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点击 第一卷·还君明珠]   大小姐也能逛窑子?逛窑子还能被人砸?喝杯酒就能进皇宫?睡一觉居然成公主?冤家竟然成夫婿?假凤也能成真娇! [2013-07-15 第一章【大小姐逛窑子】(1)]   正是海棠花开的日子,爹爹从北疆回来,给我带了不少稀罕物,自打他把福瑞楼的账房钥匙交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带我出去谈过买卖了,比起那些稀罕物,我更喜欢天南海北恣意逍遥的生活,因此当那些宝贝被抬进我闺房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辛老板疼女儿的火热程度,在咱们云国天子脚下简直跟皇帝疼艾金公主一样,是街头巷尾都知道的事,不过辛家大小姐辛蕊我,可不比那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娘娘,这世上就没有困得住我的墙! 所以那么点小玩意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为此爹爹十分头疼:“姑娘大了,越来越难讨她欢心咯!” 当然,这些都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侍女小篱笆转述给我听的,她还学着爹爹摸胡须的样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我当然还是高兴的,因为爹爹回来了,就意味着账目可以重新交给他了,这样我就有机会出去玩儿啦! 云国幅员辽阔,我自小跟着爹爹走南闯北进货谈买卖,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要说起有什么想去又没去过的地方,细细想来当真只有这上京第一名楼倚红轩了。 倚红轩这名字听上去倒是十分雅致,可说白了就是一窑子,我第一次听说这名字的时候跑去问爹爹倚红轩是干什么的,结果被揍得半个月没能出门。可越是不让我去我就越想去,于是偷偷用两块凤梨酥轻易买通了小篱笆,她也不知道上哪儿弄来了两身男装,我们趁着爹爹跟账房库房交接的时候溜出来,片刻也没耽误,径直去了倚红轩。 乍一眼看上去,倚红轩楼如其名,倒是建得十分雅致,小篱笆跟在我身后不停问:“小姐,你看楼上那位姐姐怎么在朝我们挥手呀!” 我反手敲了她脑袋一下:“说了是公子!” 小篱笆吐吐舌头:“知道啦!公子!” 我深呼吸了几次,又扯了扯明显过于宽松的衣衫,粗着嗓子对她说:“进去吧!” 这里倒没有像在三麻子那里偷听来的黏上身的花姑娘,我们进去的时候大堂里稀稀拉拉几桌客,姑娘们也不是太热情。 我侧着身子问:“小篱笆,咱们这是穿得太寒酸了吗?为什么都没有人来招呼?” 小篱笆估计也没有比我明白到哪儿去,我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叫人来伺候,就被迎面走进来的……英俊硬朗的公子给吓到了。 这人穿着十分考究,一眼就能看出来家境不错,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不过喜欢来这种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吧,这么想着我对他的皮相产生的几分好感也荡然无存。 那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怔,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本小姐,我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了,小篱笆也凑上来:“小姐,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看着怪怕人的!” 我也有些发怵,心想可千万别是碰上了那种好男风的公子哥,小姐我没看明白男女之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生意可不划算。 看他身量……我是打不过的,我回头冲小篱笆眨眨眼睛,意思相当明确:打不过,那就跑吧! 我们悄悄地往后退,谁知那人却直追过来,小篱笆大叫:“你想干什么!” 她这虚张声势一看就知道是我教出来的,寻常人当然会被吓跑,可这位公子纨绔是纨绔,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冷着眼看了看小篱笆,然后看着我道:“公……” “公”了半天,“子”也没出来,我正准备客气一声,他就改了口:“这位姑娘何以从……家里偷溜出来?黄……老爷知道了怕是要动怒,还望姑娘快快回……家去!” 他这“姑娘”一出口,我顿时勃然大怒,这也太不把本……姑娘这一身男装放眼里了吧?!“公”字都说出来了好歹你也喊我一声公子啊!当着这么多人面戳穿我好玩儿吗?!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怒斥了一句,想想身份既然已经被他戳穿,在倚红轩里也混不下去了,真真是出门不利遇灾星!“小篱笆我们走!” 小篱笆问:“小姐,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被发现了,回去不会挨骂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就有三五个男子凑上来:“大姑娘逛窑子?是不是想学学如何伺候男人?大爷我教教你?” 小篱笆很聪明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且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其中一男子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我朝他微微一笑,手一扬直接将药粉洒在他脸上,回头大喊:“小篱笆快跑!” 可是怎么跑得过剩下几个臭男人呢? 我被抓回来的时候还在大声嚷嚷;“谁敢动我辛蕊?我定教他走不出这城门!” 我喊出这句话也是有渊源的,早几年我就已经开始跑出来玩,因为惹祸所以常被抓,爹爹头疼不已,只好花大价钱雇了几个魁梧大汉来保护我,这几个大汉曾把一个意图对我不轨臭小子的腿打折了再把他扔进猪圈里,自此我辛蕊的大名红遍了整个上京。 果然,那人灰溜溜地松手了,我拍拍衣袖:“知道吗?我家的随从就在门外,你若伤了我,还想踏出这倚红轩?” 小篱笆来拉我,小声说:“差不多就得了,明知道今天甩开了老爷请来的那些大叔就别说这些大话了,见好就收吧。” 我想想也是,于是我带着小篱笆器宇轩昂地走出去了。 没想到刚踏出门口没多久,就听到小篱笆在我身后惊呼了一声:“哎呀!小姐当心!” 她喊完之后四周更是此起彼伏的“啊”声,我感觉自己头顶有一阵阴风袭来,抬头一看—— 配合着众人的惊呼,一团乌黑方正之物从高处坠下,正好砸中了恰好仰脖而视的本姑娘的头。 *** 当当当当!驸马爷开更啦!为了庆祝沐头第不告诉你几个十八岁生日,特意开了驸马爷,希望明年我能嫁出去~感谢金导倾情支持,皮了个艾斯,天上掉下来的真是驸马爷……不是岑小沐…… [2013-07-15 第一章【大小姐逛窑子】(2)]   事情就是这样巧,方才多管闲事戳穿我女儿家身份的那个……俊男,居然在我甩开那几个臭流氓的时候跑去了二楼,还这么巧的就在我出门时朝下头扔了块破牌子! 至于为什么没躲……好吧我承认在我仰脖那一刹那,从下仰望他,一时间有些发怔,因为……从这个角度看,他好像更好看了呢! 花痴让人堕落,果真是至理名言,哎。 小篱笆冲上来替我检查被砸到的位置,惊恐地说:“就知道小姐一定有这一天!” 我虚弱的问:“有哪一天?” “被美色害死的一天!” 这个臭丫头!本姑娘是那么肤浅好色的人吗?!还有还有,我被砸死了吗?啊?凭什么说我有被美色害死的一天啊! 我立即捂着头坐起来,气沉丹田一声怒吼:“哪个没长眼的砸了我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围观的群众很给面子地哄笑起来,小篱笆拉我衣袖,我怒视她:“干嘛?!” 她指着我身后:“没长眼的滚过来了。” 我猛地一回头……好吧有点头晕……“你为什么砸我?!” 来人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一双眼睛落在我被砸中的地方,嘴角疑似抽搐了一下,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躲?” 我倒吸一口气,正准备破口大骂,他就揉了揉我的头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替你遮掩,眼看就要十六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呢?” 对我来说,最尖锐的武器是什么呢?当然是英俊帅气的公子居然还这么温柔!我几乎立即就傻了,眼睛眨吧眨吧地看着他:“我还有两月才十六呢!公子你要来喝杯酒吗?” 他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酒是一定会去喝的,不过——” 我继续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假装没有听到小篱笆的干呕声和围观群众再一次的哄笑。 他从地上把刚刚砸我的那块乌黑的牌子捡起来:“你父……”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你爹爹看到了你脑门上这个‘卫’字,延风怕是没命等到你生辰那日了。” 小篱笆立即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凑到我跟前来,我疑惑地望过去…… 啊啊啊啊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脑门上会印了一个“卫”字?!这时候再风骚的美色都没用了!我愤怒地站起来怒斥这个姓卫的:“你个丫头养的臭男人!逛窑子小心得花柳病!没事发什么疯!一块丑吧拉碴的破牌子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我都替你丢人!看你挺结实的样子怎么连块石头都拿不住还能从楼上掉下来?砸中了本姑娘你好歹也跪下来抱住我的脚求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啊!还装潇洒显摆风度我真替你臊得慌!” 一口气说完我有些喘,然后担心他反扑立即后退了一步,小篱笆此时很讲义气地挺身而出站在我身前,一副“有本事你把我撂倒”的样子看着他。 没想到那人居然真的就跪下来了:“今日之事纯属意外,”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浑身发毛,“若是公……姑娘生气,改日定当去……府上负荆请罪。” 我挺了挺胸:“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赔罪!”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噢看得我整个人都酥了,情不自禁地开口:“好吧我原谅你了……” 小篱笆不厚道的鼓动依然在围观的群众哄笑了起来。 我清醒过来,很快补充道:“那你要怎么赔偿我?!” 他却已经不再理会我,只听到他冷哼了一声:“还想跑?”然后麻利地站起来,我一个眼花就看见他朝乌沉巷的方向跑了,我跳起来:“哎哎哎!你怎么就跑了?!” 回应我的只有小篱笆抑制不住的低笑。 我恨恨地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跺脚:“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本姑娘不亲手抓住你我就不姓辛!” 后来我就只能顶着那个十分打眼的“卫”字一路躲闪地跑回福瑞楼。 再后来据爹爹请来作法事的仙人分析,彼时我正冲撞了煞神方有此一劫。 再再后来我脑门上被砸出来的那个硕大无比的“卫”字终于消退之后,我誓死要手刃仇人以报这一砸之仇。 最后的后来,爹爹勒令我在家反省休养,不得再擅自离开福瑞楼。 于是我终于相信,可能我真的冲撞了煞星。 哎…… 关于逛窑子,爹爹非要我说出个道理来,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本小姐活到二八年华尚未能领悟男女之事,是以去那处观摩学习,只好耷拉着头小小声说:“走……走错了地方……” 按理来说,以我从小跟他走南闯北这经历,当然不可能不辨方向乱走一气,走错地方这理由也太过蹩脚。但是当爹爹问我本欲去往何处时,我回答的是“天宝斋”,要知道那可是我打小就想去,其实已经去过,但爹爹不知道我去过的烤鸭名店啊! 鉴于我从小无肉不欢,爹爹勉强信了我的话。 可惜的是,即使他信了,我也依旧还是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我是如此期望他老人家再出趟远门进点货啊! 有句话叫知女莫若父,自打娘去世之后,爹爹就有这种本事,我越想干什么他就越不让我干成什么,例如我不想跟着他到处跑的时候偏要带着我四处谈生意,等我喜欢了又让我呆在福瑞楼管账目,我不想他走的时候他偏走,我想他走的时候他偏要留。 有这样一个爹爹,我表示压力很大啊。 爹爹给我安排的反省内容相当让人倒胃口,琴棋书画是什么东西?小篱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卷我看不出到底有多长的画纸给展开了,死老头站在一旁摸着胡子笑:“上回把夫子气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还故作思考状,“啊,是‘画画儿有什么难的,赶明儿我也画个几丈给我爹卖钱去!’” 我龇牙咧嘴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爹爹最讨厌了!” 当日夜里我就鬼画符般填满了整张纸,吩咐小篱笆拿去交了差,幸好死老头也没有真要罚我的意思,嘱咐了一句别再被砸出个臭小子的姓氏出来就行,我被噎住,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对小篱笆说:“给我拿刀来!” 小篱笆跟了我这么久,当然了解我的性格,她了解我既不会去对老爷子动手,也绝不会拿自己开刀,所以她拿刀来的时候还带了个苹果,我对着那苹果一顿乱砍,最后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大方地对她说:“赏给你了!” 这就算是解了禁,我拿小苹果撒了气,可还是想着要去报那一砸之仇,偷偷埋伏在倚红轩好几次都没再见到他,小篱笆安慰我:“他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总要再落到小姐手里的!” 我满意,总算是不再逼她陪我一起躲在马圈里蹲守。 [2013-07-15 第二章【公子不可以】]   那用腰牌砸我的混蛋卫延风再没有出现过,好在我大人大量,蹲守了半月后也开始逐渐淡忘。爹爹这几日忙着在城南再开一家铺子,我能溜出去的机会越来越多,不过一来没有庙会,二来遇不上赶集,出去了也不好玩。 好玩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小篱笆这日跑来告诉我,城东天一阁的老板要为他闺女抛绣球招亲了,我坏笑:“上回那身衣服还在不?要不爷去抢个绣球来玩玩儿?” 小篱笆吓得连连摇头:“要是小姐讨了个少奶奶回来还怎么找姑爷啊!” 看看,这小妞想问题就是简单,我都讨了个少奶奶回来还要姑爷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我抢到了绣球,也是可以让给爹爹的嘛! 我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笨啊!咱们是去瞧热闹的,谁还真去讨个少奶奶回来啊?现在生意这么不好做,多张嘴也是要吃饭的!亏本生意,不做!” 上回小篱笆弄来的那两身衣服对我们的身量来说显得大了些,穿上去整个人显得略娇小……精瘦了些,并且上头附带的……男人味,颇为刺鼻。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脱下来扔掉,我豪迈地一挥手:“以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穿女装出去给他们看看!” 爹爹从北疆带回来的衣裳,云国的女子并不常穿,我换上之后问小篱笆:“好不好看?” 对镜而视,我能看到自己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桃红色裙子的印衬下显得愈发水灵,小篱笆直着眼瞧了半日,最后说:“小姐,我给您梳头吧!” 发髻倒是普通,小篱笆想了一会儿,最后从梳妆盒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我伸长脖子去看,里面躺着的正是上回爹爹进货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金钗,那钗梁打作一丛牡丹花叶以为底衬,钗脚盘旋扭结做成海浪、灵芝和一对耸身向上的螭虎,再把一朵牡丹和几片花叶焊接于做成花叶底衬的钗梁上,看上去确实很漂亮,不过…… “这钗也太打眼了吧?到时候再把偷儿给招来!” 小篱笆笑嘻嘻的:“人家小姐抛绣球招姑爷,咱们也不能太落后了呀,说不定今儿去就能和哪家公子对上眼儿,当然得打扮得好看些才是。”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前几日爹爹才跟我说过,也是时候给他找个好女婿了,如果我没有如意的人选,他倒是想起来以前和上官大人有点交情,他家的长公子尚未娶亲…… 想到这事我就烦,谁知道那长公子脸上有没有坑口臭不臭啊? 小篱笆见我不开心就来拉我:“梳好啦,小姐真漂亮!” 既然夸我漂亮,再生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我朝她眨眨眼:“找姑爷去?” 得到她响亮回应:“找姑爷去!” 姑爷当然并不好找,不过拖爹爹带回来这条漂亮裙子的福,一路上倒还招了些男人的眼光过来,我一一回望过去,不是一口黄牙就是满脸褶子,小篱笆十分嫌弃:“还有没有个好看的男人了?!” 就像是回答她的话似的,迎面走来那个英俊的公子他……径直走向了我? 真俊呐!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走到我面前来,然后发现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这位姑娘可是要往城东去?” 我使劲点点头,还出声答道:“是啊是啊。” “谢小姐招亲,那处现已人多为患,不如请小姐玉步轻移,同去喝杯薄酒?” 这人衣着华丽谈吐不俗,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直接约小姑娘去酒楼喝酒,你当我傻啊! “小姐?”他出声提醒。 “好啊!”我大方笑起来,“那就劳烦公子引路。” 一路上小篱笆跟我咬耳朵:“这公子虽然好看,可谁知道是不是好人啊,小姐就这么跟他走怕不怕……” “不怕!”我低声回答她,“就怕他不轻薄我,真要有胆轻薄我,这么个帅哥总比上官家那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公子要靠谱吧?” 小篱笆坏笑:“小姐你坏哟!” 厢房里的屏风后还有乐女在弹琴,隔着屏风还能略微看到她纤细的身量,我稍稍走了一会儿神,就听到那公子开口道:“在下关尧,不知姑娘芳名。” 官窑?噗,我一口水喷出来:“你是哪个窑子出来的?” 说出口才发现对象是一个才认识的陌生男子,都怪我平时在福瑞楼跟他们玩笑惯了,这下坏了。 好在他并没有跟我计较:“我这名字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我朝他吐吐舌头:“关公子别见怪,我打小和爹爹说话没规矩惯了,你叫我辛蕊就好啦!” “辛、蕊,”他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下我的名字,然后抬头询问般的看着我。 我伸长脖子看了,然后笑起来:“是了,正是这两个字。” 他对我拱了拱手:“原来是福瑞楼的大小姐,失敬失敬。” 想不到我的名气居然这么大,我歪着头打量他:“府上是?” “跟福瑞楼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他斟了一杯酒,“今日有缘才在此遇见,来,我敬姑娘一杯!” 小篱笆有些不安,连连扯我袖子:“小姐啊不能喝!这人是谁还没弄清楚呢!” 福瑞楼以酒闻名于京,身为大小姐的本姑娘自然是从小酒坛子里泡大的,这么点酒还能喝出什么问题来? 我挥挥手,豪迈举杯。 关尧啧啧称奇:“早有耳闻辛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这人吧就爱听奉承话,高帽子一戴我就有些飘了:“这几杯算什么?想当年我跟爹爹去关外试酒,那红刀子才叫烈呢,我只喝了三碗就醉了。” “哦?”他很感兴趣的样子,“最后买卖没谈成?”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福瑞楼现在没有叫红刀子的酒。”他笑了笑,又替我斟了一杯。 有酒无肉实在不像话!我叫过小篱笆:“天宝斋的鸭子,怡露轩的卤味,再买些花生来,我今天要吃得痛快!” 关尧称道:“姑娘果然好眼光。”随即叫来小厮,“四姑娘坊的豆腐来一份,五芝宝的酱肘子来一份,再挑几样可口的小菜来。” 乖乖!这人可生的一条皇帝舌!爹爹说十几年前皇帝亲临福瑞楼的时候就是按着这个上的菜! 他见我不动,便又伸手过来斟酒,他话不多,倒是很懂得适时问一句什么,我就高高兴兴接着说下去,只是—— 没等来那让人惦记的佳肴,我居然就被那么几杯寻常酒给放倒了! “嗝……关……关公子你怎么长了两个脑袋?”我笑嘻嘻地伸手过去戳他,没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整个人都靠过来。 我惬意地躺进他怀里,他伸手来解我衣衫,我那时已经头脑发昏了,扭捏着说了一句:“公子不可以!” 他又说了几句什么,我就模模糊糊看到那屏风后弹琵琶的女子走出来,她还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我“啊”地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我的嘴,我立马在她脸上捏回来,她整个人蹲下来看着我,我“嘿嘿”一声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她。 这回我敢肯定我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有两个我在互相掐脸呢? 另一个我这回下手比较狠,一掌斩在我脖颈上,我就这样晕了过去。 [2013-07-16 第三章【掌上明珠变金枝玉叶】]   醒来时我的头还一抽一抽地疼,一边懊恼居然喝这么点酒也会醉,一边还在好奇那个奇怪的梦,小篱笆递帕子给我擦脸,我接过来往脸上一盖:“老爷子没生气吧?” “回公主,皇上下完朝来看过您,交代等您醒来先去泰阳殿请安再用膳。” 耶?这不是小篱笆的声音啊,我猛地把脸上的帕子掀开,大喝一声:“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那女子闻言噗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已经磕下头去:“公主恕罪!” 我拥着被子总算坐起来了,这被子倒是比我房里的柔软,不过…… 这是哪里啊?!这不是我家啊!小篱笆哪里去了?!爹爹呢?! “你!抬起头来!”我麻着胆子喝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那女子总算把头抬起来了,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公……公主您怎么了?这是金子阁啊!奴……奴婢是紫嫣啊!” 为什么她一脸我应该知道这是哪里应该知道她是谁的样子?这下轮到我惊恐了,我仍旧拥着被子蜷缩到床脚,哆哆嗦嗦地问:“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我爹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个叫紫嫣的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一大堆人涌进来,七嘴八舌地问:“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桂花糕做好了!”“公主奴婢给您梳妆!” 我被她们叫唤得头更疼了,闭上眼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啊,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一直到晌午我都不肯吃东西,本来嘛,这里是哪里都没弄明白,一会儿着了人家道还得爹爹来收拾残局,我少惹点麻烦就算是帮了他老人家忙了。 不过以我平时的食量,这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我觉得自己很虚弱,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爹爹的声音! 谁知道睁眼看到的并不是爹爹,不过眼前这人倒是和爹爹年纪相仿,他把我攥着的被子扯出来,抖动着胡子问我:“谁惹得我们艾金不高兴啦?告诉父皇,父皇去收拾他!” 这下我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不是寻常有钱人家那么简单了,眼前这个穿着龙袍自称我父皇的男人,难道就是当今圣上? 我在脑海里拼命搜索前年混在人群里看皇帝祭天时看到的他的样子,不过——隔得实在太远了,我真对他的长相没什么印象。 “皇儿可是为取消祭灵一事生父皇的气?”老爷子叹气。 祭灵?我一个哆嗦,这才记起来出去喝酒看热闹那天是五月二十三! 五月二十三是云国的大日子,据说这一日是皇帝疼在心尖尖上的艾金公主的生辰,同时也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艾金公主母妃的忌日,皇帝在这一日会先带公主祭天祭灵然后独自微服私访,福瑞楼有幸接待过一次微服出访的皇帝,于是每年到这一天我老爹辛云峰都会遣散众人独自守店,我总算明白为何那日我会溜得这么顺利了。 那……眼前这大叔真是皇帝了?可是我为什么会到皇宫里来?还有还有,为什么他们都叫我公主?连皇帝都叫我作艾金…… 该不会他们眼睛都有问题吧?难道是吃的有问题?都把人给吃傻了……我怎么可能是艾金公主呢?!哎,就说了皇宫的菜肯定有问题了,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跑到民间去找美味啊! 想到吃,我立即就饿了,顿时顾不上讨论我不是你闺女你不是我亲爹这等高端深度的问题了,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饿了。” 大叔哈哈大笑:“原来不肯去见朕是因为朕的艾金公主肚子饿了!来人呐!传御膳!” 我偷偷撇了撇嘴,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家老头子一样,唯女是从! 老实说宫里的东西真不如我们福瑞楼的好吃,银耳莲子羹吧煮老了,水晶肘子又有点儿咬不动,不过人饿了的时候总是不怎么挑剔的,我很快扫荡了小半桌,这才抽空问大叔:“大……”想想又觉得不对,于是改口:“父皇啊,我昨天怎么会喝醉的?” 皇帝老爹立即转移话题:“来人呐!再上一盘公主最爱吃的四喜丸子!”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我低头啃鸭腿的时候已经想明白,看来我和艾金公主长得颇为相似,不然不可能连她亲爹都把我误当作她,可是堂堂公主为何会在宫里离奇失踪?我又是怎么被弄进宫里来的? 我沉思的时候皇帝爹亲切地把我的手拽过去:“艾金啊,不是朕不去替你母妃祭灵,只是……” 只是什么啊?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他都没有继续的意思,于是我抬起头困惑的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气的不是朕不去祭灵,而是不把你母妃葬进皇陵,现在跟你说你还不懂,日后你会懂的,总有一日会懂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艾金公主是有多傻?怎么现在就懂不了呢? 不过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问,只好低头继续啃鸭腿,这样一来皇帝爹有些紧张了:“真生朕的气?” 想要回家就得弄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在此之前还得仰仗我皇帝爹的宠爱来生活,更何况我也不知道真的艾金公主跟她父皇生气的时候是啥样,所以这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我再度抬起头:“再给我一只鸭腿我就原谅您!” 说出口我就开始后悔,我跟爹爹相处是这样没错,可艾金公主跟她父皇可不一定是这方式啊,完了完了,我哆哆嗦嗦看着他,他果然呆了呆。 大慈大悲观世音阿弥陀佛如来佛啊! “哈哈哈哈……”他居然破功大笑起来,“来人呐!再上一盘香酥鸭!” 那晚皇帝爹和我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我还借着酒兴摸了把他的胡子,他老人家还挺高兴:“这才是父女啊,艾金总算有了点朕女儿的样子!” 我想着,她可不是得有您女儿的样子么!但您眼前的我不是啊!不过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对劲,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以前的艾金从不这样和他说话的吗? 坏了! 皇帝爹摸了、摸、我的头:“艾金下月就正是受册封了,想让父皇怎么给你庆祝?” 公主一般满了十六才会有正式的封号,艾金公主这个月二十三满了十六,她皇帝爹给她庆祝,不过定的日子倒是好,下个月可是我生辰!不借着那机会溜就没机会回去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说:“父皇我想出宫!” 怎……么……难道……公主册封不用祭天?为什么我想出宫皇帝爹的表情像是吞了鸽子蛋似的? 皇帝爹啥也没说就走了,我打了个酒嗝,然后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领头的小太监答:“回公主,这是恭桶!” 噗……出宫……出恭……出宫!我说的是出宫! [2013-07-17 第四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好吧,既然恭桶都已经抬来了,我也就没什么架子的去酝酿一下,乖乖,这皇宫的规矩就是大,上个茅房还得有人看着,我坐在恭桶上侧着头问那个叫紫嫣的小宫女:“你站在这儿干嘛?不臭啊?” 她立即跪下来:“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谁拉屎还不臭啊,不过我还没拉出来,你出去吧,省的熏着你。” 她的脸色都白了,一个劲给我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我差点栽到恭桶里去:“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你命了?干嘛让我饶命啊……出去出去,你再这样我该拉不出来了!” 紫嫣一步三回头,眼含热泪地去了。 这就显然没有小篱笆可爱了,我家小篱笆每次在我上茅房的时候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不等到我腿蹲麻了绝不给我送草纸来,还美其名曰:“我在跟前小姐就得跟我说话,那就影响小姐一泻千里啊!” 不过一泻千里也不是什么好词,看来她又跑去跟说书张大爷家的小二黑鬼混了。 哎,想起来都是泪啊。 紫嫣没有再进来,但是另一个小宫女没过多久就给我送草纸来了,我解决完出来,盆里的水都已经打好,我还看见里头飘了几块碎冰,啧啧,皇宫到底是皇宫。 洗完手才看见紫嫣怯怯地捧着帕子进来,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也表达一下我并没有嫌弃她的意思,谁知道这一拍又出问题了,她居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没头没脑地跟我磕起头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也不知道那艾金公主平日里有多爱吓唬她们,小心肝儿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我大方抬手:“起来吧,我又没说怪你。” 她还在拼命磕头:“求公主赐解药,求公主赐解药!”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感情那艾金公主还是个行家,擅长用毒?这可真是撞我怀里了,打小爹爹给我请了无数先生,我还就学会了用药,而且还学得挺好。 “手伸出来。”我兴奋地叫紫嫣。 她双眼放光地伸出手来抬高在头顶,我直接拽住她胳膊往内殿拉:“我来给你把把脉。” 这一把脉简直让我受到了惊吓!那艾金公主玩儿真的啊!这丫头的身子都被她毒成什么样了!我沉着脸叫外头的小太监进来,就着书桌上的笔墨开了张方子让他去御药房取药,然后对紫嫣说:“这药往后照着一日三餐吃,你身子也太虚了。” 紫嫣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我不满地拉拉她袖子:“我救了你,你也不说声谢谢!” 她没有跪下去再次高呼“谢公主”,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最后问了句:“你究竟是谁?” 说起来紫嫣也算是第一个发现我不是艾金公主的人了,在这个宫里我举目无亲,想要留着命活到出宫跟爹爹团圆,还需要她的帮忙,于是我很坦率地告诉她:“反正我不是你们家公主。” 紫嫣歪着头看我:“你当真不是公主?” 我戳了戳自己的脸;“我长得跟她很像吗?” 她连连点头:“何止是像而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这么像啊?那还真是活见鬼了,我突然想起那日醉倒之前做的奇怪的梦,难道那不是梦?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紫嫣自小服侍公主,当然看得出我和她的不同,我拉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宫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公主为何会凭空消失,我很想回家,但想回家就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帮我。” 这丫头居然犹豫了一下就点头了:“我帮你。” 答应得这么痛快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就这么答应了?” 紫嫣冲我憨憨地笑了笑:“你不是公主,但紫嫣希望公主是你这样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话什么意思,就有小太监来传话:“公主,皇上还在上书房等着您呐!” 紫嫣立即替我整理衣衫:“皇上平日里疼爱公主,可公主从不像你方才那般对皇上说话,以后跟皇上在一起,要守规矩。” 良师在侧我很快进入角色,到了上书房也先规规矩矩给皇帝爹磕了头,皇帝爹叫坐我才敢坐,他还在批折子,批了好半天才抬头看我:“酒喝多了不舒服吧?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我“知道了”三个字都到了嗓子眼儿,最后在紫嫣眼神暗示下只得吞回去,改成了:“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爹本来已经又低头看折子去了,闻言又抬起头:“看来朕的艾金只有醉时方敢叫朕爹爹。” 我有些犯糊涂,按紫嫣的说法,艾金公主平日和皇帝相处还是守着君臣之礼的,可皇帝字里行间仿佛并不喜欢这样守着礼数的艾金,我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样子,一个会向最亲近的宫女下手如此狠毒,对最亲的父皇以礼相待的公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皇帝见我不开口便叹了口气:“你去吧。” 紫嫣扶着我出来,我有些心虚地靠着她小声问:“我方才出错了没有?” 她亦小声回答我:“没有,公主平日里不大和皇上说话,就是您方才的样子。” 我越来越糊涂:“父……我是说皇上,不是每年都带艾金公主去祭灵酬神什么的?他可连皇子都不带啊,怎么难道不是特别宠爱她?” “宠爱是宠爱,”紫嫣神情颇为尴尬,“可公主心里憋着气,总不肯给皇上好脸色看,逼急了就一口一句礼数,奴婢瞧着皇上对公主颇为忍耐。” 哎哟喂,那可难怪,小老头捧着真心来疼女儿,结果女儿非但不领情还总以君臣之礼相待,想想就觉得悲剧啊! 从上书房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打了个哈欠,想着反正在皇宫里还有得待,何必想那么多,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呗。 “回宫!睡觉去!” “那可不行,”紫嫣连忙拉住我,这时候后面的宫女太监们总算追上来,紫嫣大声道:“公主摆驾凤藻宫!” 紫嫣在路上断断续续告诉我,艾金公主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嚣张跋扈,多数时候她还是很敬重皇后这个嫡母的,按说皇帝这么疼爱艾金,皇后又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跟她亲近些才正常,可事实上她却因为昔年和金妃不睦对艾金十分苛刻,每每在公主晨昏定省的事上大做文章,闹到御前去,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这晚我去请安的时候皇后已经在卸妆了,我请了安站在一边,她竟也没有找我麻烦,只说:“公主下月就要行册封礼了,也该备备吉服和首饰,这几日就不必来请安了。” 这可是好事!我连忙答应谢恩,皇后挥挥手:“你回去吧。”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自打我进宫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跟我想象中差别那么大呢? 紫嫣也觉得奇怪:“皇后娘娘为何今日如此和善?难道是因为公主册封之后就要出嫁的原因?” 我大惊失色,怎么公主也要出嫁吗?我从家里就开始逃避的问题,跑到皇宫里来了居然还是逃不掉? “你你你……”我牙齿有些打颤,“你方才说……公主册封之后要……要干什么?” 紫嫣挠了挠头:“出阁啊!公主与魏大人指腹为婚,如今魏大人立了战功,公主也到了赐婚的年纪,皇上早有意赐婚,就等着公主十六岁寿辰呢!” [2013-07-18 第五章【冤家宜结不宜解】(1)]   公主的生活其实很好适应,紫嫣告诉我艾金平日待人颇为苛刻,很少有宫人和她亲近,这样一来发现我是假公主的几率就大为降低,我问紫嫣:“你做什么了让你们家公主对你下那么狠的手?” 紫嫣垂着头:“公主心里苦,奴婢是知道的。” 这道理我就搞不懂了,公主心里苦就一定要在宫女身上发泄?我吃不饱的时候也没把小篱笆给吃了啊! 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艾金公主,想想她不过比我大了月余,何以就能这样心狠手辣,对紫嫣下这样的狠手,她皇帝爹对她也不错,为什么就不能像我跟爹爹撒娇似的当个正常闺女? 紫嫣又说:“公主,那药太苦了,能加点儿甘草进去吗?” 我白了她一眼:“良药苦口知不知道?嫌苦你就吃颗蜜枣啊!” 跟拿她试毒的艾金比起来,我算是很有医德了,治病救人这可是大事儿,爹爹第一天把我送去师傅那的时候就说了,如果不乐意可以不学,一旦学了就得认真,可不能草菅人命,我一直记到现在。 皇后那儿已经吩咐过了不必去请安,可皇帝爹那里是不得不去的,我有些紧张,因为皇帝爹跟我亲爹似的,尤其是那一撮小胡子,我看着就手痒想上去揪两根下来,为此我还跟紫嫣商量过:“确定我用你们家公主那套能让皇帝爹高兴?” 紫嫣犹豫了半天:“不……不确定。” 这就对了,虽然我不知道为啥艾金跟她老爹合不来,但是以她老爹对我的态度来看,想要缓和还是很有希望的。 没事儿的时候我就让紫嫣去御药房给我弄点药材来,她作为公主的贴身宫女办这点小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过她还有点小顾虑:“公主从不要这些药材,御药房的人不会有所怀疑吧?” 这点我倒是很放心:“公主嘛肯定朝令夕改的,很正常很正常,他们又不是常常能见到艾金,不会怀疑的。” 用完晚膳紫嫣提醒我:“公主今日要去给皇上请安。” 我还觉得奇怪:“不是每日都去吗?” 她朝我眨眼睛:“今日去可不一样,公主三日后就要正式受册封了,按礼从明日起就不能去给皇上请安了,今日算是叩别父皇。” 砰! 我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惊恐地抬头看着她:“你……你什么意思……” 紫嫣有些羞赧地说:“公主您忘啦?册封礼后,可就要赐婚啦!” 苍天哪大地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把她揪进卧房:“是你忘记了好不好!我不是你们家公主!我凭什么要替她出嫁啊?” 她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我并不是她口里的公主,连忙捂住我的嘴:“可现在您就是公主啊!再说了……”死丫头突然娇羞起来:“魏大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交托终身的良人……” 想不到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力气居然这么大?!我挣扎了好一阵都没把她的手从我脸上拽下去,只好更加用力地挣扎。 “公主您怎么不说话?” 你捂着我的嘴我怎么说话啊! 紫嫣终于想起来放开我,搓搓手继续娇羞地劝我:“魏大人家世显赫,如今又屡立战功,公主……公主若是嫁与他为妻……” 她的话没说完,我在心里替她补充了一句“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然后朝她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喜欢魏大人吧?他家世显赫怎么了?还能显赫过公主?屡立战功怎么了?万一哪天死在战场上那公主不是得当寡妇了?再说了,万一他脸上到处都是坑呢?万一他长麻子呢?” “魏大人怎么可能长麻子!”紫嫣激动了,我多担心她接着来一句“魏大人怎么可能只长了麻子!他还有……”,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好在她接着说的是:“魏大人可是云国第一美男子!公主从小与他指腹为婚,将来必定成为佳话!” 好吧……就算这个魏大人长得不错,那也不能说嫁就嫁了呀!谁知道他是不是断袖好男风啊! 不过这话我可不敢当着紫嫣面儿说,她可是那位传说中魏大人的忠实拥护者,我怕她一时恼了去告发我,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紫嫣在路上告诉我,公主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的三从四德和一般女子有些出入,所谓三从,是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而所谓四德则是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惹不得,我拍拍手:“这点倒是跟我挺像!” 她看怪物似的看着我:“那……如果你没有进宫来,不是嫁不出去?” 我…… 皇帝爹看到我如此盛装去给他请安,当然也不能再欺骗自己女儿还小,他颇为感叹地亲自把我扶起来:“一转眼就十六年了,艾金当真是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于是我一个冲动就顺势靠进皇帝老爹怀里去了:“爹……父皇,我不想嫁人……” 皇帝爹很伤感:“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的,你母妃生前最后的嘱托,朕等了十六年,总算能给她一个交代。” 我从他怀里抬头,吸了吸鼻子问:“母妃想让艾金嫁人,是不是希望艾金过得幸福?可是父皇,艾金现在不想嫁人,我还想陪陪父皇!” 说起谈判,爹爹从小带我谈生意,我当然明白说什么最能让对手放松警惕,撒娇撒到让对方心软,这方法我屡试不爽,于是我说完这句话就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帝爹。 其实虽然我爹爹嘴里总说让我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总是嫌弃别人家的臭小子配不上自家姑娘的,皇帝虽然是皇帝,可他也是爹啊,天下爹的心态应该都差不多吧?我就还不信了,还有哪个男人能让皇帝半点都不嫌弃地把自己疼在心尖尖上的闺女嫁过去! 果然,皇帝爹很快显得心都软了,不知如何是好地搂住我:“朕的艾金不想嫁人便不嫁!且让子卿再多上几次战场,立下更显赫的战功再来迎娶朕的公主!” *** 是的……这一章还有个(2),话说明天我们的驸马爷就闪亮登场鸟~~~木头注意到文前的投票,哎哟哟,难不成真的要我把驸马爷收咯哇嘿嘿嘿嘿 [2013-07-19 第五章【冤家宜结不宜解】(2)]   出嫁的事算是暂时搞定,可册封礼还是必须行的,紫嫣听闻皇帝应了我的推迟婚姻十分遗憾的样子:“魏大人肯定伤心死了。” 我噙着笑看她,这丫头陪了我几个月,别的没什么变化,说话倒是蛮有小篱笆的感觉了,“哦?”我故意逗她,“魏大人真的会很伤心啊?不如我把你赏给他当个小老婆,聊表安慰?” 紫嫣羞红了脸,居然没有一跺脚跑出去,很认真的看着我:“只有公主配得上魏大人。” 这下我就更高兴了:“所以你很感谢我吧?这么好的魏大人我都没有顺水推舟地嫁了,还给你们家公主留着呢。” 她狠狠地摇了摇头:“依奴婢看……公主……那位公主比不上您。” 耶?这是什么意思? 紫嫣把话补充完整:“艾金公主的性子烈,怕是会让魏大人吃不少苦头,奴婢瞧着蕊公主和魏大人脾性倒是更配。” 蕊公主都叫出来了,紫嫣啊紫嫣,是我太清醒还是你入戏太深啊?我谢谢你啊,自家爹爹都没逼的我嫁出去,皇帝爹也被我扭回来,难不成还能听你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嫁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臭男人? 抱着这种遗憾的心态,紫嫣更加积极地替我准备册封礼那天的礼服,到了真正册封那天,我插了满头珠钗,头都重得有些抬不起来了,我愁眉苦脸地看着紫嫣:“真的要戴这么多吗?好重啊!” 紫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每个公主都是这样的!何况您和其他公主也不一样啊!光是礼服皇上就御赐了三套,还有皇后娘娘赏的,还有……” “行了行了,”我不甚耐烦地打断她,“还有什么啊还有,你还真把我当公主了?我在家里哪儿遭过这种罪啊!当公主可真麻烦!” 紫嫣立即神经兮兮地捂住我的嘴:“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您如今就是皇上最宠爱的艾金公主!这可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我一脸忧愁地上了轿子,紫嫣一直陪着我,下轿子的时候她来扶我,特意又嘱咐了一句:“公主可别忘了,今日大将军和魏大人都会位列大殿,奴婢会提醒您,可千万别露出马脚,让人发现您不……不认识他们。” 对了,我想起来传说中和艾金公主指腹为婚的魏大人他爹大将军,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身份这关系,既不能太亲密又不能太疏离,度也太不好把握了,只好求助紫嫣:“我该怎么跟大将军打招呼?” 紫嫣告诉我:“今日可是公主的大日子,臣工们都要行跪拜礼,纵使私下公主和大将军再熟稔,大殿之上还是要守君臣之礼。” 那就好那就好,管他日后怎么着,先把今日这事儿给对付过去。 没想到刚进大殿就出事了,我穿的这礼服裙摆也太长了,紫嫣按规矩在我身后几步之远跟着,我刚过了个门槛就被自己的裙角给拌着了,用小篱笆的话说那就是差点摔个狗吃屎,紫嫣救场不及,眼看我就要摔了,可我是什么人啊?我可是打小就开始走南闯北,什么场面都见过的辛家大小姐!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我愣是一手撑在门框边,然后靠着下盘的十足力度生生立住了! 当我得意地终于走进大殿时,抬头看见的却是忍笑忍得十分痛苦的……列位臣工。 我想着这下丢脸了,万一把艾金公主攒到十六岁的脸都给丢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我怎么跟她交待啊! 好在皇帝爹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顿时大殿上就鸦雀无声了,我继续端庄地往前走,在紫嫣偶尔的提示下相对顺利地进行着大典。 皇帝爹身边那大太监的声音真是太刺耳太难听了,就算他念的都是些表扬我,哦不,准确说是表扬艾金的话也不能改变他声音太难听这个事实,我听得越来越不耐烦,幸好在我揭竿而起前一秒,他总算结束了对我耳朵长达半个时辰的刺激。 我谢恩之后站起来,朝皇帝爹努嘴提醒他记得说退婚的事儿。 皇帝爹接到我眼神的暗示,咳嗽了一声:“魏大将军何在?” 一个身量魁梧的大胡子应声而出:“臣魏晋在!” “朕听闻子卿此番北疆之行带回了一名北疆女子?”当皇帝的果然腹黑,明明是自家公主要退婚,先拿别人家儿子说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魏大人如果已经有了心上人,我这么做既是替公主的终身幸福做了努力,也是替那位魏大人和他心上人谋了一条活路,想想都过瘾,真是积德又积福啊! 可惜大胡子魏大将军很快否认:“回皇上,子卿绝不会做出此等荒唐事,那北疆女子在数月前曾救过犬子子言性命,子言见她无家可归这才带回来。” 原来那个子卿还有个叫子言的兄弟,这下麻烦了,人家儿子没做什么对不住公主的事儿,当皇帝的爹也不好开口了,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选了一个大家看不见的角度朝他呲牙咧嘴地撒娇,皇帝爹受不住,只好再度找麻烦:“子卿何在?” “臣在!” 咦?这声音好耳熟啊,我小心翼翼拉着裙角转过来去看那位子卿,只见那人一袭白袍,腰间别了个乌黑的大铜牌,咦?这牌子好眼熟啊!再往上看是一副十分勾人的下巴,我的心已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他—— “卫延风!” 这个和艾金公主指腹为婚的准驸马爷居然就是上回在倚红轩识破我身份,还拿现在挂在他身上那块破牌子把我的头砸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卫”字,还害得我被爹爹在家关了那么久的卫延风! 感情这么多天,紫嫣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的“魏大人”居然是“卫大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他那次在窑子里见到我会那么惊讶,还不停劝我赶紧回家,原来是把我当成了艾金公主! 随着我脱口而出气愤非常的这声怒吼,皇帝爹大概觉得我丢了他帝王家的脸面,很快呵斥道:“艾金!如此直呼卫爱卿大名成何体统!” 我撇撇嘴不作声,心里想刚刚不是叫他子卿吗?怎么这会儿我叫他卫延风也成了直呼他大名了? 大将军见我不吭声,主动出来解围:“公主从小和子卿一起长大,叫得亲热些也……”他顿了顿朝皇上一拱手:“如今公主到了年纪,子卿也大了,臣叩请皇上早日赐婚!” 也什么?气死我了!谁亲热地叫他啊?!还赐婚?赐你个大头鬼!我气呼呼地跪下来对皇帝爹说:“父皇!女儿还小,还想多陪父皇几年,不愿这么早嫁人,还望父皇体恤女儿一片孝心,收回成命!” 皇帝爹见我公开和大将军叫板,大约觉得直接拒婚让大将军太过下不来台,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既然艾金一片孝心,不如就将婚期顺延一段时间,子卿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皇帝爹这话是对着大将军说的,听上去像是在商量,可语气已是不容置疑,接着他又望向卫延风,和蔼地问:“为我云国多立几次战功,再来娶朕的艾金公主可好?” 卫延风自然不敢说不好,大将军虽有些遗憾,但听皇帝爹说只是先把婚期顺延也就没说什么了,我装模作样地跟皇帝爹撒了个娇,然后一转身狠狠剜了卫延风一眼,心里冷笑,当初蹲守了那么多天都没抓到你,这回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样儿,你栽在本姑娘手里也不算冤! [2013-07-20 第六章【我到底是谁】]   紫嫣一路依然遗憾:“公主还真的拒绝了卫大人!”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口气?我不肯嫁他难道还是我的损失?卫延风那张脸到底迷晕了多少人?! “紫嫣你说说,那个卫延风到底有什么好?” “卫大人少年得志,早早就被确定为大将军府的接班人,如今又屡立奇功,更难得的是……” 我看到她那一副娇羞的样子就来气:“更难得的是他还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 紫嫣十分不解:“卫大人是云国万千女子心目中的上佳夫婿人选,难道公……你在民间不曾耳闻卫大人之风采?” ……这还真没有。 她见我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也就没有继续策反下去。 这天晚上算起来也是我进宫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没有了要出嫁的烦恼,也暂时躲过了被发现的危机,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畅。 在梦里我回到了福瑞楼,爹爹正从外头回来,又给我带了许多宝贝,我欢天喜地地抱着爹爹的胳膊说起皇宫见闻,然后小篱笆就跑过来叫我:“小姐小姐!” 我朝她笑笑:“怎么啦?” 然后她就不理我直接找爹爹去了:“老爷!大将军府的人上门来提亲啦!” “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哪个大将军府?” 爹爹拍拍我的手:“还能是哪个大将军府?当然是卫大将军府了!” 我一下子松开抱住他胳膊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能吧……” 这时候卫延风那臭小子就从福瑞楼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还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小丫头,你除了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然后我眼睛一瞪,朝着他的眼睛一拳挥过去。 真可惜啊,没看到卫延风精彩的反应我就醒来了,我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伸懒腰,咦我的手被谁捉住了? “小篱笆你又皮痒了是吧?” “谁是小篱笆?” 哎?这声音好耳熟啊!咦不对啊!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大惊失色,“救命啊!” 那人很快捂住我的嘴:“别嚷嚷!是我!” 我这才看清,怎么这个卫延风还真的跑到我寝殿里来了? 我朝他眨眨眼,他才松开捂住我嘴的手:“你刚刚在梦里叫爹爹。”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我梦里喊谁关他什么事?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紫嫣的身影,我靠着枕头坐起来,总算是如愿伸了个懒腰,“你怎么在这儿?” 卫延风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公主头不疼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当日被他砸到的头:“你还说!我告诉你!这仇我非报不可!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小将军,没事跑去逛什么窑子?还把我头上砸出个‘卫’字来,你知道我爹爹关了我多久吗?” 他更感兴趣般地看着我:“逛窑子不是小将军该做的事,那倚红轩又是公主该去的地方了?关?皇上就算不关公主,公主难道还能再出宫一次?” 姓卫的这一问倒是提醒我了,这时候我可是艾金公主,不是福瑞楼的大小姐,有了身份上的这点自我认识,我很快冷静下来,闲闲地看着他:“就算本公主再逃出宫一次,也不过就是拼着父皇再一次责骂,不过卫大人擅闯公主寝殿,不知父皇又会如何处置呢?” 他笑了笑,“艾金,今*说话为何我总觉得变了一个人?父皇,这时候想起来该叫他父皇了,之前不是还在叫爹爹?” 我板起脸来;“本公主爱叫父皇便叫父皇,爱叫爹爹便叫爹爹,岂是你等能过问的?你再不走本宫可要喊了!” 卫延风这才从我床榻上起身,随意地抖了抖前襟,不得不说,从我这角度看上去他的动作都能如此飘逸,当真不负这云国第一美男名头! 我正欣赏着,他突然回过头来:“劳烦公主更衣,子卿在正殿等候公主大驾。” 说完他就出去了,我恨得牙根痒痒,这是一个臣子该对公主的态度吗?说起来好听,等候本公主大驾,可这不是明摆着在要求我立即就要更衣洗漱?我凭什么听他的?越想越生气,我大声喊道:“紫嫣!紫嫣你跑到哪里去了?!” 紫嫣很快跑进来:“公主怎么了?” “怎么了?”我愤愤下床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她更疑惑的表情望着我:“公主为何事生气?” “外臣可以随意进出本公主寝殿?”我气愤的问。 “当然不行!”紫嫣回答得十分肯定,“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擅闯公主寝殿?” “罪当如何?” “其罪当诛!” 好家伙,砍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以紫嫣对卫延风的崇拜,不可能在知道他进了我寝殿的情况下还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看样子连她都不知道卫延风曾经进来过,那姓卫的是怎么进来的?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方才你在何处?” 紫嫣帮着把洗脸水打进来;“奴婢一直在殿外候着。” 乖乖,卫延风居然能躲过就站在殿外的紫嫣?这人也太恐怖了吧?我打了个哆嗦,又问:“公主平日可会招外臣入内?” “别的外臣当然不会,”紫嫣笑道,“不过卫大人倒是时常奉命来与公主切磋琴艺。” 琴……该死,他今日来该不会又是想和公主切磋琴艺吧?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你们公主会什么琴?” “琵琶!” 我一个没站稳,手一抓带翻了洗漱架,水撒了一地,紫嫣立即过来清理:“公主您怎么了?” “紫嫣啊……”我干笑两声,“我……我想你们家卫大人今日可能又要来了。” 她连控制都不愿意控制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忍不住提醒她:“他是来跟公主切磋琴艺的吧……” 紫嫣仍然很兴奋地点头,我眼一闭牙一咬就坦白了:“可我不会琵琶。” …… 卫延风来请安的时候,手里果然抱着紫嫣形容的那把玉面五弦琵琶,可我连四弦的都不会啊,他笑了笑:“公主上次说的那首《十面埋伏》可练好了?” 鬼知道你们上次说了什么破曲子,我略带焦虑地摇头。 他又问:“那《春江花月夜》……” 我很烦躁地打断他:“统统都没有!本公主今日不想弹琴!” 卫延风倒是脾气好得很:“既如此,那臣为公主演奏一首。”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弹奏起来动作飘逸又优美,我焦躁的心情都渐渐平静下来,一曲奏罢,他抬起头问我:“公主可还满意?” “满…………满意啊。” “不如公主和臣合奏一曲?” 好吧话题又绕回来了,我挠挠头:“是这样,本宫今日上观星宿,发现不宜奏乐,所以……” 他大方地笑笑:“既如此,那臣明日再来便是。” 笑!笑什么笑!你后日再来也是白来!我不会弹就是不会弹! 卫延风这个妖孽又转头去跟紫嫣套近乎:“多日不曾尝到紫嫣姑娘做的银耳莲子羹,不知今日可否有机会……” 紫嫣立即红着脸答应然后飞奔去小厨房了。 我冷眼看着,这时候才问:“把她支开你想说什么?” 卫延风这才把琵琶放下,转身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掌心的茧子,果然是将门出身,琴瑟琵琶不过是玩意儿,看样子他平日练功也颇费心思。 “臣只是想问——”他转过身来对准我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2013-07-21 第七章【智斗】(1)]   我冷冷地看着他:“卫大人忘性也忒大了,连本公主都不认识,那你今日是来向谁请安?” 没有了紫嫣在侧,他也不跟我客气了:“公主右手手腕上栀子花般的胎记可还在?” 哎哟喂,幸好紫嫣早有提示,我让她照着给我画了一个,这时候掀开衣袖扬起右手;“卫大人说的可是这枚胎记?” 他诧异地望着我的手腕,我得意地把手收回来:“卫大人还有什么话要问?” 卫延风当然不会这么快善罢甘休,他很快又问:“为何公主今日不肯奏琴?” 我不甚耐烦:“都说了今日本宫上观星宿不宜奏琴了,是否连本公主何日奏琴都要劳卫大人过问?” 其实我也知道,上观星宿什么的也太牵强了,可我和紫嫣合计来合计去,除了这一点也没办法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就算他不信,也只能不信,不能拿着这说事儿。 他笑了笑,“公主向来称呼皇上为父皇,不知这几日如何改了性子,也学起寻常百姓叫起爹爹来了。” 就知道他还记着我喊爹爹那梦话,我冷笑一声:“卫大人说起这个,倒是让本宫想起来了,不知卫大将军家教如何,大人似乎是忘了公主寝殿不能随意进出。” 我这话本意是想敲山震虎,提醒他方才闯进我寝宫的行为太不像话,谁知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公主非但性子变了,看来记性也差了许多,臣自小和公主的那个秘密,公主怕是也已经忘了。” 糟了!看样子卫延风和艾金公主还有个什么默契,显然这默契是紫嫣都不知道的,这下麻烦了! 我抬起头对准他的眼睛:“卫大人几次三番试探,究竟是想说什么?”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公主何出此言?”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我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本公主前几日不知为何醉酒,醒来后便忘了从前许多事,卫大人不必费心试探,本宫也十分苦恼。” 卫延风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承认自己忘了许多事,不过他很快朝我一拱手:“不知微臣能否为公主略尽绵力?” 我满意:“那是自然,本宫既然与你自幼一同长大,又身负婚约,卫大人想必有法子让本宫想起些什么。” 打消一个人的疑虑,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他拉进你的阵营来,爹爹每每签下大单子都是用的这办法,一试一个准,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心想爹爹教的这法子果然奏效! 他微微弯了弯身子:“公主吩咐,臣必当竭尽全力。” 紫嫣欢天喜地地捧着银耳莲子羹进来的时候,卫延风刚放下茶盏起身告辞,紫嫣巴巴儿地献过去,他看都不看:“臣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至于紫姑娘的银耳莲子羹,子卿改日再讨来尝尝。” 一听说他改日还要再来,我愈发忧愁了,紫嫣却很高兴,连人家根本就不吃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都不在意了,跟在后头把他送了出去,我望着桌上那碗银耳莲子羹,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等紫嫣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完大半碗,她还捧着脸在回味:“卫大人真真潇洒,各宫宫女们都出来相送。” 我听完冷笑了一声:“那可不是?平日里除了见到些个老太监小太监,你们不也见不到个男人吗?这才逮着一个就当宝似的。” 紫嫣撅嘴:“难不成公主还见过比卫大人更俊逸的男子?” 嘿嘿,那当然,第一次跟着爹爹去北疆的时候我才八岁,爹爹和阿穆太老板谈羊肉买卖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大草原,就在那里认识了小尧哥哥,他那时也不过二八之年,一袭白袍站在被风吹得呼呼响的草丛中,显得格外俊朗。 算起来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小尧哥哥了,我十分遗憾地告诉紫嫣:“若是小尧哥哥也在,你就知道你们家卫大人不过尔尔了。” 紫嫣摇头表示不信:“能有多俊朗?卫大人之风采可不仅仅因为相貌,这么些年大人征战沙场,这才为咱们云国换来了安宁,这岂是北疆的宵小所能企及?” 小尧哥哥可不是北疆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上京的儿女,只不过他爹爹死在北疆战场之后,远在上京的叔叔还未去将他接回来罢了。 不过紫嫣这丫头已经中了卫延风的毒,我也懒得跟她计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日里紫嫣的话,原来这姓卫的还常年出去打仗,我还以为他只是跟着大将军出去玩玩儿,然后又想起了他放琴时露出来掌心的老茧,在残忍的战场里摸爬滚打之后还能保持如此好的风度,他也算是难得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去上战场呢?他走了我就不必担心身份被他识破,也不用成天想法子和他斗智斗勇了。 想着想着我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既然不用出嫁了,该有的晨昏定省还是要继续,紫嫣大早上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我眼睛都睁不开,她服侍我漱完口又替我擦了脸,再取来两件衣裳让我选,我随意指了一件翠绿色的,她就帮着我换上了。 我问她:“皇后以前和艾金很不对付?” 紫嫣朝我比了个禁音的手势:“皇后娘娘只是待公主格外严苛些,公主……”她有些尴尬地说:“对娘娘也确实不是十分……守规矩……” 我表示理解:“皇后必定嫉妒公主母妃受皇上宠爱多年,公主亦见不得她如今还安枕富贵窝,不对付也是正常。” 紫嫣摇摇头:“今日公主去请安,娘娘少不得又要叨叨,指责公主不该在大殿之上公然拒婚,公主顺着娘娘赔罪就完了,可千万莫要跟娘娘再起冲突。” 我点头:“这个自然,真闹起来了我也讨不着好。” 她放了心,这才扶我出门。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怪道我一路眼皮直跳,谁来告诉我这个阴魂不散的卫延风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后的凤藻宫?! [2013-07-22 第七章【智斗】(2)]   卫延风见到我泰然多了,他怡然给我请了个安,然后在皇后身边坐下来,我咬牙向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我起来,她没开口让我坐,又没说让我走,于是我就只好站着,她和卫延风一人一句聊得那叫一个欢快,我站得腿都麻了,趁着皇后偏头赶紧揉了揉膝盖,这时候卫延风的目光正好扫到我身上,他微微皱了皱眉,向皇后道:“娘娘,公主似乎腿部不适。” 皇后这才扫了我一眼:“公主站着作甚?坐吧。” 我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当我愿意站着啊?还有卫延风!这么久了才提醒她让我坐下来你居心何在? 卫延风这厮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几日不见,公主憔悴了不少。” 那可不是憔悴了么?我担心你识破我身份那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啊,憔悴还是好的,你还好意思问?! 我板着脸不理他,皇后娘娘看不惯了,“卫大人和公主说话呢,公主为何不答?” 卫延风替我解围:“公主想来昨夜没休息好,是以有些恍惚。” 皇后貌似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公主为何事忧心?”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她老人家又开口了:“莫不是在朝堂上拒了婚,回寝殿想想又后悔了?”说着她还笑了一声,“也难怪,子卿将门出身又难得儒雅,我云国万千少女怕是都为他怀了一肚子心事。” 那可不?反正我身边就有个他的小仰慕者。 卫延风当然要客气几句:“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那婆娘又来招惹我:“公主这是怎么了?突然向皇上提出推迟婚约?” 您还真客气,本姑娘想的可不是推迟婚约,我是想悔婚! 她还看着我,我没办法总要回句话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卫大人正是为国效力的好时候,艾金可不敢用儿女情长来牵绊住他。” “话也不能这样说,”她一副苦口婆心劝我向善的模样,“俗话说成家立业,总要先成家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为皇上效力,公主若是担心这个,本宫倒是可以去向皇上进言,还是早些把婚事给办了。” “不行!”我一个激动就这样脱口而出,说完又立即捂住嘴,懊恼得直想拍死自己。 皇后看了我一眼:“莫非公主拒婚,另有隐情?” 看看,这可不是挖好了坑等着我跳?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我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开口,幸好这时候卫延风说话了:“回禀娘娘,公主是受臣之托才向皇上请旨推迟婚约。” 他此话一出,我和皇后都一脸震惊地看过去,他情绪控制得很好,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说起谎也脸不红气不喘:“娘娘自然知道,父亲一心为国,臣未能替他分忧,已属不孝,如今子言顽劣,臣尚不曾将他引入正途,如何还敢独自成婚?” 也不知他这番话真把皇后唬过去了,还是皇后见他出面替我说话,也就笑一笑过去了。 煎熬地坐了半个时辰,皇后总算是乏了,我跟卫延风一起告辞出来,我正打算挥一挥衣袖扬长而去,他就在身后叫住我:“公主请留步。” 我回头看他:“你还有什么事?” 他缓步走近,轻声在我耳边问:“方才皇后娘娘的问题,臣替公主解了围,公主是否欠臣一个解释?” 我也低声回答他:“不想嫁给你就去请旨了,你还想要我怎么解释?”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气息匀净地洒在我脸上,我稍稍抬头,就看见他朝我极为妖孽地笑了笑:“当然是想让你说说,为何要冒充公主,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2013-07-23 第八章【身份泄露】]   你大爷!本姑娘当然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可是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也是莫名其妙跑进来的,还在想法子逃出去吗? 我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然后朗声道:“不知卫大人可有闲暇一叙?本公主昨夜练琴,发现有一处琴谱不甚明了,想向大人讨教讨教。” 大概是我表情真的很虔诚,紫嫣一时也忘了我这个公主是假的,难掩兴奋之情,竟越礼也说了一句:“公主为不能奏出那段乐章夜不能寐,还望大人指教!” 卫延风当然知道我是要谈判的意思,也不扭捏,直接一拱手:“指教不敢当,公主有命,微臣岂敢不从。” 这句“不从”语气也太暧昧了,我注意到有几个胆大的小宫女已经偷偷掩嘴笑起来,那卫延风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站在那里,我冷笑一声,率先朝金子阁走去。 紫嫣又欢天喜地做银耳莲子羹去了,我坐下来喝了一大碗茶才呼出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卫延风大约是没想到我会承认得这么痛快,说句实话,这确实也不是我的性格,只是在他问出那句“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的时候,我瞬间想到了许多东西,比如正为我不见了而忧心忡忡的爹爹,比如许多年不见的小尧哥哥,比如其他许许多多人。 不过他既然没有选择在众人面前戳穿我,甚至还在皇后面前替我解围,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索性拉他一同入局。 他思索的时间有些久了,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卫大人是何时发现本公……本姑娘不是公主的?” 卫延风笑了笑,表情还算轻松:“从公主在大殿之上直呼臣姓名之时,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我自嘲地笑笑:“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公主,又何必惺惺作态这般叫我。” 他摸了摸鼻子:“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你还在这金子阁住一日,你就是我云国皇上捧在手心里的艾金公主。” 这意思是不打算去告发我了?很好。 “卫大人何以肯定,我不是她?”我还是有些好奇。 “当日、你在殿上直呼我名,是还在为那日砸了你恼我?”他不答反问。 我哼了一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看着我:“实不相瞒,那日是家父五十大寿,子言——舍弟卫廷云却流连青楼,子卿不得已才去将他捉回,他见着我就跑,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将令牌扔出阻止他逃走的。” “哦!”我眯了眯眼睛,“卫大人的意思是,都怪我自己倒霉,非要在令弟逃跑时站在倚红轩楼下,这才被你砸中的?” 他居然点头:“姑娘明白就好。” 我恨恨地看着他:“就算你是不小心砸中我好了,那你明明都已经下来了,为何要跑?难不成堂堂大将军之子,我们云国万千少女心中的佳婿,这么点担当都没有?” “那时子言想趁乱溜走,我不得已才抛下你去追的,第二日我去那处找过你,你不在。” 奶奶个熊!我被你在脑门上砸出了个“卫”字,不待在家里养伤还坐在人家妓院门口等你来找我啊? 我气极反笑:“这么说来,没有在原地等你回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公主出宫,自然有许多隐卫在暗中保护,你不在,定是被护送回宫了,”他皱了皱眉,“我出征在外久不曾还家,对京中之事自然不甚了解,只当公主玩性大起,竟连青楼都……” 他没有说完,只是看着我。 我耸耸肩:“那你当天必然进宫向公主请安了。” “确实如此,”他眼睛亮晶晶的,“可公主头上并未有砸伤痕迹,言谈间也不像与臣曾在宫外见过。” “于是你就开始怀疑了,直到我在大殿之上喊出你的名字,然后你再潜入我寝宫,经过几番查证,终于发现我不是她?” 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猜测得没错。 这下连我都觉得奇怪:“公主跟我有那么像?” 卫延风点头:“若不是前一日曾在宫外与你见过一面,发现你与她性情截然不同,以你和她容貌之相似,我绝不会有所怀疑。” 问题回到了最开始,我着实困惑:“我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可我确实不知自己为何一醉醒来已身在宫中,也不知你们的公主是如何会凭空消失的。” 他很快回答:“我信。” 我望着他:“如今你已知晓我非公主,接下来打算如何?去告诉皇上?还是……” “如果想告诉皇上,也不必等到今日,”他打断我,“公主是公主,你是你,同样是生命,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我哼唧一声:“那可不同,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是还没找你算账的债主。” “公主!卫大人!银耳莲子羹来啦!” 隔着老远就听到紫嫣的声音,我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他将茶盏重重一放,在紫嫣进来之前飞快叮嘱我:“不要让她知道我已明了你的身份。” 这下我倒是真有些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她知道我是假的?” “公主!”紫嫣终于踏门而来,我到底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喝完莲子羹,紫嫣献宝似的把公主以前珍藏的笛子拿出来,完全忘了我根本不是他们家多才多艺的艾金公主,倒是卫延风知道我不会琵琶也不会笛,特意选了云国女子都会的筝来教我,我本来有些底子,上手还算快,我弹筝他鸣笛,曲子奏出来也还算能听。 紫嫣这丫头入戏太深,连连感叹我与他们家卫大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不早些成亲为云国开枝散叶真真是遗憾。 我也真真是要憋出内伤。 那日卫延风告辞前留给我一个极为复杂又深邃的眼神,导致我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好眠。 至于我身份被他识破一事,我听了他的意见,没有告诉紫嫣,在宫里想要继续瞒下去,紫嫣是我贴身宫女,我少不了她,可公主已经受封,大将军对推辞婚约一事已有不满,皇帝爹也对卫延风十分满意,我琢磨着,这婚约迟早有一天还得被提上朝堂,那时候若是我已和艾金公主各归各位便罢,若是我还在这当这倒霉公主,那么嫁给他总比嫁给其他不知底细的人强。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反倒有些期待他多来跟我聊聊,可惜南蛮蠢蠢欲动,北疆也不太平,皇帝爹连着几日彻夜与大将军父子商谈国事,卫延风根本没闲暇再来我金子阁。 国事烦扰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皇后娘娘担心皇帝爹身体,连着好几日去上书房看望,我次次选在她去上书房时去凤藻宫请安,次次见不着面又回来,倒是也躲了许多麻烦事,紫嫣问我:“没有人发现不好吗?公主为何日日忧心烦恼?” 我站在廊前逗鸟:“紫嫣啊,你进宫多久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进宫十四年了。” 她跟我年纪相仿,娘亲是公主的奶娘,自幼便入宫陪伴公主,后来奶娘病逝,她也就自然而然留在了公主身边。 只可惜公主性子怪,爱拿她试毒,唯恐被人发现,便不许她出宫探亲。 我叹气:“可曾想过家?” 这下轮到紫嫣叹气了,“原来公主是想家了。” 笼子里的鸟争相来吃食,我摇头感叹:“锦衣玉食又如何?这偌大的皇宫,与黄金牢笼又有何异?” *** 沐头昨天发现,咱们驸马爷的点击有点儿奇怪,前面几章的点击一百多,咋到了四五六七章就突然涨到三百多了呢……我也没写船啊……莫不是那几章我写得太好?噗是不是真的有不喜欢看前面直接从中间开始看的朋友啊?出来冒个泡呗嘤嘤嘤嘤 [2013-07-24 第九章【商量对策】]   皇宫这地方从很多小地方来说还是蛮对我胃口的,比如皇帝爹不会像爹爹那样总是不许我去那不许我去这的,不过在这里哪都能去也出不了宫啊,皇宫里转来转去不是哪宫娘娘寝殿就是宫女太监干活的地儿,哪儿比得上宫外好玩啊。 爹爹不知发现我丢了有没有着急上火,上回我放火烧了街尾李二狗家的马圈被他们抓起来的时候,爹爹就着急得晕过去一回,这次我更是连人都不见了,这可不是要急坏他吗?不行,总得想个法子传个消息出去跟他老人家报平安才行。 不过紫嫣说,上回艾金和皇帝爹闹翻就因为要出宫没被答应,我问她:“那公主生气绝食上吊了吗?” 紫嫣诧异地看着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市井泼妇所为?公主如何会做?” “……” 无故被瞧不起了的我有些愤愤不平:“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事这条路走不通就要换个方向去试试,天下哪有爹不疼自己孩子的,公主为什么出不去?就因为她总端着,总拿自己当公主,其实在皇帝爹眼里,她不就是一个没长大的贪玩儿孩子么?” 紫嫣摇头:“公主不是长不大的孩子,您可知道为何皇后娘娘与公主多年不睦?” “难道不是因为皇后嫉妒金妃得皇上宠爱多年所以迁怒艾金?” 她一副“你这孩子也忒天真了”的眼神看着我:“金妃娘娘在生时对皇后娘娘敬重有加,又懂得适时避嫌,倒是与皇后娘娘颇为亲密,金妃娘娘病逝后,皇后对公主也颇为照顾,直到……” 我屏息等待她的答案,她叹了口气:“直到公主在娘娘的膳食里下了砒霜。” 我…… “不会吧?艾金居然给皇后下砒霜?皇上知道吗?” 紫嫣摇头:“其实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后娘娘当然知道皇上对公主颇为怜爱,就算追究出一个结果,也必定是小惩大诫了事,那时云国正值多事之秋,娘娘也就把事情压下来,没有去烦皇上。” 啧啧,看来这皇后还蛮顾大局的嘛,我又问:“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下紫嫣神情颇为尴尬了,扭捏了半天才开口:“是……公主自己告诉她的。” “啊?”我瞪大眼睛看她,“你说是公主自己告诉皇后的?” “公主下的药并不重,娘娘那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公主前去探望,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奴婢当时吓得魂都快散了,公主却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更让人奇怪的是,娘娘居然并没有怪罪。” 这就有古怪了,就算皇后再念及公主自幼丧母,谋害嫡母都是大罪,就算不重罚总也要小惩大诫,何以会如此包庇纵容? 更何况就算当年金妃再懂得尊重皇后,皇后也不可能真的和她情同姐妹,如今就更不可能还说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艾金。 而且艾金为何会直言是自己在她膳食里下药的呢? 紫嫣说当时众宫人都被关在殿外,根本不知道皇后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公主回金子阁时,面有得意之色,而皇后娘娘则面色惨白。 这下我敢肯定了,一定是公主手里握住了皇后什么把柄,皇后这才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可是艾金握住的,究竟是皇后的什么把柄呢?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招致皇后痛下杀手把我掳来李代桃僵? 这也不对啊,皇后如何知道民间有个我和公主一模一样?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时候紫嫣小声提醒我:“卫大人来了。” 卫延风这一来,倒是提醒了我,本来是要想法子出宫去见爹爹一面,最好能不再回来,不过被紫嫣一打岔,越跑越偏了,但是她这一岔打过来,我也明白了,想要出宫,简直难如登天,既然不能出宫,就只好托人替我跑这一趟了。 我眼睛眯起来看着他踏门而入,笑嘻嘻地叫他免礼,他大约被我突然转好的态度搞得有些错愕,不过我很大方地不与他计较。 不用说,紫嫣又跑去捣鼓她那银耳莲子羹了,卫延风问:“这几日可有露出马脚?” 我把腿伸出去给他看,“你瞧,我的脚是不是还好生生长在腿上?” 他别开头:“公主请自重。” 这怎么就不自重了?这人也太无趣了!我把腿缩回来:“卫大人今日居然有空来我这金子阁,可是有话要说?” 他也不推辞,半点不客气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的好,我也想知道我能怎么办。 于是我看着他,也丝毫不客气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延风鼻梁很高,因为说话总是不直视我的原因,我每每望过去,见到的总是他的侧脸,若不是他总坐在右侧,我也不会注意到他左眼下有一道细长的刀疤,虽然长,但却浅,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也正因为有这道刀疤,我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只知风花雪月的公子哥,而是亲身上过战场,经历过血汗洗礼的将军。 应该也是因为上过战场的原因,他并不像平日里我认识的那些男人,比如街尾李二狗,三麻子那样,每次都跟我吵得面红耳赤,不被我羞辱到底誓不甘休。 卫延风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很平静地又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本想着再逗逗他,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自然先要跟家里人报平安。” 虽然我知道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小人得志的死样子现在立马扑过去叫恩公是有些……嗯,可是他要不要这么懂我啊! “卫大人,卫公子,卫菩萨!”我激动了,“你有法子能帮我吗?” 他这时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哎哟我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居然发现他正面更好看呢!紫嫣果然没有骗我! “公主在臣来请安之前,有何对策?” 他还是坚持叫我公主,可能是担心一旦改口会叫成习惯,我也不跟他计较:“本来想着去找皇帝爹……我是说父皇,求情,实在不行闹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紫嫣说了,这法子不管用。” 他似乎被我噎住,不过还是很有勇气地再次开口:“公主想让臣怎么做?” 我咧嘴朝他笑:“我易容成你的随从,你带我出宫?” 好吧,他再次被我噎住。 “臣以为,公主是想让臣传信。” “哦,我不是那么想的,你带我出宫?” 卫延风终于忍无可忍:“公主出宫不合礼制,子卿上有老父下有幼弟,断断不敢抗旨将公主带出宫去,还望公主体谅。” “这样啊,”我十分遗憾,“那就帮我带封信给爹爹好了。” 瞧瞧,我多聪明啊!本来是想求他帮我带封信,如今可是他自觉主动提出来要替我去送信,我可是退而求其次才答应他的噢! 这信一写就写了半个时辰,卫延风看了,直接撕毁它,我写完正揉写酸痛了的胳膊呢,这一看大惊失色,连忙跑去夺,只可惜夺回来已经被他撕碎了,我怒目瞪他:“你这是做什么?” 他淡淡地说:“公主,臣斗胆提醒一句,冒充公主可是欺君之罪,您确定要悉数写在信上让天下皆知?” 这话也有道理,我愁眉苦脸地揉着胳膊:“那我写什么呢?” 卫延风提起笔写了一行字:儿安,望父莫念,数日后归。 我拼命摇头,他问:“为何不行?” “因为——”我很诚实地说,“我从不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爹爹看了会更担心的,这可不行。” 最后他拿着我那封写着“爹爹大人,小蕊我出门玩儿去啦,等什么时候玩儿够了就会回来看您老人家的!”的信,摇着头叹了一声:“居然还有你这般女子。” 少见多怪了吧?我这般女子如何?非要跟你们家公主似的没事儿给长辈小姐妹下个毒什么的才算乖巧懂事? 我差点就说出来了,幸好捧着银耳莲子羹的紫嫣来得及时,我跟卫延风一人一碗吃完,放下碗我对还一脸崇拜地望着她家卫大人的紫嫣道:“这银耳莲子羹倒是挺好吃,只是就算卫大人再爱吃,每次来都吃这个也该腻了呀,下回做别的吧!” 紫嫣兴奋地看着我:“公主是说,卫大人下次还来?” 她还真会挑重点,我无奈耸肩望着卫延风:“大人下次还来?” 卫延风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衣袖,嗯,装着我家信的衣袖,微微一笑道:“公主有召,臣不敢不来。” [2013-07-25 第十章【公主要出嫁】]   卫延风再来金子阁,已经入夏了,天气热得很,我有些烦躁地坐在葡萄藤下,紫嫣陪着小心给我打扇,远远看见卫延风过来,我很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这回他走近,连紫嫣都不敢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卫延风还询问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好气地嚷嚷:“看什么啊看?你怎么才来?” 紫嫣好像终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烦,这时候笑嘻嘻地说:“奴婢去做冰镇鸭梨给公主降降火。” 卫延风在我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公主为何事烦恼?” 明知故问!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替我传信,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也没个消息给我,我吃不下睡不着,我……” 他笑了笑,随手在葡萄架上摘了一串葡萄拿在手里吃:“公主日渐丰盈,想来还是吃得饱睡得好的。” 他是混蛋他是混蛋!我拳头握得指甲都嵌进掌心,可现在还得让他帮忙,这口气怎么也得吞下去啊! “卫大人办事牢靠,本公主心宽自然体胖。” 我仔细观察他的脸,可他居然就笑笑:“公主谬赞。” 赞你的大头鬼! “卫延风!我的信你到底送到了没有?!” 他凌厉地看着我:“公主何曾让臣送信?天干物燥,公主怕是糊涂了。” 我刚要开骂,他就用吃葡萄来掩饰住左手,小幅度地指了指宫门,我这才发现那里有个小太监正在东张西望。 对了!这可是皇宫啊!隔墙有耳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忘了,真笨! 卫延风吃完葡萄又说:“臣今日来是跟公主辞行的。” 我大惊失色:“你要去哪儿?” 原来卫大将军要南下出征,卫延风作为副将跟随他父亲一同出战,我心里想,皇帝爹这也太缺德了,人家父子俩一块儿上战场,万一都死了他们家不是绝后了。 卫延风像是看得出来我的心思,淡淡一笑:“公主放心,就算子卿与父亲一同殉国,至少还有子言传承香火。” 对了,他还有个弟弟,虽然不成器,至少能传宗接代。 他很快又补充:“万一子卿回不来,皇上已经向父亲承诺,公主依然会下嫁卫家,子言定会好好待公主。” 什么?!如果卫延风死了,难道不应该取消婚约吗?为什么居然还要公主嫁给他弟弟?这不是荒唐吗? 我惊恐万分,从躺椅上爬起来扑上去握住他的手:“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宫人已经在外通传:“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从他身上滚了下来。 皇帝爹和皇后除了祭祖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这是紫嫣多年观察得出来的结论,那谁来告诉我这么混搭的组合为何会出现在金子阁? 宫人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卫大将军到!” 这下连卫延风都面露惊色,我看他也惊讶就平衡了,将他们迎进大殿,我率先请安:“父皇万安!”然后望着皇后只好喊了声:“皇后娘娘万安。” 卫大将军是臣,公主是君,他自然要给我请安,不过他战功赫赫,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可担不起他这一跪,于是抢在他行礼之前对他福了福:“大将军安。” 皇后首先笑起来:“公主倒是很懂得为媳之道。” 噗。 大将军也笑起来,我直想翻白眼,您倒是不客气啊。 宫人上茶来,皇帝爹笑眯眯地看着我:“艾金最近气色不错。” 皇后很快接口:“子卿回来了,公主自然高兴,气色当然好。” 卫延风最会讨她欢心了,连称不敢,皇帝爹很高兴:“朕跟大将军商量过了,子卿下月就要出征,不如在出征前,将你们的婚事办了!” …… 怎么又提到成亲这事上来了?我用眼神隔空问卫延风。 他也极快地看了我一眼,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又笑起来:“公主还未出嫁,倒是懂得事事以夫君为先的道理,金妃妹妹泉下有知,也该高兴了。” 高兴你个头!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看不见自己女儿出嫁,关键是现在女儿还丢了,她能高兴到哪里去? 卫延风从我狰狞的表情和渐渐捏紧的拳头里意识到再不出面婉拒可能就要出状况了,于是挺身而出:“禀皇上,战前娶亲对公主不公平,望皇上允臣打了胜仗回来迎娶公主!” 皇帝爹点头:“朕明白子卿的心意,不过你也要体谅大将军爱子之心,为盼你顾念家中妻子,万事以安全为先,切莫逞强。” 明白了,这是担心他上了战场拼老命,可谁知道他娶了亲又会不会拼老命啊?到时候真死在战场上了还调转枪头来骂我克夫,那我可亏大了。 于是我挺起胸,深深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握住皇帝爹的手:“父皇,艾金不愿成为大人的牵绊,大人正当壮年,自然要以国事为先,等将军和大人凯旋而归,再谈家事……”我顿了顿,在皇帝爹深沉的目光下索性深吸一口气干脆挑明了更正道:“再谈婚事!” 卫延风配合地立即跪下来:“请皇上成全!” 大将军有些不高兴,皇后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微笑不语。 皇帝爹板着脸,我心里直打鼓,莫说先前艾金与他关系并不亲密,我来之后种种反常,他也未必不曾怀疑,这回我真是拒婚心切,铤而走险了。 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这可就麻烦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也不知道卫延风到底帮我把信带给爹爹没有,我被发现了还得连累他和整个福瑞楼! 皇帝爹还没有说话,我被他吓得有些发抖,正在琢磨要怎么圆回来,他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艾金不愧是朕的女儿!”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父……父皇?” “子卿!” 卫延风上前一步:“臣在!” “爱卿尽管放心上阵,艾金由朕替你照顾,等你和大将军凯旋而归,朕一定择佳期替你与艾金风光大婚!” 居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皇帝爹临走之前还特意让卫延风留下来再“陪朕的艾金聊聊”,送走他们,我和卫延风大眼瞪小眼。 他摸摸鼻子,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过关。 我在这一刻想了许多事,从前在福瑞楼,爹爹走南闯北谈生意,教会我打开眼界,用宽广的心去包容许多人许多事,可他从来没教过我,在国家面临危难的时刻,要怎么去做。 卫延风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上战场的人,我从他脸上那道不深的刀疤,仿佛看到了他衣衫后无数或深或浅的伤痕,这不是我和二狗子打架在额头上留下的小伤口,也不是小篱笆被李小六欺负时,我出头给李小六小短腿上留下的竹篾印,这是敌人用长矛或利剑,想置他于死地留下的“战利品”。 只要他在那关头犹豫一刻,或是他手里往敌人身上招呼的兵刃再迟疑片刻,我眼前的人,怕就不是他了。 卫延风见我久久不出声,就咳嗽了一声:“幸好对付过去了。” 我没有出声。 他又笑了一声:“若是皇上执意指婚,我娶了你,公主来日回来,要怎么跟她交代?” 我绕到他对面的榻上坐下来,轻轻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发?”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是问他何时上战场,于是收敛起笑容:“下月初。” “你害怕吗?” 卫延风又重新笑起来:“我从十四岁就跟父亲上战场,何曾害怕过?” 是是是!知道你胆子大!知道你威风!可你也不知道回去数数自己身上有几道疤!你是狐狸精啊?有九条命? 我哼了一声:“知道你不怕,可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他眯起了眼睛,我从他欠揍的眼神里,看出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内人了”的意味。 于是我笑起来:“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还得嫁给你那个喜欢逛窑子的弟弟,万一被他发现了我的身份,那我可就惨了。” 卫延风脸上没有如我所愿出现“原来如此”的表情,反倒有几分“看你还能怎么编”的意味,我脸上莫名有些发烫:“行了,他们都走了,你还坐着干什么?” 他于是起身告辞:“临行前臣定会再来向公主辞行。”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呆,最后紫嫣端着冰镇鸭梨进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还在感叹:“卫大人今日又没尝到。” 我这才想起来,他今日何止没尝到紫嫣的冰镇鸭梨啊,他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到底我的信他给送到没有?爹爹见了信是什么反应?是不是闹着要进宫来看我? 该死!我怎么光顾着想他上战场会不会死了!把正事儿给忘了!男色误事! 紫嫣还在惆怅:“大人上回被毛丽人的长矛刺穿了肩胛骨,皇上派御医悉心照料了三个月才好转,这回又要上战场了,也不知能否平安回来。” 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被她撩动地上蹿下跳起来,那卫延风就是爱逞强,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修养过来就算了呗,还上什么战场啊,这么拼命干什么? 真是讨人嫌。 [2013-07-26 第十一章【相思的滋味】]   没过多久,皇帝爹就为大将军和卫延风弄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送行,我站在一群娘娘身后,连卫延风的影子都没见着,紫嫣看上去比我还遗憾:“公主,卫大人此番出征,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朝。” 她不知道我当然更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仗并不比传了十年,听上去仍旧教人后怕的沙坝之战轻松,正是因为知道这一仗难打,皇帝爹才铤而走险用了卫大将军。 以大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荣耀,寻常小仗哪里需要惊动他呢? 卫延风其实本不必去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此行凶险,才特意请缨与父亲同去,好有个照应。可他这一去,谁又能知道,受伤的会不会反而是他?呸呸呸,想到这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真是乌鸦嘴。 这些都是卫延风临行前,紫嫣告诉我的,听到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到了现在才有些遗憾,如果我当初答应了在战前嫁给他,是不是今日就能光明正大走到前面去送送他了呢? 送行再声势浩大,总浩大不过战争,大将军率领的云国军队很快就出发了,我一整天都有些郁郁寡欢,晚上皇帝爹亲自来金子阁看我。 我那时候正躺在软榻上发呆,皇帝爹来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就递了一封信给我,我惊讶地问:“父皇,这是什么?” 他但笑不语,示意我将信拆开。 卫延风居然留了一封信给我,难道是想告诉我他究竟有没有将我的信带到?不,不会的。我很快觉得这不可能,既然是请皇帝爹给我带信,多半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了。 没成想打开来居然是一张房契。 我疑惑地问皇帝爹:“父皇,他为何要留一张房契给我?” 皇帝爹摸胡子笑:“子卿五年前就已经到成婚的年纪,为了等你才拖到现在,父皇当年赏了他一座宅子,如今他将你视作他的妻子,是以将房契给你。” 样子还装得挺像的嘛,明知道我不是公主也肯把宅子给我?还真大方啊。 不过皇帝爹也有疑惑:“不过子卿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也从未见他将房契给你,这次……”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前的真公主他不给,反倒要来给我这个假公主? 我忧愁了,到底是他入戏太深,还是只是做戏给父皇看?这样不好吧……这么个做戏法,他不入戏我都要入戏了,哎。 紫嫣替我小心翼翼收起来,皇帝爹问我:“艾金老实告诉父皇,一而再拒婚,是不是真的舍不得父皇,还想陪父皇几年?” “……” 皇帝爹见我无语,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真担心他若死在战场上你就要当寡妇了?朕的女儿,寡妇又如何?还愁再嫁?” 我烦躁地摇头:“谁要再嫁了!” 皇帝爹问:“如果子卿活着回来,大将军再来请旨赐婚,你嫁是不嫁?” 等他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我撇撇嘴:“父皇就这么想把艾金嫁出去?” “艾金早日开枝散叶,你母妃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说完他一直盯着我看。 我摸摸自己的脸:“父皇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我也心情不好,顾不上跟他天伦之乐,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紫嫣问:“皇上说什么了?公主可曾露馅?” 她这么一问我才惊觉,现在我在皇帝爹面前似乎已经没有刻意装作艾金了,完完全全把他当我另一个爹在对待,偶尔撒娇,有时耍赖,可从前的艾金从不这样啊! 我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方才他看我的那复杂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糟了。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大早,我在紫嫣的陪同下去给皇帝爹请安,内心忐忑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怀疑了就给我下个“满门抄斩”的罪,真是伴君如伴虎,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爹爹啊爹爹,我好想您啊,好想回家! 不过这种忐忑的心情在见到皇帝爹的那一霎那,很神奇地消失了。 他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平身”,又让宫人把本该给他的药膳端给了我:“艾金这几日脸色不好,这药膳朕尝过,味道还不错,你吃些。”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想到在家中,爹爹也总是这般惦念着我,于是再顾不得我是冒牌的公主,径直扑进皇帝爹怀里,“爹……” 他居然温柔地抚*的头:“怎么了?才几日不见,就已经思念子卿如斯?”说着他叹了口气,“这世上父皇能把所有你想要的都送到你面前来,唯有相思病之解药,只他能给。” 好吧,皇帝爹显然误会了,我被他的父女情深所感动,他却以为我是想念卫延风了。 我在他龙袍上蹭干眼泪,小心地抬头:“那父皇会替艾金把解药寻回来吗?” 皇帝爹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朕的公主果真是想念子卿了?你放心,朕一定把你的解药,完好无损地送到你面前来!” 看样子皇帝爹并没有对艾金公主突然性情大变这件事有什么怀疑,紫嫣说,可能是因为我和艾金实在是长得太相像的原因,只顾着疼女儿去了,也没注意到我跟艾金的区别,至于那天表情奇怪,大约是以为我只顾卫延风,不怎么关心他了吧? 我可真不是相思卫延风成疾,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 紫嫣首先不同意。 “公主,卫大人这才去了几天,您就如此焦躁,照着往常,不到入冬,大人是回不来的。” “谁说我是为了他才……我焦躁了吗?!” 紫嫣不跟我计较,老实地去做绿豆汤给我解暑,这才对嘛,我焦躁当然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不过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又过了几天,我还真有些惦记卫延风了,他是我来皇宫之后除了紫嫣以外第二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说起来在宫外也还算有过一面之缘,他时不时来看看我,我也有个能说话的人。 他这一去,路途遥远又凶险难料,传回来的消息只是全军概况,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心里也琢磨着这样激烈一场仗,他不可能避免得了受伤,这样热的天,万一没注意发炎了,伤口还不得溃烂啊?这样想着我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就愈发焦躁了。 紫嫣受不住了,终于把我拦下来:“公主,还要等好几月,您现在就撑不住了可怎么好!” *** 各位亲,沐头今天要去接小篱笆,你们看到的时候我们俩已经在畅游岳阳楼,嘻嘻嘻嘻,回复会稍微晚一点点哟,勤劳勇敢岑小沐撒泼打滚求好评嘤嘤嘤嘤 [2013-07-27 第十二章【他受伤了】(1)]   好在我的“相思”没有等到“成疾”那日,卫延风就回来了。 这一次大将军率领军队刚到边界就有敌方叛军主动投诚,卫延风唯恐有诈,自请率先锋部队去一探虚实,这一探就探出了问题,那假意投诚的叛军以不被信任为由,在我军扎营的地方与大将军开战,卫延风所率的先锋很快被围剿,待到大将军收拾完那前来投诚的几千敌军赶去救援的时候,卫延风已经受了极重的伤。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那天,从大早上眼皮就开始跳,跳得我心慌意乱,跳得我坐立不安。紫嫣就是这时候探听到消息回来告诉我的。 听完消息我拔腿就跑,在路上跌了两跤,也顾不上等跟在身后的紫嫣来扶,就自己爬起来,连衣袖上的尘土都不曾掸一掸,径直往皇帝爹的上书房奔去。 待到我气喘吁吁站在皇帝爹面前时,他虽极力想掩饰,却依旧没藏住眼底的失望和伤心:“艾金,子卿……” 我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皇帝爹的上书房平时并不轻易让后宫众人进来,我来了皇宫这许久,请安也多是去他歇息的寝殿,印象中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日我来,居然没有半个人阻拦。 可见皇帝爹早就知道我会过来,我冲到他面前,都没顾上跟他请安就带着哭腔抓住他的手问:“他没事!对不对!” 皇帝爹叹气:“艾金,不能如此无礼,军机奏章都被你给毁了。”我这才注意到,方才扑过去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那砚台直接扣到了桌角摆着的奏折上。 我也顾不上请罪了,直抱着他的胳膊晃荡:“父皇!父皇告诉我,他没事,对不对?” 皇帝爹抱住我:“艾金很伤心?如果他死了,你会很伤心吗?”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去分析我听到他受重伤的消息如此伤心激动是出于什么原因了,哭得一抽一抽的:“父皇……我不要他死……” 皇帝爹拍拍我的肩:“别哭了,他没有死。” 耶?! 那不是逗我玩儿吗? 我灰头土脸傻里傻气地看着皇帝爹:“他……他没死?” 皇帝爹苦笑:“朕何时说子卿死了?” 那我跑进来那会儿您眼神里那掩饰不住透露出来的淡淡忧伤是怎么回事? 宫人小心翼翼将擦拭干净的奏折递给皇帝爹,他接过来放在书桌上,叹了口气道:“连子卿都受重伤,这场仗怕是难打了。” “……”我消化了一阵才问,“父皇的意思是……您是在为战事吃紧而担心?” 皇帝爹点头:“子卿已经送回大将军府,朕派御医去看过了,没有生命危险。” 我重重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反应过来又去抱住他:“父皇,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皇帝爹想了想,终于答应:“也好,你也是该去看看。” 我拿着皇帝爹给我的金牌,带着紫嫣和公主仪仗浩浩荡荡地出宫了。紫嫣上了马车才叫人拿了一壶水来,我有些烦躁的问:“这是干嘛?我不渴。” 紫嫣如今也敢对我翻白眼了:“公主自然不渴,只是卫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再瞧见公主这幅样子……奴婢担心他再吓晕过去。” 等她把水倒在小盆子里端过来的时候,我才对着盆里的水看清自己的样子,拜那两跤所赐,我现在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方才在上书房又冲皇帝爹发了一通脾气,衣袖上尽是墨点,这会儿知道难为情了,赶紧拉住紫嫣:“这可如何是好?” 紫嫣掩嘴笑:“卫大人此刻还不一定清醒呢,见不着公主的样子。” 这小妮子!我凶巴巴地问:“到底带没带干净衣物出来?!” 她这才从座椅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套衣服:“公主赶紧换上吧。” 换好衣服又洗了把脸,总算是把自己拾掇清爽了,紫嫣打起轿帘,我把脑袋探出去吹了会儿风,紫嫣替我擦汗:“这么热的天,公主还是别看了,仔细中暑。” 我想的却是别的:“你说这么热的天,子……卫大人的伤若是化脓了可怎么好。” 说起这紫嫣也忧心忡忡:“卫大人从未吃过败仗,这回居然中了埋伏,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公主见了大人还是不要提起这伤心事为好。” 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过来了,会没有这点心理承受能力?只不过……万一因为他受伤影响了战局,这恐怕就会真的造成他的心理负担了。 大将军府气氛很沉重,连我这个公主来了都没半个人露出个笑容,我撇撇嘴,你们自家大少爷受了伤,又不是我克的,干嘛不给我好脸色看。 给公主请安的人一波接一波,我问紫嫣:“还要多久我才能去看他啊?” 紫嫣回答:“公主亲临大将军府,这就是看过大人了。” 噗,不会吧?人都没见到,这些我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来跟我说声“公主万安”,就算我见过卫延风了?这也太扯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于是我从主位上站起来,小手一挥:“大家都起来吧,本公主安得很,是你们家大人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公主万万不可!” 我望向那个阻止我的小帅伙;“为何不可?” 那小帅伙道:“兄长身上四处是伤,臣恐污了公主的眼。”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个学药的,还能没见过伤口?多恐怖的我都见过。可是不对啊,他刚刚说……兄长? “你就是卫廷云?”那个在老父寿宴当天跑去逛窑子,结果让你老哥跑去抓你最后把我砸了的那个卫廷云? 他显然没看出我问句背后的意思,很坦然地点头:“正是微臣。” 好!我冷笑一声,这笔账不能算到你哥头上那就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不过眼下我可没功夫,“本公主今日奉父皇之命特意来看你兄长,没见着他人,我是不会走的。” 卫廷云想了想,也没坚持就点头:“臣为公主引路。” [2013-07-28 第十二章【他受伤了】(2)]   大将军府还挺大的,我跟着他绕了大半个圈子才到卫延风的房间,他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我根本看不出他哪儿受了伤,“你!”我指着站在床边替卫延风打扇的侍女道:“把他被子给我掀了!” “万万不可!” 又是万万不可,我嫌弃卫廷云:“怎么就又万万不可了?今天本公主就要掀了他被褥,这么热的天,不得给他捂出痱子来?伤口一定会发炎,你们这样不行。” 卫廷云一脸尴尬:“公主……臣兄……浑身是伤,为方便上药……乃*上身……” 这意思是我不方便看是吧?我指着那替卫延风打扇的侍女:“那为何她能看?” 那侍女立即跪下:“奴婢回春,专替公子上药。” 哟呵,这意思是,你是有正经事干才看卫延风*的是吧?我脾气来了:“起开!本公主亲自替他上药!” 卫延风此时光着身子也提不起我的兴致,这浑身的伤简直太触目惊心了,我把他们包上的纱布都扯开,让伤口透气,然后又把伤口上的药都小心翼翼清理干净。 这么个上药法是不对的,药不对症,拖下去只能越来越严重,我仔细瞧了卫延风的伤口,细细想了想便叫人来重新开方子,嘱咐卫廷云:“子卿体寒,你那几味药非但于伤无补反而伤身,按我这方子去抓药,不出十天就能好。” 卫廷云诧异地看着我,我冷静地回视:“本公主会用药,你很惊讶?” 他毫不掩饰。 我咳嗽了一声:“本公主天赋异禀,你这等平庸之辈是不会懂的,你且好生照料,十日后我再来。” 许是那药真的有效的原因,第三日卫廷云便亲自进宫来道谢,我刚从皇帝爹那里请安回来,见他站在大殿里便立即叫人看座,他抱拳站在原地:“臣不坐了,公主那药厉害得很,大哥已经不烧了,昨夜已经清醒过来,让臣给公主送一封信来。”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我接过来瞧了瞧,口子封得极牢,“他还说了什么?” 卫廷云面露难色,几次三番想开口,我叹气:“好好一男儿,从哪里学来这扭扭捏捏的毛病,叫你坐又不坐,叫你说也不说,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 “公主!”他总算憋不住了,我忍着笑看他:“肯说了?” “大哥说此战事有蹊跷,父亲还未还朝,结果还未可知,不过他与公主的亲事,怕是势必要受影响了,若是皇上问起公主的意思,大哥嘱咐我请求公主,谨记一切听从皇上旨意,切莫为他与皇上起争执。” 卫家满门忠烈,为朝廷,为云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此次虽卫延风受伤而归,可大将军还在前线作战,结果如何还是未知,皇帝爹没道理还没过河就来拆桥啊,况且卫延风从受伤回京至今,一直在大将军府休养,直至昨夜才清醒,为何会有此担心? 我这金子阁,也不知道有多少皇后的眼线,纵然有再多话想问,也没法子开口,于是我只好叹气:“知道了,有劳二公子告诉子卿,本公主不会让他有事的。” 卫廷云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终点头告辞了。 傍晚时我接到皇帝爹的圣旨,居然让我明日随他一同早朝,紫嫣诧异道:“这可是奇了,公主七岁那年生辰,就向皇上求了一道恩典,想跟着去朝堂上看看,还被皇上严厉责骂了几句,为此公主三个月没去向皇上请安,皇上除了朝政上的事,倒是也宠着公主,公主不去请安,他就过来瞧公主,这次是怎么了,居然下旨让您随圣驾一同上朝?” 从前在福瑞楼的时候,小篱笆她们几个丫头见皇上带艾金公主一同祭天,就个个感叹,公主金枝玉叶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皇上不疼太子,反倒疼起公主来。 那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因为我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可爹爹疼我并不比皇上疼公主少,如今身在宫中才明白,公主哪里能比得上我呢? 入宫至今还没见到过长我六岁的那个叫哥舒璟天的太子哥哥,皇帝爹说是将他送去学武强身,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因为近几年战事不断,为了保住哥舒家这根独苗,皇上才特意寻了处世外桃源将他送去? 说得有多疼爱艾金,其实不就是想用她的婚事来拉拢大将军,让卫家死心塌地为他哥舒王朝卖命?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卫延风娶了艾金再上战场,随时有可能马革裹尸,到那时,艾金怎么办? 帝王家,就是骨肉亲情也带了些功利的血腥气。 卫延风看得比谁都清楚,他既然让卫廷云给我带话,应该是已经料到,皇帝爹要悔婚了。至于为何要悔婚…… 我必须走这一趟才能知道。 大早起来,紫嫣服侍我换朝服,我还纳闷:“公主也有朝服?” “那可不是上朝穿的,”紫嫣知道我必然误会了,立即解释,“是公主在重要场合去谢恩的时候穿的。”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紫嫣,你说今日卫大人会上朝吗?” 紫嫣摇头:“公主那日不是说,大人的伤至少要十天之后方能下地行走,如今才是第四日,他怎么能来?” 确实如此,可他不来,叫我去又是什么意思? 皇帝爹身边的夏公公已经在外头催了:“公主,皇上的御驾已经先往骄阳殿去了!” 总不能让皇帝爹和满朝文武等我吧?紫嫣替我最后整理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从来不知道上朝的官员居然有这么多,骄阳殿里站满了不说,放眼望去,大殿外还乌压压站了好些人,皇帝爹咳嗽了一声,我赶紧收回目光在他右侧的帘子里坐好,随着夏公公尖声一呼,开始上朝了。 上朝讨论的事都是冗长而复杂的,有时候还会有官员就某一件事争论半天,我听得都开始打瞌睡了,突然皇帝爹叫了我一声:“艾金!” 我吓得整个人一震:“皇上饶命!” …… 皇帝爹很无语,侧了侧身子小声问:“困了?” 我醒了瞌睡,没那么害怕了,动了动胳膊:“有点儿,父皇您昨夜下旨来,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话可是真的,我思来想去不知道他突然拉我一起上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着。 皇帝爹笑了笑,终于开始说正题,他大声道:“朕前日收到卫将军急奏,南蛮小国居然胆敢提出要与我朝公主和亲,众爱卿有何意见?” 这下我真从椅子上滚下来了,紫嫣立即扶住我,我已经顺势跪倒在地:“父皇!” 皇帝爹并不理我,只是又提高音量问:“子言可在?” 我心猛地一跳,卫廷云也来了? “臣在!”果然是他。 “子卿的伤可好些了?” “谢皇上挂心,大哥伤势好多了。” 皇帝爹颇为欣慰地点头:“既是如此,你就替朕转告他,好好养伤,不必挂心战事,等他身子调理好了,朕定从郡主里替他选一位佳妇,替他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就是明摆着要退婚了,从郡主里挑一位给他这个战败之臣,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哪里还能让公主屈尊?我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为把我嫁去南蛮之地扫平了一切阻碍? 我抬起头望向龙椅上那个男人,眼神渐渐冷起来,这一仗不仅仅卫延风输了,大将军输了,我更是输得一败涂地,眼前这个人,别说不是我亲生父亲,就算是,也定会毫不留情的将我作为一件尊贵的礼物送给敌国,无论我过去之后是死是活,只要能换取云国三年安稳,他便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笔买卖,还要多划算? 艾金身为公主,自己投胎的时候没睁大眼睛看清楚,挑了这么个无情的爹,远嫁也就罢了,可我不是公主啊,叫他一声皇帝爹那是看在他和我爹爹年纪相仿的份上,他对我一没养育之恩,二无父女之情,我凭什么为了他的什么狗屁国事去嫁给一个说不定长得满脸褶子的臭老头啊? 我想起了卫廷云那几句“万万不可”,用在这里倒是十分合适啊。 皇帝爹开始找我麻烦了,“艾金几番推辞婚约,想来和子卿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兄妹之谊?” 哈,这话说得可真妙,先推到我身上来,变成我跟卫延风没有男女之情,那嫁出去和亲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可!我!就!不! 我抬起头,直视皇帝爹的眼睛:“回禀父皇,艾金与子卿早已情根深种,此番拒婚实乃不愿成为他牵绊,如今他负伤大败而归,女儿愿立即嫁入大将军府,照料他身子!” [2013-07-29 第十三章【这个父皇还挺萌】]   大殿上鸦雀无声,我心里明白,在朝堂上公然反驳皇上,这后果有多严重,可我也知道,一旦从了,我面临的又将是怎样一种艰难的局面,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死无全尸,从还是反,又有何区别? 卫廷云作为卫家唯一一个在场的人,已经跪倒在地:“臣卫家何德何能……” 看看,多窝囊,我撇嘴嫌弃,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比不上我弱女子有担当。 不想他接下来这句就有点意思了。 “臣卫家何德何能,竟得公主如此垂爱,好在父亲早已下令修葺公主阁,如今公主下嫁,也不算太过失礼。” 好家伙,到底是大将军府出来的,虎父焉能有犬子? 皇帝爹靠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公主言下之意,不愿南下和亲?” 啊哈,我就不愿意了你能把我怎么滴?我还就不信了,真能下狠心杀了我! 有个白胡子老头出来打圆场:“公主年幼,尚不知深浅……” 谁知皇帝爹根本不领情:“公主今年十六,正是指婚的好时候,朕的女儿,能掂不清轻重?艾金,朕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不愿南下和亲?” 我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毫不迟疑:“我不愿南下和亲!” 皇帝爹沉默了片刻便大笑起来:“好!朕的女儿,那等南蛮之辈也敢觊觎,朕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复大将军,援军即刻就会出发,左将军可准备好了?” 那臣工列队里走出来一个魁梧大汉:“回皇上,臣与众将士已整装待发。” “好!”皇帝爹再次喊了一声,“等左将军大胜还朝之日,朕再设宴犒劳三军!” 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当然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皇帝爹居然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亲,那他没事把我叫来跟他一起上朝干什么?还无缘无故说起我拒婚的事,更奇怪的是,他还莫名其妙说要给卫延风在郡主里挑一个媳妇儿! 这什么意思? 我气呼呼地站起来,特别敷衍地朝皇帝爹福了福:“艾金先行告退!” 皇帝爹当然不能就这么放我走了:“艾金且慢!” 我仍旧气呼呼地回头:“父皇还有何吩咐?” “朕记得方才你说,愿立即嫁入大将军府?”当人家父皇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子卿现在受伤,大婚自然不便,不过……” “没有不过没有不过!”我这下知道着了他老人家的道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皇帝爹依然坚持说完他的“不过”,“权当冲喜也好,给大将军安慰也罢,明日朕就下旨,将婚约定下来,具体日子等大将军还朝,子卿痊愈再商量,”他十分慈爱地朝我笑笑:“朕的宝贝公主,除了子卿,谁堪匹配?” 啊啊啊啊啊谁来告诉我这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 满朝文武已经开始山呼万岁,贺喜声此起彼伏,我头都大了,卫廷云跪在最中央,嘴都咧到脖子后头去了! 阴谋!绝对是阴谋!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口的话,要怎么收回?皇帝爹带我来上朝就是为了逼我嫁给卫延风! 皇帝爹办事效率高得很,圣旨下得极快,还未到我说好去大将军府看望卫延风的十日之期,皇帝爹已经吩咐我:“子卿为国身负重伤,你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理应多去探望才是。” 反正也要去看看他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勉强点头:“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爹笑眯眯地开口道:“既然艾金要去大将军府,这道赐婚的诏书就由你带去!” 这还真是省事啊!公主的赐婚诏书由公主亲自送去驸马府,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全天下人,这个公主恨嫁吗? 我冤枉啊我!那个艾金公主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也没半点消息,我占着她的身份吃了这么许久好鱼好肉,受了这么多人伺候,已经心里很不安了,这回倒好,直接连她夫婿都收下了,哪天她回来,我要怎么跟她交待?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这回一定得问清楚,到底我那封信,卫延风替我送到了没有。 马车一路颠簸,我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紫嫣到最后都忍不住了:“公主虽然挂心驸马,也要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公主你个鬼!驸马你个头!我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们家公主了?谁又是你们家驸马?别逮着谁都乱叫!” 紫嫣被我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公主不高兴,只管打骂奴婢便是,何苦说这些话来贬低自己……” 哎哟喂,这可真是假戏真做了,我附到她耳边:“紫嫣啊紫嫣,我不是艾金,本来就不是公主,卫延风是艾金的夫婿,我不能真的嫁给他。” 紫嫣不乐意:“谁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对紫嫣来说,对皇上来说,您现在就是公主!既是公主,当然要有驸马!” 这丫头可不是痴了?! 我叹气:“我明白,公主失踪这么长时日,你想念她……” 紫嫣很快摇头:“奴婢才不想念她,公主,若是从小时候,就是你当公主,那该有多好?” 这些日子*夜盯着她吃药,被艾金毒坏了的身子总算有所好转了,紫嫣气色好起来说话中气也足一些,我知道艾金从前折磨她有些出格,她对艾金本能有些抵触也正常,可没想到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居然抵不过我与她短短数月主仆之情。 我问她:“当真不想让我走?” “当真。” 我叹气:“可她终有一日要回来。” “那也说不准。” “她若回来说我冒充公主,我脑袋一咔嚓,你以后跟着她就又要过苦日子了,不过你放心,药方我给你开着收在首饰盒最底下那层,自己要留心。” 紫嫣被我说得眼泪都滴下来:“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公主是金枝玉叶,皇上怎会杀你?” 这傻孩子,都说了我是假公主了,到时候艾金回来,我恐怕连各归各位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定要趁她回来之前,想法子溜出去才行。 只是这丫头如此留恋我,我又怎么忍心留她一个人在宫里呢? 哎,越想事越多,我使劲摇了摇头:“行了行了,现在也没人说要杀了我,我不过未雨绸缪,先想想后路,你赶紧把眼泪擦擦,一会儿你家大人见着你这幅模样,说不定刚长好的伤口就给笑崩了。” 提到卫延风,果然紫嫣立即从怀里掏出手绢来仔细擦干眼泪,打起个笑脸问:“公主,奴婢好看吗?” ……“好看,我家紫嫣嫩得跟豆腐似的,能不好看吗?” 她被我的形容哽到了,半天没出声。 我撩开帘子望向窗外,这里是去大将军府必经的路,可跟我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驰,自从那日我从家中溜出来,已经越走越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早知会有今日,当日我何必非出来不可呢? 紫嫣缓过来,提醒我道:“皇上这道圣旨一下,就该择日完婚了,卫大人虽常年在外征战,可总有回京小住的时候,只有几月而已,公主可千万别在大人面前说方才那些古怪话。” 她还不知道卫延风已经知道我不是真的公主,所以才有此嘱咐,我点点头,却是为她方才话中提到的“择日完婚”四个字头疼不已。 已经被人错当了公主,难道还真替她出嫁? [2013-07-30 第十四章【臣有隐疾】(1)]   卫延风架子还挺大,本公主,哦不,本冒充公主的大小姐来了,他不说出来迎接我,居然还不肯让我进去看看他。 那个叫什么回春的姑娘站在门口,一副我家少爷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模样①,我气得都笑了:“本公主亲自来了,他居然不见?” 回春一脸“您是公主也没法子”的表情望着我,我稍稍侧了侧头,紫嫣很快明白过来,走上去就扇了回春一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公主的路?” 被扇的那个立即哭得梨花带雨,我觉得烦,走上去掀开她就往里冲,卫延风倒是一副知道我会硬闯的架势,衣衫整齐地坐在圆桌旁,见我冲进去也只是缓缓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公主万安。” “本公主安得很,”我冷笑一声,“倒是你那位回春姑娘挨揍了正伤心呢,你要不要去哄哄?” 卫延风丝毫没有动容,只是淡淡道:“既然公主不喜欢,那便打发出府去,说起来她也到了年纪,该替她寻个好婆家了。” 我挑眉:“哦?你舍得?” 他终于抬头看我:“公主此话怎讲?” 其实正经说起来,卫延风怎么可能会看中一个丫头呢?且不说那她仅仅是个丫头,就算她是大家小姐,也未必能入得了卫延风的眼,再说了,就算卫延风看中了她又如何?我本来就是个冒牌公主,就算要计较也轮不到我啊! 这么一想我就没那么生气了,“别管我怎么讲了,你的伤怎么样?”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公主妙手回春,臣好多了。” 哈,这是恭维我都要带着那丫头的名字是吧?我又忍不住生气了:“紫嫣!” 紫嫣立即推门进来:“公主?” 我微微一笑:“方才那位回春姑娘受了委屈,你替本公主赏她二十两银子,就说公主赐婚,让她先回娘家好好歇几天。” 谁让她几次三番以最能接近卫延风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不只是我,紫嫣也瞧她不顺眼很久了吧?交给她办这件事,我简直太放心了。 卫延风觉得有趣:“就因为她拦住了你不让进?” “就因为她居然胆敢拦住了我不让进,”我“啪”地一声把圣旨拍在桌上,“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也不弄宣旨那套了,你身上还有伤,一跪一起也伤身子。” 他看也不看,直接问道:“皇上这么快就下旨赐婚,可是因为公主在朝堂上公然对臣……”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尴尬地停住。 我大方替他补充完整:“示爱。” 卫延风皱起眉头:“子言未曾替臣把话带给公主?” “带是带到了,”我老实回答,“本想着父皇若是为你打了败仗要退婚,我也乐得再逍遥几日,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用南下和亲来讹我。” 他替我倒了杯水,轻轻咳嗽了一声:“公主不愿和亲,其实拒绝的法子多得是,何必非要把臣拉进去。” 我愁眉苦脸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我哪儿知道啊,那时候吓都吓傻了,就知道在这儿我只认识你,嫁给你总比嫁给别人好吧?” “蒙公主不弃,”他自嘲般笑笑,“如今圣旨已下,公主嫁是不嫁?” 嫁是不嫁?这可真是个难题。 “我能不能不嫁……” 他哼了一声:“既然不愿嫁,又何必在朝堂上如此……” 又翻旧账又翻旧账!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啊?那不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吗?你还说我呢!你不是很能打仗的吗?怎么还弄成这幅德行回来了?这下好了吧,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父皇不知道找个多丑的郡主给祸害了!” 卫延风本来听我开口脸色很难看,不知怎么的越听越显得心情愉快:“哦?这么说,臣还要感谢公主了?” “那可不!”我高昂起头,“说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他低低笑起来,“臣断断是不能以身相许的,公主不妨另想个主意。” 噗…… 以身相许…… 他怎么知道的…… 好吧,我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了,“不必另想主意了,”我将皇帝爹下的圣旨往他面前一推,“喏,把这个事给解决了,就算报答了我。” 卫延风显然知道我一定会以此相求,倒是不曾扭捏,答应得极为痛快:“这事不难,只是——”他看了我一眼,“这事若能顺利解决,公主是否不再怪罪臣当日失手一砸?” 哎哟真难得呢他居然还记得! 我立即磨刀霍霍:“你可知道那日我逃回家,一路被多少人耻笑?你可知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失手’一砸,我被爹爹教训了多久?真难得啊卫大人!你居然还记得!” 他似乎颇有些难为情,“臣一时失手……”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又话锋一转,依然关心那个问题:“臣若能请皇上收回成命,公主是否不再怪罪?” 嘿,我就奇了怪了,他小小将军之子,还刚打了败仗还朝,身受重伤承蒙皇上不弃,依然以最心爱公主下嫁,又凭什么能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明知道我不是公主,又为何对我是否怪罪耿耿于怀? “一言为定,”我偷偷吐了吐舌头,“不过你有什么法子让皇帝爹收回成命?” 他喝了一口热茶,但笑不语。 后来又拉扯了些别的,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忘了说,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公主,大哥?” 是卫廷云,我立即坐直了身子:“进来。” 卫廷云是端着水盆进来的,卫延风扫了一眼就皱眉:“怎么是你端水来?” “方才公主身边的紫嫣姑娘将回春打发走了,再换一个丫头来自然还是会惹公主生气,我亲自来,总行了吧?” 我被他说得笑起来:“我有这么小气?” 卫廷云立即摇头:“其实是臣想亲自看一看大哥伤势恢复得如何。” 对了,说了这么久话,还没看看卫延风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跳起来指挥他:“你!到床上去!” 批注:①此处请自行脑补《爱情买卖》旋律,噗…… [2013-07-31 第十四章【臣有隐疾】(2)]   ……嗯?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两兄弟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卫廷云显然惊诧完毕又开始兴奋起来:“大哥你快上床!” ……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不过……我会怕? “把衣服脱了。”我平静追加道。 卫延风十分平静地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让我看他背上的伤口,后背的愈合情况还算好,我洗干净手替他重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卫廷云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公主善药臣早有耳闻,如今眼见为实更是让臣赞叹……” 一听就是拍马屁的,一点都不真诚! 背上的伤还算好的,那胸前……我咳嗽一声:“你,坐起来。” 卫延风很快背对我坐起来了,他在穿衣服,我的手搭在他肩上:“转过来。” 他没有动。 卫廷云在一旁鼓动:“大哥听见没有?公主让你转过来!” 看样子他比我还想见到他大哥的*啊。 卫延风依然没有动,他很冷静地说:“子言出去。” 耶?不想让他看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飞速转身揪起卫廷云的领口就往外丢:“非礼勿视你不懂?别闹了,乖啊!” 他就这样被我丢出去,再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磨刀霍霍的表情:“卫大人,卫公子,别怕啊,我一定轻拿轻放,不会弄疼你的哟!” 卫延风满脸尴尬,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微臣胸口的伤已经痊愈,公主不必担心。” “这怎么行呢?”我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你的伤从一开始就用错了药,若不是我,你早伤口溃烂而死了,我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别闹啊,给我看看。” 本以为他还要扭捏,结果他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把身子转过来了,猛然见到美男精壮的上身……我的帕子在哪里快来给我堵鼻子! 卫延风一脸戏谑地看着我:“怎么?不是公主要看臣的伤口?为何现在反倒不敢看了呢?” 谁不敢看了!我立即把蒙住眼睛的手放下来,假装镇定地去检查伤口,说来也怪,本来比后背伤得更深的胸口,居然愈合得比后背更好,而且这愈合程度显然不是我开的药能达到的效果,我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 这下我感觉到,卫延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然后我就松开他:“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是好奇,为什么你的伤口会好得这么快。” 他显然放松了些,把衣衫拢好:“你闻到什么了?”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你!” “还魂丹制作法子太复杂,药材也难收集,制作一颗并不容易,何况并不是救命只是治伤,”他看着我,“你觉得碾碎了外敷很可惜?” 我老老实实摇头:“用在你身上,怎么会可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居然笑了笑,“想不想学怎么制还魂丹?” 这下我都顾不上问他怎么会如此懂药了,立即狗腿地凑上去:“想啊想啊!你教我吧!” “叫声师傅来听听。”他穿好靴子下床来,仍旧坐在方才喝茶的椅子上。 我替他把茶斟满:“师傅您老人家喝茶!” 好吧,他还没喝就被我如此爽快响亮的一声师傅给呛住了。 我忍住笑不出声,心里想着,就你这道行,还敢让我叫你师傅?等我学会了还魂丹,天天拿你试毒!就算现在叫你一声师傅又能怎么样?当着皇帝爹的面儿,我就不信你还敢应! 他果然跳过这个话题:“改日我寻到了药材再说。” 于是我也坐下来:“你还没说要怎么请父皇收回成命呢。” 这时候又有人来敲门,紫嫣的声音传进来:“公主,时辰到了,该回宫了!” 卫延风站起来:“公主要回宫了,臣送送吧。” 哼,来的时候连看都不让看,这会子我要走了倒是想起来他是臣,我是君,他是主,我是客了,送?我撇着嘴道:“送就不必送了,还望卫大人好好养伤,早日上朝向父皇禀明,”我顿了顿,“禀明现下确实不宜完婚。” 回宫的路上我还在回想卫延风最后送我出来时,那个不明深意的笑容,仿佛是在笑我,又仿佛是在嘲笑他自己,卫延风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托起下巴陷进深思,快到宫门时紫嫣才提醒我:“公主可别忘了,要先去给皇上回话。” 是了是了,我这次可是替皇帝爹宣旨去的,总要去告诉他一声,圣旨我给他传到了吧?可我真不想去啊,传到了又不能说我不想嫁,毕竟在大殿上深情告白的那个人确实是……本姑娘我,可传到了皇帝爹又要问了,艾金对朕如此安排,可还满意? 这老头最擅长反将一军了,哎。 怎么办呢? 进上书房的时候皇帝爹正在和三两个大臣商讨国事,我没让太监通报,就站在外殿候着,不知怎么的还是让皇帝爹知道了,他很快打发那几个白胡子老头出来,让我进去。 皇帝爹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开心中透着点忧虑,顾虑中又带着欣喜,我虽没看出具体是种什么情绪,却能确定并不是欣喜嫁女的样子,他是怎么了呢? “子卿接旨了?” “嗯,”我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他是不是要跟我回宫来谢恩?” 皇帝爹笑了笑,“不急。” 也不知道是不着急谢恩还是不着急让他跟我回来,我开始坐立不安了。 皇帝爹看出我的不自在,很快开口道:“回去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晚些再去看你。” 我答应着行礼出来,紫嫣问:“公主方才提到金妃娘娘了?” 没有啊,我莫名其妙,“你不是一直在吗?我什么时候提到金妃了?” 紫嫣也觉得奇怪:“奴婢还以为自己听漏了,可公主不曾提到金妃娘娘,为何皇上会如此一反常态?”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皇帝爹今日有些反常,可是为什么呢? “皇帝的心思常人怎么能轻易琢磨透?”我拍拍她的手,“行了,赶紧回去吧,我一身都是汗,真想好好沐浴一番。” 紫嫣掩嘴笑:“公主和大人在房里做什么了出了这么一身汗?” …… 这丫头不是喜欢卫延风吗?为啥总是把我和他往一块儿拉啊?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啊?我根本不是公主啊! *** 亲爱的们,今天起一日四更咯,第一更在早上七点,第二更在中午十二点,第三更在下午五点,第四更在晚上十点,沐头带着驸马爷在这儿等你哟~会不会给人家每一章都好评嘛快说会快说会嘤嘤嘤嘤 [2013-08-01 第十四章【臣有隐疾】(3)]   紫嫣替我把水打来,手腕上画上去的栀子花胎记已经被汗水模糊了,我小心翼翼地照着那图案一点一点擦干净。 “呀!”紫嫣突然在我背后惊叫了一声,“公主背上有一朵梅花!” 是了,我后肩上确实有一块胎记,小篱笆替我洗澡的时候用两块铜镜让我看过,说实话,那形状真不算和梅花太像,勉强要说像吧也还有点儿相似,我突然想起来问:“你们公主手腕上那栀子花,是打小就有的?” 紫嫣点头:“从奴婢伺候公主起就有,不过看上去倒不像一般胎记,倒是和主子您身后这梅花胎记的样子一样,就像……就像是烙上去的!” 她话语间特意用“公主”和“主子”将我和艾金分开,可见在她心中,确实不只是把我当作公主,我只是笑:“你眼睛还挺毒,实话告诉你吧,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去了,听爹爹说她临去之前想用留给我的梅花簪在背上烙个印儿,只可惜我哭闹不止,烫重了,这样子就有些模糊了。” 其实我实在搞不懂,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娘为什么非得要在我背上弄块疤出来,别说没烙好,就算弄得漂漂亮亮的,谁还看得到啊。 “对了,你们家公主手腕上跟我那块疤一样,是凸出来的?” 紫嫣想了想,“奴婢也不能确定,公主并不轻易让奴婢近身。” 哎,这当公主的就是麻烦,一门心思想着害人,也成天担心会被人家害,日子过得也太恐怖了。 我想了想,又问:“皇帝爹知道公主身上那块胎记?”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公主……”她为难的看着我。 我立马就明白了,估计皇帝爹更不可能近他古怪闺女的身,想到这里我对那个莫名失踪的公主愈发好奇了,母妃去世,难得父皇还恩宠有加,皇后碍着面子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其实她想在这宫里过得好是一件不太困难的事情,怎么就让自己过成这样了呢? 紫嫣替我搓背:“也不知道公主去哪里了,若是过得比在宫里开心,不回来也罢。” “你不是不喜欢她?” 她没停下手里的活,我回头去看,她的脸在热水的蒸腾下显得有些不真实,“奴婢怎敢不喜欢公主,”她自嘲般笑了笑,“公主自然不屑我们当奴婢的喜欢,不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她已经自顾自说起来:“公主心里苦,其实奴婢都知道,卫大人百里挑一,虽是云国难得的好男儿,可公主不喜欢他,心里只是把他当成兄长一般敬重,奴婢心里一直在怀疑,也许这次主子您进宫,正是公主的主意。”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再装糊涂了:“紫嫣你说得对,我不止一次地怀疑,当初我被弄进宫,就是因为她想逃出去,可现在空口无凭,任谁也不会信,我必须弄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有机会各归各位。” 紫嫣帮我把头发散下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其实主子跟公主一点也不像。” 当然不像,我们从小生长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里,除了这张脸,还会有哪一处相像?说起来也真佩服艾金的大胆,就这么把我扔在这,万一我被人揭穿了怎么办?她现在逃去哪里了呢?若是皇帝爹真的下令搜捕,她又是不是一定能够逃得过? 洗完澡我直接爬上床准备歇息,紫嫣跟进来,神色有些不安,我趴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紫嫣你还有事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依然决定说出来:“卫大人实乃云国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因为如此,才能有战败依然得皇上将公主下嫁的殊荣,紫嫣心里一直想,主子和卫大人最般配,比公主更般配,只是……” 只是她担心,我一旦嫁进大将军府,免不了与卫延风朝夕相处,旁的不说,就是言谈举止这一项,就能让他看出破绽,真到了那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紫嫣不知道卫延风早已明了我的身份,当然也不知道他和我的约定,只当我势必要嫁给他,一方面替我高兴,一方面又替我担心。 真是个好姑娘,我翻个身平躺着,语气轻松地安慰她:“别瞎操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一天没大婚,事情就仍然有转机,杞人忧天可不是好习惯。” 说完也不顾她还一脸惆怅,闭上眼睛就睡了。 一夜无梦,难得好眠。 这一觉直睡到大天光,醒来的时候小丫头进来服侍我洗漱,我还问呢:“紫嫣哪里去了?” 小丫头替我拧干帕子递过来,回道:“紫嫣姑姑出去了,说是请公主起了先用早膳,她很快就回来。” 这也就是我在这,若是换做艾金,她一定不敢就这么跑出去,我咬了一口馍馍,感叹着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紫嫣当然不是溜出去玩儿,她是去朝房那边打探消息,她回来的时候我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呢,吃完馍馍我才知道,我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皇帝爹都下朝了,没赶上跟他请安倒是其次,皇后那边也耽误了,见她回来我立即哀嚎一声:“你可算回来了!我没赶上请晨安!” 紫嫣的脸色很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有些遗憾:“公主不必着急,今日皇上皇后都不会计较您没去请晨安的。” 我还在指使小丫头抹胭脂:“为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对准我的眼睛:“因为,今儿早朝上,卫大人抗旨退婚了!” 这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我没想到他这么迅速,我没顾上宫女还在给我梳头,一下子跳起来,吓得那小宫女梳子都掉地上了,人也跟着跪下来,直呼:“公主饶命!” 我眼下可没心思要她的命,忍住没去揉方才被她扯痛的头皮,直扑上去握住紫嫣的手:“你说什么?!” 紫嫣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公主您千万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卫延风真的言出必行去请辞退婚了啊!好想知道他有没有被皇帝爹打得半死!如果没有,我更想知道他用的什么理由让皇帝爹居然没把他打得半死! 紫嫣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公主……卫大人……他……卫大人他……” 他什么?紫嫣就是不说,我急得呀!一把把她扯起来:“你倒是说呀!” 紫嫣这才断断续续告诉我,原来今日上早朝,皇帝爹见卫延风居然能行动自如了,表示很欣慰,顺便就提了提成亲的事,结果——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能娶公主!” 皇帝爹自然不解:“这是为何?” 据说卫延风当即就跪了下去:“回禀皇上,臣有隐疾,迎娶公主一事实难从命,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疾就疾吧,一般情况下,皇帝爹会觉得,冲喜能好得更快,可是……隐疾这个词就暧昧了,万一是……咳咳,那方面不行,把公主娶回去,那不是让她守活寡吗?!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卫延风你还真是够义气啊!为了帮我退婚这种理由都能说出来?!哈哈哈! 紫嫣见我不停落泪也忍不住伤心起来:“公主别伤心,卫大人那病……说不定还能治!” 我笑得在地上打滚:“紫……紫嫣快来扶扶我!我不行了……” 臣!有!隐!疾!卫延风我服了你! [2013-08-01 第十五章【患难之交】(1)]   皇帝爹没想到卫延风居然会以这个理由来退婚,答应吧又觉得嫌弃人家太明显,不答应吧自家女儿就该守活寡了,到最后还是其他大臣出面建议:“卫大人此病也并非无药可治,不如等大人治愈再与公主成亲。” 当皇帝的当然懂得就坡下驴,立刻说好。 我得到消息之后很懂事的待在金子阁,做出一副“我很受伤”的模样,紫嫣劝我:“公主也要想开些,毕竟卫大人也不是……” 她“不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编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公主也不愿嫁他,如今不是正好?” 我点头,那可不是正好呢么。 说起来卫延风还真够狠,这种谎话也敢说,要知道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的,他这么一说,是打算以后都不娶亲不替卫家传宗接代了,还是打算等着皇帝爹发现,治他个欺君之罪啊? 这样一想我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人家好端端一个云国万千少女心中的佳婿,就这样被冠上了“不举”的帽子,还真是冤枉。 晚上紫嫣陪我去给皇后请安,刚开始还没说什么,我请完安,听她嘱咐了几句后宫礼制就准备起身告辞,人家憋了一晚上,到这当口终于忍不住了。 “听说卫大人有隐疾,早朝时向皇上请辞了赐婚?” 皇后娘娘您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扯扯嘴角:“娘娘无所不知。” 当嫡母的一副“真是遗憾啊我也没办法你真是倒霉”的表情,“这种事也没办法,公主还要看开些才好。”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我还是守着规矩,“若无他事吩咐,艾金就先告退了。” 皇后没说尽兴,依然兴致高昂:“艾金别急着走啊,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本宫替你排解排解,成天窝在金子阁里,不是越想越委屈?” 委屈你个头! “皇后娘娘关怀,艾金感激不尽,”我话锋一转,“不过艾金本就想多陪父皇几年,这次若不是子卿战败受伤,也不会主动提出去照顾,既然父皇有意还多留我几年,我自然高兴,不劳皇后娘娘挂心。” 皇后被我噎住,我就趁机告辞出来,紫嫣跟在我身后偷笑:“主子待旁人都没有公主原先的样子,倒是对皇后娘娘与公主如出一辙。” 我撇嘴:“她这年纪的大婶,喜欢多管闲事又爱凑热闹,妙龄少女都会讨厌的好吗?” 紫嫣道:“皇上晚膳时让小夏子来传了话,说是让公主晚些睡。” “干什么?他要来看我?” “瞧小夏子的意思,应该是皇上批阅完奏章了会来金子阁看望公主。” 有什么好看望的?无非是觉得他给我挑中的好女婿居然有隐疾,怕我心里难受面子上也挂不住,特意来宽慰我的。 可是皇帝爹啊,我不需要宽慰啊!这可是卫延风牺牲了名誉给我换来的自由,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心呢? 你们这一个两个关心又安慰的,我装出心痛欲碎又强颜欢笑的样子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等到子时皇帝爹才来,我已经靠着软榻一觉瞌睡都醒了,紫嫣见他来了赶紧去上茶,上完茶就被他给撵出去了。 “今日早朝之事,艾金可知道了?” 我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像安慰我的样子,于是我点头:“知道一些。” 他很执着:“知道哪些?” “知道——”我斟酌了一下用词,“卫延风向父皇提出和艾金解除婚约。” 皇帝爹笑了笑,“当日在大殿之上,是你提出要立即下嫁子卿,朕的赐婚诏书也是你亲自去大将军府传的,子卿早有心思要退婚,难道在你面前不曾流露出半点不愿接旨的意思?” 我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又笑了笑:“朕方才问你可否知道大殿发生之事,你也没有半分诧异不解,看来你是早就知道,子卿想退婚了?” 完了完了,方才情绪表达不够到位,被皇帝爹发现破绽了! 我有些发愣:“父皇……” 皇帝爹这回不笑了:“艾金,不要以为朕平日宠你疼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那日在殿上直言要嫁进卫家,是否因为害怕朕将你嫁去南蛮和亲?” “我……” “朕让你去宣旨,你是否授意子卿以这等荒谬理由来请辞?” “他……” 皇帝爹愤而起身:“这么多年,朕都将你捧在手心里疼,可不是想养出一个阳奉阴违,胁迫忠臣的女儿!朕本还奢望你表现出几分惊讶,没想到果真如朕所料,说!你怎么威胁子卿的?” 好家伙,皇帝到底是皇帝啊,三言两语就把我心里那点小九九给说出来了,不过卫延风是主动提出跟我交易的,我可没胁迫他。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我欺君了,一个人担下来总比把卫延风也拖下水强。 我扑通一下跪在皇帝爹面前:“父皇明鉴,艾金不愿嫁人!” 皇帝爹脸色不是很好,他半天才开口道:“今日太晚了,你早些休息。” 耶?皇帝爹比家中那个爹爹还好啊?都不罚我的? 想到家中的爹爹,我才猛然想起,我又忘了问卫延风,那封信到底替我送到了没有。 我还在想七想八,皇帝爹又开口了:“明日起你不必向朕与皇后晨昏定省,就待在这金子阁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又被关?!我从思绪里被拉回来,十分气愤的想,怎么到了哪儿当爹的都只有这一招?我最不喜欢被关起来了! 可是皇帝爹说完就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他是皇帝,自然不是我在家中撒撒娇就能赖过去的爹爹,这一回我怕是真的要被关起来了。 其实仔细算起来,这皇宫就是一座黄金大牢笼,从前我也不过是在这大牢笼里偶尔能串串门而已,如今不过是不许我串门罢了。 紫嫣进来问:“皇上没说什么吧?” 我愁眉苦脸:“紫嫣!快去给我捉蛐蛐吧!我被关起来不许出去玩儿了!” 紫嫣真的替我弄了两只蛐蛐儿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从哪儿弄来的这蛐蛐儿?” 她坏坏的笑起来:“公主可是看出,这不是宫中随便能找到的蛐蛐儿?” 这不是废话吗?这蛐蛐儿一看就是城南最会败家的王大公子花大价钱弄来的黑大王白大王哥俩啊,哪儿能是紫嫣这宫门都踏不出去的小宫女能弄来的? 我朝她眨眼睛:“你见过卫大人了?” 紫嫣感慨:“公主神机妙算。” [2013-08-01 第十五章【患难之交】(2)]   这下轮到我感慨了:“你们以前的公主是得多蠢啊,我随便说句话就成神机妙算了。” “……”紫嫣无语了半晌,总算鼓足勇气道:“卫大人让奴婢转告公主,切记万事莫冲动,皇上不会关公主太长时间的。” “知道了。”我顾着去斗蛐蛐儿,简单回答。 紫嫣问:“公主可还有话要对卫大人说?” “哦,”我想起来还没问候他的,就告诉紫嫣,“你替我问候大人的隐疾是否要紧,需不需要我替他开副方子调理调理?” 紫嫣羞红了脸,我满意,更高兴地斗蛐蛐儿。 傍晚的时候卫延风居然来了,我百无聊赖地趴在坐榻上发呆,还没见到他的人就听到他的低笑:“公主玉体可好?” 我听到他的声音立即爬起来,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他托着下巴:“臣记得公主亲口说过,只要臣能让皇上答应退婚,就不再计较当日误砸一事,如今臣也算是公主朋友吧?为何不能来探望?” 这人记性倒好,我嘟起嘴:“我是说,你隐疾痊愈了?不需要卧床休养?” 卫延风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臣是否有隐疾,难道公主不是最清楚?” 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我撇嘴:“你有没有隐疾我哪儿能知道啊?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够意思啊,知道自己有隐疾不来祸害我。” 他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我挥挥手:“坐吧。” 谁知他反而直逼我的座位,整个人弯下腰来俯看我:“是不是要臣证明一下,那隐疾是否成疾?” 哎哟喂这是耍流氓吗?我最喜欢别人耍流氓了啊喂! 我直接躺下来,双手还去勾住他脖子,含笑问:“不知卫大人,想如何证明?” 说到无赖,卫延风自然比不上我,更何况我现在躺着的地方并不是内殿而是待客的小偏殿,随时有人可能进来,他在一逞口舌之快和被抄家灭门的当口,当然是牺牲前者来避免后者。 他加大力气从我怀里挣开,平静地退到座位上:“公主不怕被人发现?” 我大笑起来:“被人发现什么?你不是有隐疾吗?在别人眼里,你难道不是有贼心也力不从心?” 卫延风也不动怒:“公主明白是在别人眼里如此就好。” 言下之意是,他若真想对我做点什么,有贼心也有贼胆更有……“能力”? 哼,小气的男人。 “你说这话不怕日后被皇帝爹发现了治你个欺君之罪?” “公主不说臣不说,没人会发现。” 我瞪大眼睛问他:“你还真打算一直瞒下去?你可是大将军长子啊,不娶亲生子了?不延绵香火了?” 卫延风这才又看了我一眼:“不急,总有一日会有人愿意替我绵延香火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忧愁了:“总有一天,也就是说还是有一天你要娶老婆的,在那之前你可一定要先帮我回家啊!” 说到这我想起来,他还没告诉我,信到底替我送到了没有! 卫延风像是看得到我心里想什么似的,直接告诉我:“信已经送到,你不必担心。” “那……”我想了想,“爹爹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辛老板让你万事小心,不必着急回去。” “爹爹就一点儿不想我?”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回道:“辛老板爱女心切,当然事事以你的安危为重,就为了他这一番爱女之心,你也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答应了一声,有些失望。 卫延风柔声对我说:“过几日我父亲班师还朝,皇上一定会设宴犒劳众将士,那一*就可以出金子阁了,再忍忍。” 我抬头问他:“那你呢?” “我?”他似乎对我终于问到他了而颇为欣慰,“从昨日拒婚时起直至方才来金子阁之前,奉圣上之命,臣一直跪在骄阳殿外。” 啊?一直跪到现在?那不是跪了一晚上? 我立即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他被我突然的动作搞得十分错愕:“公主?” 我伸手在他膝盖上敲了敲,然后站起来:“还好,膝盖没有太大问题。” 卫延风这才笑起来:“臣征战多年,又怎会跪一晚上就受不了?公主多虑了。” “真是我多虑才好,”我白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常常上战场,平日就更该注意身子,损伤大了日后难以调理回来,你小心被自己乌鸦嘴言中,以后身体真出点什么毛病就傻眼了!” 他笑起来:“好似从那日臣失手砸伤公主开始,每每臣受罚,公主也一同在禁足,不知是否真是有缘。” “还有缘千里来相会是吧?”我“嘿嘿”一声,“以后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啊,跟我开口便是!” “哦?”他微微一笑,“若是有一日,臣求公主帮忙,公主一定会答应?” “本姑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眼底笑意渐深:“如此便先多谢公主。” “别客气别客气,”我心里觉得好笑,等他对我有所求那天,我说不定早就回福瑞楼当大小姐去了,还能帮上他什么忙?届时就得靠艾金公主多费心啦,嘿嘿,想着我还笑出了声,“千万别客气,但凡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卫延风这回笑得十分意味深长:“臣之所愿,公主必定能够做到。” [2013-08-01 第十六章【乘龙快婿】(1)]   果然不出卫延风所料,没过几日,卫大将军打了胜仗归来,皇帝爹特意遣人来告诉我,庆功宴那日让我好好打扮打扮,让那些俘虏也看看我朝天之骄女的风采。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我朝天之骄女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就算再盛装,也改变不了我是个冒牌货的事实。 紫嫣倒是不以为意:“主子何曾逊色于任何一位公主?奴婢瞧着,您比艾金公主更多了些雍容。” 快算了吧,还多了些雍容?多了些赘肉还差不多,我叹气,“本想着能出去玩玩儿,结果成了让他们参观我,我有什么好瞧的?多没趣儿,不想去了。” 紫嫣吓了一跳:“公主这可使不得,皇上亲自下的口谕,不想去也得去啊!” 我垂头丧气地点头:“是啊,我这不也就说说而已么,皇帝爹下了口谕,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啊!” 这下紫嫣总算松了口气,忙活着替我挑礼服。 说实话我有些扛不住那些华服,穿上之后活脱脱老了十岁,还得配些又重又难看的头饰,一套下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紫嫣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我问:“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哪个殁了的老太妃穿过的?” “回公主,这可不是旧衣裳,”紫嫣笑得很开心,“卫大人特地让奴婢取回来的,说是跟公主的年纪相配,穿着比旧衣裳好看!” 卫延风包办的事也太多了吧?我穿什么好看也归他管? 不过来者不拒才是我的风格,我毫不客气地说:“来吧来吧,我试试!” 没想到卫延风连我穿什么好看都能猜出来,我换好衣服之后转了一圈,问紫嫣:“好看吗?” 紫嫣看直了眼:“公主美极了!今日庆功宴,公主定当大放异彩!” 我后来总是想,如果卫延风能早知道皇帝爹把我叫去是为了替我挑乘龙快婿,还会不会特意赶在我出发前将这件衣裳送来。 可惜世事并没有“如果”这个选项。 大将军先退后攻,战事很快取得主动权,好几个月的拼杀,终于大胜而归,没想到等着他的,居然是皇上做主,取消卫延风与我的婚约,京中流传开来的卫延风“患有隐疾”的消息也让他多喝了几杯闷酒,我对他们父子,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皇帝爹在这件事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敬了大将军一杯,敬完就开始找我麻烦了,“艾金?” 在大将军沉重的目光下已经努力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我只好站出来:“回父皇,艾金在!” 颇有些醉意的皇帝爹笑得十分开怀:“还不快见过姚卿!” 姚卿——这次配合卫大将军里应外合,在南蛮之地为云国打探了四年消息的姚止山,今日的庆功宴有一大半是为了庆祝他终于完成皇帝爹交给他的任务归来,他看上去显得十分年轻,模样也周正,只是不太会笑,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艾金见过姚大人!” 我迫于皇帝爹的吩咐,不得不给他请安,谁知他半点不领情,头也不点,直接瞟了我一眼,这就算还礼? 皇帝爹竟不以为忤,笑哈哈地招呼我:“艾金来来来,姚卿天生这性情,待你已属特殊了。” 哦?已经算特殊了吗?我还要感激他待我如此特殊不成?我冷笑一声,这人不过就是替皇帝爹在南蛮卧底了几年,凭什么端这么大的架子?我现在要是福瑞楼大小姐的身份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在众人眼里我是艾金啊!这么做也太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吧? 皇帝爹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我昂着头偏不,心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我站在阶梯上俯视那姚止山,“给本公主跪下!” 余光里看到皇帝爹没有皱眉,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于是我胆子更大了些:“姚止山!本公主叫你跪下!” 姚止山看了我一眼,居然就这样起身出列,在我面前跪下来了:“臣姚止山,叩见公主,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本想着他定会不听我的,谁知道他竟然就这样跪下来了,他下了跪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支支吾吾地:“呃,那个,那个……” 他不等我叫平身,自己就站起来了,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半点笑容都没有,“公主为何有这身衣服?” 唉?我不找你麻烦你就烧高香去吧!居然还胆敢来找我不痛快? 我冷笑一声:“何时轮到你来过问本公主穿什么衣服?姚大人怕是久离上京,连规矩都忘了!” [2013-08-02 第十六章【乘龙快婿】(2)]   皇帝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并不出言阻止。 他也不慌不忙:“臣自然不敢干涉公主衣着,只不过这件衣裳是臣从南边带来,特赠给故人之礼,这才斗胆问公主一句。”他答完更加坦荡,直勾勾地看着我,“敢问公主殿下,这衣服是从何而来?” ……我冷汗都出来了。 偏偏皇帝爹还追问了一句:“是啊,艾金这衣裳朕也没见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不行,这时候不能看卫延风,否则会连累到他,可我要怎么回答才不会露出马脚?这个该死的姚止山!没事问什么衣裳! 好在姚止山很快又替我回答了皇帝爹:“想来是臣这位故人觉得衣裳穿在公主身上更为合适,这才进献给公主。” 皇帝爹化身好奇宝宝,不懂就问:“姚卿这位故人究竟是谁?竟与公主相熟?” 糟了糟了…… “回皇上,”我听到卫延风的声音响起,“姚大人所言之故人,正是微臣。” 场子开始热闹起来,我听到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对本有婚约的新人,因男方患有不足之症不得已取消婚约,却又背着众人私相授受…… 若不是我身在局中,定然也要去好好询问一番,以解好奇之苦。 事情变成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我看不懂皇帝爹仍然微笑着的脸隐藏着怎样的情绪,只好默不出声站在一边,卫延风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那始作俑者站出来对皇帝爹说:“既是如此,臣便明白了,子卿为请求皇上退了与公主的婚约而心生愧疚,特托了臣带回这件稀世金缕衣进献给公主,聊表歉意,倒是止山唐突,”说着就跪下来,“还请皇上降罪。” “姚卿何罪之有?”皇帝爹笑得爽朗,“既然你与公主如此有缘,朕记得爱卿擅鸣笛,不如从明日起替朕好好教授公主。”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卫延风已经又坐回去,皇帝爹突然有此要求,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时候我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为何这等重要的场合,皇帝爹会突然叫我出来给姚止山请安,看样子,没把我推给卫延风,这次又想把我推给姚止山了。 苍天啊!你还是不是我亲爹啊! ……还真不是。 大地啊!我连这个人有没有出过疹子都不知道啊! 万一他短命怎么办?万一他身体不好怎么办?万一他有许多红颜知己怎么办?万一……我不能允许有一点点万一存在的可能! 我直接朝皇帝爹跪下:“父皇,儿臣不爱鸣笛,还是请卫大人继续授我琵琶可好?” 皇帝爹皱起眉头:“子卿重伤初愈,自然还需好好休养,怎可以这等小事过多劳烦?艾金不可胡闹。” 您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都好了还休养什么啊?我好好的在金子阁闭门思过,您突然塞个细作来教我吹笛算怎么回事? 不开心不开心! 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喝闷酒!喝闷酒就容易醉! 是的……我居然又醉了…… 不过还没有醉到没有意识,迷迷糊糊我还听到皇帝爹吩咐姚止山去送我,卫延风主动请缨却被皇帝爹以“爱卿重伤初愈,怎可如此劳烦”为由拒绝,紫嫣一个人撑不住我,那姚止山便过来搀扶。 撑了一段紫嫣终于撑不住了,姚止山把我打横抱起来,吩咐她:“你先回金子阁准备些醒酒汤和热水,我与公主随后就到。” 紫嫣答应着飞快跑走了。 哎,容易哄骗的小女孩啊。 我在他怀里打了个酒嗝:“皇帝爹的意思你肯定看出来了吧?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你把我放下来吧……” 他并不松手,反而将嘴靠进我的耳朵,轻声问:“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北疆大草原的小尧哥哥?” 轰!我脑子一炸,惊讶地开口:“你……你!” 姚止山轻笑一声:“我寻了你八年,原来你竟是高高在上的云国公主,难怪无论我如何打探都没有你半分消息,小辛,你竟然是艾金公主?” 是了,当年我们匆匆一别,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让我叫他小尧哥哥,不想他居然是姓姚,真真该叫他一声小姚哥哥才是,而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只随着大家叫我小辛。 现在他显然是误会了,以为我便是当朝艾金公主,可我又能怎么跟他解释呢? “你……不能告诉父皇……” 他抱着我加快了脚步,“你放心,许多事我暂时还不清楚,可也仅仅是暂时而已,你与子卿之间如何,我不过问,你自己处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止山的脚步越来越快,我的头也越来越晕,终于在听到他那句“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之后,成功的醉晕在他怀里。 [2013-08-02 第十七章【小姚哥哥】]   次日酒醒我头痛欲裂,紫嫣撇嘴:“早知今日,公主昨夜又何必喝那样多的酒?” 这丫头真是,我捂着头问:“姚大人昨夜送我回来,可还留了什么话?” 紫嫣彻底不高兴了:“不过就是一个细作,他凭什么和卫大人比?公主可别忘了,从小与卫大人一同长大的情分!” 我不耐烦地冲她嚷嚷:“谁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了?跟他一起长大的那是你们家公主!我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住嘴:“主子这可不能随便说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我手舞足蹈以示我听见了,让她放开我,谁知她自言自语太过专注一时忘了松开捂住我嘴的手:“奴婢看那厮不像好人,比起卫大人来差远了,公主可千万不能被他蒙蔽……” 等我终于把她的手从我嘴上掰下来时,已经没有力气去跟她辩解,我不是艾金,不曾与卫延风从小一起长大,而她口中那不像好人的姚止山,却真真与我在儿时一同生活过一段日子。 只不过我脑子里还很混乱,八年,足够一个翩翩少年成长为一个精壮男子,也足够他从北疆去往南蛮,只是,为什么我会对他的长相没有一丝熟悉?又为什么他说找了我八年都找不到?如果我真是公主,他在民间自然找不到,可我是辛蕊啊,上京赫赫有名的福瑞楼辛蕊啊,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呢?最重要的是,他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为什么在莲池边我向他请安的时候他没有丝毫表示,将我送回寝殿的路上却要与我相认? 我有太多疑问,要等姚止山来解答,可等他来解答,也得找一个好机会。 皇帝爹虽然让他来教我吹笛,可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让他来,我已经在众人面前推辞过,当然不可能主动去请,无人下旨,他也不可能主动过来,这样一来拖了好几日都没找到机会。 紫嫣对我近日对姚止山表现出的极大兴趣而十分不满。 这丫头倒是时刻不忘她家英俊潇洒又骁勇善战的卫大人,我也没说卫延风不好啊,可有些事我还是必须弄清楚。 幸好没让我等太长时间,皇帝爹突然就想起来要姚止山来教我吹笛的事了,这天我还在梳妆,就有宫人来通传:“公主,姚大人奉皇上之命来授笛了。” 我差点从凳子上滚下来,立即叫紫嫣快些梳头,然后吩咐宫人:“去将姚大人请至偏殿,就说请他稍候片刻,本公主马上就来。” 紫嫣撇嘴:“卫大人来也没见公主这般心急。” 我朝着镜子里的她微笑:“紫嫣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 这下彻底惹怒紫嫣:“奴婢比公主虚长两岁!” …… 后果就是好好一个双刀髻生生被梳成了小两把头,气势一下就弱了一半,我去见姚止山的时候还有些生气,他见到我也没有说什么,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笑也不笑,也不行礼。 我咳嗽了一声:“我说,姚大人,你也稍微意思意思跟我行个礼啊,我好歹是个公主,你也不能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公主何以如此狼狈?” 我有些心虚地笑了一声:“呵呵,今年流行……” 姚止山并不与我计较,自顾自开始吹笛,我坐在上座有些心急地开口:“你上次说——”笛声稍大了些,我很快明白过来,放低声音继续问,“你上次提到了八年前,北疆的大草原,你是小尧哥哥?” 他稍稍颔首,继续吹笛。 我又问:“你说找了我八年没找到,可知我也托人寻了你多年?你怎么跑到南蛮之地去了?你到底是不是小尧哥哥?” 这些问题就不是简单颔首或摇头能解答的了,既然无法用肢体语言解答,姚止山就干脆不答,我在他悠扬的笛声中,焦躁的心情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等他一曲吹罢我才让人进来上茶,随即又把宫人轰出去,他将笛子放下,这才又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没变,还是如此急躁。” 我当然没变,可他性子变化却大得很,小尧哥哥从前会和我一同骑小羊,会和我说笑,眼前这位——我很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笑? “你那时候是骗我的?你名字里没有‘尧’字。” 他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以姓充名,我不算骗你,可你实实在在骗了我,你不是小辛,你是公主。” “我是——”差点我就脱口而出了,幸好我突然想到了卫延风告诫我的话,我现在代表的不单单是我自己,还有爹爹,还有身后整个的福瑞楼,我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我憋回了那句话,改成了说:“我是骗了你,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能轻易对外透露。” 他微微点头:“臣明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不说话,尴尬的沉默。 过了片刻,他终于将笛子重新拿起来,我本以为他又要开始吹奏,都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准备好好欣赏,谁知他却递给我:“方才可听清楚了?你试试。” …… 有这么教人的吗?听一遍就会?那我还要你教什么?! 我把笛子拍在桌上:“我不会!” “不会就认真听,”他冷冷道,“不会你方才一直说话做什么?” “我不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小尧哥哥吗?!”我愤怒地回答。 “哦,”他依然平静,“小姚哥哥,姚止山的姚。” 我一下子*气:“你一点也不像我的小尧哥哥……” 他大方点头:“你也可以叫我姚师傅。” 啊呸!别想趁机长辈分! “还是叫小姚哥哥吧,”我兴奋起来,“小姚哥哥你跟我说说你在南蛮发生的故事吧!” 他又淡淡看我一眼:“皇上吩咐,公主学笛。” 我大喇喇一挥手,“皇帝爹……呃我是说父皇,他那点小心思你还看不出来?不过就是想让你常来我这金子阁,跟我培养培养感情,日后好把我塞给你嘛,学笛什么的都是借口!” “是吗?”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那你可愿意?” “愿意什么?” 他不回答我,“你想学什么?” “我想听故事啊。” 我跟他沟通有障碍,他沉默了半天总算开口了,“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小尧哥哥?” “当然没有忘记,你不也没忘记我吗?” 他点点头:“我没有忘记你,可你要记住,从今以后,我是小姚哥哥,姚止山的姚。” 我高高兴兴的点头:“我记住啦!” [2013-08-02 第十八章【赌约】(1)]   小姚哥哥真的已经长大了,与我记忆里一丝一毫都不像,他已经是云国的功臣姚止山,再不是当初在大草原上跟我一起骑小羊的小尧哥哥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问他,为什么那夜我醉酒,他送我回来的时候,会说那句不会让我嫁给别人呢?他是不是还记得,当初跟我说的,来京城找我,然后向爹爹提亲,娶我当妻子? 那时候我是辛蕊,现在我成了艾金,那时候我说的爹爹是我亲爹,现如今我名义上的爹是当今圣上,巧就巧在,当今圣上现在有意为艾金指婚,他心中的佳婿就是我这跟小时候半点不像了的小姚哥哥。 我一边斗蛐蛐一边想,如果皇帝爹真把小姚哥哥指给我当驸马,我会不会真的嫁呢?或许是因为想得太入神,连有人过来了我都没发现。 卫延风在我身后咳嗽了一声我才发现他来了,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你又来啦?” 他饶有趣味地在我对面的长廊上坐下,伸脑袋过来看我的黑大王白大王,摇摇头道:“王老三比你待它们心尖多了,我如此费尽心思替你寻来,也不知对它们是好是坏。” 我头也不抬,“现在不自称臣了?不叫我公主啦?看来你演技不行嘛,这还在金子阁呢,我还没被赶出宫呢,你就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卫延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轻浮:“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又能如何?找皇上治我个大不敬之罪?还是找姚止山来揍我一顿?” 我这才抬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一抬头才发现,他今日穿得不是平日里那样轻便的朝服,而是穿着一身铠甲,脑门上还有细细密密一层薄汗。 他还没回答我,我就又问了:“你不热?” “刚练完兵,”他不以为意,“热倒是不热,有些渴了。” 我扯着嗓子喊:“紫嫣,你们家卫大人来了,冰镇鸭梨候着!” 吼完我才对他耸肩:“紫嫣可是你忠实追随者,那日庆功宴,姚止山送我回来,她没少替你骂他。” “是吗?”他笑起来,“真是个好丫头,回头得重赏!” “赏什么都不如……”我朝他坏笑。 “不如什么?” “不如把她娶回去当小老婆啊!”我终于说出来,自己先笑成了一团。 谁知卫延风并没有被我说的笑话逗乐,反而沉着脸看着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渐渐收敛起笑容。 “你怎么了?”我看着他问。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这个笑话真好笑。” “呵呵。”我配合着干笑了几声。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他突然凑近,我觉得我都闻到他身上的……汗……但是不臭的味道了。 我不自觉朝后仰了仰,避开他直喷到我脸上的气息,自己呼吸也有些不稳了:“什……什么赌?” 他正准备回答我,紫嫣就蹦跶进来了:“卫大人!冰镇鸭梨来啦!” …… 卫延风总算坐回他自己的长廊,含笑把碗接过去,对紫嫣道谢。 紫嫣被他迷得七魂丢了八窍,一脸花痴地望着他。 我就惆怅了,紫嫣那个倒霉丫头,能不能不每次都正好赶在他要跟我说什么话的时候突然出现啊?真讨厌! 等他走了我才想起来,忘了问他怎么突然跑来金子阁,还有,他过来皇帝爹知不知道。 他过来皇帝爹知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清楚的是,小姚哥哥来一定是皇帝爹知道甚至是授意的,这俩人日子挑得如此一致,是想干什么? 小姚哥哥就是来教我吹笛子的,他从进门就只对着那根笛子在较劲,我很老实地凑过去对他说:“小姚哥哥,你别吹了,你吹得再好我也只知道这曲子好听而已,我学不会的,真的。” 他看了我一眼:“不会可以学。” “我就是学,也不是你这么个教法啊!”我不满地嘟嘴,“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吹笛子!我不想学!” 小姚哥哥……不,现在我更愿意称呼他为姚止山,姚止山皱起眉头来很有当师傅的样子,我打小就怵师傅,这时候也只能缩缩肩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听他吹笛子。 听得我很想睡啊!姚止山不管我哈欠连天,依然很有毅力的吹完了一整首曲子,然后站起来俯视我:“我虽然久不在京中,可对你与卫延风之事也有所耳闻。” 他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很认真的问我:“你一心想嫁他为妻,是他坚持不肯娶你?” ……你不是都说了对我的事有所耳闻,那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呃……好像是啊……” 他冷冷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忘记了,八年前答应过我的事?”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你……” “很好,”他继续冷冷的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记,如果他不拒绝你,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就打算嫁给他了吗我的小辛?”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吐出“小辛”这两个字会让我有一种浑身发毛的感觉,我丝毫没有小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反倒从脚底开始窜起一股凉气瞬间布满全身。 我又打了个哆嗦:“那……那你也肯定知道,我最开始拒绝过的呀!后来我在大殿上说要嫁给卫延风,不也是因为害怕父皇把我嫁去南蛮和亲吗?” 说着说着我就激动起来:“再说了,我差点被送去和亲的时候你在哪儿啊?这么多年不见我怎么知道你娶没娶亲啊?还跑去当细作?你要是死了我是不是还得为你守一辈子啊?” 他居然望着我笑了笑,不过这笑容……还不如不笑。 “这么说来,居然是我来晚了的错?” “没错!”我鼓起勇气朝他怒吼,“你这八年上哪去了?你连脸都不一样了,要是你不说你是小姚哥哥,我在路上碰见你了都认不出来,你说找我我就信?你能怎么证明?” 姚止山居然被我唬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待的地方不一样,容貌自然有变化,你不认识我也不稀奇,我认识你就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和他保持距离。” 唉?这话说得也太理所当然了吧?我不爽了,“嘿,现在我是公主你是臣子吧?当臣子就有点儿当臣子的样儿。现在你人在我金子阁吧?大人!人在屋檐下您也低会儿头啊喂!” 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公主别忘了,如今皇上可有意将您指给臣为妻,提早适应适应为妻之道也未尝不可。” 这话说得就更不客气了。 我也来了气,“我说姚止山,你可别弄错了,小时候的事儿是小时候的事儿,没人说现在我就非得嫁给你,别总拿我皇帝爹来压我,当初他不也想让我嫁给卫延风吗?到最后我嫁了吗?我没有!这世上还有谁能逼我嫁给你?逼急了谁还能拦住我抹脖子?” 姚止山眼神愈发凌厉:“你把我和卫延风相提并论?” “哎哟喂,这会子不乐意跟他相提并论了?那天在父皇面前不是说他是你故人吗?”我也朝他冷笑,“我还就把你跟他相提并论了,要说起来你还不如他,小时候的事怎么能跟现在比?论说我跟他还有好几月交情呢,你这突然跑出来横插一杠,我还肯认你你就偷着乐去吧!” 我这话说得也没错,小时候的事不翻出来说,还能有个念想,我总念着小尧哥哥的好,这回姚止山突然蹦出来,说实话在我心里,这俩人影像也重不到一块儿去,说白了还不如卫延风呢。 姚止山这回看样子真动了气,笛子也不要了,甩袖子就走人了。 紫嫣进来正碰上姚止山出去,她跑进来撇着嘴道:“瞧瞧,这人什么德行?怎么能跟卫大人比啊?” 说起卫延风我也犯愁,把卫大将军家的婚事给辞了也是为了再躲一阵子,等我出了宫回了福瑞楼,我管她艾金公主嫁给谁呢。 没成想我这头还没跑呢,又跑出个姚止山。 就算我乐意嫁他,也不能以艾金公主的身份啊,我这么着嫁他了算怎么回事啊?而且他都变成这样子了,动不动瞪眼睛甩袖子的,看着就不高兴,才不要嫁给他! [2013-08-02 第十八章【赌约】(2)]   皇帝爹这几日忙着跟大将军商讨军机要事,我躲了好一阵闲,这天小夏子来传话:“皇上请公主去骄阳殿吃茶。” 正是毒日头,也不知道皇帝爹突然喊我去吃什么茶,我换了衣裳乘轿辇过去,卫延风已经在殿里候着了,我看来看去没见到皇帝爹人影啊,于是自己找了个座儿,朝卫延风问:“父皇呢?” 卫延风并不抬头看我,眼睛还是看着地,低声回答我:“皇上正和姚大人说话,等公主多时了,公主进去吧。” 我站起来:“那你站在这儿干嘛?” 他保持着原姿势不动,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臣等皇上和姚大人说完话,有要事禀告。” “哦,”我示意小夏子通传,“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替你告诉父皇。” 卫延风这才抬头,对准我的眸子:“臣想禀告皇上,隐疾已痊愈,卫家随时准备恭迎公主大驾。” 噗,我差点摔着,幸好紫嫣扶得及时,她还凑在我耳边轻笑:“卫大人这是向公主提亲呢!” 废话!我能听不出来?可问题是,他干嘛突然要告诉皇帝爹要娶我啊?这隐疾能是随随便便好的吗?这不明摆着告诉皇帝爹,他当时是欺君吗? 我一个急转身,顾不上还有宫人在场,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疯了?” 他很冷静:“回公主的话,臣没疯,臣隐疾已愈,特来恳请皇上,如约举行婚礼。” 我把他拉到一边:“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让皇帝爹收回成命,你干嘛突然转口?还要娶我?你说笑呢吧?” 卫延风没什么特殊表情:“若是臣再不说,怕是皇上就该替公主和姚大人赐婚了。公主身份特殊,在我卫家尚能保你平安,若是……” 他的话没说完,可我明白他的意思。 抛开姚止山是我小姚哥哥这事儿,他还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正因为有我和他小时候那段渊源,从中发现我不是艾金就更容易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心性我也摸不准,真被发现了可是大祸。 门里有了动静,卫延风很快拉住我的手:“那个赌约还没说完,我赌你嫁不了他,若是我赌赢了,你……” 我很快打断他:“这算什么赌?真要赌,就赌我的!” 门里动静更大了,眼瞧着姚止山就要出来了,卫延风迅速问:“你想赌什么?” 我笑了:“就赌这驸马一定不会是你!” 本以为他定不会当真,谁知他很快反拉住我的手:“若是你输了,无论你是艾金还是辛蕊,都嫁给我?” 大门已开,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有我做回我自己那日再说吧!” 姚止山出来看了我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了。 我和卫延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往后让了让,我率先踏进去。 皇帝爹正喝茶,见我进去了就把茶盏放下,屏退了左右笑咪咪地问我:“这一路可热坏了?” “父皇放心,女儿这身子耐得住热!”我也笑嘻嘻地看他。 “真不热?” “真不热!” “不热就好,吃茶。” 皇帝爹每回这么一笑我就心里发毛,我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就主动问:“父皇叫儿臣来,就是为了吃茶?” 他笑起来:“到底是朕的女儿,干脆!” 我放下茶盏,心里直打鼓。 “子卿在外头?” 我点点头:“我来之前他已经到了,”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说是有话要禀告父皇。” 皇帝爹笑了笑,“他想说什么,朕心里清楚。” 我不出声。 他问我:“子卿所为何事,朕心里清楚,那方才姚卿来找朕所为何事,艾金又是否清楚?” 完了完了,姚止山该不会真的跑来找父皇请旨赐婚吧?! 我低下头:“艾金不知。” 皇帝爹当然看得出来我在刻意回避,他也不逼我,话也没有说死,只是叫我吃茶,又跟我聊了些生活琐事,到最后我起身告辞准备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挑夫婿是一辈子的事,朕不能替你做主,当初朕觉得子卿优秀,可你不喜欢,逼他编了个理由来骗朕,朕刻意装糊涂,如今止山有意求朕赐婚,朕也看出来了,你并不乐意。” 那……到底答应了没有呢?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盏道:“朕将你的终身大事交给你自己,艾金的眼光向来不比父皇差,你慢慢挑。” [2013-08-03 第十九章【她和他的秘密】(1)]   最后我出来的时候,皇帝爹让我转告卫延风不必进去了,我如实转告,卫延风却瞪大眼睛看着我,虽然他没问出口,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太明显了,分明就是“你跟皇上说什么了?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就那么想嫁给姚止山?” 我干笑了一声:“父皇还在看折子,卫大人已经来了,不如随本宫去金子阁坐坐?正好有一处琴谱看不明白,想请教大人。” 卫延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公主吩咐,臣自当尽力。” 他随我到了金子阁,紫嫣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干净得……只剩下两张椅子,我和他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个硕大的金鱼缸。 好奇葩的布置。 这么远的距离,我跟他说话都得用吼的,还让不让人说点儿悄悄话了? 我只好站起来跑到他身边去蹲下,仰着头问:“你以为是我跟皇帝爹说了什么他才不让你进去的吧?” 卫延风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仪在,但是他只需要微微一笑就立即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了,这时候他就微微笑了笑:“皇上无所不知,想来止山也碰了钉子,公主是否遗憾暂时还出不了阁?” 这人又在嘲笑我。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幸好皇帝爹不知道为什么没答应姚止山,要不然的话你还得被压个欺君之罪的帽子下来,你可还没为你们卫家留后呢,别到时候大将军怪到我头上来!” “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去,”他淡淡地样子,“欺君之罪在皇上心里已经坐实了,是不是降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是你不想嫁给我。” 我叹了口气:“早知道姚止山会突然冒出来,早嫁给你了就好了。” 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早知道姚止山是当年的小尧哥哥,如今又颇得皇帝爹赏识,一旦我被指给他了,以后被戳穿的机会太多了,我不能冒险,而卫延风已经被我拉进局,死也好活也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我不怕他去揭发我。 卫延风却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曲解,居然问了我一句:“没有嫁给我,你很遗憾?” 这回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敷衍道:“是啊是啊太遗憾了。” “公主可别忘了,”他突然凑到我耳边来,“你我之间那个赌。” 我的心顿时开始不规则跳动起来,一把推开他站起来,“你可别想……啊!” 没想到蹲太久了腿麻了,猛地站起来我一个没留神就往前栽过去。 卫延风见我起来也跟着站起来了,这时候就站在我面前等着呢,结果……我就这样栽进了他怀里。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他的心为什么也跳得这么快?是不是…… 没有来得及做过多猜测,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脸都开始发烫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推开他稳住自己站定:“那什么……我不会输的!” 卫延风也有些不自然,他把脸扭过去咳嗽了一声:“公主这话说得,未免也太早了。” 我哼了一声,主动转移话题:“你第一次溜进我寝宫,说你与艾金之间有一个连紫嫣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是什么?” 他把座位让给我,自己踱到之前我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眼皮都没抬:“既然是秘密,又怎么能告诉你?” 我本来想说话,不过照例来说,每到这种关键时候紫嫣都该来了,我何必开始。 事实证明,我总结出来的经验是相当靠谱的。 紫嫣很快嚷嚷着进来了,她相当兴奋:“公主,奴婢还以为卫大人再不来了,今天都没怎么准备……” 我看着她捧在手心里的那碗冰糖雪梨,默默的叹了口气,姑娘,这还叫没怎么准备,那你平时都给我吃的什么? 卫延风很给她面子,在她满怀希望的眼神下解决了完了一整碗,途中还客气地问了我一句:“公主也尝尝?” 紫嫣像是十分担心我会分走她家英勇神武卫大人的吃食,很快答道:“小厨房还有,还有,奴婢这就去拿!” 我看着她奔出去的背影,对卫延风笑道:“少女怀春啊,卫大人好魅力。” 他倒是不客气,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公主也是少女。” 啊哈,这是拿我说事儿了,意思是我也是少女,怎么就没为他怀春呢? 我只好干笑:“你说笑了。” 卫延风这个人,每句话都有深意,稍不注意就被他带进套里去了,他也看出来我这跟他打马虎眼呢,吃完就回去了。 有紫嫣在,我也问不出什么话,她还自言自语念叨他们家卫大人哪哪儿比姚止山好啊,哪哪儿比姚止山强啊,我琢磨着得找个机会把她给撇开,单独跟卫延风好好聊聊,问问他跟艾金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说不定从中还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找出艾金。 住在皇宫里,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可就是不如在福瑞楼自在,皇帝爹疼女儿的心那是没得说,可我在福瑞楼,爹爹也疼我也爱我,我从来不担心他会突然治我个什么罪,天天过得多乐呵啊,哪儿像在这里,我得担心皇后会不会突然说句话来害我,还得担心皇帝爹哪天叫我去宴会是又看中了乘龙快婿等着我呢还是怎么的,成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皇帝爹不爱按常理出牌,每回我觉着他会让我糊弄过去的时候都不轻不重的给我提个醒,每回我担心他会生气的时候吧又被他轻松一句话给带过去了,就好比现在,我其实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真的让我自己挑夫婿,还是他还没权衡好各方势力,只能借这个理由来搁浅。 皇帝爹想什么我猜不到,也就不必猜,可卫延风跟艾金公主之间那个小秘密可就费我心思了,为什么想知道,当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秘密有助于我回家去,具体还能为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反正就一个感觉,若是他不告诉我,我的心就像被猫儿挠似的,总也平静不了。 我一个人干想当然想不出来,可卫延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一面,先不说现在皇帝爹根本不提及让他来教我弹琴了,就光说赐婚退婚这几次吧,我们身份也挺尴尬,我不好总是召见他,没得落人口实。可他不告诉我,我心里就总惦记着,明明惦记的是这件事,久了就像惦记的是他这个人一样,越想越头痛,夜不能寐的,精神头都差了。 卫延风再来的时候我正歪在榻上打瞌睡,紫嫣把我叫醒,拆开了他给我带来的一只天宝斋的鸭子,我立即眼睛都亮了。 [2013-08-03 第十九章【她和他的秘密】(2)]   香酥鸭的皮又香又脆,我整只鸭子吃完了还舔吧舔吧手,看得紫嫣直瞪眼:“公主,有那么好吃啊?” 天宝斋的鸭子是我还是辛蕊,还住在福瑞楼的时候就隔三岔五惦记的吃食,现在住进皇宫了,这只鸭子对我而言就不仅仅是嘴馋的时候惦记的零食,它还意味着家乡的味道。 卫延风对紫嫣道:“紫姑娘的冰镇鸭梨可真是一绝,上次吃过之后回味至今,不知……” 不知什么呀不知,还不就是想找个理由把紫嫣打发出去,不过他的笑容真是太有杀伤力了,紫嫣立即娇羞道:“大人喜欢,紫嫣这就去做!” 紫嫣出去了他才看我:“就这么喜欢?” “真喜欢啊,”我还在回味刚刚那只鸭子的味道,“你怎么跑来了?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天宝斋的鸭子?” 卫延风笑了笑,袖口一挥端起了茶盏,我只看见了那扬起的袖口,都没看清他怎么喝的茶,还在眨眼呢他就说话了:“想知道我怎么喝的茶?” 我傻乎乎的点头。 他又笑了笑,“就像想知道我和艾金之间那个小秘密一样?” 这回我不点头了,“这哪儿能相提并论?哎我说卫延风,你是不是知道我就为你们之间那个破秘密食不知味寝不能寐的,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我啊?” 他放慢了动作,又挥了一次袖子喝了一次茶,这回我看清楚了,他这是内力都用上了,把握好了力度控制住袖口落下的速度,在袖口落下前飞快端起了茶盏喝的茶。 “看清楚了?” 我点头,“看清楚了。” “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到了时候就会让你知道,”他瞟了一眼那茶盏,“可有些事,还不到时候,你不必惦记,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 弄半天他连内力都用上,表演了一出怎么潇洒俊逸地喝茶,就为了不肯告诉我他和艾金之间那个小秘密? 我不高兴了,“你到底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总这么藏着掖着有意思吗?知道她跟你青梅竹马,我不问了行不行?你就守着那个秘密过吧!哼!” 他皱着眉看我:“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往后在皇上面前切忌如此,听见没有?” 我气呼呼地回视过去:“干什么呀你,别以为知道我身份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可不吃你这套!” 卫延风一下子站起来朝我逼近,我被他强大的气场逼得往后仰了仰:“你……你干什么……”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眼神直对上我的眼睛:“你认为,我是因为知道你身份,以此相要挟?我嘱咐你的话,是对你指手画脚?” “不……不是吗?” 他这次笑得毫无笑意:“辛蕊,我不认为趟这趟浑水只为对你指手画脚是笔划算的买卖,是不是我立刻去告诉皇上你的身份才算正直?”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温柔,我有些害怕地缩了缩:“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站直,“你怕我?” “不……不怕!”明明底气不足,我还是尽量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卫延风叹气,“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我只好干笑,他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见我一次,就顾着傻笑?” 那不然?我试着提议:“吃鸭子?” ……鸭子被我吃完了。 “呃,我去叫紫嫣?” 他飞快拉住我:“好不容易才将她打发走,这么快叫她回来做什么?” 我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了,哎哟我脸好像又开始发热了,飞快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我有些心虚地四处望了望,“那你坐嘛。” 卫延风在我身后低声笑了笑,“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害羞的时候。” 我顿时炸了毛:“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虽然不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到底也是个姑娘啊,怎么就不能害羞了?” “我没说你不能害羞,”他纠正我,“只是很少见到你害羞的样子罢了,不得不说……很特别。” “有多特别?” 他抬头看我:“特别到让人有些心动。” 我的心砰砰直跳:“你……” “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你,让姚止山心动了,非娶不可?” 得,绕来绕去又绕到姚止山身上了,卫延风这情况不对啊,怎么看怎么像吃醋,我撇撇嘴,若是让他知道了我和姚止山从小就有个约定,还不得气死?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高兴起来,他和艾金青梅竹马又怎么样?我还和小姚哥哥两小无猜呢,你们之间有个小秘密不告诉我,我们之间也有个小秘密不告诉你! 卫延风见我偷着乐,蹙起眉头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故意拖长调子,“你肯定不知道他为什么去向父皇请旨赐婚。” 他没有否认。 “其实我和他以前认识。” 卫延风变了脸色。 我很快补充道:“是小时候和他认识,我们之间有个约定,我失约了,他找了我八年,那次宴会上他认出了我,所以才去求父皇赐婚。” “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我赶紧摇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能逮着谁都告诉吗?总之就是他误会了,以为我是公主,所以当年才突然失踪,所以他才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卫延风眉头紧锁:“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我终于乐了,“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这可不是说笑,若是真被他发现了,事情会很麻烦。” 我才不信,“能有多麻烦?你不也知道了吗?也没见你去告发我啊,何况我跟他还有打小的交情在呢,就算结不成夫妻他也没必要置我于死地吧?” 他思索了片刻便起身:“这几*不要乱跑,若是姚止山来,你也要尽量避免和他谈到当年的事,他知道了不一定会去告发你,”他顿了顿,“可是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我还是嘟着嘴。 他最后补充道:“会让我很麻烦。” 我这才认真起来:“你们不是旧友吗?他不可能会找你麻烦啊。” “旧友——”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是啊,算起来我和他的账也不止这一笔,也是时候该好好算一算了。” 这回我听明白了,感情他和姚止山还不是老朋友,非但不是老朋友,还很有可能是对头! 哎哟喂这下可麻烦了,我赶紧拉他袖口:“不会牵连到你吧?” 他淡淡一笑:“不妨事。” 可我还是很担心,“他——” 卫延风打断我:“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来看你,记住我的话,在皇上跟前小心行事,姚止山再来,也尽量避免谈到过去,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不说不错嘛,”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了!” 他摸了*的头:“这些日子要谨慎些,若是真让人看出什么来,会很麻烦。” 从前也没听他说有多大麻烦呀,怎么今儿个就这也麻烦那也麻烦了?不就是我说和姚止山认识吗? “小姚哥哥不会害我的!” 他愣了愣,“小姚哥哥?” “是啊,”我昂起头,“他是我的小姚哥哥,就像艾金是你的小妹妹一样,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他不会害我的!” 卫延风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笑了笑问道:“你还在恼我不告诉你和艾金之间那个小秘密?别着急,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他走了许久我还望着门口发呆,紫嫣回来的时候替我打了水,我问她:“冰糖雪梨呢?” 她纠正我:“是冰镇鸭梨!” “对对对,那冰镇鸭梨呢?” 紫嫣笑起来:“公主还真当奴婢瞧不出来卫大人是有话要和您说,这才故意将奴婢支开的?” 原来她知道啊。 “你不生气?” 紫嫣笑得很开怀:“奴婢早就说过,公主和卫大人是天生一对!不管是从前的公主,还是如今的姚大人,没人能拆散你们!” [2013-08-03 第二十章【祭天】(1)]   云国打了胜仗,皇帝爹要去祭天酬神,我这回都不去求他,就知道他肯定要带上我的,果然,祭天的日子才定下来,小夏子就来传旨了,皇帝爹口谕,让我好好准备准备,等小夏子走了我扭头问紫嫣:“要准备什么?” 紫嫣这才告诉我:“祝祷词由公主来念。”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那什么紫嫣啊,赶紧的,替我去一趟大将军府,别让别人瞧见了,偷偷的去,这祝祷词还是你们家卫大人比较拿手啊。” 紫嫣偷笑:“主子别急,往年祭天,祝祷词都是公主来念,其实也大同小异,去年公主钞誊的奴婢还留着,不如主子先看看?” 我当然求之不得。 可是没想到,那祝祷词有这么长啊!紫嫣一边把那张纸展开,一边告诉我:“先得把它改成今年的,然后公主得赶紧背下来。” “背下来?!”我大惊失色,“不是只要念吗?怎么还要背下来?” 紫嫣道:“上祭坛怎么能带纸上去?人家要笑话的。” 我懊恼极了:“那可不可以换个人啊?太子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祭天这种事,祝祷词不该太子来念吗?” “太子殿下尚未学成,皇上是不会让他这么快回来的,”紫嫣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很快嘱咐我,“公主这词必须背熟了,不然皇上可是要动怒的,这可不是平时打个哈哈就能过去的事儿。” 哎,本以为借着这次祭天,就算逃不掉,也能偷偷去看看爹爹,结果非但没机会溜,还得被抓着站在祭坛上背这些鬼东西,我连念都念不通啊!苍天啊! “一定要祭天吗?” 紫嫣点头。 “我一定要去?” 紫嫣道:“夏公公方才不是过来传了皇上口谕?” “那……我一定要背?” 紫嫣已经被我问烦了:“公主有空问这些,还不如再多读几遍呢!” 好伤心好难过好惆怅! 卫延风好几日没来金子阁了,难道是因为我这地方太热?我已经热得有些受不了了,什么事都能扯到太热了这个问题上去,紫嫣去冰库去得很勤,据说皇帝爹看我太怕热,连自己的那份都拨来给我用了。 可我还是热。 紫嫣无情戳穿我:“公主,就算心里再烦再燥,祝祷词还是要背的,有一句话是,心静自然凉。” 大将军府又进贡了冰块,卫延风命人悄悄给我拿了一箱过来,还有一封信,我还没来得及拆信,父皇又把进贡给他的拨了一部分赏给我,紫嫣感叹:“这金子阁还从未如此热闹过。” 我问她:“你不是说皇帝爹一直对艾金公主挺好?” “好是好,可公主哪里领情?多是原封不动叫人送回去,次数多了皇上也没脸面,就不赏了。” 那现在怎么又赏了?因为我来者不拒? 紫嫣倒是不以为意:“许是公主突然想明白了呢?父女俩怎么能有隔夜仇?” 可是十六年的习惯,怎么会朝夕间就改了呢?皇帝爹毕竟是皇帝,他的敏锐度不可能感受不到女儿的变化,我在这炎炎夏日突然冒出了冷汗来,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卫延风上次临走前嘱咐我的,在皇帝爹面前谨慎些是何用意。 完了完了,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不像艾金会做的事了,若是生疑皇帝爹早该生疑了,若是不生疑怎么也说不过去,他到底怎么想的? 在我万般纠结和忐忑中,离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卫延风总算在我快疯了的时候过来了,不过他来得也太巧了把?他前脚刚踏进我金子阁,后脚姚止山就跟着来了,我望着他们,更加烦躁了。 姚止山是奉皇帝爹口谕来检查我祝祷词的准备情况的,我磕磕巴巴背了好几次都没背完,紫嫣提醒到第三次,他还只是皱眉,我就已经不耐烦了:“不背了不背了,什么破词,这么难记,谁爱背谁背去!” 卫延风正在和紫嫣说笑,这时候闻言扭头望过来:“这是谁替公主准备的词?绕来绕去,确实难背,听着也头痛,姚大人素来笔墨功夫了得,不如请姚大人为公主写一篇通俗易懂又好记的,也好让公主消消火。” 我一听立即双眼冒光地看着姚止山,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卫延风,话却是冲我来的:“祝祷词大多都是如此,公主年年都背,今年改动不大,应该不难才是。” 这话一出,卫延风也不开玩笑了,眼底笑意渐收,也冷冷地看着他:“姚大人今日查够了吧?不如早些去向皇上复命,省得耽误公主背书的功夫。” 姚止山当然不会这么快被他打发走,很快顶回来:“公主容易走神,卫大人已在此逗留多时,还打算继续打扰下去?” 看样子不是冲我来的了,这两个男人隔空用眼神厮杀,紫嫣被杀气逼退到我身边,我歪着头问她:“这什么个情况?” 紫嫣吸了一口气:“吃醋?” ……我谢谢你啊。 我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姚大人你先回吧,我这两天再多念几次,应该不会耽误祭天的,你放心。” 姚止山并不动身,只是看着卫延风:“卫大人同我一起走?” 卫延风微笑道:“恐怕姚大人要先走一步了,子言说我的伤是上回公主赐的药治好的,是以这次特地来向公主讨药,就不陪姚大人出去了。” 紫嫣立即接口:“公主开的方子,奴婢这就去拿,还请卫大人稍等。”说着她就跑出去了。 我看了看姚止山的脸色,最终还是扭捏着开口:“姚大人好走,我就不送了。” 卫延风但笑不语。 我咬咬牙:“卫大人跟本宫进来吧,我瞧瞧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姚止山终于冷哼一声出去了。 卫延风含笑看着我:“请安都省了,看来公主与姚大人渊源颇深?” 明知故问他这是!我没好气地回答:“卫大人也不曾向本宫请安,难不成也与本宫有何渊源?” 谁知他居然笑着点头:“渊源自然深,比公主和姚大人的更深。” 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问,他却将话题岔开:“往年公主祭天时,你可曾去看过?” 每年到那时候是整个上京最热闹的时候,最适合偷偷跑出去了好么?我会去爹爹一定会去的地方?当然不。 我诚恳摇头。 他没有丝毫意外,“是你的性子,每年这时候你都想好溜去哪儿玩了?” 我再次诚恳点头。 “那么你必定也不知道,公主念祝祷词时有一个习惯,她从来都不会撑到念完,一定会出点什么岔子。” 哎?!这个好!我立马精神了:“出什么岔子呢?念着念着被口水呛到?太阳太大突然晕倒?”我问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根本是忘了祝祷词吧……” 卫延风肯定被我的问题惊到了,诧异地看着我。 也是,一般女孩子想不到这上头去,好吧,我承认我想多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岔子呢?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费力地吐出了几个字:“公主……无所不知。” [2013-08-03 第二十章【祭天】(2)]   耶?! 真是我说的那样?!不会吧,紫嫣不是说艾金公主挺知书达理的吗?她不是比大家闺秀更上一个档次的金枝玉叶吗?居然也会像我背不出诗时做这些小动作? 卫延风叹气:“看来你与公主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惊人一致。” “她真的这么做过?做的哪一项?呛到还是晕倒啊?”我来了兴趣。 他却朝我笑了笑,“所以你不用烦恼了,真记不住,到时候就装晕好了,皇上已经习惯,不会怪罪你的。” “那可太好了!”我重重呼出一口气,“你可不知道,那祝祷词绕来绕去烦死了!” “你从前在家里,也挺不让你爹爹省心的吧?”他打量我,“看你样子也不是乖乖坐在家里念书绣花的女孩子。” 我也装模作样打量了他几眼,“你看上去也不像会上战场的样子啊,人不可貌相嘛,你可别忘了,你那一身伤是我给医好的!” “不敢忘,”他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救命之恩岂敢忘。” 那就以身相许吧,嘿嘿,我贼贼地偷看他,心里想着,若是我以辛蕊的身份能嫁给他,是不是全天下女子都要羡慕我啊? 他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才会说:“日后你若想好了怎么让我来还这笔恩情,我定当全力以赴。” 好说,好说,我“嘿嘿”一声,“你可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卫延风日后会不会忘,我可不知道,可他现在身上的伤还归我管,我瞅了他一眼,拍拍手起来往寝殿走,他在身后叫我:“公主?” 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进来吧!” 他跟着我进来,好奇地问:“有事要说?” 我拍拍手:“脱衣服吧!” …… 卫延风其人,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几经沙场的人,他皮肤又白又嫩,喜欢穿白袍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嘛,只有到他真的开始发怒的时候,才会让你感受到他周身的杀气,例如现在。 我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每一个来你金子阁的男人,你都会让他脱衣服?” 噗,他想到哪儿去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肯定是想歪了,于是也不害怕了,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含笑含着他:“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吃亏?” 他几步跨过来抵住我的头:“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现在不是见到了?”我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伸手去解他腰带。 他按住我的手,眼里尽是隐忍:“不管你从前如何,以后……” “从前如何你管不着,日后如何也轮不到你管,”我坐在他身上,“可是现在若是你还不乖乖听话脱衣服,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辛、蕊!”他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这可是你自找的!” 耶?瞬间就乾坤扭转了?我怎么被他压在下面了?这不对啊,背光我不好检查伤口的! 于是我推推他:“喂,你这样我怎么看你伤口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替你医伤,你还欺负我!” “果真只是替我医伤?”他眸子里不仅仅是笑意,我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只好默不出声,他等不到我的回答也不着急,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放开我,“还有没有人进过你的寝殿?” 我终于能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裙摆,“当然有——” 他又冷冰冰地看着我。 “紫嫣啊,还有好些小宫女呢,每天要服侍我穿衣洗漱的,能不进来吗?”我没好气地补充完整。 卫延风这才面露笑意:“记住,不要轻易叫一个男人进你的寝殿,尤其是姚止山。” “你让我记住的事太多了,”我总算站起来,“可你似乎忘了我让你记住的事。” 他看着我:“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你不必担心。” 我撇嘴,“那你今日来金子阁是做什么?姚止山赶你走你也不走,我当然以为你是想我替你看看伤口啊。” “姚止山太复杂,远不是你所能想象,今日我知道皇上命他前来检查你的准备情况,特意过来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有些事,也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 “他复杂?那你又简单到哪里去了?”我不满地质问他,“你跟艾金公主青梅竹马,如今她不见了也不见你着急,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却总是管这管那,成天叮嘱我记住这个记住那个的,照我看,你比他复杂多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说得好听,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再过三日便要祭天了,那个岔子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虽然皇上不会怪罪,到底要逼真些,还有——”他皱起了眉头,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祭天那日司仪很有可能是姚止山,若是要晕倒,千万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 卫延风是真的很了解皇帝爹,到了祭天这天,皇帝爹果然宣布由姚止山担任司仪,我走上天坛时,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请公主祝祷!” 我往下一看,老百姓们都拼命往前挤,一片吵闹声,顿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仅记得的那几句词也忘得干干净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姚止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公主,可以开始了。” “我……” 卫延风站在群臣中央朝我眨眼睛,我感觉空白的脑子又渐渐清明起来,于是我深呼吸了几次,响亮念道:“维洪辛四十九年,岁次丙子,六月……”① 哎?背着背着我居然要背完了?不行啊!卫延风告诉过我,艾金没这么听话地背完过,我得想个法子打点儿岔。 我顿了顿,身后的姚止山立即轻声提醒,我装作没有听见,手缓缓绕到腹部,慢慢弯下腰:“父皇我……” 然后我就双眼一黑往后一倒,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紫嫣正一脸忧愁地望着我:“公主您醒啦?吓死奴婢了!” 咦?我不是只是想装不舒服吗?怎么真的昏倒了呢? 紫嫣十分后怕的样子:“公主……公主您中毒了!” “什么?”我挣扎着坐起来,“怎么可能?” “方才卫大人来检查过公主晨起用过的食物,”她声音都带了哭腔,“在小米粥里发现了断肠草②……” 断肠草?谁会对我下断肠草?这分量下得还恰到好处,直到我差不多该念完祝祷词了才发作,我皱起眉头:“卫大人替我催吐了?” 紫嫣点头:“幸好卫大人略通医术,及时为公主做了处理,皇上都失态了,祭天都不顾了,对御医说若是救不回公主就要他们一起陪葬!” 我这时顾不上跟她说这些了,赶紧对她说:“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能解毒,你快去……” 紫嫣起身去端了一个小碗过来:“卫大人早已命人预备好了,只等公主醒来。” 我靠着她把药喝完,难过得皱起了眉头:“是谁要害我?” “不管这个人是谁,”紫嫣恨恨道,“皇上都一定不会放过他!” 注解①:这个祝祷词是我胡诌的,不知道怎么写了就用省略号代替了,大家不必当真。 注解②:断肠草原来是葫蔓藤科植物葫蔓藤,其主要的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断肠草—还有一说是雷藤(《中药大辞典》)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实际上是万用解毒药,同样的还有荔枝蒂、生豆浆等。 [2013-08-04 第二十一章【因祸得福】]   在这皇宫里,还有人胆敢在艾金公主的膳食里下断肠草,对皇帝爹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金子阁里所有宫人都被带去问话了,紫嫣因为要贴身服侍我,是小夏子亲自来金子阁问的话,我当时还有些不舒服,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紫嫣服侍我喝药的时候告诉我:“卫大人说,明儿个他来看您。” 我想了想:“这次是姚大人负责查出下毒的人?” “公主怎么知道?” 我叹了口气,怎么不知道?自从姚止山从南蛮之地回来,哪件事没他的份?要说皇帝爹还真是知人善任,小姚哥哥从小善于观察,连那只小羊偷偷掉队吃了杂草他都能通过粪便查出来,这件事交给他我很放心。 不过紫嫣并不在意查不查得出是谁下的毒,她更关心日后由谁来负责我的膳食。 “奴婢求了夏公公,打今儿起金子阁的膳食咱们自己在小厨房做,找几个可靠的宫人,别再让人钻了空子。” “这事儿办得好,”我肯定她,“不过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管下毒的是谁,也会消停一阵子了,姚大人若是传咱们宫里人去问话,你只管让他们去,过不了他那一关的宫人,我也不敢留。” “奴婢知道了。” 这次给我下的毒,分量并不重,看来那人目的也不过就是想让我在祭天大典上出丑,并不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我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忍不住了,一定要下地走动,紫嫣拗不过我,小心翼翼地搀着,我不耐烦,将她推开,她又跟上来:“公主身子还虚,就不要逞能了吧。” 我这叫逞能吗?啊?我辛蕊是什么人啊?我除了飞檐走壁我什么干不了啊? 为了证明我依然身手矫健,我特意重新推开紫嫣打算转几圈给她看看,结果一圈没转完我就腿软了,幸好这时候有人进来及时扶住了我。 紫嫣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过来扶我:“公主您就别逞能了,还没调养好呢!” 我正准备安慰她,身后还靠着的那人就开口了:“公主这又是唱哪出?” 耶?!卫延风?不是说明天才来? “你不是说明日再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他伸手搭上我的腕,把完脉才舒展开眉头道:“你自己也是学医之人,难道不明白剧烈运动会刺激毒性扩散?不要闹了,快去躺着。”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学医之人,才知道你多开的那味药已经足够我再活蹦乱跳几十年啊。” 卫延风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也真够厉害的,上哪儿找到的这千年灵芝?” 他不回答我,催促道:“快上床去躺着。” 紫嫣偷笑:“卫大人真是贴心,快帮着好好劝劝公主吧,奴婢去熬药。” 卫延风看着她的背影感叹:“亏得你有她。” 我撇嘴不高兴:“是啊是啊,就我这智商,背个祝祷词也背不出来,用个早膳还被人下了毒都不知道,若是没有她,我不早就活不下去了吗?” “别胡闹了,快躺着去。” 他皱着眉望着我,我挑着眉望回去,“我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卫延风身为臣子,能对我一个顶着公主身份的人怎么样呢? 他并不跟我争辩,只是问:“你不回去躺着?” “我就不!” 他再不跟我啰嗦,直接一步跨过来,把我拦腰抱起来了,一边往我寝殿里走一边低头问:“你居然不挣扎?” 我闷笑:“我就赌你一定会忍不住自己抱我进来!” 他叹气:“不要顽皮,吃一堑长一智,你得明白,这皇宫是最诡谲复杂的地方,多得是人在你看不见的角落躲着想害你,以后要谨慎些,明白吗?” “明白啦!”我窝在他怀里吐舌头,“卫延风!” 他把我放在床上,自己在我床边坐下来:“嗯?” 我拥着被子坐着朝他眨眼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觉得呢?”他这次没有躲避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反问,“你觉得我对你很好?那么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这人一点儿不痛快,哪儿有把人家提的问题直接抛回来的道理? 我撅着嘴:“我不知道才问你呐,你敢不敢回答我?” 卫延风虽然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样,可到底是武将出身,绝不是拖泥带水的个性,他看着我,很坦率地回答:“你不是艾金,我喜欢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再说一遍!” 他居然就很顺从的再说了一次:“你不是艾金,我喜欢你。” 坦白说这一刻我本该想很多东西,比如我现在还是顶着艾金公主的身份在皇宫里招摇撞骗,再比如就算我现在是辛蕊也还有个惦记了整整八年的小姚哥哥出现了,还比如……我如果是辛蕊,以福瑞楼小老板女儿的身份,又怎么高攀得起大将军府。 可我偏偏一个都没想到,就知道他说喜欢我,我心里很高兴,一高兴我就笑,这不,我笑着就扑进他怀里去了:“我也喜欢你!” 他紧紧揽住我,在我头顶感叹:“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我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小小声问:“若是我不被奸人下毒,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他闷笑:“我喜欢你,跟你是否被奸人下毒有何关系?” “好吧,”我在他怀里抬起头,以一个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仰望他,“那我换个问题,卫延风,卫子卿,若是今日我不被奸人下毒,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你喜欢我了?” 卫延风重新把我抱紧,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所以这算是因祸得福?” 我也抱紧他的腰,“真希望姚止山快些把那人查出来,我得请他吃烤鸭才行!” 他被我逗笑:“你啊!” 如果不是紫嫣在门外嚷嚷药来了,我们一定还能再静静地抱一会儿,不过这一次她学乖了,把药送进来朝我挤了挤眼就出去了。 卫延风端着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药这种东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简直太煎熬了,我示意他把碗递给我,一仰脖就喝完了,他把空碗接过去:“不烫?” 我耸肩:“不是你说的,幸好我有紫嫣。” 这丫头是把药晾了一会儿,不烫了又没冷的时候端进来的,卫延风笑笑,把我按在床上裹好被子:“睡吧。” 我把手挣出来:“睡不着,我热。” “出一身汗就好了。” “骗谁呢,”我撅嘴,“出一身汗就好了那是伤寒!我现在是中毒啊卫大人!” 他叹气:“我忘了,你擅长医术。” “不止啊,”我吐吐舌头,“我会的可多了!” 他依然叹气:“除了会惹祸,你还会做什么?” 我伸手把他拉得弯下腰凑到我眼前来,呼吸着他的呼吸我有些不好意思,可狠了狠心依然抬头吻了吻他的鼻子:“还会招你喜欢啊!” 他整个人都俯下来了,轻易把我重新按回去躺着,“你和艾金除了这张脸果真没有半分相同,”顿了顿又道:“小蕊,给我一点时间,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我娶你有风险。” “多大的风险?你会死吗?” “死有何惧?我担心的是,将你糊里糊涂卷入这场风波,”他反应过来说得太深我肯定听不懂,于是换了个轻松的口气,“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你再涉险的,你放心。” “我能放得下心吗?”我忧愁了,“那封信你替我转交给爹爹,他是不是很惊讶很害怕很担心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身子压得更低在我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小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吻你了?”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不可能啊!” 他笑了笑,“我和艾金从小一起长大,从没有过想吻她的感觉,那一日我从窗子里跳进来,你也是躺在这张床上,睡着了的样子十分可爱。” 所以你就亲了?我怒了:“那时候你连我是我都不知道,把我当成艾金亲的吧?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要脸啊!” 卫延风终于坐直,“我得走了。” 哎?没这么脆弱吧?我一骂就走? 我赶紧爬起来拉他衣摆:“别走啊,再陪陪我嘛。” 他重新抱了抱我:“小蕊,我不想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娶你,可姚止山逼得太紧,我不能保证是否会做出些反击,包括去向皇上请旨赐婚,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你会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和他站在对立面?” “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出来皇上有心把你指给他,他也对你有意。” 我拍拍他的肩:“只要我自己不愿意,皇帝爹就不会逼我嫁给他,你不用担心。” 他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嘱咐我:“好好调养身子,我改日再来看你。” 我答应着:“卫延风,你不必总这么担心我,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他笑了笑:“要不就是客客气气叫我卫大人,要不就是一点儿不客气连名带姓叫我,我都叫你小蕊了,你就不能叫我子卿?” 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子卿,好,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子卿!” [2013-08-04 第二十二章【真人不露相】(1)]   姚止山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他把金子阁的宫人都叫去问话之后,好几日没他的消息,紫嫣告诉我:“这姚大人真是好手段,闹得金子阁如今人心惶惶,但凡被他问过话的宫人,再提起他没有不哆嗦的,这样大的阵仗,也不知他查出什么来了不曾,别到时候查不出来就只往卫大人身上推。” 紫嫣因为卫延风的关系,对小姚哥哥有颇为明显的敌意,我如今跟卫延风有了这样的默契,自然更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于是笑道:“你不必为卫大人担心,他能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不止是因为卫大将军的缘故,姚止山再厉害,也动不了他。” “是吗?” 我和紫嫣一起望过去,那拿着药箱正往里走的人,不是姚止山却又是谁? 紫嫣立即发作:“姚大人糊涂了!这可是公主闺阁,未经传召,岂可擅自入内?” 姚止山根本不理她,径直走向我:“你怎么样?” “在南蛮之地待久了,姚大人怕是忘了宫里的规矩!”紫嫣已经很愤怒了,“既无称呼又不曾用敬语,大人眼里可还有君臣之礼?可还把公主放在眼里?” 好吧,她还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替卫延风教训小姚哥哥的机会。 我用眼神示意姚止山多少意思意思行个礼。 姚止山于是懒洋洋地给我请安:“臣姚止山给公主请安。” 紫嫣十分不客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赶紧叫她:“紫嫣啊,你去厨房看看我的鸡蛋羹好了没有。” 她扭捏着不肯去,姚止山已经自顾自坐下来:“原来公主殿里是这等规矩,奴才可以不听主子吩咐?” 紫嫣愤愤而去。 她刚走,姚止山就把圣旨递给我,我匆匆看了一眼,然后问他:“你还会医术呐?皇帝爹让你来教我医术?” 姚止山点头:“你根基不差,不过我当你师傅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明明是奉旨来的,为何不宣?故意气紫嫣来的?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瞟了我一眼:“她喜欢卫延风?” 噗,我一口水喷出来,咳嗽了半天:“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喜欢卫延风?断袖啊……不要了吧,这得伤了多少少女心啊……” 姚止山忽略我的话,直接把药箱打开,“*都能记住?” 那当然! 他居然不相信,“胸腹部有哪些穴位?” “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神阙、阴交、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我换了口气,“还要背?” 他抽出银针来:“指给我看。” 哟呵,他工具还挺全的嘛,不过我可不想陪他玩儿:“行了行了,小姚哥哥,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劲,当然,也不需要真的懂太多,小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女孩子会得越少越能招人疼,所以我旁的都没认真学,就医药我还挺感兴趣所以爹爹……”我改口,“所以父皇才让你来教我的。” “哦?”他闻言将银针收起来,“你居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感叹了一句,“小时候你真好,带着我到处玩儿,长大了性子沉稳多了,不过你长相变化也挺大的,若不是你主动跟我相认,我还真认不出来你。” 他收拾好药箱还顺便抖了抖袖子:“前两日卫延风来过?”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想到子卿就有些抑制不住的高兴,“他过来看看我。” 姚止山看了我一眼,“你很高兴?” 我掩饰地笑了笑:“高兴啊,一个人待在金子阁多闷啊,有人来看我当然高兴,你来我也高兴啊。” 天地良心,这可真是客气话来着,没想到姚止山却当真了。 “是吗?那我以后常来看你。” “……”常来……听我背各个穴位?我顿时有种被雷焦了的感觉,“那什么,其实也不用常来,你不是挺忙的么,呵呵……”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 “看来也不是谁来你都高兴,”他不带任何笑意地笑了笑,很快揭过这页不谈,“既然你懂药,为何这次还会被人下毒?可见你学医不精,你贵为公主,其他自然不必学,可想要在皇宫里过得太平,用药用毒必须精。” 说起来我对自己医术还是挺骄傲的,这次居然被人下了毒,本来我已经很懊恼了,可却因为这次中毒逼出了子卿的真心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也许是我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姚止山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被人下毒了你很高兴?” “当然不高兴,”我于是板起脸,“你看我像高兴的样子吗?” 他这回都懒得看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离卫延风远一点。” 凭什么?我就不。 [2013-08-04 第二十二章【真人不露相】(2)]   可眼下跟他讨论这件事也太不是时候了。 于是我敷衍点头:“其实你忙的话不必过来看我。” 他也不回应我,只是问:“小时候我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啊,对了,小姚哥哥小时候给过我一块玉佩,那玉佩长得有些奇怪,我后来跟着爹爹回了京城之后逛酒楼戴出去过一次,没想到差点被几个番邦打扮的人给掳走,幸好又出现了几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把我和小篱笆救下来,还莫名其妙给我磕头,再后来我就收起来没有再戴过了。 所以现在那块玉佩还在福瑞楼我的房间里收着,难道姚止山现在想要回来?这可怎么办? 我有些防备地往后倾了倾:“你想要回去?给我了就是我的,我可不会还给你的!” 他摇头:“不是想要回来,是嘱咐你,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轻易拿出来,否则会惹来大麻烦。” 这倒是实话,我重重点头,“你放心吧,小时候我就是戴出去一回,结果又有人想掳我又有人跑出来朝我下跪的,我可害怕了,后来就没戴出来过。” 姚止山这回眼里带了笑意地问:“居然还有人胆敢劫持公主?” 糟了!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呢?!我结巴着解释:“我……我就是溜出去玩……那个……” 好在他并不执着于要我一个答案,很快点头:“你记住就好,方才我看你脉象平稳,应该无大碍了,不过还是尽量少些出去,多休养一段时间为好。” “知道啦小姚哥哥!”我松了口气,把他送出去。 过了一会儿紫嫣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嘴还嘟着,很不开心的样子,我问她:“怎么啦?不高兴啊?” 她倒还真爽快:“奴婢不喜欢那位姚大人!” 我拍她肩膀以示肯定:“你对你们家卫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啊!” 紫嫣这才笑起来:“哪儿能奴婢家的卫大人啊……” 我以为她接下来要说“卫大人是整个云国的卫大人”,结果她接着来了句:“卫大人是奴婢心中的驸马爷,自然是皇家的!” 噗。 她还真是不客气,我都不敢说他是皇家的,好吧其实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我本来就不是公主,不是皇家人,不过福瑞楼也没那么大面子让堂堂大将军之子去给爹爹当上门女婿,哎。 紫嫣见我不说话,就替我打扇:“公主不必担心,奴婢瞧着卫大人倒不是为公主是公主才待公主好。” 这话说得太绕了,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卫延风不是因为我是公主才对我好的。 “卫大人从前待艾金公主好不好?” 紫嫣想了想才回答:“好是好,可跟现在待公主是两种好。” “哦?”我很好奇,“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还能有两种好?” “皇上待公主和皇后娘娘也是两种好呀。” 我总算明白:“你是说,卫大人从前待公主,是亲情?” 她点头:“兄妹之义而已。” 我笑起来:“看不出来啊紫嫣,你眼睛还挺毒的,卫大人对公主是兄妹之义都让你看出来了?那你看没看出来,他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 紫嫣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回答道:“卫大人待主子,是爱慕之情,奴婢看得很清楚。” 本来我是想逗她夸我和卫延风相配,以此来满足我的恶趣味,没成想她居然这么认真地回答我,还说她看得很清楚。 “你看清楚什么了?”我有些好奇。 紫嫣朝我眨眨眼:“奴婢看清楚了,卫大人爱慕公主。” 我正准备还问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谁知她已经率先发问:“公主……奴婢是说主子,”她压低声音,“辛主子,从前在宫外,是否与姚大人是旧识?” 这回我真的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紫嫣笑了笑,“奴婢瞧主子待姚大人与待旁人略有不同。” 我差点忘了,紫嫣是我——是艾金的贴身侍女,从小就练就了看人脸色的本领,好在她还肯问出来,证明她至少并不拿我当外人。 “这事儿你得替我保密,”我也压低声音,“他目前并不知道我不是公主。” “姚大人以为和他有交情的是公主?” 我点头。 紫嫣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问:“卫大人自幼和公主一同长大,他不可能没察觉您不是公主,大人可有问过?” ……这话问得我太为难了。 卫延风说过,不让我告诉紫嫣他知道我身份这件事,虽然我觉得让她知道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他是卫延风啊,他说过的话我一定要听的。 于是我摇头:“也许他心里有所怀疑,可他没有问过我,连试探都没有过,我也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紫嫣似乎还有所担心,“若是卫大人知道,会不会着急把公主找回来?” “找回来不好吗?” 她似乎终于想起来,艾金也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看她样子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居然问我:“找回来了您是不是就得走啊?” “你不想我走啊?” 紫嫣低下头:“公主在宫里过得不幸福。” 这跟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我纳闷了,“在皇宫里谁能过得幸福?我也不幸福啊,我也想回家啊。” 她又把头抬起来:“可主子在宫里,整个金子阁的宫人都好过得多。” 这话一出我就明白了,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她舍不得我走吗?我笑起来:“紫嫣放心,若是我能回去,一定带上你,说起来我家里那个小丫头正缺你这样一个姐姐调教。” 紫嫣有些感叹:“奴婢家中也有一个妹妹,只可惜……” “只可惜你太久没回去,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只可惜,”紫嫣声音更低了,“奴婢刚进宫那年她就夭折了。” 没想到是这样,我不小心提及了人家的伤心事,有些尴尬。 她却打开了话匣子:“小时候她总爱抢奴婢的桂花糕,奴婢也不懂事,不知道让着她,有时候气极了宁愿扔了也不肯给她。”她叹气,“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都在毁,失去了才知道悔。” 哟,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紫嫣居然还是个隐藏得这么好的女学究。 我逗她:“没想到啊紫嫣,你还挺会说的,拥有的时候都在毁,失去了才知道悔,说得多好啊,”然后我安慰道:“别想了,我也从没见过我娘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完满,有遗憾才是世间常态。” 她打起精神来:“奴婢知道了,主子体内毒素还未清干净,还是歇歇吧。” *** 辛蕊觉得的“真人不露相”和我这章节的题目“真人不露相”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大家可以尽可能发挥一下想象力,我会在后文交待,到底谁是真人,不露的是什么“真相”\(^o^)/~ [2013-08-04 第二十三章【皇后来找茬】]   姚止山后来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常常过来,子卿倒是来得勤了些,紫嫣每每躲出去,我们就多了好些相处的机会。 子卿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每回来我都要亲自看看伤口情况,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替我把脉看看恢复得如何,我还笑话他:“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管我。” 他一定会温柔地笑笑,然后说:“你可比我重要多了。” 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他那回上战场受的伤,原本可以不那么严重的,但是他自己在紧要关头放弃了进攻,这才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我非常不理解:“为何要放弃进攻?” 他只是淡淡一笑:“若是不受伤而归,有些人怎么能放心?既然有人想看戏,我就唱出大戏让他瞧瞧。” “是谁不想看到你平安回来?你又在唱大戏给谁看?” “你不必知道。” 我一下子来了脾气:“是啊,我当然不必知道,我是你谁啊?被退了亲的青梅竹马而已,啊不对,准确的说是被退了亲的冒牌青梅竹马才对,你有什么必要告诉我听?” 子卿开怀大笑起来,手伸过来捏住我下巴:“又生气了?小蕊,若是那时候我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那我必定不会以身犯险让你担心。” “你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怎么?” 他松开手,人却往我身上靠过来,笑得很是暧昧:“你说我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怎么?” “会……”我被他连连逼着后退,终于被抵在了墙上,“会喜欢我?” “会喜欢你!”他肯定我,“真的很担心?” 我老实点头:“我第一次去大将军府看你的时候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偏偏子言还拦住我不让进。”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还有你们家那个臭丫头,她居然看了你……那里!” “哪里?” “就是那里嘛!”我脸都红了,不过又随即想起来当时他伤口的情况,十分后怕的告诉他:“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伤口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是谁开的药,不对症不说,还有些过敏的情况,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幸好我去给你换了药。” 他听得直摇头:“差点就让你坏了事,那药是我自己开的,就是想让伤口看上去严重一些,才不会惹人怀疑。” 我的好奇心被他彻底勾起来:“你这出苦肉计到底是唱给谁看的?” 他却卖起关子来:“你以后会知道的。” 卫延风这人就是这样,如果他想告诉你的,你不必问他也总有法子能不落痕迹地让你知道,可他要是不想告诉你,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只会云淡风轻地说“用点力,别犹豫”。 我深知他的脾气,于是也就不问了。 有时候还会问问福瑞楼和爹爹的情况,他也总是告诉我:“一切都好,只是现在真的没办法让你们见面,否则被有心人发现了,非但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福瑞楼和你爹爹都脱不了干系。” 我只好叹气,把想念藏在心里面。 子卿更多时候会揉着我的头发说:“高兴点儿,你才十六岁,那么老成做什么。” 这时候我就会龇牙咧嘴朝他身上招呼,“我很老成吗?我闹吧你又嫌我闹了,不闹你吧还敢说我老成?” 闹得动静大了点他就会板起脸朝我比划禁音的动作,我就吐吐舌头惬意地躺在软榻上看着他:“你可真好看。” 这天我运气不错,居然看到了他脸红。 “你脸怎么红了?别告诉我大名鼎鼎的卫大人居然还会害羞?”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不对劲,他脸红得太不正常了,脑门上还有汗珠滴下来,我立马爬起来去看他,手还在空中没落到他额头上就被他抓住,几下就把我推到软榻上,随即他整个人都压下来,凶狠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了,使劲推了推,他才终于松开我的唇,我好奇地问:“你怎么了?突然觉得我美艳动人?” 他呼吸还有些不稳,整个人绷得极紧,抿着嘴半天才开口警告我:“不要说话不要乱动!” 这到底怎么了? 直到我整个人都被他压得发麻了,他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整理好衣裳之后抽空问我:“你怎么样?” 我撑着坐起来,腿还麻着,自然口气不佳:“你干嘛啊?突然跑来压着我,我都被你压麻了!” 他已经在榻边坐下来,“今日没见着紫嫣?” “那丫头总说我和你天生一对,恨死了姚止山,这不你好不容易过来,她非说要给我们独处的机会,大早上的就去骄阳殿找她的小姐妹去了。” 子卿皱起眉头:“方才上茶的宫人我从没见过,新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小太监好像真的挺眼生的,“我也没见过,可金子阁没进新人啊。” “茶里被下了春药。”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那……那……” 他示意我小声一点,“那人还真是看得起我的定力,药量下得这样大,看来是急于成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头皮一阵发毛:“这一计真够毒的,既能把我弄出不知廉耻的模样,又能治你一个淫乱后宫的大罪。只是到底是谁想置我们于死地,还必须是这等不体面的死法?” 子卿冷笑了一声,“不急,有人撒了网,自然要来收鱼,且等着就是。” 果然不出他所料,半个时辰都不到,皇后娘娘就率众而来,美其名曰“看望公主”。 我蹲在墙角不理她,她走近问我:“公主在做什么?” 我朝她招手:“皇后娘娘快来看。” …… 她后退了几步:“野猫苟合,公主为何……” 没错,子卿走之前特意抓来了两只猫,把茶水灌给它们吃过,吩咐我看着,要不怎么说皇后娘娘有福气呢,她老人家刚来,药性就发作了。 我站起来耸耸肩:“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我今日总觉得口渴,谁知道喝水的时候没拿好给泼在地上了,这两只猫儿肯定也是热着了,跑进来喝了地上的水,结果就成这样了。” 皇后脸色很难看:“公主……” 我这才想起来要请安,恭恭敬敬跪下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公主请起。” 我将她让到上座,她耐着性子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家常,终于忍不住了:“公主不是口渴,方才就一口水没喝到,全砸地上了?” “是啊,”我假意叹气,“卫大人来金子阁讨药方,都没喝一口水就回去了,紫嫣这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粗使丫头煮的茶始终喝不惯,皇后娘娘坐坐,我亲自去替您煮一壶。”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匆匆起身道:“不必了,本宫也只是来看看公主身子是否好些了,既然已经大好了,那本宫就去向皇上请安,公主歇着吧。” “娘娘不再坐坐?” 皇后决然离开,我等她走了才扑到榻上闷笑不止。 子卿果然料事如神。 只是我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对我和子卿下手?而且这来捉奸的速度也忒慢了些,我还在想原因呢,紫嫣就蹦蹦跳跳回来了:“公主,皇上又赐了您好些补品,今晚奴婢做药膳好不好?” 我随意点点头:“你先把东西搁着,去给我煮壶茶来喝,我都快渴死了!” 紫嫣虽然一脸疑问,但她什么也没问,先去替我煮茶了,晾凉之后才端来给我,我一口气喝了一盏才满意。 “真舒爽!” 紫嫣这才问:“奴婢出去前不是才煮了一壶?” 我将来龙去脉告诉她,她沉下脸:“奴婢去把上茶的那小太监查出来!” “别傻了,人家下了药当然第一时间溜了,还等着你把他揪出来严刑拷打啊?”我直翻白眼,“不过你放心,替他主子做了这样的事,为保证事情*露出去,估摸着这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紫嫣愤愤不平:“难道就这样算了?” “没证没据的,当然只能算了啊,”我撇嘴,“不过你得打起精神来,那人一计不成必定还有后招,不能掉以轻心。” 紫嫣答应着:“公主放心!” 其实仔细想想,自打我进宫开始,皇后还算是对我不错,至少没有太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这回我也没惹她没犯着她的,为何要突然派人来给我下药? 我想了想,问紫嫣:“东宫有没有消息?” 紫嫣瞪大眼睛:“公主的意思是……” 云国早有女皇即位的先例,虽然皇帝爹早已立长子哥舒璟天为太子,可到底有人不放心,一定要将一切有损他顺利登基的阻碍扫平才放心。 “皇帝爹是不是有意让太子哥哥回来了?” 紫嫣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打听。” “千万不要,”我赶紧拉住她,“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皇帝爹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太子哥哥在外学艺多年,到底在哪里,具*置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让他回来,也从没有个准数,这次若是真将他召回来,可能是要出大事了。” 紫嫣被我说得有些紧张:“会出什么大事?皇上圣体安康,南蛮之战卫大将军已经大胜归来,北疆也很太平,还会出什么大事?” 她这番话倒是让我大吃一惊,一个深居简出的深宫宫女,居然会对朝政和局势如此了然? 紫嫣自己似乎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奴婢去骄阳殿找绿萝拿秀样的时候,听她们说的。” 我也顾不上跟她多说,直接吩咐道:“今晚之前,无论如何要想办法通知卫大人,这几日不能再来金子阁。” [2013-08-05 第二十四章【捉奸】(1)]   紫嫣没有找到子卿,据说好几次她躲在骄阳殿外想和子卿说话,结果都没能见到他,我有些紧张了:“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你去的时辰不对,他已经下朝回将军府了还是根本就没去上朝?” “这时候不好打听,皇上最忌讳后宫干政,何况奴婢一个小宫女?”紫嫣很犯愁,“公主本意是让卫大人不再来金子阁,又怎好如此大张旗鼓去打听他的消息?” 这话说得有道理,我是关心则乱。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呢? 紫嫣提议:“奴婢刚做了皇上最爱吃的凤梨酥,公主不如去看看皇上?” “不行,”我摇头,“你不是说皇帝爹最忌讳后宫干政?我这时候去打听臣子的消息,岂不是往他枪口上撞?” 紫嫣摇头:“所谓后宫不得干政,指的是后妃不得干政,哥舒王朝素来有女皇登基的传统,虽说现在太子被立为储君,可皇上如今身体康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结局,公主何不趁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 我连连摆手:“快算了吧我的好紫嫣,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本来就是个冒牌公主,哪儿还能觊觎皇位?” “只有公主登基,金妃娘娘方能名正言顺被追封为太后,”紫嫣叹气,“若是太子真的即位,皇后娘娘还不把公主生吞活剥了?” “你放心,”我拍拍胸膛,“我骨头可硬了,她要真有那么大胃口,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消化。” 紫嫣依然很忧愁,“公主为何不让卫大人来金子阁?可是担心皇后娘娘再派人来陷害?” 这时候正在传午膳,我示意她别说话,等宫人摆完碗筷都撤出去了我才开口:“那次事情没成,她总该消停会儿,紫嫣你把饭菜挪到院子里去,我想在亭子里吃。” 紫嫣不解:“这么热的天,公主为何要去亭子里吃?” 我朝她眨眼:“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即使没有我传召,依然有宫人可以进来服侍左右,若是在凉亭,我若不传,谁会过去?” “若是真有人会过去……” 我点头:“那此人就不得不防。” 紫嫣正准备把饭菜挪去了凉亭,有几个眼尖的小丫头过来帮忙,紫嫣一挥手就让她们都下去了,我上前准备帮她,她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我:“公主?” 她这一叫提醒了我,现在我可不是偶尔能帮帮偷懒的小篱笆干活的辛蕊了,我是公主啊,公主哪儿能自己动手干活呢? 紫嫣很快就把盘子都放进提篮里送去凉亭了,我慢悠悠地晃荡过去,紫嫣已经布置好一切等我入席:“公主,这儿太热了,奴婢特意叫人准备了冰块,要不要放进茶水里?” 这可不行!我赶紧把我的茶杯护在怀里:“冰块一下去,茶的味道就变了,你可别坏了我一壶好茶。” 紫嫣掩嘴笑:“这就是主子和公主之间最大的区别了,公主可从来不在意茶是浓是淡,她只在意是否够凉爽舒适。” 我喝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池子里的鲤鱼,“公主跟我当然不一样,她从小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我糙惯了。” 紫嫣替我布菜:“公主说的哪里话,天气燥热,还是早些吃完回寝殿歇息吧。” 确实热,我意思意思吃了两口,就回去睡午觉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歇息就歇出了大祸。 艾金的寝宫很宽敞,紫嫣说她素来不喜金银首饰,也不爱玉器摆设,就喜欢一眼能望尽的布置,这一点我跟她不同,所以自我搬进来之后,这宽敞的屋子就被布置得有些挤了,柜子什么的一多,要想藏一个人就很容易。 紫嫣替我把床铺好,又帮着把头发放下来,然后就出去了,我平躺在床上,睁着眼发了好一会儿呆,我回想了一下和子卿遇见的过程,说起来第一次见到他就被男色所迷惑,差点连他砸了我都不计较了,想到这我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即坐起来:“谁?” 居然是姚止山。 “小姚哥哥?”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你有一会儿了。”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很自然的在我床边坐下来,“出去了?” 这不是很显然吗?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躲在我寝殿里?” 他这才淡淡扫了我一眼:“一定要有原因才能来看你?” ……男女授受不亲啊小姚哥哥!这可不是小时候! “这可于礼不合,”我匆忙起身,一边起来还一边感叹,幸好我午睡时没有只穿小衣的习惯,不然可怎么好!“皇宫里没人知道你是我的小姚哥哥,只知道我是公主你是大臣,你怎么能在我寝殿里出现呢?” 姚止山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我穿好外衣抬头去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你给我的玉佩?!” “很好,”他眉毛都没动,周身的寒意却更甚,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他问我:“上次你说,自从戴出去差点被人掳了,就再也没戴出来过?” “是……是啊。” “那为何它会在我手里?” 我也觉得奇怪,“是啊,它为何会在你手里?” 姚止山冷冷一笑:“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放在眼里?” 我觉得莫名其妙,按理说这玉佩应该还在福瑞楼收着才是,没道理会跑出来还正好被他看见,我的心一沉,该不会是福瑞楼出事了吧? “你快说!”我上前一步抓住他袖口,“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快告诉我,福瑞楼是不是出事了?” “福瑞楼?”他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慌了,松开他的衣袖开始自言自语:“糟了糟了,该不会是爹爹知道我被抓进宫来了想去告官结果被抓起来了?完了完了……” [2013-08-05 第二十四章【捉奸】(2)]   姚止山抓住我的手:“别说话!” 我还在喃喃自语,他很快用手捂住我的嘴退到床后,在我耳边轻声呵斥:“别说话!有人来了!” 门外确实有声音,没过多久这声音就大起来:“公主?您还在睡吗?” 是紫嫣!我挣开姚止山的手:“我没睡!你进来吧!” 紫嫣还等了一会儿,我已经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帘子后往外走时她才进来,可惜我从没自己穿过外衫,有几处带子没系牢,我踩着前摆差点就摔一跤,幸好有一双手从后面扶住我,本想奔过来搀我的紫嫣立即尖叫一声:“姚大人?” 我已经立即冲她比划禁音的动作了,可惜没来得及,紫嫣一边瞪大双眼看着我们,一边捂着嘴摇头,我正准备开口,她却突然放下了捂住自己嘴的手:“姚大人快躲起来!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的声音已经传进来:“谁快躲起来?” 木已成舟,我只好努力拽着往下掉的裙摆,跪下去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娘娘故作惊奇:“这……姚大人?” 姚止山从容抱拳:“皇后娘娘金安。” 我已经头皮发麻了,一个外臣出现在我寝宫,我还衣衫不整…… 皇后娘娘果然是个人物,她淡定地转身:“公主先穿好衣裳,再出来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道谢,她又轻飘飘来了一句:“子卿还在正殿等着。” …… 这算什么? 紫嫣手忙脚乱地帮我把衣服换好,我硬着头皮出去,皇后已经坐在上座,姚止山和子卿在她身边一边站着一个,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当然只能回视皇后,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子卿灼热的目光,我顿时有种被捉奸了的感觉,默默的泪流满面,我冤枉啊我! 皇后见我落泪,自然十分“关怀”地问:“公主……身体不适?” 这话问的,我抬起头怒目相视,就怕子卿不误会我是吧?还要来火上浇油? 姚止山这时候出来打圆场,“还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回头看了看我,“臣定当负责。” 噗! 害不死我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甘心是吧?! 我气愤的吼他:“姚止山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追究你偷偷跑进我寝宫的事呢,你倒好,还来跟我讲负责?你对谁负责?我家小花?” “小花是谁?”皇后娘娘勤学好问。 紫嫣冒死前来答疑:“回皇后娘娘,小花……就是它!” 她怀里那只才被我收养了两天的小白猫很应景地“喵”了一声,姚止山脸都绿了。 皇后也沉了脸,在我们三个或尴尬或愤怒或隐忍的衬托下,似乎只有子卿表情最正常,他抖了抖前襟,转身去看皇后,“娘娘,圣上旨意……” 皇后这才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接旨吧。” 我们三个一起跪下去。 尖细声音的小太监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三百伤兵滞留军中,艾金公主妙手回春,朕特命其率太医院众卿一同前往医治,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这什么情况? 子卿跟我解释:“天气炎热,众将士伤口都有开始溃烂的迹象,臣多亏了公主妙手回春方能转危为安,故此皇上特意降旨,劳烦公主去看看情况严重的将士。” 卫延风是何人?他是我大云国自开国以来忠勇善战的卫家长子,也是我哥舒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却立下最多战功的小将军,他若不想你死,阎王来要命也得给他三分薄面,他若不想你活,三更夺命绝不拖到五更。 上次一战,若不是他想让敌军放松警惕,何以会受如此重伤?若不是为了拖延痊愈时间,又怎么会需要我出手? 他明明可以应付有余,为何偏偏要顺着皇帝爹来让我去替将士们治伤? 我抬起头看他,他眼底一片清明。 这时候姚止山咳嗽一声:“若是治伤,公主尚未出师,不如让微臣代劳,也好随卫将军长长见识。” 皇后微笑:“这等大事,本宫可做不了主,不过姚大人有此闲心,不如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向皇上解释,为何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公主寝殿?” 好家伙,不动声色又把话题扯回来了,我有些着急地看向子卿,他却微笑不改:“酷暑难消,公主又素来怕热,穿的少些也不足为奇,倒是姚大人,日后可要更注意君臣之礼,教医术也不能太操之过急,莫要失了分寸。” 姚止山淡淡一笑:“多谢卫大人提醒。” 他竟没有解释的意思,我有些着急:“其实……” 姚止山接口:“其实臣对公主早有仰慕之心,也已向皇上表明过心迹,若此次能得皇上成全,臣必定会好好对待公主,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哎?!这什么跟什么啊?! 皇后但笑不语。 子卿已经笑道:“姚大人这可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情况不对啊,子卿不生气?不吃醋? 我郁闷了。 姚止山已经堵回去;“彼此彼此,卫将军若不是心系公主,又何必来这金子阁如此频繁?” 我弱弱的举手试图调停:“两位大人……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吧……” 皇后已经笑起来:“真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公主魅力非凡,最终能归于哪位大人怀抱,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我呸!说得这么阴阳怪气,还真把我当秤杆上的饽饽了?价高者得?云国的公主就这么不值钱?说白了就是想把我嫁出去,最好还嫁一个永远只能效忠哥舒家的守护将军,永远不跟她儿子争夺皇位? 她也不想想,若是我真的嫁给了卫延风,也完全可以借助卫家之力将她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的儿子踢下皇位! 等等……所以这才是她突然又开始忌惮起我嫁给子卿的原因?所以她才这么着急引他来“捉奸”? 好家伙,心可真毒! 我冷笑一声:“艾金婚事不劳娘娘费心,父皇早有旨意,本宫的婚事,由自己做主,他绝不干涉!” [2013-08-05 第二十五章【医者不治心】]   皇后不知是什么用心,非要拉着我们去向皇帝爹表明心迹,不过皇帝爹为国事操劳,没那个闲工夫管我们这种芝麻小事,她只好悻悻而归。 姚止*来坚持要陪我一起去给将士们治伤,子卿当然不肯,正僵持着,皇帝爹就命太监出来请他进去了,我这才得以和子卿一道出来。 “我跟他没什么……”我急于解释。 “我知道。”他淡淡回答。 “你怎么知道?” 子卿放慢了脚步:“因为我相信你。” 好感人呜呜呜,我抱住他胳膊:“子卿你真好!” 他回以温和的笑容:“看不出来,姚止山从小那么冷的性子,居然会喜欢你。” “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了?”被他公然看不起,我当然不服气,“你不也是公认的微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卫大人吗?你都能喜欢我了他为什么不能喜欢?” 子卿当然不会跟我计较,可他皱起了眉头:“姚止山这次确实有些古怪,你从前究竟与他有何交情?” 我心里一惊,刚刚才闹出“捉奸”的事,幸好他不计较,若是这时候告诉他姚止山是我的小姚哥哥,我还曾经说过要嫁给他,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还没等到我回答,子卿又摇了摇头:“儿时见过而已,又能有多少交情?是我糊涂了。” 我松了一口气。 宫里的轿辇已经候在了金子阁,子卿陪我回去,看着我入了轿辇,才去马厩选马,我们的轿撵到了宫门口,稍稍等了会儿他才牵着马过来,我让紫嫣把轿帘撩起来,看过了他飒爽英姿之后才心满意足喊起轿。 到了军营,所有将士都出来跪迎,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虽知都是伤兵,可从未想过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子卿站在我身后,小声告诉我:“这些伤兵或是家境贫寒无法回家疗养,或是根本无家可归,圣上垂怜,才命公主前来慰问。” 我几乎立刻就红了眼眶:“居然拖到了这个时候才替他们医伤?紫嫣!” 紫嫣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三两下卷起了衣袖蹲下去就开始替离我最近的伤病检查伤口,子卿拉住了我。 我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子卿将我往后拽了拽:“哪里真的需要你亲自动手了?我来,你去拿药。” 是了,子卿医术远在我之上,这回也不知为何偏偏皇帝爹会把我也派来,于是我跟在他身后,十分默契地配药递绷带。 忙了整整三个时辰,伤兵们才都被安置好,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子卿居然毫无疲色,只是笑着把我抱起来朝帐篷里走,我吓得直掐他:“你疯了?他们……” “没有人看我们,他们都回自己营帐休息去了。” “那紫嫣……” “没有紫嫣,”他把我放在帐篷最里面的躺椅上,“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 我“咯咯”地笑起来:“所以明明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偏偏要去求皇帝爹让我来,其实是你自己想我了吧?” 他并不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头在我唇上吻了吻,“不要和姚止山走得太近,这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了。” 我叹气:“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可你要相信我,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落花无情,并不意味着流水无意,”他也叹气,“为何从前艾金在时姚止山不回来?” 说到这我想起来问他,“明明是两张一样的脸,为什么你不喜欢艾金却喜欢我?” “就算是同一张脸,心性却完全不同。” 我满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 没过多久,就有人在帐篷外喧闹,子卿拍拍我的肩让我自己玩会儿,我点头,他就起身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天色也暗下来,他走近来轻声问我:“累了?” “不累,我已经睡醒了,”我揉揉眼睛,“出什么事了?” 他叹气:“晌午你说伤口像蝴蝶的那个伤兵,自尽了。” “自尽?”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明明伤得不重啊?为什么要自尽?” “医者只能医病,哪里能医心?”子卿道,“家中老母病重,非但不能床前侍奉反而要老人为其担忧,他家中来信,老母亲已经病故。” “就为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有些激动了,“自尽难道能解决问题?” 子卿安抚我:“不曾被逼到绝路,很多事你无法体会,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天晚了,我必须回宫了,子卿没有顾上送我,他还要去处理后事,我情绪有些低落地上轿辇,一路上都没提起兴致,进了宫门之后我执意要下去走一走,紫嫣把宫人都打发走了才告诉我:“将士们兵饷都是按等级来分发的,越是家中富裕地位越高兵饷就越多,越是家中贫困地位越低兵饷就越少,像今日自尽那位,一月兵饷根本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 我问她:“可是滞留军中难道国库花销不是更大?为何不将这些折现分发给他们?” 紫嫣垂下头:“哪里能允许他们滞留?宫中根本没有这笔开销,只是许多士兵们无法还家,卫大人便自己做主拨了这块营地给他们度日。” 这下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自尽,子卿要说是他疏忽了,也终于懂得,那句“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需要他费多少心。 我思索了一会儿,对紫嫣说:“现在皇帝爹还在骄阳殿吧?” 紫嫣点头:“皇上勤政,这个时辰必定还在骄阳殿看折子。” “我现在这身去请安,会不会失礼?”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公主要去向皇上禀明此事?卫大人本意必定不想公主卷进来,不如……” “没有不如,”我伸了个懒腰,“他本意当然不想我卷进来,可我已经卷进来了,从他向皇帝爹请旨那一刻就应该料到我不会袖手旁观。” “就算公主要过问,也得等和卫大人商量过后啊,”紫嫣有些着急,“也许卫大人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公主……” “他能解决就不会等到今日借请我去慰问伤兵来处理这些事了,”我摇头,“我知道这事放在以往,艾金不会管,可我毕竟不是她,有些事我不能不做,你放心,我懂得分寸,不会惹出麻烦来的。” “可是卫大人已经在尽力将大将军府的银两拨去伤病营了啊……” 我叹气:“医者只能治伤不能医心,子卿纵倾尽大将军府所有,又如何能给那些贫穷人家的士兵争来尊重与荣耀?” 紫嫣还想说什么,但她终究没说,只是朝我微微笑了笑:“公主纵布衣亦不能掩芳华,又怎会失礼?” 好文采!随我! [2013-08-05 第二十六章【不相为谋】]   我跟子卿出发的时候,姚止山就已经被皇帝爹叫进去说话,等我这么晚了回来去向皇帝爹请安,他居然还在里面。 “姚大人是又来给父皇请安还是一直都在?” 姚止山恭恭敬敬回答:“回公主,臣一直都在。” 他如此守礼数我还真是不习惯,于是我笑了笑向皇帝爹请安,他招手让我走近,随手将桌上摊开的一本奏折递给我:“你看看。” “我?”我接过来,“我看不懂啊。” 皇帝爹笑:“子卿的奏折你也看不懂?” 我这才低头去看,果然是子卿的折子,匆匆扫了一眼,居然是提议修改兵饷,我抬头看皇帝爹:“这……” “艾金今日难道不也是为此事来找朕?” 皇帝爹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态度,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问:“父皇意下如何?”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艾金就直说了,今日儿臣随卫大人去军营,目睹所剩将士都是残伤,更有一位因路费不足未能赶上见老母亲最后一面而自尽,这都是兵饷发放制度有问题的结果,若想从根本解决这些问题,单凭卫大人一己之力是肯定不够的。” 皇帝爹一直垂着头听,到此时才轻笑一声:“艾金的意思是,子卿上奏的,确实是实情?” 我重重点头:“卫大人所言还只是一小部分,据儿臣所知,情况比这还要严重许多,若是长此以往,必酿大祸。” 皇帝爹点头,转而问姚止山:“姚卿怎么看?” 姚止山片刻都不犹豫,直接回答:“臣不赞成。” “哦?”皇帝爹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我面子,“为何不赞成?” “兵饷发放历代沿用此策,已历经数年,若是此时大改,怕是会引起公愤,尤其是王公贵族,臣恐到时难以收场。” “姚大人此言差矣,”我立即驳斥道,“历代情况都有所不同,发现弊端当然要改,否则如何进步?再者说了,王公贵族何以为贵?那是父皇赐的荣耀,如今父皇若要下令改制,他们又凭什么反对?” 姚止山皱眉:“公主的意思是非改不可?” 我昂头:“非改不可!” 皇帝爹笑起来:“艾金今儿是怎么了?”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艾金不是辛蕊,于是咳嗽了一声:“许是今日之事太触目惊心,艾金有些感慨。” 姚止山拱手对皇帝爹道:“皇上,臣还是这句话,兵饷之策不能改,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将来恐怕难以收场。” 皇帝爹还是笑:“朕心里有数。” 这样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倾向,我只好将奏折放回皇帝爹的桌上,主动告辞:“天色已晚,艾金就不扰父皇看奏折了。” 皇帝爹点头:“姚卿替朕送送公主。” 姚止山跟我一起出来,我已经迈开大步往前走,紫嫣都有些跟不上了:“公主,奴婢跟不上您了。” 我瞥了身后跟来的姚止山一眼:“跟不上又何必跟?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 紫嫣当然明白我不是在说她,于是沉默地跟上来。 姚止山也跟上来了:“公主此言差矣。” 我看也不愿意看他:“本宫与姚大人方向不同,姚大人认为此言差矣,本宫偏偏认为理当如此,若是大人不能赞同,也不必多费唇舌来劝本宫。” “方向不同而已,也许最后殊途同归?” 我停下来认真对他道:“姚止山,现在你是姚止山,是父皇的姚大人,你不是我的小姚哥哥了,人是会变的,我一直在原地,而你早已走远了,即使最后殊途同归我们也已经错过太多时间,你有你要走的路,对不住,我不想陪你走了。” 紫嫣捂住嘴,我回头去拉她:“快走。” 姚止山站在原地,声音却追上了我的脚步:“不想跟我走一条路,也许不是这条路本身有问题,而是你想追随的人在另一条路上。” “你说得对,”我顾不上什么隔墙有耳了,大声回答他,“我跟子卿在一条路上,我喜欢他。” 紫嫣笑出了声:“奴婢就说嘛,那姚止山如何能比得上卫大人?” 回到金子阁我一叠声喊要沐浴,紫嫣听了我那句话心情好得很,亲自去取冰块来,我有些忧愁的看着她:“你说我那么对姚止山说话,他会不会恨我啊?” 紫嫣哼着小调来往滚水里加冰块调温,冰块倒进滚水里瞬间就不见了,她指着沐浴桶对我说:“公主您瞧,这滚水若是告诉了冰块,它掉进来会融化,是不是冰块的命运就会完全不同了?姚大人若有心,该感谢公主不让他往滚水里跳才是。” “你这例子打的不恰当,”我脱了衣衫踏进沐浴桶,“冰块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上,它不是自己想进滚水的,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既然已经决定了放手,就要放得彻底一些,何必给他念想?” 紫嫣笑:“公主偶尔感叹起来,真是和平常不同,奴婢瞧着倒是越来越像卫大人了呢。” 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往下滑在心口停顿了一会儿,你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下意识地和他做一样的决定,说一样的话,发出同样的感叹? 紫嫣替我搓背:“奴婢方才听着,公主和姚大人是旧识?”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我居然当着紫嫣叫了姚止山作小姚哥哥,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现在来否认吧? 于是只好点头:“小时候认识他,后来失散了很多年,不过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一直以为小时候遇见的就是艾金公主。” “这件事公主告诉卫大人了没有?” “没有,”我撩起水珠来,有些发愣,“告诉他了他会生气的吧?” “这件事影响很大,”紫嫣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有一日姚大人发现了公主的身份,去告密怎么办?卫大人若是知道的话,也好早作安排。” 我突然想起来,姚止山躲在寝殿里找我,为的是那块突然出现的玉佩,这下我真的开始紧张起来,若是从那块玉佩着手去查,很快他便会发现福瑞楼丢了一位大小姐,以他的聪明,绝对会联想到我身上来,那样一来就麻烦了,会连累到爹爹的! 紫嫣见我脸色变差,立即紧张起来:“是让他发现了什么吗?” 此事还未明朗,我也不好让她跟着我一块儿紧张,于是撩起水来往她身上泼:“是啊,他发现了……我有个水灵的贴身小宫女!” 紫嫣被我泼得一身都湿了,站在沐浴桶前傻笑:“公主别闹了,仔细着凉。” 等我穿好衣服出来,紫嫣已经全身都湿透了,我叫她赶紧也去洗澡,她点点头提着裙子出去了。 躺在床上我还在想,子卿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也正躺在床上,想我呢? 这次兵饷等级的事,他本无心累我参与,而我却已经被牵扯进来,他会不会正在懊恼呢?或是还在为不能让皇帝爹改变心意而烦恼? 我正在想这想那时,紫嫣应该已经洗漱完了,过来敲门:“公主?” “进来吧,我还没睡。” 紫嫣直走到我床边上来,我侧着身子躺着问:“怎么啦?” 她朝我眨眨眼:“卫大人差人送了信进来,公主要不要看?” 太要了好么!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快!快拿来!” 紫嫣笑着把信从袖袋里拿出来递给我:“公主别急,信跑不了!” 子卿的信很简单,总的来说就是交代了我两件事,第一件是嘱咐我不要再主动去找皇帝爹说兵饷的事,还有一件是不要公然和姚止山在兵饷问题上起冲突。 紫嫣连连点头:“卫大人所言极是!” 信的最后,他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止山疑心重,切莫打草惊蛇。 就像看得见我周围发生的事一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恰好做完了的。 我愁眉苦脸地望着紫嫣:“已经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紫嫣扶着我重新躺下来:“不是公主自己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早些说清楚也未尝不是好事。” [2013-08-06 第二十七章【哥舒璟天】]   子卿对我的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因为皇帝爹根本没打算在兵饷的事情上真的来过问我的看法,我再怎么支持都是没用的。 当然,姚止山再怎么反对也同样不起作用。 这件事完全是皇帝爹特意留给当今太子哥舒璟天露脸的绝佳机会。 哥舒璟天回宫这日,阵仗很大,派头也很足,他的母后更是激动得不知怎么才好,我作为和他一样最受皇帝爹偏爱的孩子,自然要主动去请安以示欢迎。 我去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完全没有大哥哥的感觉,不过我通过这次见他,也颠覆了之前的看法,看来皇帝爹不只是把他送走避祸而已,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炼,皮肤黝黑,身体精壮,一看就是练家子,倒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娇贵。 我私下里叫过他一次太子哥哥,他才终于朝我一展笑颜:“往后就这样叫。” 太子哥哥气势很强,回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彻底整治了兵饷之事,那举措一条条比我提出来的狠多了,皇帝爹完全放手让他去干,还派了子卿去帮他,我这才知道,原来子卿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紫嫣告诉我:“卫大人从前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所以皇后娘娘才格外青眼相待。” 感情这么些日子,皇后对卫延风这么好,是因为自己儿子不在身边,所以爱屋及乌? 因为这件事,子卿也忙起来,我常常一连好几日都见不到他,见不到他就难免有些焦躁,紫嫣一直劝我:“卫大人办正事要紧,立了大功才好去向皇上请旨赐婚啊!” 这丫头显然没弄明白我焦躁的点在哪里,子卿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只把他当子卿,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男子,而他一旦为国事奔忙起来,尤其还是和当朝太子一起,我就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个人他不只是你的子卿,他更是天下人的卫大人。 子卿和卫大人有多大的区别呢? 大约就是我和真正的艾金公主之间的差别了。 还是同一张脸,可是身份却完全不同。 若他只是子卿,我还能妄想和他白头到老,而他一旦是卫延风,就必须有一个真正的金枝玉叶才能匹配。 而我不配。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卑与惶惑的情绪里难以自拔,这天子卿来看我时,我还一脸忧愁,早他一步进来的太子哥哥正打量我:“艾金情绪不佳?” 我耷拉着头:“太子哥哥你就好了,可以天天四处玩儿,我都要闷死了。” 子卿闷笑:“太子殿下终日为国操劳,何以在公主嘴里,就成了四处游玩?” 我正生他的气呢他还敢自己撞上来!“我还没说你呢!太子哥哥为国操劳,那你在干什么呀?你自己算算,都几日没来瞧我了?答应给我弄的蛐蛐儿到现在也没弄来!” 太子哥哥惊诧道:“子卿何时和艾金这等熟稔?” 子卿笑言:“太子殿下出宫多时自然不知,公主近来迷上了蛐蛐儿,臣想法子替她寻来两只,没过几日就弄丢了,若不是臣还有些办法,哪里能得公主如此垂爱?” 太子哥哥是什么人?他可是哥舒璟天啊,是我大云国未来的国君!他能看不出来我和子卿之间不一般? 不过心里明明清楚却聪明地选择不闻不问,这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气度。 他只是笑,然后问我:“听父皇说,艾金也赞成废除原有的兵饷制?” 我看了一眼子卿,他微微点头我才开口回答道:“我和子卿去过一次伤兵营,还正巧碰见了一个士兵自尽,有些感慨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子哥哥如此魄力。” 太子哥哥还是笑:“以后多跟着子卿学,不要总想着玩。” 哎?我跟子卿学什么? “父皇说,这些日子你长进不少,我看着也是。”太子哥哥拍拍我的肩,“以后咱们兄妹同心,何愁天下不治?” 噗,我谢谢您啊,不过我可没心思陪您治理天下,我还要回福瑞楼孝敬我爹呢! 子卿出来打岔:“太子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公主?” 太子哥哥这才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只小盒子递给我:“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好奇地问。 “打开来看看。” 东珠?这样好成色的东珠还真是少见,不过他突然送我颗东珠做什么?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太子哥哥不出声只是笑,这时候子卿才告诉我:“这颗东珠是太子殿下送给公主的及笄礼。” 我诧异道:“我都及笄多久了?现在送我及笄礼?” 太子哥哥道:“艾金及笄时本宫尚未回宫,就当补礼也好,提前祝你和子卿白头到老也罢,你且收好。这东珠不是一颗普通珠子,若将来有何变数,它自可保你无虞。”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太子哥哥拍拍子卿的肩,“看来多年不见,艾金性情倒是变了不少,居然还会脸红了?” 太子哥哥居然也有取笑人的时候,这和他平日严肃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太子哥哥今日心情很好?” 子卿告诉我:“太子殿下素来疼爱公主。” 啊,这是提醒我太子从前和艾金关系不错,那这意思,我可以朝他撒娇吧? 我拉了拉太子哥哥的袖口:“皇后娘娘想要我嫁给姚止山,我不乐意。” 太子哥哥道:“你不是自小和子卿有婚约?母后又怎会意欲撮合你与姚止山?” 我只是撇嘴,子卿叹气:“大约是前段时间公主贪玩,不想过早成亲,这才给了姚止山可趁之机。” “本宫记得那姚止山是父皇安插在南蛮的细作?艾金岂是这等卑贱之人可以肖想?”太子哥哥言语间尽是对姚止山的鄙夷。 我吐了吐舌头并不接口,子卿已经笑道:“姚大人可不觉得自己卑贱,自从回京已经三番两次向皇上开口请求赐婚了。” 太子哥哥手一扬:“这事你们不必担心,本宫绝不会答应。” 我朝子卿眨眨眼,这人诓得太子哥哥来压制姚止山,难道仅仅是不想让我嫁给他?我都已经告诉他了,父皇不会干涉我的婚事,所以他这样做必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哥舒璟天又怎么会轻易上他的当? 这两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有事不敞开来说反倒喜欢卖关子呢? 答案很快揭晓。 太子哥哥还有事要办,临走前特意让子卿留下来再陪我说会儿话,子卿和我一起送走了他之后才嘱咐我:“这颗东珠可不是寻常玩意儿,你得好好收着,必要的时候它可以救你的命。” 这下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有一日我身份泄露出去,父皇一旦发现我不是艾金会砍我的脑袋?可这颗东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颗珠子而已,太子哥哥能强过父皇?再说了,现在太子哥哥那是不知道我是辛蕊,他把我当艾金才给我这颗珠子的,等他知道我不是了,还会保我无虞?” 子卿不回答我的话,只是四处打量,终于在墙角边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他走过去查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弹了弹,那墙居然弹开来,我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个小暗格。 他招手让我过去,亲自把东珠放好了,又伸手弹了弹,那暗格很快缩回去,一切恢复如旧,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宫中险恶,你自己要万事小心,若有急事一定要让紫嫣去告诉我,只要我还在京中,就会想法子来看你。” 我点头叹气:“如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见你一面也很不容易,小蕊,现在事情有些复杂,但是你要相信,我可以应付过去。” “我相信呀,”我让他坐在我平时最爱坐的躺椅上,自己在他脚边坐下来,趴在他腿上有些伤感地说,“可是到底要多久才能应付过去呀?” 子卿就像从前爹爹那样抚*的头:“很快,相信我,很快。” 我的眼神落在门槛上,“其实那封信你没有替我送给爹爹对不对?不然爹爹不可能一点都不着急,肯定已经闹出动静了,你担心我被人发现,更担心皇帝爹会砍我脑袋,所以才不想告诉爹爹我在宫里,对不对?” 子卿并没有否认,他告诉我:“我一直在查,当初是什么人将你弄进宫来,目前查到的消息证明,这件事相当复杂,你父亲已经知道你平安的消息,但是那封信我确实没有送到他手上,小蕊,目前的局势诡谲多变,每一个人背后都有牵扯不清的利害关系,我不能让你涉险,所以只能忍耐。” 我把头扭过来,向上看着他:“你诓得太子哥哥将东珠送给我,是不是就想让他有朝一日发现我不是他妹妹,也看在这颗珠子的份上放过我?” 这次子卿很快摇头:“哥舒璟天远比你想象中更加难测,东珠不是我诓他送给你的,说实话,我本以为他只是送你些民间玩物,他突然出手如此阔绰,我也十分不解。” “对了,从前艾金怎么称呼太子哥哥的?” 子卿微微变色:“太子可有怀疑?” “没有没有,”我赶紧否认,“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因为我叫他太子哥哥,他挺高兴的,所以我想,是不是从前艾金没这样叫过他。” “艾金当然不曾叫他太子哥哥,”子卿叹气,“她有时候就是礼数讲究的有些过了,我本欲提醒你,可你已经叫他太子哥哥了,现在贸然改口更容易引起他怀疑,不过以后行事千万要小心。” 我点头,但是有有些好奇:“兵饷的事,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哥哥的意思?” 子卿这才笑起来:“大云国太子哥舒璟天想做的事,还会需要假手于人?” “意思就是说,本来是你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回来了,意见和你不谋而合?” “意思就是说,太子想做的事,最好你和他是相同意见,否则下场如何,姚止山会是前车之鉴。” [2013-08-06 第二十八章【绝地反击】(1)]   姚止山显然不是个听话的前车之鉴,他在朝堂上毫不客气地反对了太子哥哥的提议,听紫嫣说,还差点和太子哥哥吵起来。 我听得啧啧称奇:“他是不是疯了?连太子哥哥也敢得罪?” 紫嫣也十分不解,“夏公公歇息时还在说,当时那场面简直吓死人了,太子殿下倒是没说什么,卫大人却和姚大人争辩起来,群臣不敢妄言,皆持观望态度。” “那皇帝爹呢?” “皇上并没有明确表态,”紫嫣吐舌头,“可太子殿下是皇上长子,这次之事又全权交由他掌管,姚大人这次怕是撞在枪口上了。” 姚止山经过这么多年历练,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要我高兴做什么都不计较后果的小尧哥哥了,何况他还在南蛮之地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最懂得审时度势才对,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和太子哥哥作对?难不成有高人给他撑腰? 这高人会是谁呢?皇帝爹?不可能,这件事本就是皇帝爹交个太子哥哥去办的,怎么会容许有人从中作梗?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啊,太子哥哥是她亲儿子,她怎么会阻挠他立功? 那会是谁? 或者根本没有高人指点撑腰,完全是姚止山个人所为? 紫嫣告诉我:“皇上直到下朝都不偏不帮,既没开口说卫大人如何,也没指责姚大人言行不妥,这样看来,也许皇上并不赞成改制?” 我摇头:“帝王心如何能揣摩得透?咱们不必操心,太子哥哥和子卿心里有数。” 紫嫣见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都和她崇拜的卫大人达成联盟,那个本就被她鄙视的姚止山还居然胆敢来叫嚣,她有些抑制不住地生气:“姚大人久离京城,怕是连君臣之礼都忘了,亏得太子殿下好脾气,不与他计较。” “太子哥哥是轻易不发脾气好吗?”我翻白眼,“秋后算账的例子也不少了,姚止山这回也不知犯什么糊涂。” “他啊,犯糊涂才好呢!”紫嫣替我剥葡萄,“公主别为这种人烦心了,卫大人什么时候再来看公主?” 我算是看明白了,用手直戳她小脸:“想你家卫大人了吧?你这么喜欢他到时候我跟他说说,把你送去大将军府伺候他可好?” 紫嫣很认真的拒绝:“何必这样麻烦?公主嫁去大将军府了,奴婢不就能跟去伺候了?” ……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整个吞下去一粒葡萄,差点被噎死,“我说紫嫣啊,你为什么总是忘记我是冒牌儿的呢?我不是艾金啊,哪儿能真的替她嫁去大将军府?” “艾金公主虽与卫大人有婚约,可是如果她今日还在宫里,也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嫁过去,卫大人也不会答应娶啊,正因为您不是她,所以才一定会嫁给卫大人。” 我被她的逻辑弄得很混乱:“为什么正因为我不是她,所以一定要嫁给子卿?” 紫嫣含笑看着我:“公主何时叫卫大人作子卿了?” 我顿时无语。 她笑得很开心:“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卫大人喜欢公主,他喜欢的不是艾金公主,而是眼前的您,而您也喜欢他。”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葡萄吃多了,我觉得牙有点儿酸,“紫嫣啊,热天快要过去了吧?” 紫嫣替我斟茶:“是啊,马上就要入秋了,公主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总是嫌热,也不知道过了秋入冬的时候是不是又会怀念,”我叹气,“人生就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 宫里是最多秘密,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这日我刚睡完午觉起来,紫嫣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卫大人被皇上下了大狱关起来了!” 这下我大惊失色:“怎么会?!他做错什么了被皇帝爹关起来?” “听说是在大殿上和姚大人起了争执,太子殿下想求情直接叫皇上给堵回去了,这回连大将军都跪在骄阳殿外,这可怎么好啊!” 姚止山!又是姚止山!我站定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紫嫣说:“你去把我的朝服拿来。” 紫嫣慌乱极了:“公主要做什么?” 我冷静地告诉她:“去见父皇。” 等我身着朝服跪在骄阳殿外,大将军身边时,皇帝爹根本没有见我的意思,小夏子很为难地告诉我:“皇上有旨,今儿个谁也不见,还请公主早些回去歇息。”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朝他点点头:“多谢公公,艾金在这里等到父皇肯见我为止。” 往年都是立了秋还要热上好一阵子,今年大约也不会例外,何况现在还并没有立秋,朝服一共三层,我穿着它在烈日下跪着,不出半个时辰就开始发昏了。 大将军虽年长,可到底是大将军,也不知我来之前他已经在这跪了多久,等我开始头昏脑涨的时候,他依然跪的笔直。 紫嫣陪着我跪着,倒是也没有什么异样,我越发瞧不起自己了,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这么点太阳就扛不住了?你除了能跪在这,还能替子卿做什么? 这样一想我仿佛又好过一些了,只是这念想也没够我撑多久,迷迷糊糊间,我瞧见小夏子又出来了,他张着嘴仿佛在说什么,我很努力地想听清楚,可最后还是两眼一翻朝后倒去,最后的印象就是紫嫣从一旁扶住我,还尖叫了一声:“公主你怎么了!” “当然有点苦肉计的意思了,”我醒来之后这么回答她,“我打小不怎么能晒太阳,这回也是瞧准了日头毒,才特意去跪在骄阳殿外的,我就不信皇帝爹一点儿不动容。” 紫嫣忧愁的看着我。 “对了,皇帝爹来看过我没有?” 她更加忧愁的看着我。 “不会吧?我都昏倒了他也没来看看我?这还是我亲爹吗?”我说完才意识到,他还真不是我亲爹,“那没来看我也没点其他表示?” “有的,”紫嫣倒水来给我,“皇上说公主身子弱,不要再想着给卫大人求情了。” “他明知道我是替子卿求情,还一点都不动容?” 紫嫣眼神有些闪躲:“皇上……” “快说啊!” “皇上说,让公主不必再想着卫大人了,”她眼眶都湿了,“说是卫大人配不上公主,日后一定会找一个更优秀的人指给公主当驸马……” [2013-08-06 第二十八章【绝地反击】(2)]   我的心狠狠一沉:“这意思,子卿果真没救了?” “奴婢也不知道……” “东宫有什么消息?” 紫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为何不亲自问我?” 我望过去,居然是太子哥哥亲自来了。 “太子哥哥?”我立即挣扎着要下床,他快步走过来按住我,“不必起身。” “子卿……我是说卫大人……” 太子哥哥打断我:“我明白,此事你不必过问。” “怎么能不过问呢?”我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子卿怎么会突然被下了大牢?姚止山做了什么?” “这件事不需要你过问,”他又强调了一次,“艾金,你是公主,是金枝玉叶,不管是为了卫延风还是别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糟践自己身子去营救。” 我被哽住,无话可说。 太子哥哥见我如此,又放松了口气:“你也不用太担心,卫家满门忠烈,看在大将军份上,父皇也不会太为难子卿。”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很执着一个答案,“子卿不是莽撞之人,做事说话都很讲究分寸,若不是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妄下断言,这次出事绝不是……” “够了!”太子哥哥突然呵斥了我一声,“艾金好好休养身子,我说最后一次,这件事你不必再过问。” 说完他起身就出去了,我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紫嫣害怕极了,跑来拉我的手:“公主……” 这次可能真的有些麻烦,我坐在床上发愣,紫嫣担心我,一直跟我说:“公主不要急……” “我没事,”我轻轻推开她的手,“紫嫣,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紫嫣道:“公主吩咐,奴婢赴汤蹈火。” “倒也没那么严重,”我想了想,“今日事有蹊跷,皇帝爹见都不见我,太子哥哥也如此严厉,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想个法子去见一见姚止山。” “请他来见公主?” “不,”我摇头,“我不会见他的,你就去问问他,是不是一定要置卫大人于死地。” “若是他说是呢?” “那么就告诉他,”我更加冷静了,“我绝不独活。” “公主!”紫嫣紧张了。 我安慰她:“没事的,我不会让子卿出事,更不会轻易寻短见,这么说无非是吓吓他,你自己问话的时候注意点,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紫嫣这才放心:“奴婢知道了。” 她出去了好一阵,我还坐在床上出神,子卿这次出事确实蹊跷,可我又仿佛早有预感,自从姚止山回来,很多事就开始变得奇怪,这种奇怪的感受到哥舒璟天接手兵饷之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就觉得一定会有事发生,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后果会这么严重。 紫嫣去了很久,等她的时候有好几个丫头来劝我吃东西,我都没有动,就那么靠着床背坐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开始着急。 好在紫嫣很快回来了,我伸长了脖子等她进来,她也不含糊,刚进来就喘着粗气告诉我:“姚大人说,此事公主莫要过问。” 又是这句!都不要我过问!我不过问可以啊,你们一个个的别闹出这些事来让我烦心啊! 卫延风最没脑子,人家姚止山和太子哥哥斗法,他跑去出什么头?真出了事皇帝爹还不保太子哥哥?末了还不是只能拿他开刀? 姚止山也奇怪,不过就是一个曾经在南蛮当过细作的大臣,居然胆敢和太子哥哥作对,还居然有本事哄得皇帝爹支持。 最怪的当属太子哥哥了,这么久没回来,我本以为他回来会大刀阔斧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没想到什么事没干成不说,还把支持他的子卿拖累得下大狱,这算怎么回事? 这些臭男人做什么事之前不跟我商量,做完之后又不让我过问,有本事别让我担心啊,有本事你别出事啊…… 我越想越烦,紫嫣也很焦躁:“这可怎么好?太子殿下对公主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卫大人到底是为了何事触怒了皇上?” “我也想知道啊,”我更加烦躁,“大将军如何?还跪在骄阳殿外?” “公主晕倒的时候皇上命夏公公将他请进殿去了,奴婢方才回来去骄阳殿打听,说是还没出来。” “到底能出什么事呢?”我十分不解。 紫嫣想了想,“奴婢有个好姐妹绿萝在骄阳殿当差,也许能知道些原因,奴婢再去问问。” 这次她回来带回来的消息相当劲爆。 “绿萝也是听御前的夏公公说的,卫大人今日在大殿上居然被姚大人激得动了手,本来皇上是有意要对卫大人小惩大诫,没想到卫大人居然口不择言责怪皇上偏帮姚大人,这才惹起圣怒,将他关押进大牢的。”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子卿居然会在大殿上动手?这太不像他平日作风了,这也就罢了,他还胆敢责怪父皇偏帮?这也太不像他会做的事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千真万确啊!”紫嫣也一脸不可思议,“所有宫人都不相信卫大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他就是做了。” “父皇当时立即发作了?” “皇上在卫大人动手之时就已经有些不快了,但一直在隐忍,直到……” 她没有说完,我也明白了,肯定是直到子卿居然胆敢骂到皇帝爹头上去,他才忍无可忍的。 原来事情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好了,你去拿点吃的来吧,我都饿了一天了。” 紫嫣瞪大眼睛看着我:“公主吃得下?” “为什么吃不下?”我笑笑,“本来是吃不下的,可是你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我才总算放心,这才感觉到饿。” “卫大人连皇上都敢辱骂,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公主还说这是好消息?” 我慢慢引导她:“卫大人平日会不会顶撞皇上?” “当然不会。” “那会不会在大殿上与同僚动手?” “更不可能了。” “皇帝爹平日可会对子卿下如此重手?” “从未有过。” “今日发生之事,皆是平日不会、不可能更从未有过之事,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紫嫣这才反应过来,“公主的意思是……” “没错,”我肯定她,“事出一定有因,子卿不会有事,现在我必须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起来等消息。” 有了我这句话,紫嫣放心多了,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好菜,我吃过了洗漱完早早就歇下了。 次日一大早,紫嫣刚替我梳完头,姚止山就上门来了。 “那块玉佩是你叫人偷走的?” 我心里一顿,很快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冷冷地看着他:“玉佩本就是我的,何所谓偷?只不过取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看了我好一阵,然后肯定的说:“那不是你拿的。”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我拿的,可是既然有人去偷了那块玉佩,想来是意欲拿住姚止山的短处,而眼下唯一需要拿住他短处的,就只有子卿下狱一事了,不管是谁偷的,对我而言都是好事。 “就是我拿的,”我昂起头,“你想怎么样?” 他脸色微变:“玉佩之事兹事体大,若是仅仅为了救卫延风,实在不用如此。” “能有多大的事?”我对着镜子看了看新梳的发髻,满意地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才回头看他,“对我而言,永远没有比子卿性命更重要的事,为了救他,什么我都可以牺牲,包括我自己。” “你的意思是,”他脸色更难看了,“为了救他连你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我?” “姚大人言重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本宫哪里能将主意打到大人身上去?子卿尚未出狱,前车之鉴还在眼前,难道还不知道教训?” 姚止山素来不苟言笑,此时更是把脸拉得老长,我却根本不当回事:“姚大人脸色不好,不如回去好好歇息。” 他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玉佩绝不能让皇上看见,即使是为了卫延风也不行,”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他知道你是用这法子救他,他宁可死也绝不会让你涉险,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这才站起身来:“姚止山,如果你还是我的小姚哥哥,明知道我喜欢他,就不该这样处心积虑去害他,你一丝一毫旧日情分都不顾,今日跑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姚止山站定:“若不是顾念昔日情分,我今日就不会来说这些话,可是你呢?你心中难道还有一丝一毫小姚哥哥?你满心都是卫延风,为了他甚至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你以后会知道,这根本不值得。” “用不着以后,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语气坚定,“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他再没有看我,径直出去了。 [2013-08-06 第二十八章【绝地反击】(3)]   跟他说完那些话我才感觉到饿,“紫嫣啊,我昨晚上吃了不少啊,怎么这一大早的这么饿?快去弄些吃的来。” 紫嫣大概被我方才说话的气势吓到了,半天没动静。 我又不耐烦地叫了她一次:“紫嫣?你怎么了?我饿了,快拿吃的来!” 她这才回过神,答应着去准备吃的了。 用早膳的时候我告诉紫嫣:“这几日不必去骄阳殿打探消息了,非但不必去,还要尽量保持距离。” “为什么?公主不管卫大人了?” 我笑着回答她:“你们家卫大人属猫的,有九条命,用不着担心。” 紫嫣显然不如我放松,她依然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等我吃完一整晚小米粥,她还站在原地发愣,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别担心了,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 她忧愁的看着我:“奴婢相信公主,卫大人一定不会有事,可是……” 我看着她:“可是什么?” “可是,”她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怜悯,“卫大人即使能出狱,又还怎么跟皇上开口,来迎娶公主呢?” 真是不得不说,这丫头比我想得长远,不过眼下只要能确定子卿能活着回来,是不是能嫁给他又有什么要紧? “就算皇帝爹真的下旨赐婚,”我叹气,“可我不是公主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怎么能以她的身份出嫁?万一她回来怎么办?我已经是欺君之罪,难道还要连累卫家被株连九族?” 紫嫣于是更忧愁了:“艾金公主若是不回来,就好了。” “这怎么行呢?”我也有些忧愁了,“她若是永远不回来,我不是也永远回不去?爹爹发现我不见了还不知道多着急呢。” 我们主仆俩就在这忧愁中又度了几日,这天太子哥哥来看我,给我带来了些新鲜玩意儿,我问他:“这都是从哪儿搜罗来的?” 他一一跟我解释,末了问我一句:“不为子卿担心了?” 我笑嘻嘻的回答:“这不是有太子哥哥在吗?哪儿还轮得到我担心?” 他哼了一声,掸了掸袖子:“父皇也没真心想处置他。” “我知道啊,”我打了个哈欠,“父皇真心想杀他,还等得到现在?” “总算是想明白了,”他叹气,“昨日我去天牢看子卿,说到你为了替他求情在骄阳殿外昏倒之事,他还说你太小不懂事。” “现在知道我是聪明伶俐又重情重义的辛……”我吐了吐舌头,“的公主了吧?” 我亲爱的太子哥哥哥舒璟天殿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妹妹倒是与从前颇有些不同。” 这…… 话题不该是这个走向啊。 “女大十八变嘛,”我打哈哈,“太子哥哥离京这么多年还不许我变漂亮了?” 他果然被我逗乐:“艾金当然是越来越漂亮,等这件事过了,本宫一定去向父皇求情,替你和子卿指婚。” “这事倒是不急,”我赶紧摇头,“太子哥哥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啊?” 太子哥哥居然点头:“宫中变化太大,大将军府至少能确保你的安全。” “还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我故意眨眼,“权倾天下的皇帝是我父皇,将来一统天下的明君是我兄长,谁还敢动我?” 他笑起来:“小丫头嘴倒是挺甜。” 我也笑起来,心里想那可不得甜吗?从小到大哪一次惹爹爹生气了不是靠这甜嘴哄得他高兴又放我出去玩儿的? 太子哥哥今日心情不错,陪我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小太监进来跟他通报事情他才起身的,我本来想送送他,结果他直接对我说:“跟我一起去吧。” 耶?“去哪儿?” 太子哥哥笑起来:“自然是见你的子卿。” “他没事了?”我急急问。 “本来有事的,就不该是他。”太子哥哥冷冷一笑,“姚止山,这次还不让你死?” 什么?怎么又说到他身上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太子哥哥已经率先走出去了,我只好匆匆跟过去,紫嫣很快追上来:“公主去哪儿?” 我拉了她一把:“你家卫大人放出来了!” 她闻言立即兴奋起来,很快拉着我往前跑去,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骄阳殿时,子卿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殿外迎接我们:“皇上料事如神,特让臣在此恭候太子公主。” 太子哥哥含笑在他胸口一捶:“子卿这场戏演得好!” 我十分状况外:“什么意思?” 子卿已经笑道:“进去再说。” 紫嫣没办法跟进去,眼巴巴的看着她家卫大人,我拉了拉子卿的袖子,他明了,于是朝紫嫣点了点头:“替我做一碗银耳莲子羹?” “奴婢这就去做!” 我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十分感叹:“看看你魅力多大,她可比我还担心你呐!” 子卿凑近我:“是吗?可是臣听闻,那日为替臣求情,昏倒在骄阳殿外的,真真切切是公主啊。” 好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看到他了,我眼眶都有些泛湿,哪里还能顾得上他的调侃? “你没受什么罪吧?”我想到他那一身的伤口就有些心疼。 子卿还未回话,太子哥哥已经在前面叫我:“艾金!快些进来,莫让父皇等久了。” 我只好答应着快步走过去,子卿就跟在我身后,待到我们走近,太子哥哥才压低声音道:“出来之后让子卿送你回金子阁,可好?” 我立即喜笑颜开:“世上只有太子哥哥好!” 他笑着摇摇头,率先走进大殿。 皇帝爹还是老样子,见面先取笑我:“艾金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可还疼痛?” “……不疼了。” “子卿被朕关押了几日,艾金心里怨朕了吧?” “……艾金不怨。”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是不怨还是不敢怨?” 这话问得也太实在了,我这不是很显然是不敢怨吗? 好在太子哥哥替我解围:“父皇如何逼得那姚止山奸计败露?” 皇帝爹当然知道他是在替我解围,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他:“何曾需要朕来逼?有佳儿贤臣如此,朕自然高枕无忧。” 可被他夸赞的“佳儿”和“贤臣”都一脸疑惑,我替他们问出来:“究竟姚止山意欲如何?” 皇帝爹告诉我们:“细作之人如何可靠?他在南蛮八年,早已被贼寇收买,这次更是借着大将军胜利而归重回云国,继续替南蛮传递消息。” “他如何肯认?”我更加不解了。 “据说是为了一块玉佩,”皇帝爹望向太子哥哥,“可是太子派人盗走他府中玉佩?朕已经答应了他,将玉佩赐予他陪葬。” 我闻言心狠狠一沉,可太子哥哥更加疑惑了:“玉佩?儿臣从不曾派人盗走他什么玉佩。” 皇帝爹也疑惑起来:“姚止山道那块玉佩是他传家之宝,不得外传,为了这块玉佩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朕瞧着也不像是在说谎。” 子卿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会不会有诈?” 根本不可能再有诈,姚止山已经连反间计都肯承认,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皇帝爹请求将玉佩归还,况且他此前还去了我金子阁提到这块玉佩之事,可见他并不是说谎。 可是既不是太子哥哥派人盗走,也不在我这里,除了姚止山之外,还有谁知道这块玉佩和我的身世有关? “既然不在太子手里,那就随意去库房寻一块上等玉与他同葬,也算是了了他心愿。”皇帝爹最后如是说。 我心里却难受起来,姚止山之所以去向皇帝爹承认自己是南蛮奸细,无非是为了讨还那块玉佩,说到底就是为了保住我性命,如今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 今天起至十四日,早上七点和中午十二点更新^_^ [2013-08-07 第二十九章【逃出生天】]   可我似乎除了看着他死,没有别的任何事能做。 我想了许多办法去找那块玉佩,可始终没有半点消息,紫嫣告诉我,皇帝爹已经定了下月初三将姚止山斩首,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可是小时候带我骑小羊,拉着我在大草原上奔跑的小尧哥哥呀,如今他为了救我,为了保全我想保全的人,居然要被斩首了! 我必须想法子救他! 可紫嫣根本不愿替我为姚止山之事去打听消息,没有了紫嫣,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去求子卿。 子卿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我眼看着马上就到月底了,心里一天比一天着急,总算在二十八这日甩开了紫嫣,逮到了刚从东宫出来的他。 金子阁不能去,我也不能出宫,那么就只能去……御花园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子卿显然误会了,以为我是太担心他才来这里找他的。 所以他很认真地问告诉我:“我真的没事,皇上早有安排,我并没吃什么苦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却以为我不相信,于是又笑了笑道:“就算吃些苦头也没什么,我在战场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天牢里那点阵仗还伤不了我。”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不过子卿何等聪明,见我半天扭捏着不开口,也猜到了我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他再开口语气已经有些僵硬:“你是在为姚止山担心?” 当初在朝堂上姚止山是怎么激得子卿动手,我无从得知,现在也不想知道,因为那根本从头到尾就是皇帝爹为抓他设的局。 而他在皇帝爹面前,又是如何承认自己是受南蛮反间回来打探消息的细作,那场面我也很难想象。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若不是为了我,至少还能在云国好好生活几年,不至于五日后就要被处死。 犹豫再三,我还是开口了:“子卿,就当为了我,你帮帮他吧。” “为了你?”子卿后退了一步,“小蕊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你什么人?居然要我为了你去帮他?” 话说到这份上,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好低着头沉默以对。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告诉我:“别说这件事兹事体大,我根本没法子帮他,就算有办法,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让他活着。” 我抬起头看他:“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 余下的话我不能说,只好尴尬地停在这里。 “知道他什么?知道他对你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 我话还没说完,子卿就突然拉着我躲到槐树后,压低声音对我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方才才见过子卿的太子哥哥和他的母亲皇后娘娘,子卿示意我不要说话,于是我们就半搂着躲在槐树后面,他的呼吸扫在我的头发上,我感觉自己头皮都麻了,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子卿没有看我,他很专心在留意太子哥哥和皇后的对话,从我的角度看他,居然连下颌都那么英俊,那道淡淡的刀疤也成了销魂的点缀,我觉得我着魔了。 也许是我望着他的目光太灼热,子卿很快低下头来看我,这下他的呼吸完完全全洒在我的脸上了,我觉得有些痒,他低下头来,我很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小蕊,抱紧我。” 我伸出手抱紧了他。 结果……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他很快堵住我的嘴:“别出声!” 可惜还是被太子哥哥发现了,他连“是谁”都没问,直接朝着子卿带我飞上的槐树上吼了一句:“艾金下来!” 子卿瞪了我一眼,只好抱我跳下去。 皇后一脸震惊地看着子卿抱着我从树上跳下来:“你们?!” 我亲爱的太子哥哥都绷不住了:“母后,看来儿臣挑错了地方,扰了艾金与子卿雅兴。” 到底是太子啊,说话就是文雅,虽然我跟子卿真的没什么,可一般人遇到这情况都得说我俩私相授受了吧?私定终身了吧?行苟且之事了吧?被他一说出来我都觉得我是在跟子卿闲话家常了。 可太子爷的娘亲大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们:“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与罪臣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我就不高兴了:“父皇已经将子卿放出来,事情已经查明了,他不是罪臣!” 子卿说到底也是为了力挺太子哥哥才入的狱,皇后看样子说完也后悔了,于是立即改口道:“子卿纵然无罪,公主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更不高兴了:“艾金当然清楚自己身份,我与子卿从小指腹为婚,母妃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嫁去大将军府,我与子卿培养感情,有何不妥?” 皇后被我噎住,愣愣地站在那里。 子卿很快试图缓和气氛:“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日后定会注意。” 我并不领情:“说说话而已,有什么好注意的。” 皇后也不领情:“子卿大好男儿,当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儿女私情误国误事,”说着她还瞟了我一眼,“更何况公主似乎还与那南蛮细作……” 她停得真是太恰到好处了,若不是知道她是意有所指,我都想问一句:“与那南蛮细作怎么了?” 子卿当然也知道她说的是那日去金子阁宣旨时,撞到姚止山在我寝殿里,我还衣衫不整的事,再加上我方才还在求他替姚止山求情,于是他脸色也开始不好了。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啊这就是啊! 我开始慌了,拉住子卿的手:“你相信我,我跟他……” 子卿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内部矛盾容后解决,秉着外人面前不能让我难堪的原则,他很快打断我:“臣当然相信公主,姚贼狡诈,定是趁公主不备潜进的金子阁。”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再去顾及姚止山了,立即配合的点头:“正是这样。” 皇后还想说什么,太子哥哥已经微微一笑开口道:“艾金与子卿青梅竹马,许多事缘分早已天定,母后又何必计较。” 皇后一生独有一子,太子哥哥又十分争气,这时候他发了话,皇后再怎么气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了,我也明白太子哥哥是在替我解围,于是主动服软,向他们请安告退。 子卿为免皇后多心,特意没有送我,跪安之后直接出宫去了。 我到底还是没能为姚止山争取到一丝活命的机会。 哎。 一整晚没睡好,紫嫣大早替我打来洗脸水的时候就问:“公主没有睡好吗?” 还有三日小姚哥哥就要被问斩了,我能睡得好吗? 紫嫣见我不开口,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绞干了帕子递给我:“公主其实不必忧心,卫大人多残酷的战场都挺过来了,下了几天大牢也不会有很大影响,只不过旧伤未愈,天牢湿气重,不知会不会有所不适。” 她这话一出,我就更难过了,为了姚止山的事,我巴巴地跑去等他,可见了面连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反而让他去替害他的人求情,他心里该多难过啊。 可我除了求他帮忙,还能求谁呢? 一边是子卿,一边是小姚哥哥,要我如何割舍? 若是他们各自安好,我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子卿,可眼下皇帝爹要小姚哥哥的命啊!我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法子能救他了…… 我叫紫嫣去准备早膳,又把近前伺候的宫人们都轰出殿外候着,四下检查过之后走近了那日子卿替我藏起太子哥哥送我那颗东珠的暗格。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伸手去开启暗格,就听到“吱呀”一声响,大殿门被人推开了。 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住眼睛:“是谁?” 子卿缓步走来,因为他是背光的原因,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色,但是他周身的戾气已经足够让我知道他很生气。 果然,他一开口便是质问:“怎么,为了救那姚贼,你居然想动用太子殿下送你的东珠?” 我有些惭愧,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子卿你听我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子卿冷冷打断我,“还是听我说吧。” 耶? “这颗东珠的重要性,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拿出来,”他冷冷的看着我,“还有,我不管你和姚止山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现在开始都必须断了。” 我屏息看着他。 “因为从这一刻起,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我的脸火辣辣的,他这话说得太严肃了,半点没有平日里温柔的样子,我竟有一种自己真的红杏出墙了对不住他的感觉。 “最后一件事,”他伸手替我拢了拢头发,“姚止山从天牢里逃走了,你不必再替他忧心。” “什么?”我大为惊讶,“他居然能从天牢里逃走?” 子卿皱起眉头:“姚止山既然敢孤身回来,又敢在皇上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自然已经想好了退路,他在天牢里还留了一张字条,嚣张至极。” “他写了什么?” “八年之约怎敢相忘?牧羊之愿必能成真。” …… 子卿伸手用拇指和食指轻易托起我的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八年之约?牧羊之愿?和他有约的,是你?” [2013-08-07 第三十章【生娃到底痛不痛】]   我后退了几步,他却步步紧逼:“小蕊,你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解释一下?你与姚止山,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 “不必急着回答,”他语气缓和下来,“仔细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我不是艾金,我是辛蕊,我幼年时曾跟着爹爹大江南北地跑生意,恰好八岁那年在北疆大草原上认识了小尧哥哥,那时候他带我骑小羊,在草原上奔跑,他还送给我一块玉佩,我说过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做妻子。 这些话若是在从前,告诉子卿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小尧哥哥不是别人,他是姚止山,是在我和子卿互诉衷肠之后,去皇帝爹那里要求娶我的姚止山,是在兵饷事件里,把子卿害得下天牢的姚止山,是……我在他出狱之后没顾上关心他旧疾,只顾求他去营救的姚止山。 如果我告诉子卿,这个处处和他作对,还与我走得近的姚止山和我在八年前就有婚约,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甩手就走,再也不管我了? 不行,我不能告诉他。 于是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子卿:“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留的字条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子卿你相信我,那日他来金子阁,是对我的公主身份有所怀疑,我去求你救他,也是不想他在临死之前把我的秘密说出来,仅此而已。” 子卿的表情似乎是轻松些了,“若只是为这个担心,那大可不必,姚止山已经逃走,他绝不敢再回云国,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还有,小蕊我希望你记住,不管有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你有我了。” 好感人的一句话,我顿时更羞愧了。 不过这羞愧的表情落在子卿眼里大约是感动,他重新撑起笑脸,温柔的对我说:“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再过几日北疆王子来访,我带你去看看热闹。” “北疆王子要来啊?”我立即来了兴趣,“他来给皇帝爹进贡吗?” “云国与北疆马上要缔结盟约,北疆王子来咱们这送结盟礼。” “那咱们不送礼给他们?” 子卿笑起来:“太子殿下定会替皇上将王子送回北疆,届时再将云国回礼亲自送到北疆王手里,你可是想跟着一起去?” “子卿你最好了!太子哥哥去你也肯定会跟去保护他嘛,那我就会有好久好久看不到你了,你帮我跟太子哥哥说,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别闹,”他将胳膊从我手里抽出来,“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好好休息几日,养足了精神,待到王子来访那日,我会和太子殿下提的。” “子卿最好了!子卿万岁!”我拉着他的袖子跳起来。 他立即捂住我的嘴:“我的公主!万岁是能随便叫的吗?我可不想还没娶到你就被皇上给砍了头!” 送走子卿,我心情确实好多了,姚止山既然已经逃出去,我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心心念念开始惦记那北疆王子何时来访,我们又何时礼貌性回访,最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和子卿一起过去。 在我万般期待下,北疆王子终于来了。 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皇帝爹领着我们站在骄阳殿外等待北疆王子的到来,我因为想离子卿近一些,特意躲在了后面,趁皇帝爹不注意就溜到子卿站的那边去了,他就站在太子哥哥身后,太子哥哥又是挨着皇帝爹站着的,如果我贸然跑过去,也太显眼了,好在太子哥哥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微微朝后仰了仰身子对子卿说了句什么,然后子卿就悄悄往后退到我身边来了。 “找我有事?” “嗯!”我笑得很是开心,“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我好想你啊!” 子卿失笑:“你就为这个来找我?” “找你一定要有正经事吗?”我吐吐舌头。 他终于伸手在我头上轻抚:“你想我就是最大的正经事。” 我们躲在殿门的阴影里咬耳朵:“你和太子哥哥说了带我去北疆吗?” 子卿咧着嘴笑起来:“这才是你的正经事吧?” “对啊,”我大大方方承认,“去了北疆我就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和你说话啦。” 子卿点头:“放心,,太子殿下已经答应向皇上请求带你一起去了,不过历朝没有公主随行的先例,恐怕皇上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那就是我的事了,”我昂起头,“不就是跟皇帝爹撒娇吗?我拿手啊。” 阳光通过镂空的殿门射进来,温温暖暖地洒在子卿的身上,我因为迎着光的缘故,只能眯起眼睛来看他,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闪闪发亮,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怎么了?”他出声唤醒发愣的我。 “你真好看!”我由衷感叹。 这回轮到他发愣了,我们两个人就在整个大云国的权贵之后,静悄悄的殿门阴影里,无声地对望着,直到太子哥哥命人来轻轻叩门:“贵客已到,卫大人该出来了。” 子卿回神,在我头顶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出去吧。” 天气已经渐渐凉爽起来,太阳虽大,可落到身上的阳光已经不那么毒辣了,我回到后宫的队伍里,静静的微笑着回味方才子卿给我的那个温柔的吻,就像现在洒在身上的阳光一样,暖进人心。 紫嫣就在这时低声说了一句:“公主快看,北疆王子来了!” 我抬起头,朝那人潮涌起的方向望过去。 北疆王子,正众星拱月而来。 北疆的礼数与云国完全不同,我看着他们奇奇怪怪的行礼,皇帝爹和太子哥哥也照葫芦画瓢地回礼,闹了好一阵,皇帝爹才请他们进去,我站了会子觉得没趣就带着紫嫣溜了。 当然是溜去御花园,因为子卿在那里预备接待王子的晚宴,我过去的时候子卿还在忙,我见他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忍不住心疼起来,连忙用帕子去替他擦拭,嘴里还在嘟囔:“皇帝爹也真是,就在太和殿里用膳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跑来御花园?” 子卿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别胡说。” 我耸耸肩:“本来就是嘛。” 座位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子卿最后检查了一遍布置,然后拉着我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坐下来:“晚膳还早,方才你在太阳底下站了许久,饿了不曾?” 我咧开嘴笑:“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这么爱动,自然消耗得快,”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递给我,“快吃吧。” “这是什么?” “藕粉糕,”他替我打开,“晚宴上有不少好吃的,你若现在吃太饱到时候该吃不下了。” “你对我可真好。” 子卿摇头:“给你吃的就是对你好了?” 我已经吞了一块在嘴里嚼着,含糊地回答他:“当然不是给我吃的就是对我好,而是因为你对我好,才会想着给我带吃的。” 紫嫣还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又拿了一块,然后把整个布包都递给她:“你去玩会儿吧,这是你家卫大人带来的,你也尝尝。” 她立即兴奋地接过去跑走了。 子卿问我:“若是来日我娶了你,再将紫嫣纳了当小妾,你会不会答应?” “答应啊,”我随口答道,“反正生娃娃那么痛,就让她替你生好啦。” 子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我费力把藕粉糕完全吞下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子卿?” 他“嗯?”了一声,我小小声问:“你该不会真的要娶她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不介意?” “不是啊,”我慌了,“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啊,你真要娶她当小老婆啊?其实我只是听说生娃娃很痛的呀,我没生过你也没生过,说不定没他们说的那么痛嘛!” 我开始语无伦次了,“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用腰牌砸我也很痛的,我也没有痛死啊,应该……我应该不怕生娃娃的……” 他终于没憋住,大笑起来:“你到底是听谁说的生娃娃之事?” 我撇嘴:“王二狗家的小花下崽儿的时候叫唤得可厉害了,小篱笆说,是因为疼才叫唤的。” 子卿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肩,整个人朝我倾下来,我慌乱的闭上眼睛,结果他并没有吻我,而是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总有一日会让你明白,到底生娃娃痛不痛。” [2013-08-08 第三十一章【北落王子】(1)]   我朝他嘟起嘴:“你说要娶紫嫣,是骗我的?” 子卿叹气:“有你一个已经够头疼了,怎么还会娶别人?” 有他这句话,我放心了,不过想了想又头痛起来:“我真的可以嫁给你吗?真的艾金回来了怎么办?” 他似乎并不想跟我讨论这个话题,很刻意地带过去:“我还要去再检查一遍,你先回去吧,晚些随皇上一起过来。” “那好吧。”我趁他起身不注意扑上去就亲了一口,“就算真的艾金回来了,你也不许娶她!” *** 等我和紫嫣回到骄阳殿外,太子哥哥已经让人等在那里,说是皇帝爹已经找了我好几次,我问那小太监:“父皇找我何事?” “回公主的话,是那北疆王子想一睹公主风采。” 咦?怎么连北疆王子都知道云国有个艾金公主?她居然这么有名? 我嘟着嘴道:“知道啦,这就来。” 北疆的王子号北落,站在大殿中央风采倒是不输给太子哥哥,一袭青衣,头发居然没有束起,就这样散落在肩上,但也没有慵懒的意味,反倒有一股子英气,只是模样与打扮太不相符,长得太秀气了些。 我听见上茶的小太监嘀咕了一句,这北疆王子怎么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于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皇帝爹正好捕捉到了我这个笑容,朗声问了一句:“艾金什么事如此开心?” 我被他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赶紧回答:“父皇,艾金方才只是想到了个笑话。” “哦?”皇帝爹仿佛来了兴趣,“什么笑话?讲与朕听听!” “……”我只好干想,“从……从前……” 那北落王子忽然笑了笑,居然主动替我解围:“皇上若是不嫌弃,北落倒是有一个笑话可以说说。” 皇帝爹很给面子:“王子但说无妨。” 北落王子笑起来:“说起来也是中原传去北疆的笑话,皇上不弃,北落就班门弄斧一回。” 皇帝爹微笑示意他继续。 北落王子看了我一眼才开口道:“古时一秀才带书童赶考。途中帽子掉了。书童说:帽子落地(第)了。秀才忙说:不准说落地,要说及地。书童帮秀才把帽子捡起来牢牢系在秀才头上,然后说……” 我这回反应还算快,不等他再看我就脱口而出:“这回再也不会及地了!” 群臣皆乐,唯有北落王子朝我眨眨眼:“看来公主方才也是想到这个笑话了?” 我只好干笑:“这么巧……” 太子哥哥站在皇帝爹右侧,趁机对皇帝爹进言:“既然艾金与王子有缘,不如让她与儿臣一同去北疆?” 我还没来得及附议,那北落王子就开口了:“北落正有此意,公主久居深宫,也好趁此机会去看看我北疆风光。” 皇帝爹望向我:“艾金可有此意?” 太有了好么!我巴巴的望着他,眼里尽是向往之意。 事已至此,皇帝爹自然会答应,只不过…… “我朝并无公主还礼之先例,随行人数众多也会给北疆添不少麻烦……”皇帝爹停住了,看着北落王子。 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的嘛,若是北疆王子都不介意,那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我、皇帝爹、太子哥哥还有众大臣一同望向北落王子。 只见他眉目清朗,面若桃花,微微一笑,拱手道:“太子殿下与公主一同前往北疆,是小王福气,何来麻烦一说?还望皇上允许,小王不胜荣幸。” 太好了!我双手合掌,差点就叫起好来。 皇帝爹这才道:“如此艾金便随太子同去罢。” 这次去北疆的事总算确定下来,子卿派宫人来禀报皇帝爹,御花园一切就绪,于是皇帝爹起身邀请:“晚膳预备好了,王子?” 北落王子立即躬身:“皇上请先行。” 皇帝爹和北落王子在前头走,太子哥哥特意落在后头问我:“你想去北疆,其实是想多些机会和子卿一起吧?” 我“嘿嘿”一声,“太子哥哥无所不知。” 这顶高帽子看来他戴得还挺舒服,哼了一声告诉我:“这次去北疆,我与子卿有正经事做,你回去准备准备,莫要他为你担心。” “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子卿是你弟弟啊?”我故意嘟起嘴,“太子哥哥你偏心!” 太子哥哥这才笑起来敲了敲我的头,“你这丫头,可知道子卿所做一切都是为你?” “快别这么说,”我摇头晃脑的,“子卿所做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太子哥哥,为你日后能顺利一统云国天下做准备啊!” “别胡说!”太子哥哥板起脸,“父皇龙体康健,哪里轮到我一统云国天下了?” “迟早的事嘛。”我嘟囔着。 太子哥哥叹气:“日后说话可要留心,宫里等着寻你短的人太多了。” 我心里想不就只有你娘一个人么,但嘴里不能这么说啊,于是只能敷衍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国宴是最没趣的,皇帝啊太子啊王子啊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我只顾低头吃好吃的,没过一会儿就扫光了自己桌上小半桌的菜,打着饱嗝跟紫嫣说:“你在这帮我看着还有什么好吃的,我去方便方便就来。” “奴婢陪您去吧。”紫嫣急急道。 “不用了,”我捂着肚子,“我去方便你去干嘛啊?闻臭味?算了吧,你就待在这,放心,我掉不进茅坑的。” 紫嫣笑:“那公主早去早回。” 吃太多了走路都慢起来,我走了一会儿就靠在树上歇息。 “公主为何离席?” 我循声望去,只见那北落王子迎风而立,噙笑而来。 “王子何以也离席来到此处?”我赶紧站直身子。 “自然是……”他走近,“有话要和公主说。” 跟我说?跟我有什么话好说?我跟你又不熟。 北落王子想来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轻声问我:“公主这次想去北疆,到底是想去长见识,还是故地重游?” 我惊讶的望着他:“你……” 他双手背在身后,眼眸发亮地看着我:“公主可是好奇,小王如何得知此番前去北疆,是故地重游?” “你……”我突然想起来,“你这次来我云国,是故意来找我?你到底是何人?这次来找我,究竟意欲何为?” “你的小尧哥哥找了你八年,可曾找到了你?” [2013-08-08 第三十一章【北落王子】(2)]   他此话一出,我立即往后一退,“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北落到底是一国王子,气度非凡,他收回手站在那里,“我怎么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我到底是谁你已经清楚,至于我想干什么,”他笑了笑,“你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他达到目的,云淡风轻地收手准备走了,我立即拉住他的手:“王子等等。” “公主还有事?”他回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是怎么认识小尧哥哥的?难道他还去北疆找过我?” “何止找过一次。”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云国公主的?”我尽量压低声音,“你这次来云国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是男人就痛快点说出来!” “是男人就痛快点说出来?”他缓缓重复,然后十分妖孽地笑起来,“我到底有多男人,总有一*会知道的。” 我被他靠的这么近说了这么句话,肉麻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我有未婚夫!” “知道,”他淡淡收回眼神,“就是那个卫延风?他哪里好?” “他哪里都好!就算你是王子又如何?在我心里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北落再次被我激得笑起来,“他就那么好?比你的小尧哥哥还好?” “你别总是拿小尧哥哥说事儿,”我嗤之以鼻,“他被关起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别说得跟你多关心他似的。” “他什么时候被关起来了?” “算了,”我不愿多谈,“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想干什么?” 北落点了点头,“我没有回答你,也不打算回答你。” “你!” “我?”他笑了笑,“小王离席太久,该回去了,公主请自便。” 不顾我连连挽留,他依然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剩下我在原地风中凌乱。 等子卿寻过来的时候,我还站在树下发愣。 “怎么了?傻乎乎地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打着哭腔:“子卿……” 他立即着急了:“这是怎么了?我在,别怕!” 这话我怎么跟他开口呢?他连我在八年前和姚止山有一个比他看到的那张字条更夸张的约定都不知道,如今被北落王子识穿身份之事,我又要怎么跟他开口? 于是我只能嗫嗫地说:“没事,我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闻言笑着拍了拍我的头:“真是个傻丫头。” 我挽住他的胳膊:“子卿,你喜欢我吗?” 他伸手揽住我,让我靠在他胳膊上:“方才喝了酒?怎么尽问些傻话?” “喜欢我是傻事吗?为什么问你喜不喜欢我就成了傻话了?”我有些伤感,“子卿,若是有一*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会不会嫌弃我?” “真是说傻话了,”他隐隐笑起来,“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个北落王子,”我恨恨道,“我讨厌他!” “是了,方才我见他从这边过去,遇见你了?”他揽住我的胳膊加大了力气,“你们说了什么?” 我叹气:“他许是喝多了,说了些酒话,我觉得他有些娘娘腔。” 子卿笑起来:“若是为了这个原因讨厌他,我倒是不担心了。” “为什么?” 他还在笑:“没什么。” 疯言疯语的,子卿难道也喝醉了? 有了心事,回席之后我越发沉默了,既然不说话,就只能吃,紫嫣十分称职,替我拢了不少好菜,我闷声吃了许久,直吃到肚皮撑到不行了才住手,紫嫣一直在偷偷瞄着子卿,等到她终于发现我时,我已经撑得只能爬行了。 紫嫣这才着了急,“公主没事吧?” “没……嗝……没事……” 这句没事显然太没有说服力,紫嫣忧愁了,子卿还在善后,太子哥哥已经陪着皇帝爹回宫了,眼瞅着……只有落在最后,刚刚才和父皇道别的北落王子慢慢走过来,关心的问:“公主怎么了?” “不……不用你管!”我说完这句话都想吐了。 紫嫣比我识时务啊,立即对他说:“回禀王子,咱们公主吃多了,怕是走不回去了……” 北落弯腰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我,考究般地打量我:“那可怎么办好呢?” 紫嫣眼睛发亮:“能否有劳王子……” “恕难从命,”北落一口回绝,摊手给我们看,“小王手无搏鸡之力,心有余力不足。” 我直翻白眼,就说了这家伙娘娘腔吧?看看那胳膊长得,也没比我粗壮到哪里去嘛,还有那双手,简直比我还白嫩。 紫嫣不敢说,我就不客气得多:“你好歹也是一国王子,这么不知人间疾苦可不是一国储君的样子。” 北落不以为忤,反倒笑眯眯的看着我:“谁说小王一定是储君?我北疆可不一定是男子即位。” 难怪这么喜欢关注八卦,一点儿不务正业。 紫嫣不关心他们北疆到底王子还是公主即位,只担心要怎么把我弄回金子阁去,此刻不爱搭理北落了,自己蹲下来对我说:“公主,奴婢背您回去!” 我十分苦难地摇头:“不行啊紫嫣,我肚子太撑了,你背我我一定会吐出来的!” “那怎么办?”紫嫣更加忧愁了。 北落出主意:“不如找小太监去抬轿辇来?” 紫嫣愁眉苦脸:“也只能这样了,还请王子……” “你放心,我在这看着她。”北落大方挥手。 紫嫣显然并不放心,可是大部分太监宫女都随皇帝爹和太子哥哥的仪仗送北落王子歇息去了,余下不多的奴才们又忙着收拾晚宴残局,偏偏我除了她也没别的贴身侍女,眼下没旁的法子了,她只好匆匆去园子外找当值的宫人来帮忙。 北落如了意,眯起眼睛来看我:“公主这是化悲愤为食量?” 我一声干呕。 “啊,”他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感叹了一声,“难不成公主久居深宫寂寞,与人珠胎暗结?” 还真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直翻白眼:“王子确实不适合执掌朝政,没事可以写些风流韵事来博街头巷尾老妪茶余饭后消遣之乐,倒是挺对门路。” 北落也不与我计较,只是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公主不必对小王如此戒备,在某些方面来说,小王与公主目的是一致的。” “我能跟你有什么一致的目的?” “比如,”他又笑了笑,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十分蛊惑人心,“你喜欢卫延风,想摆脱你的小尧哥哥,而我恰好也希望如此。” “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次他笑得更加倾国倾城:“当然有关系,你不喜欢的那个人,我刚好喜欢他。” [2013-08-09 第三十二章【私定终身】]   断……断袖?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你……你喜欢小尧哥哥?” 北落不再回答我的问题,朝我一拱手:“公主轿辇已近,小王就先行一步了。” “喂!你等等!” 他步伐轻盈,快速离去了。 紫嫣远远就在朝我挥手,等她终于带着宫人们走近时,北落已经走得没影儿了,我恨恨道:“都说你所托非人了吧,看看,你还没回来呢他就跑了!” “所托非人?”紫嫣哭笑不得的样子,吩咐宫人们:“公主喝多了,一会儿你们抬的时候步子慢些不打紧,可千万得稳!” 然后就有人来把我搀到轿辇上去,还没到金子阁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我是被人用东西在鼻子里挠痒痒挠醒的,我正准备发脾气就见到子卿含笑坐在床边看着我,我顿时就没了脾气,笑眯眯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紫嫣告诉我,昨儿个你又吃多了?” “真是多嘴!”我嘟囔着,“也没有吃很多嘛,就多吃了一点点啊,谁叫你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当然要一一尝遍才行啊!” “傻丫头,你想吃什么,我还不给你随时随地弄过来?何苦非要在一顿里吃撑?” 我嘟着嘴:“那你又不早点告诉我!” 他失笑:“倒是我的错了?” “可不就是你的错!”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他捉住我的手,“现在先起来好不好?跟我的账什么时候算都行。”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你不是想去北疆?” 提到北疆我就头痛:“现在我又不想去了。” “真是胡闹!”子卿摇头,“都已经禀明了皇上,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北落王子!” “谁也没说让你喜欢他,”他望着我,“不管你去不去我都必须要去,太子殿下这回可不光是去回礼这么简单,此番前去快则三月,久则半年,这么久都见不到我,你也愿意?” “不愿意!我不愿意!”我赶紧表态,“那我去嘛!” 子卿笑了,“真是小孩子气。” “我可不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别胡闹了,”他拍拍我的被子,“就算皇上体恤,免了你请晨安,可今天是北落王子正式向皇上递交盟约的大日子,你怎么也得去露露面才行。” “好啊好啊!这我必须去啊!”我一骨碌爬起来,“不为别的我也一定要去看看那北落给皇帝爹下跪磕头!” 等到了骄阳殿我才知道我有多天真,北疆国礼最多只是鞠躬,根本不需要下跪,哪里能看到他磕头? 不过这北落王子行礼的动作可真好看,跟他比起来我觉得我才是真汉子啊。 北落是王子,行礼之后照理皇帝爹是不用回礼的,不过他还是让太子哥哥代表云国跟北落意思了一下,太子哥哥回礼有些敷衍,北落也稍稍侧了侧身子并不敢正接,两边都客客气气走完了程序,皇帝爹终于开金口了:“王子是说北疆来了急函必须今日动身赶回去?” 北落欠了欠身:“正是如此,事出突然,小王只得失礼先行一步了。” “无妨,”皇帝爹大气得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子若是要回去,就趁早动身,也好在日落之前出关。” “如此小王便出发了,多谢皇上盛情款待。”他说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小王在北疆恭候太子、公主大驾。” 我被他那一眼看得很不舒服。 皇帝爹让我跟太子哥哥一同去送他我也称不舒服没去,下朝后子卿特意落在后面来问我:“怎么又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啊,”我摇头,“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北落,不想去送他。” “我看北落王子不亢不卑,挺有王者之风,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 当然是因为他好断袖之癖,我怕跟他走得近了,到时候他连你都抢走。 可我不能说啊,只能又撇嘴:“就看不惯他那副娘娘腔的样子。” 子卿笑起来:“他娘娘腔是他的事,你不去看他就好了。” 我抬头问他:“北落先回去,那我们何时出发?” “再过几日,皇上还有些事要跟太子殿下交代。” “哦。”我突然想,如果北疆路途遥远,我和子卿能在路上走一辈子就好了,那样我再也不用担心去了北疆会被人戳穿身份,也不用担心回了云国被皇帝爹砍脑袋,更不用看着子卿娶别的女人。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又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捉住他的手,“若是这条路长到永远也走不到北疆,我是不是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走到北疆又如何?回来云国又如何?”子卿皱起眉头,“不管在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一直在一起。” “真的?” “真的。” 但愿如此,我有时候会刻意避免去想这些事,可再怎么避免也不能改变他是艾金佳婿,而我不是真的艾金这个事实。 子卿见我情绪不好,便故意从我身后抱住我的腰,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我右耳上:“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就是担心没资格喜欢你。” “只要我喜欢的是你,谁能比你更有资格?” 我歪着头看他,他直接吻下来,吻了一会儿我脖子就酸了,他放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说出来,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终于能够彻底翻转身子面对他:“没有不放心,子卿,我喜欢你。” 三日之后,皇帝爹在城门口给太子哥哥和我们践行,太子哥哥办事不喜排场铺张,很快就率众出发了。 太子哥哥太懂我的小心思,特意让子卿与我共乘一车,子卿笑得很是愉快:“早知今日,当初你是否还会不惜一切也要悔婚?” “当然,”我也笑嘻嘻地看着他,“悔婚是因为我不是你未婚妻,不想被你当作艾金给娶回家,况且那时候我也还没有喜欢你嘛。” “真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张脸,性情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我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像?” 子卿感叹:“何止是像而已。”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弄得我还真挺想见见她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呢?” “一个两个?”子卿看着我,“还有谁知道你不是她?” 恰好这时紫嫣从后头的马车上取了茶水过来,撩开帘子一脸幸福:“公主,大人,喝茶!” 我指着她干笑:“可不就是她咯!” 于是紫嫣也上了我们这辆马车。 子卿道:“原本也料到,小蕊必定瞒不过你。” 紫嫣比他惊诧多了:“大人也知道主子不是公主?” 子卿笑了:“我当然知道,若她是艾金,我又何苦淌这淌浑水。” 我本以为紫嫣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没想到她比子卿接受能力还要强,立即眉飞色舞地拉着我道:“主子您看,奴婢说了吧,您和卫大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马屁拍得子卿十分高兴:“有紫嫣在,我也不必时时担心你露了马脚,小蕊,我早说过,你不必太过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 紫嫣知道我口味,从宫里带了许多小吃出来,没过多久就嚷嚷着要去后面的马车上张罗吃的,我明白她是想让我多些时间和子卿独处,也就随她去了。 子卿看着她出去了才伸手过来握住我的:“这次回去,我去向皇上禀明心意好不好?” “禀明什么心意呀?”我故意装糊涂,“说你累了想歇一歇?还是你喜欢紫嫣想讨她当小老婆呀?” 他当然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很认真的摇头:“都不是,我去向皇上禀明心意,说我们情投意合,请他赐婚,好不好?”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谁跟你情投意合啊……” “你啊,”他固执地又拉住我的手,“辛蕊和卫延风情投意合。” 我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情不自禁地靠过去,脑袋搁在他肩上,小声问:“皇帝爹会不会答应?” 他自信满满:“当然会,一定会!” “你就这么有信心?” “不是你说的?皇上不会干涉你的婚事,只要你愿意,皇上一定会答应。” “那是在他以为我是他女儿,是艾金的情况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艾金回来了,即使那时候我已是你的妻,这段婚姻都是不能被承认的,我犯的是欺君之罪,嫁给你了还会拖累大将军府被诛九族。” 子卿的表情十分古怪,他似乎想了想措辞,才开口道:“这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他顿了顿才继续,“不过我想不会有那一天。” “为什么?” “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子卿。”我突然叫他。 “怎么了?” 我从他怀里抬头:“我想亲你!” “……” “好不好?” “……” “唔……” 最后他放开我,我终于大口大口的呼吸:“子卿啊……” “嗯?” “那什么……我说想亲你……是想亲脸而已啊……” 他十分淡定:“嗯,可我想亲你,不只是想亲脸而已。” [2013-08-09 第三十三章【刺客】]   赶了一天路,黄昏的时候太子哥哥派人来告诉子卿,天色渐暗,就不着急往前赶了,让他提前一步去看看有什么客栈适合打尖。 子卿于是带了几个人骑马往前去了,他一走,紫嫣就从后面的马车过来陪我,她上来就问:“公主脸怎么这么红呀?” “……” “呀,公主您嘴都肿了!” “……” “公主……” “够了!”我恼羞成怒,“再说我把你丢下去!” “别这样嘛公主,”她黏上来,“卫大人才刚走就想他啦?” 我撵她:“起开起开,谁想他了?你别跟我腻歪,我乏着呢。” 紫嫣很听话地坐直:“公主乏啦?那睡一会儿吧,奴婢给您拿薄被。” “不用了,我歪歪就好。” 紫嫣还是坚持替我盖了一层薄被,我刚闭上眼就听到她戏谑的问:“公主和卫大人做了什么这么乏呀?” 这时候最好的回答就是响亮的呼声好吗? 紫嫣还在隐隐的笑,我假装打呼噜了一会儿就真的乏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人大力推醒,我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太子哥哥揽住我的腰:“有刺客,你必须紧紧抱着我,听见没有?!” 他的语气太严肃了,我几乎立刻被吓得清醒过来,下意识还在问:“紫嫣呢?” 太子哥哥哪里能顾得上一个小宫女?不再回话,抱住我跳下车,穿行在将士与刺客的刀光剑影中,我见到一个蒙面人从太子哥哥身后挥起一把大刀往我们身上招呼过来了,我吓得抱住太子哥哥脖颈,尖声叫道:“太子哥哥小心!” 太子哥哥反手一刀直接划破那人喉咙,血喷了我一身,我尖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紫嫣正带着一脸泥血混合物忧愁地看着我,我觉得她的脸太过滑稽反倒笑起来:“要不是这俩大眼睛还能认出你,我真想问一句您哪位啊。” 紫嫣告诉我,太子哥哥受了伤,子卿正在替他治疗。 我立即挣扎着要起来:“我去吧,治疗刀伤我比他拿手。” “不用了,太子殿下吩咐过,公主受了惊,要好好休息。” “受了惊哪里比得上他受伤严重?”我执意下床来,“子卿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太子殿下负伤之后,卫大人就赶回来了。”紫嫣告诉我,“剩余的几名刺客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现在安全了。” 我点头:“想也知道安全了,不过我被太子哥哥抱出去的时候你在哪里?” “奴婢受了点伤。” “什么?你受了伤?快给我看看!” 看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何止是受了点伤,不用去看太子哥哥我也知道,紫嫣的伤一定更重,只可惜人不同命,那边受了伤堂堂卫小将军亲自照拂,这里受了伤还要来伺候一个压根没受伤的我。 “趴着!” 紫嫣嗫嗫道不敢,我怒了:“有什么不敢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的,你听话,快趴下!” 她这才趴到我刚刚躺着的床上。 刀口从肩胛骨开始,一直到了腰际,显然是有人替她简单处理过,没有血肉模糊,不过也很骇人了,我眼下没有别的工具,只好找店家要了一壶烈酒,替她做了消毒,倒是没看出来,紫嫣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关键时刻这么扛得住!从消毒到上药再到包扎,从头到尾她一声都没吭,最后我挥着汗说:“好了,这几天必须禁口,辛辣发物都不能吃。” 她爬起来:“多谢公主。” “客气什么,你也知道,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说到底就是一个冒牌货……” 紫嫣很快打断我:“公主这可真是惊吓过度说起胡话来了。” 我笑笑,不再出声。 她提醒我:“去看看太子殿下?” “对对对,”我这才想起来,“他伤得不重吧?” “奴婢看着还好,”紫嫣皱眉,“不过太子殿下金贵之身……”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太子哥哥身手这么好,我想着也不会受很重的伤。” 等我们到了太子哥哥房门口,子卿正巧出来:“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太子哥哥呢?” “方才喝了药,已经歇下了,你们两个一个受了惊吓一个也伤着,跑出来干什么?”子卿拉住我的手,“快回去歇息吧,太子殿下并无大碍。” 我只好跟着他回房,顺便告诉紫嫣:“你不必伺候了,快去歇着。” 进了房子卿第一件事是替我把脉,我把手抽出来:“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道?” 子卿笑了笑:“医者不自医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我朝他挤眉弄眼,他倒也没有坚持。 “这次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审过了,哪里算得上刺客,无非就是这一带的土匪,连我们身份都不知道,就是看装着送与北疆王回礼的马车装饰华丽这才起的歹心。” “这样啊,”我掩饰不住失望之情,“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国意图谋害太子哥哥呢!” “有贼人谋害太子殿下你很高兴?” “当然啊,”我兴奋地回答,“太子哥哥是什么人?我云国未来的国君啊!皇帝爹送他出去历练了这么多年,肯定长了不少本事,我多想看看他怎么收拾那些狂徒,可惜了只是土匪,土匪哪儿需要太子哥哥动手?” 子卿笑了:“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呀!” “你啊,”我脱口而出,“全是你!” 他愣了愣,最后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幸好你没事,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涉险,绝不会!” “没事啦,”我安慰他,“太子哥哥自己受伤了都要保护我呢!” “是啊,”他温柔的笑,“小蕊这么可爱,谁不会想保护你呢?” 子卿奉太子哥哥之命提前来安排住宿,安排好了之后见我们这么久没到又倒回去迎,再遇上抢匪,之后又忙于善后,一直到这时候心才完完全全放下来。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十分心疼:“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他在我鼻子上点了点:“你睡吧,睡着了我就走。” 于是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终于进入了梦乡。 [2013-08-10 第三十四章【重回北疆】]   有了那次抢匪的意外,太子哥哥也好,子卿也罢,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一路也就没再出什么意外,很快我们就入了北疆。 北疆风光好,这时节秋风飒飒,吹着人精神极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儿倒是没变,还是这么美。” 太子哥哥回头问我:“这可不是又胡说了,你什么时候来过?怎么知道这里没变?” 我赶紧傻笑:“上回在父皇的书房里见过画卷嘛!” 子卿去和太子哥哥耳语了几句,紫嫣就上来替我加了件衣裳,我嘱咐她:“你得多加件小衣在里头,这秋风吹着凉爽,可你现在抵抗能力弱,可别感染了。” “知道了。”紫嫣从未到过北疆,兴奋得很,“这儿可真漂亮!” “那可不,”我骄傲地昂起头,“若是午后去大草原,那更漂亮!” “公主曾来过?” “公主来没来过我可不知道,不过辛大小姐当然来过!”我可高兴了,“不过这两年爹爹不再带我进货,我也好长时间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了,晚上我带你去吃烤羊排!” 子卿已经和太子哥哥说完话,悄悄过来告诉我:“晚上别乱跑,北疆王替咱们接风,你一定要到场。” 我嘟起嘴:“太子哥哥去不就好了嘛。” “别胡闹,”他蹙起眉,“太子伤才刚愈,还要应付北疆王,难道还让他替你担心?” 我拉着他的手:“那你陪我一起去玩嘛,这样太子哥哥就不会担心我啦!” “这怎么行,”子卿坚决不从,“你忘了?我和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可不只是还礼这么简单,我们还有正经事。” “好啦好啦,”我甩开他的手,“我去就好了,真没劲。” 他嘱咐我:“席上不要随便答话,更不要主动搭腔,知道吗?” 我彻底没了耐心:“你怎么比爹爹还要烦!” “就是这句爹爹!”他严肃起来,“说话要留心!” 好在北疆的晚宴没有云国那样无趣,好些漂亮姐姐围着篝火跳舞,我也被她们拉进去,歪歪扭扭地跟着跳,子卿的眼神一直追着我,于是我就跳得更欢了。 只是一直没见到北落王子有些奇怪,我问拉着我跳舞的那个姑娘问:“你们王子怎么没来?” 那姑娘只是笑,朝席上指了指。 那里确实坐着一位王子,可他并不是北落,北安王子比起北落更像北疆的粗犷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十分痛快,太子哥哥被他逼着吃了两块儿肉,我看着他十分勉强的样子,倒也有趣。 过了没多久北疆王就起身了,太子哥哥也跟着起来送了几步,然后跳舞的姑娘们就散了,子卿寻到我:“累不累?” 我笑着摇头。 他拉起我的手:“那我们走一走。” 北疆真的没变,大草原上草丛被风刮出呼呼的响声,我缩了缩肩,子卿很快把外衣解了替我披上,我拉着他的手:“我小时候跟着爹爹来过这里,那时候草也是这样长,风也是这样呼呼的吹,跟现在没有两样。” “真的没有两样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马上笑起来:“当然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现在有你了嘛。” 他满意,握紧我的手:“过两天我会陪太子去办事,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没关系,我这里熟得很。” “方才不是说小时候来过?现在就熟得很了?” 我很开心,拉着他到处跑:“我说话向来夸张,不过有紫嫣陪着我,你不用担心,倒是趁现在还能陪着我,就专心一点吧卫大人!” 子卿点头,十分配合。 之后几天子卿果然见不着人影,我逛了几天觉得没趣,就四处打听北落王子的消息,虽然不喜欢他,但在这里好歹他也算熟人啊。 这一打听就知道了一个大消息。 北疆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北落的王子! 给我送热水来的美丽姑娘说着不甚流利的中原话告诉我:“北落公主?她和大王吵架啦!跑啦!” 哎?北落竟然不是王子而是公主?那为什么北疆王还会派她去云国送礼?难道北疆这地方比云国还要开放? 最重要的是,她和爹爹吵架了,真敢跑啊?! 太帅了!我对她的印象立马从不爽变成了钦佩,难怪她这么关心我到底喜欢的是谁,如果她能和小姚哥哥在一起也蛮不错的嘛! 不行不行我兴奋了!我要找到她! 可我上哪儿找她去啊? 很快帮我的人就上门来了。 子卿找上门来:“北疆内乱了,北安登基,如今皇族大乱,咱们必须马上把北落找回来。” 不会吧?这么倒霉?我们才来北疆就闹乱子了?刚来那日款待我们的北安王子已经登基?那日我瞧着他们北疆王身子还挺硬朗的啊。 子卿这才告诉我:“北安早有归顺之心,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就是助他登上皇位,可兵符在北落手里,必须尽快找到她,北疆才不会出乱子。” 我特别诧异:“北落是公主啊!” “你知道了?” 这下我更诧异了:“你也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北疆王无子,这才将侄儿北安过继到自己名下,但其实他是想传位给独女北落的,所以兵符在北落手上。” “那北落也想当北疆王?” “当然不想,所以才会逃跑。” “那北疆王怎么样了?” “死了。” 我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们为了让北疆臣服云国,杀了北疆王?” 子卿脸色难看极了:“你这么想我们?”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本来我们只与北安商定逼北疆王交权,没想到另一旁系突然发难,北疆王中了埋伏,北安也算是临危受命,只可惜北落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出走,兵权在她手里,北安没法子调动兵马,事情会很麻烦。” 我认真听完,才抬头看他:“我想我知道北落在哪里。” “你知道?”这回轮到他诧异了。 “应……她应该去了南蛮。” 子卿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我们俩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他打破沉默:“那我们去南边?” “这里怎么办?” “太子殿下自会安排。” 我扯了扯嘴角:“姚止山在那里,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你应该问,”他也扯了扯嘴角,“他会不会为你对我不利。” “那你怕不怕?” 他终于有了些笑意:“我有你,还怕什么?在我面前,他永远是失败者。” [2013-08-10 第三十五章【私奔】]   第三十五章【私奔】 趁着夜黑风高,我和子卿雇了辆板车进了城,进城之后又换了辆马车,子卿居然还会驾马车,我撩开门帘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这位少爷,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的声音被风吹进我耳里:“要娶一个喜欢走南闯北的姑娘,当然要什么都会点儿才行,辛姑娘,风大,你还是进车里吧。” “卫公子,你说咱们这么跑出来,算不算私奔啊?” 他的笑声都温暖起来:“秘而不宣,是为私奔,可我们已禀明兄长,怎么能算私奔?” “那算哪门子兄长?”我撅嘴,“我爹爹不知道,大将军也不知道,这不是私奔是什么?” 子卿驾车十分平稳,他的声音更加平稳,“听姑娘的意思,很想跟我私奔?” 我就显然没有他那么平稳了,整个人从后面抱住他:“少爷,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呀!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要得到的哦!” “所以我是东西?” 我还是笑嘻嘻的,故意呼气痒痒他:“难道你不是东西?” 他反手捉住我的手:“别闹。” “子卿,要是我们就这么跑了,皇帝爹和太子哥哥会不会满天下抓我们?” 车速很明显缓下来。 “你很想和我浪迹天涯?“ 说实话浪迹天涯是我最早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若是可以红尘作伴,那是件多么浪漫而又拉风的事啊! 但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承认。 “谁想和你浪迹天涯啊,你养得起我吗?” 这问题其实不好回答,所以子卿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扔给我:“你虽然吃得多,不过那点我还供得起,多大一张嘴,怎么就养不起了?” “嘿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真没想到他这么匆忙出来居然还带了这么多银子,到底是人在江湖飘,经验比较足啊! “虽然你好养活,可路费还是要准备的,”他回头瞪了我一眼,“你以为真是说跑就跑啊?私奔也得带本钱啊。” 哎,我本来以为这是一次浪漫的私奔,没想到是一次预谋已久的公演。 “我太失望了。” “怎么了?” “少爷,您这次出来游历就带了我这么一个烧火丫头,是不是觉得亏得很啊?” “谁说你是烧火丫头?” 嘿嘿,看来我还是蛮有夫人的样子嘛。 谁知他又来了一句:“我看你也就一暖床丫头的命。” “……” “子卿。” “嗯?” “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们出来是做正经事的,你真以为是出来玩?” “这不是还没到南蛮嘛,就不能先玩会儿啊?你怎么这么讨厌!”我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背,“早知道你这么讨厌我就不跟你出来了!” 他平静的告诉我:“再不赶路晚上就没地方打尖了,坐回去,我要加速了。” 我从不怀疑他的话,所以我很老实的最会车厢里去了。 赶车速度快了许多,可还是很稳,我一路看着窗外风景,很快夜幕就降临了,车速又慢下来,子卿在外面叫我:“小蕊?” 我立刻掀开帘子探身出去:“到啦?” “快了,准备一下。” “要准备什么?” “座位下有个箱子,里面有我们所有的换洗衣物。” ……准备得还真充分啊。 可是到了旅店才发现,有些问题是没办法避免的,比如…… 只剩一间房了。 子卿的处理方式非常大气泰然:“那就一间。” 进了房间我就直接往床上一躺:“男子汉别跟我小女子抢一张床啊。” “没打算跟你抢。” “那就好。” 子卿把包袱拿过来扔给我:“收拾一下吧,我赶了一天车必须歇一会儿了。” 说完他就在我身边躺下来,我立即弹起来:“你不是说不跟我抢?!” 他拍拍我刚刚躺着的地方:“没跟你抢啊,这床很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就在他身边躺下去:“谁怕谁?!” 子卿却在这时轻笑了一声:“好了,不必跟我较劲,你去收拾行李,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 这话说得,我脸都红了,好像我想把他怎么着似的,在他微笑的注视下,我乖乖地收拾东西去了。 打开包袱的时候我才知道子卿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还给我带了最爱吃的小甜点,那还是紫嫣给我从宫里带出来的,瞬间我眼泪都出来了,等我回过头去看子卿的时候,他已经呼吸匀净地睡着了。 我默默坐在床边看着他,他脸上的那道疤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他本身是多善于医药的人我太清楚了,所以到现在还能看得出来这道疤,可想而知当时他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这样一个叱咤于战场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心细的时候,作为被这样一个男人细心对待的女人,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 子卿没有睡很久,我衣服还没收拾完他就醒来了,我感觉到他走到我身后站定,然后就听到他轻声问:“主要是想让你发现那些吃的,怎么还真收拾上了?” “我吃饱啦,剩下那些是留给你的。” “我……” “别说你不爱吃,总要吃点吧?” 他好脾气的去吃东西了,我偷偷抿起嘴笑。 有了这些点心,我们俩就没有出房间找吃的的意思,小二送了热水进来,我特意亲自动手绞帕子给他擦脸,子卿点点头:“有几分为人娘子的意思了。” “不是暖床丫头?” 他但笑不语。 因为已经歇息了原因,他叫我去床上休息,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整整一晚上呢,你就干坐着?” “总还是要睡睡的。” “明天还要赶路,你不休息好怎么行呢?还是你睡床吧。” “不要说了,闭上眼睛,睡觉。” 即使闭上了眼睛,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最后我被灼得受不住了,又重新睁开眼睛看他:“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睡着了是不是表情还那么调皮。” “那你看到了什么?” “你很不安,眼皮一直在动。” 我看着他,心里很乱,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天就要到南蛮之地了,要找到北落就得先找到姚止山,找到了姚止山有些事就一定会被说破,与其等外人来告诉他,我觉得还是由我自己主动交代更合适一些。 于是我干脆坐起来:“我觉得有件事必须跟你说清楚。” 他十分平静:“你说。” “我去过北疆,这个你知道,”我考虑了一下措辞,“可是我在那里遇到过一个人,那时候年纪小,遇到一个带我玩的小哥哥,这个小哥哥就是姚止山,这你也知道。” “继续说。” “当时年纪太小了,”我扭捏着,声音越来越小,“他问我长大了愿不愿意嫁给他,那时候哪知道嫁人什么意思啊,就跟他拉勾勾答应长大以后嫁给他了。 “后来我跟爹爹回了京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哥哥,我本来以为就算再见到他也得等到我鸡皮鹤发甚至子孙满堂的时候了,没想到就在前不久我居然跟他重逢了……” 他嘴唇已经抿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直接说出来:“姚止山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所以他才总是想请皇帝爹指婚,可皇帝爹不可能答应啊,在他看来艾金怎么会和姚止山有交情呢?你和皇后娘娘去金子阁见到他在那里,实际上是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真实身份。” 子卿动了动嘴角,但完全不是想笑的样子。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当时你告诉我,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我给过你机会,你说什么我都会信,若是当时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介意,”他冷冷看着我道,“我是多么信任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多么有自信,而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我……”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是想在重新见到他之前和我划清界限?”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自嘲地笑笑,“我曾经一度觉得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到现在也不过证明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2013-08-11 第三十六章【冷战】]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想解释:“子卿我……” 可子卿完全没有和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转过身去冷冷开口:“公主早些歇息,臣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坐到了靠门边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笨!早知道早告诉他了,或者干脆等到了南蛮再说也行啊,现在子卿不理我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爬起来,又是倒茶又是开窗的,子卿根本不理我,最后我只能悻悻地回到床上躺着,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子卿就收拾好了包袱,还打包了些干粮,吃过早餐就驾车继续南行了,我上马车的时候一个没留神差点摔了,子卿从我身后扶住我,我回头去看他,他却看也不看我,握住我胳膊的手往上用力一提,我就上去了,他轻松一跳坐在了驾车的地方,偏着头低声说了句:“公主坐稳。” 看看,对我都开始称呼公主了,子卿真的生气了。 本来可以一路欢声笑语的,被我昨晚上那句话弄得现在尴尬的沉默,好几次我意图缓和气氛,他都根本不接话,我十分难堪,也就不再招惹他了。 有些事可以不说,可有些事是非说不可的呀。 “子卿……” 他放慢车速:“公主有事?” “能不能找个地方停一停……” 和我相处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我是想如厕,于是又开始加速向前行,只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根本没有一个能方便的地方。 我有些憋不住了。 子卿也看出来了,于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停下来:“此处无人,公主请自便。” 这…… 荒郊野外我一个姑娘家当着他的面如厕? 不等我开口,子卿已经背过身去:“公主快去快回。” 这里的草丛如何能和大草原上茫茫一片相提并论?莫说人蹲下去根本遮不住,就是这距离也…… 有些声音是肯定会传到站在不远处替我把风的子卿耳朵里去的。 等我面红耳赤地回到他身边说可以上车了时,才发现他居然也面带绯色,于是我脸就更红了:“你……” 还没等我问“你没听到什么吧”,他就朝我一拱手:“公主先上马车,臣……去去就来。” 啊,我明白了,子卿憋了这么久,也受不了了吧,于是我大方挥手:“你去吧,我替你望风。” 他听完之后脸立即沉下来,我还为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而一脸高兴呢,他已经黑着脸往树林里去了。 我还是十分尽忠职守地背对着他站在路口替他把风,可是有些声音……是真的很清楚的传进了我耳朵里,这回连耳根都开始发烫了,方才子卿也是这么清楚地听到我……的声音?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脚底下一阵窸窣,我低下头去看,结果…… “啊啊啊啊啊啊!”我撒腿就跑,直跑到子卿站的地方从后背抱住他还在叫唤,“有蛇!有蛇!” 子卿整个人都僵硬了,咦?难道他也怕蛇? “你……你别怕,我……”我结结巴巴安慰他。 谁知他*的开口了,第一句话居然是—— “放手。” “啊?” “我说让你放手。” 我这才放开手,然后……他缓缓地把撩起的衣摆放下来,我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可是在……啊! 子卿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问:“蛇呢?” “……不见了。” “公主见到的多半不是蛇,不过以后见到蛇了千万不要尖叫奔跑。” “可是……” “臣早就说过请公主上马车稍等片刻,若是公主早上车了何至于受惊如此。” “但是你……” “公主请上马车。” 好吧,这样的子卿可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上了马车心里还在纳闷,难道他真的因为我和小姚哥哥八年前那句玩笑话就不要我了? 不能够吧?我都说了我喜欢的是他呀! 之后再不管我怎么主动找他说话,他都再也不理我了,我甚至连“卫大人”的称呼都搬出来了,他依旧不理我。 哎,也是,我又不是真的公主,他比谁都清楚我的老底,哪里还会在这去南蛮的路上真把我当公主似的供着? 子卿不理会我之后,行程的速度很明显的快起来,日落之前就赶到了城门,他终于主动跟我说话了:“公主可以换衣裳了。” 南蛮之地衣着与中原大有不同,子卿细心,早已准备妥当,我答应了一声,把车窗与门帘都放下来,准备换衣裳。 子卿准备的衣裳有不少,不过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衣服腰大而长,襟长至股,袖宽大,上衣无领,右开口为偏襟,布纽扣五颗,腰系花带和腰裙。裤子短,裤脚大,袖口与裤脚口有花边、黑色栏杆及小辫子装饰。 我挑的这条“百褶裙”漂亮极了,裙长而宽,缝成折叠,下脚边沿,满绣花纹,缀花辫,五光十色,只是难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上,没想到还有一条围裙,我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穿,只好厚着脸皮请教子卿。 子卿直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问:“公主方才说什么?” 我于是又重复一遍:“我不会穿这围裙!” 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如此臣便得罪了。” 子卿亲自替我穿衣裳,这可真是稀奇,更稀奇的是,他居然还会梳头!这地方的穿着也太讲究了些,还要佩戴好些首饰,有头饰、项圈、手饰、挂饰等等,子卿为我准备的头饰叫银帽,上有帽花、龙凤、关刀、梳子、簪子、髻子花,还有一些子卿告诉了我我立即就忘记了的复杂名字,整套穿完我觉得自己重了好多,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子卿道:“公主会习惯的,习惯就好。” 我看着他:“那你呢?你换不换?” “入乡随俗,自然要换,”不等我提出帮他穿的要求,他就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委屈公主出去等等。” 我只好出去了。 子卿换衣服速度很快,我没等多久,他就穿好打帘子出来了,男子比女子服饰简单得多,就是包头系腰,满襟多于对襟,满襟无领右开口,衣服比较宽松。现下已经过了夏日,他告诉我这身已是冬装,为方便劳作,腰缠青布帕,打青蓝色绑腿。 这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人长得俊,不管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得很,子卿穿了这身,简直就是个南蛮俊朗少年嘛。 他也扯了扯嘴角:“公主很漂亮。” 我赶紧趁热打铁:“子卿我就是想趁姚止山告诉你之前告诉你嘛,不能让他有可趁之机啊,我都坦白交代了你怎么不宽大处理呢!” 子卿没憋住,终于笑了出来:“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直接告诉我,我说过相信你,就一定会相信。” “知道啦!” [2013-08-11 第三十七章【皇帝爹的好棋】]   姚止山的身份特殊,我们不便于直接去找,只好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进了客栈我才知道,子卿当时见我系围裙为何会发愣又犹豫了,那围裙竟然是已婚妇女才会穿的! 于是托这围裙的福,我们又只能睡一间房了。 我问子卿:“你是故意的吧?” 他居然也不否认:“跟我在一起,你会更安全。” 安不安全是其次,其实我主要是觉得,好不容易和子卿单独出来一回,不连睡觉的时间都在一起,也太浪费太奢侈了。 于是我朝他笑了笑:“阿风哥,妹子好看不?” 子卿也笑:“一点也不像苗家妹子说的话。” “难道有苗家妹子叫过你?看不出来啊卫延风,”我故意皱眉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这次他不跟我说笑了,直接拿了包袱带我上楼。 晚膳都是小二端上楼来吃的,这里的吃食和中原完全不同,不过我倒是什么口味都来得,子卿也不挑剔,吃完了我问他:“今天不去找姚止山了?” “找他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再续前缘?” 我嗔怒地看着他:“到底要计较多久嘛!” 他这才告诉我:“一会儿他会过来。” “什么?”我大为吃惊,“他会过来?他为什么会过来?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你告诉他了我们会过来?” “有些事,也是该时候让你知道了。” 子卿告诉我,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帝爹布的局,从一开始让姚止山在南蛮埋伏,然后让他故意露出马脚让南蛮王发现,然后假意投诚,诱那南蛮王将计就计,放他回云国反过来替蛮子打探消息。 再往后姚止山就被皇帝爹关押起来,他飞鸽传书告诉南蛮王自己手里掌握了云国所有军事密钥,南蛮王立即派人将他救出去,而此时皇帝爹自然乐得放行。 如此姚止山在南蛮,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步好棋,兜了一个大圈子,姚止山还是云国安插在南蛮的细作,不同的是,南蛮王不会再怀疑他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十分感叹。 “若不是北落在这里,皇上也不会让我们贸然来找他。” “怕打草惊蛇?” 子卿点头:“止山这步棋走到今天实在不易,若非事出紧急,怎能轻易来找他?我已秘密通知他,他晚上会带北落一起过来。” 我笑起来:“若是哪一日皇帝爹不再需要他留在这里了,跟着北落回北疆当个驸马爷也不错嘛。” “看来还是他比我有福气。” 我听出他话里调笑的意味,故意问他:“你和姚止山关系不错来着,对不对?还故意跟他吵架,戏演得不错啊卫大人!” 这时候有人来叩门,子卿在里面连叩了三下,外头那人敲了一下又停住,过了会子又敲了两下,子卿这才开门。 姚止山和北落一同进来,与我和子卿穿得一样,我望着他们笑起来:“北落王子?我说你怎么手无搏鸡之力呢,我说你怎么手比我还白嫩呢,原来你也是个公主啊!” 北落笑起来好看极了,和头上挂着不断晃动的流苏相得益彰,“现在是不是没这么讨厌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你?” 子卿拍怕我的手:“说正经事。” 于是我朝北落眨眼睛:“你都觅得如意郎君了,还要兵符做什么?” 北落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并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父王早已病重,这才将兵符交由我来保管,我临走之前他已经吩咐过我,若有安王兄登基那日,再让我将兵符交给他,若是大权旁落,就让我去云国请求你们皇上援兵。” “看来北疆王早有归顺云国之意?”子卿问。 “归不归顺主要得看安王兄,既然他早有此意,父王当然要尊重,北疆迟早是他的,”北落看着他,“而云国届时会是我们最强有力的后盾。” “你就从来没想过取他而代之?你才是北疆王唯一的血骨,你比北安更名正言顺。”我很好奇。 她脸上还有丧父的沉痛,但并不因此消沉:“对北落而言,北疆牛羊丰硕草原辽阔也比不上一个有情郎。” 我“啧啧”一声,“果真是在这南蛮之地待久了,好好一个飒爽女子也学得这么矫情。” 姚止山从进来就没开过口,这时才突然道:“北落莫贫,快快将兵符交给他们,我们不宜久留。” 北落再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兵符交给子卿,然后他们站起来,朝我和子卿一拱手,道声“后会有期!”就出去了。 我望着子卿:“这就办完了?” “不然呢?”他将兵符收好,顺便回答姚止山他们来之前我提出的问题,“我和止山乃是兄弟,你第一次在大殿上和他斗嘴时穿的衣裳便是我托他从这里带回去的。” “我知道啊,那天不是就说了吗?” 子卿笑道:“你忘了那日所穿与你现在这身有何区别?” “没什么不一样啊……”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天你送给我的只是没有这件围裙?” 他微笑颔首:“现在可是我娘子了,自然与那时不同。” “你好阴险!”我鼓起腮帮子,“你和他明明是兄弟,难道他没把皇后娘娘带你来宣旨那天的事告诉你?我在路上告诉你他是我小姚哥哥你居然还生气!还不跟我说话!” 子卿耸肩:“给你个教训也是好的,有些事你必须学会和我坦白。” 我哼了一声,“就算你们是兄弟,我就不信他会把我让给你。” “让自然不会让,可你从来也不是他的,如何说得上让?”他笑起来,“许多事只是你蒙在鼓里罢了,北落对他痴心一片,否则当日怎会为救他孤身前往云国,如今又怎会不远千里赶来南蛮。” “皇帝爹让小姚哥哥继续留在这里,是对南蛮还有不放心?” “自是为太子殿下日后一统天下未雨绸缪。” 我点头:“连我要跟去北疆,现在又跟你来南蛮也在皇帝爹的算计之中?” “用算计这个词太见外了,”子卿摸了*的脸,“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不过是想为你挑个好夫婿。” “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心目中的好女婿,现在却喜欢一个冒牌货,”我苦恼极了,“将来艾金回来怎么办?” “为何你总担心她会回来?”子卿叹气,“若是她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何必等到你我成亲那日?” “我当然担心,总觉得自己这幸福是偷的她的,你们都说我们长得像,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她,紫嫣总说她心里苦,也许她只是想溜出去玩玩呢?等玩够了就要回来呀,那时候她发现连夫婿都被我抢了,得多难过啊。” 子卿告诉我:“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够了。” 我屏息以待:“什么事?” 结果他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皇上无所不知。” [2013-08-12 第三十八章【胜利还朝】]   这一南一北的跑,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兵符已经拿到手,子卿说必须快马加鞭赶去北疆才行,于是我们不再乘马车,改骑马过去,可是我不会骑马,于是子卿带我共乘一骑,这时候我们已经换回中原普通服饰,轻巧多了,只是两个人的重量全压在一匹马身上,它跑了一天终于吃不消了。 子卿拿了腰牌在驿站换了一匹汗血宝马,又赶了两天路,途中换了三次马,终于在这天日落前赶到了北疆。 太子哥哥接了兵符就去找北安了,新一代的北疆王在云国太子的支持下总算平息了内乱,我从没这么奔波过,到了北疆就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因此错过了最精彩的场面,后来紫嫣告诉我:“太子殿下比起那新北疆王有魄力多了,叛乱的部落首领直接处死,也算是替新王立威。” 这么一说我就完全不遗憾自己错过那场面了,这样看来血腥得很,不看也罢。 如今北疆已收麾旗下,南蛮也在控制之中,太子哥哥这一趟真是各种圆满啊,我拉住他的手撒娇:“我跑这一趟可辛苦了!太子哥哥要怎么赏我?” 他的掌心温暖,语气温柔:“已经赏了子卿与你同去,还不满意?” 我笑呵呵的:“满意啊,可太子哥哥肯定没这么小气嘛,就只赏这个?” “等你与子卿成亲,再赏你一座独立的院子,搬出去单独住,可好?” “不用侍奉大将军?” “你是公主,哪里需要侍奉大将军?” “不管是不是公主,大将军都是子卿的爹嘛,做媳妇地侍奉公婆本就应该。” 太子哥哥对子卿笑道;“艾金很懂得为媳之道,子卿你有福气。” 子卿笑而不语。 这一路太平多了,北疆王派人一路护送出城,这一代的山野贼寇都知晓这是云国太子銮驾,谁也不敢来犯,我们再无任务,心情也轻松愉悦,一路欣赏美景,十分逍遥自在。 紫嫣总是问我:“公主与卫大人私奔那几日可碰上什么趣事?” 我也总是还以一记白眼:“都说了我与卫大人是奉太子哥哥之命去办重要事情,哪里是私奔了?” “奴婢那几日总想着,若是公主真与卫大人私奔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就算我能跑,他也不行啊,整个大将军的命可都捏在我们手里,哪里能真的随随便便就私奔?” 紫嫣叹气:“是奴婢糊涂了。” 我问她:“走之前留给你的药都敷了没有?伤好些了不曾?昨儿个没顾上替你看看,晚上到了歇脚的客栈我再瞧瞧。” “公主留的药奴婢每日都敷,伤早好了,这么点小伤哪里值得公主挂心。” “这么点伤?这是小伤吗紫嫣?”我直呼受不了,“你可是一个姑娘啊,伤口那么深你还说是小伤,难道要等毙命了才算严重?” 她只是傻笑:“奴婢皮糙肉厚,哪里那么娇贵了,公主不必担心奴婢。” “总之晚上给我看看,”我打了个哈欠,“我这几日怎么总打瞌睡,晚上也睡得挺早啊。” “公主若乏了就歇着,到了奴婢再叫醒您。” 紫嫣不是大丈夫,说话没有算话,到了她也没有叫醒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客栈上房的床铺上,她就趴在我床边打盹儿。 我推醒她:“怎么睡在这儿了?也不怕着凉!” 她揉揉眼睛:“奴婢见公主睡得香,晚膳时就没叫醒您,这不是怕您醒了肚子饿吗?公主饿不饿?奴婢去拿吃的。” “一会儿我自己下楼去吃,”我不由分说把她拉上床趴着,“我说了得看看你的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里还像是受过那么重伤的样子,我瞠目结舌:“这……这这这这……” 紫嫣有些不好意思:“卫大人临走前特意留了一瓶药给奴婢,说是公主当初配给大人治伤用的,奴婢只抹了几回,伤口就好转了。” 还魂丹?!子卿还真大方,那玩意儿若非病危,连口服都属奢侈,他居然一而再地碾成粉末外敷,当真是大气。 不过用在紫嫣身上我也不心疼,只是笑她:“卫大人待你这样好,你该更仰慕他了吧?” 紫嫣表情有些羞赧:“大人不过是看在公主份上,待奴婢好些罢了,都是托公主的福。” 她倒会说话,我高兴起来:“回去了做银耳莲子羹和冰镇鸭梨给他吃好不好?” 紫嫣道:“都入了秋了,哪里还能吃冰镇鸭梨?奴婢做藕粉糕吧,公主也爱吃这个啊!” 说起她拿手的小吃,我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我爬下床:“好啊,不过我现在得去找点儿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她也立即爬起来:“奴婢去找吧!” “我哪儿还等得到你拿上来啊,”我嘟囔着,一把拉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去吧!” 这里已经入了中原,吃食和京城并无差异,我吃了一碗小馄饨还没觉得饱,又吃了一个葱油饼才满意。 紫嫣道:“这下公主晚上必定睡不着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吃饱了人越发容易觉得疲倦,说不定一会儿上楼去我躺下就睡着了。” 紫嫣摇头,“奴婢不是说公主吃饱喝足了睡不着,”她朝楼梯口努努嘴,“是卫大人来了,恐怕公主又要拉他彻夜长谈了!” 我望过去,果然子卿正拾阶而下,紫嫣调皮地朝我吐吐舌头,把碗筷都收拾走了,还替我们上了一壶茶,子卿夸赞了一句,她就红着脸跑走了。 子卿亲自替我斟茶:“又睡了一天,你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什么了?” “干什么?”我把茶杯接过来,“我这还没说要嫁给你呢,就开始嫌弃我啦?我爹爹可从没嫌弃过我吃了睡睡了吃,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用不着上战场入朝堂,为国尽忠替君分忧。” “牙尖嘴利,”他笑笑,“不过你说得对,这些事都用不着你做。” “这么晚了还不睡?” “想着你睡醒了一定要找吃的,我今天还没跟你好好说过话,就下来了。” 我咧嘴笑:“还魂丹这么贵重的药都舍得赐给紫嫣,你还挺喜欢她的嘛。” “她知晓你身份还如此处处替你遮掩,我冷眼旁观倒是觉得她伺候你比从前伺候艾金更上心,”他也微微笑起来,“对你好的人我都喜欢。” “子卿。”我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他看着我。 “回宫之后,你去向皇帝爹禀明心意吧。” 这次轮到他装傻:“向皇上禀明什么心意?” 我也不跟他兜圈子:“我想嫁给你。” 子卿握住茶杯的手依然很稳:“不怕艾金突然回来了?不怕到时候皇上发现你身份,连累大将军府被满门抄斩了?”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娶我吗?” 他明明没有笑了,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因为北落千里迢迢前往南蛮的坚决感染了你,还是紫嫣从劫匪手里死里逃生让你感叹生命无常?” “都是,也都不是,”我想了想,“我就是突然觉得,要是艾金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嫁给你,我也还是会被赐死,这辈子一直到死都没有嫁给你,得多遗憾啊。” 子卿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这一路最让我后悔的事,就是在劫匪朝你动刀子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这件事一直到现在只要我一想起依然还在后怕,小蕊,回宫之后我就立即去向皇上表明心意,我想娶你。” 直到第二天上路,我耳边还萦绕着子卿这句“我想娶你”,就在我一路傻笑中,终于到了京城,文武百官都跪在宫门前迎接太子哥哥,就连父皇也亲自迎出来。 我悄悄对紫嫣说:“皇帝爹可真是最没有架子的皇帝了,打胜仗也出来迎接,还个礼也亲自出来,难道是想我了?” 紫嫣也悄悄对我说:“皇上仁义,体恤将士征战辛苦,自然要出宫慰问,太子殿下是日后国君,皇上自然也要替他扬名立威。” 原来是这样。 紫嫣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皇上宠爱公主,这么多日不见,也定是思念。” 好吧,这句话也没有安慰我多少,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艾金嘛。 “朕听闻途中还遇上了劫匪?”皇帝爹声音洪亮,“艾金可受惊了?” 一个不留神皇帝爹就问到我身上来了,我赶紧跪下去:“艾金给父皇请安!回父皇话,太子哥哥舍身相救,儿臣并无大碍。” “无碍就好。”皇帝爹笑眯眯地摸胡子,“听太子说,是你说北落公主在南蛮之地的?你如何得知?” ……我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我小时候去过北疆啊,还跟你的姚卿有过终身之约呢!后来失散了,他找了我八年,正好在这八年里,北落喜欢他啊!所以她一定会去他在的地方嘛!什么?我什么时候去过北疆?都说了小时候啊!什么?艾金没去过?我不是艾金啊…… “呃,是因为,”我灵光一闪,“北落公主来访之时,已经和儿臣坦诚以待,我知道她是公主,也知道她……” 说到这儿不能往下说了,云国一直对外宣称姚止山乃南蛮奸细,已经被秘*死,我总不能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因为我知道北落爱慕他所以一定会去南蛮吧? 不过皇帝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摸*的头以示欣慰。 回来自然又是歌舞升平,热闹晚宴,我推辞说身子不爽向皇帝爹告了假,子卿派人来告诉我,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一定会向皇帝爹提起成亲的事,我心里高兴,赏了那传话的小厮一只鸭腿,后来被紫嫣批评:“哪有公主赏鸭腿的?” “那该赏什么?” “不是赏金锭子就是银锭子啊。”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赶紧捂住钱袋,“这可都是皇帝爹赏我的,自己还舍不得花呢!” 紫嫣无语:“公主还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好像也是啊。 不过以后出宫了还是可以花的嘛,得存住啊! [2013-08-12 第三十九章【太子的忠告】]   回来之后得皇帝爹体恤,我整整歇了三日,可到了第四日我总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才行啊,于是我在紫嫣的陪同下去了皇后宫中请安。 太子哥哥也在,我顿时轻松了,很乖巧地叫人:“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子哥哥万福金安!” 皇后知道太子哥哥素来疼我这个妹妹,因此当着他的面也不好怪罪我没有在回宫之后第一时间来跟她请安。 太子哥哥坐在她身边,逗得她用帕子掩嘴直笑,我觉得我笑点真的很低,居然和皇后这久居深宫的大婶一样,被他逗得频频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不觉在皇后宫中坐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哥哥告辞说要去帮皇帝爹看折子,皇后嘱咐了他几句,又叫了他贴身服侍的宫人到跟前来,一一交代要如何照顾好太子起居饮食,这才放人,我当然也告辞同他一道出来。 我跟在太子哥哥身后感叹:“皇后娘娘在你面前可真是慈母啊。” “你想金妃娘娘了?” 这个紫嫣告诉过我,金妃生下艾金就落了气,她哪儿能记得住金妃什么模样?连印象都没有,就更说不上想念了。 于是我摇头:“我连母妃长什么样都忘了。” 太子哥哥叹气:“艾金自幼丧母,真是可怜。” “不可怜啊,”我拉住他的手,“我有太子哥哥和父皇嘛!” “回来之后没见过子卿?” 我有些遗憾,“是啊,他这么久没回来,和大将军共聚天伦也是应该的。” “大将军旧疾发作,子卿在大将军府侍疾,这几天分身乏术,你不要怪他。” “大将军旧疾发作?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有些小激动,“子卿才回来,自己还一身疲惫呢就去侍疾了?卫廷云干嘛去了?!” “子言掌管大将军府内外事务,在我们出远门时也是亲力亲为侍奉大将军喝药洗漱,自己也累倒了,大将军府这时候真是屋漏更逢连夜雨,子卿不容易。” 我当然知道子卿不容易,这不是心疼着呢么,我心乱如麻,“太子哥哥,我能不能去大将军府替子卿侍疾?” “这于礼不符,”太子哥哥蹙眉,“子卿说过,若不是大将军病了,回来就会向父皇请旨赐婚,可眼下大将军府乱成一团,实在没有精力操办婚事。” “我明白的,”我更着急了,“太子哥哥,能不能帮我求求父皇,哪怕让我去看看他也好啊。” “这不是问题,”他往前走,“我现在就代替父皇去大将军府探视,你与我同去便是。” 太好了。 从入大将军府大门一刻开始,我就很仔细地观察了整个布局,比上一次来看得仔细得多,我想象着子卿小时候和这里一草一木一窗一椅发生的故事,把这座宅子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倾注着感情。 太子哥哥身负皇命而来,直奔大将军寝房而去,我跟着他进去,子卿正在喂药,见到我们进来,大将军挣扎着要起身,太子哥哥忙道不必,子卿倒是并不讲究虚礼,朝太子哥哥点点头就把大将军扶着躺下来:“太子仁厚,不会计较这些虚礼,父亲好好躺着。” 大将军对子卿的话十分服帖,这才没有坚持行礼。 表达过了探望之情,太子哥哥千金之躯也不好总是待在病人寝房,子卿把我们送出来,换了卫廷云进去喂药,太子哥哥问:“大将军是何旧疾?何以病了这么多日还没好转?” 等我们转过了长廊进了子卿住的单独别院他才低声回答:“三年前父亲与北疆部落大战,谁知军中有细作,在饮食里下了毒,到两军交战之时毒发,父亲差点就死在营帐前,这次怕是府中也混进了歹人,臣看父亲脉象依旧像是中毒。” “居然还有人能混进大将军府?”太子哥哥这回切切实实动怒了,“查出来是谁所为?” “奇就奇在这里,”子卿也皱眉,“大将军府已经整整五年不曾招新,若是有人真心存歹念,哪里需要潜伏五年之久?” “大将军毒发前可曾赴宴?”太子哥哥一针见血地问。 子卿眉头更加紧蹙:“只奉圣上之命去过宫里一趟,皇上还赏了御膳与父亲同食,臣想,这次父亲怕是替皇上当了一劫。” 这问题就严重了,竟然有人动心思动到了皇帝爹身上去? 太子哥哥闻言当机立断:“子卿切记,大将军毒性清尽与否都只能对外称病,兹事体大,本宫自会查清。” 两个男人说完正事,就打算各自干活去了,我着急了,这回是跟着太子哥哥出来才能见到子卿一面,现在局势复杂,下回再见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赶紧拉住子卿的手:“你自己也要当心,别累坏了。” 子卿不顾太子哥哥在场,居然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答应你的事又要往后挪了,你记住,不管我身在何处,心里都有你。” 我赶紧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别顾忌我,我理解的,我心里也有你,你必须保证自己不能病倒,能不能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很快回答,“宫中恐生大变,你与紫嫣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若发现有何不对,就赶紧去找太子殿下,明白了吗?” 太子哥哥已经上了马车,从车窗里撩起帘子叫我:“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艾金快上车!” 回宫的路上太子哥哥神情相当严肃,我不敢出声,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回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我们掌心都冒汗了,到最后下车的时候他终于松开我的手,冷静地对我说:“父皇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 我们一起去给皇帝爹请安,可皇帝爹十分反常地没有接见我们,太子哥哥十分执着,一直跪在骄阳殿外等着,我就没那么好的毅力了,我坐在地上陪他,可我们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只等来了小夏子。 “太子殿下,公主,别等了,皇上今儿个不会见你们的。” 太子哥哥抿紧嘴唇,一言不发拉着我出了大殿,我很紧张地问他:“太子哥哥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不是有人要害皇帝爹,而根本是父皇下狠手去收拾大将军? 我很认真地想,会不会皇帝爹真的忌惮大将军功高震主? 太子哥哥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他很坚定地摇头:“这不可能,父皇一直器重大将军,何况大将军一直忠心耿耿,人前人后恭谦谨慎,且卫家三代忠良,大将军绝不可能谋反,父皇也绝不可能对他下杀机。” “那……” 我和他对视,背脊一阵发凉,谁会想杀皇帝爹?谁又能有机会杀他?这个人若是有机会在皇帝爹膳食里下毒,而且是和大将军几年前阵前中的同样的毒,那么就是说,敌方的细作已经到了御前的位置,如果是这样,他一次没得手,就会有下一次,这次有大将军误食,那下一次呢? 我冷汗都出来了。 “太子哥哥,为什么父皇不肯见我们?” 他正出神想什么,没有理会我,于是我拉拉他的手:“太子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回过神来,“什么人最想父皇死。” 嗯?我迷惑地看着他。 他脸色很难看:“这个人一定有父皇非死不可的理由,例如父皇死后她的地位可以提高。” “这也不一定,”我试着分析,“也许他就是想借父皇的手谋害大将军?否则也不会特意挑在大将军入宫这日动手。”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太子哥哥点头,“也就是说,无论是父皇吃了还是大将军吃了,对她而言都是成功,那么谁会既希望父皇驾崩,又希望大将军死?”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接着分析:“若是子卿在这时候娶了你,以大将军府的兵权和地位,把你推上皇位也未可知,所以这人选在这时候动手,最主要的目的是不想你嫁给子卿。” “我怎么可能……” “你当然不可能也不想当女皇,可有人不放心,非要置你们于死地才能放下心来。” “既然我不能当女皇,父皇又一定要死,那……”我惊恐地捂住嘴望着他。 他也死死地看着我。 “你怀疑皇后娘娘?!” “削弱大将军府的势力,让你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那么就只有我能顺利登基,我一旦登基,母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太子哥哥有些沉痛,“她是我母后,我也不想这样猜疑她,可这件事一旦得手,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谁的嫌疑就最大。” “太子哥哥,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你也不要太早下定论,”我赶紧拉住他的手,“皇后娘娘已经是皇后娘娘,是整个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她不用这么着急谋害父皇,到最后皇位一定还会是你的,她依然是皇太后,何必冒这么大风险?须知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父皇如今不肯见我们,这件事太过蹊跷,这宫中除了父皇,就只有母后能控制骄阳殿。”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 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啊!父皇和母后之间要怎么选? 太子哥哥很快对我说:“你说得对,整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不能妄下断言。” “就是就是。”我赶紧点头。 他嘱咐我:“艾金记住,在这宫中说话行事都得十分留心,兹事体大,在查明真相之前,哪怕是最贴身的奴才你也不能走漏半点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艾金知道了!” [2013-08-13 第四十章【南蛮细作】]   因为太子哥哥最后特别的嘱咐,回来之后紫嫣问我怎么好好的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就去叫人准备点吃食的功夫,我就不见了的时候,我并没有直面回答她。 紫嫣本不是多话的丫头,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正面侧面地问了我好几回,最后把我给问烦了:“都说了没事了,你怎么老是问?” 她这才吐着舌头缩回去继续干活。 *日去骄阳殿请安,皇帝爹也一直不肯见我,太子哥哥比我执着,皇帝爹不肯见他,他就一直跪在殿外,如今入了秋,跪在殿外久了容易着凉,我去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后来听说皇后亲自去劝他都没肯起来。 这头太子哥哥执意要见皇帝爹,那头子卿为大将军侍疾也已半月有余,我问紫嫣:“这事儿怎么都赶在一块儿了呢?” 紫嫣道:“听说皇上都好几日没上朝了,太子殿下处理朝政已经很辛苦了,如今还日日跪在骄阳殿,宫人们见了都心疼,公主您说皇上怎么就不肯见他一面呢?” “这事儿也太不正常了,”我皱眉,“皇帝爹从来没断过一日早朝,如今都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过问朝事,也没见他召见任何人,太子哥哥如此孝心,他居然也毫不动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紫嫣帮我把薄被收了,换出秋日的被褥,一边收拾着柜子一边劝我:“那些事自有太子殿下操心,公主没事儿还不如去求求皇后娘娘,权当给大将军府冲喜,早些和卫大人把婚事办了。” “你这丫头可真是糊涂!”我啐了一声,“如今皇帝爹行事古怪,大将军身子还未康复,云国上下人心惶惶,我也好子卿也好,哪儿还有心思办婚事?就算给大将军冲喜好了,皇后娘娘不开口,我主动去求又算是怎么回事?” 紫嫣收拾好了东西,朝我傻笑:“公主脸皮薄,害臊呐。” 我没心思跟她掰扯,挥挥手:“看你一脸灰,快去洗洗。” 她来求我:“奴婢去*妹说会子话行不行?” 我随口问了一句:“骄阳殿的绿萝?” “公主如何知道?”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趴在软榻上叹气:“你不就那么一个好姐妹?每月十五前后都要去找她说话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紫嫣这才咧嘴笑了笑:“公主记性可真好。” 我撇嘴:“自打进了宫,每日不是晨昏定省就是大宴小宴,我还能做什么?你尚且有个小姐妹能说说话,子卿去侍疾了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公主若想念卫大人了,何不求太子殿下去看看他?” “太子哥哥正烦着呢,我哪里还能拿这等小事去打扰他?”我翻了个身,“行了你别担心我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这才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本以为又要百无聊赖过完这一天了,没想到紫嫣前脚刚走,太子哥哥居然来了,我一咕隆从软榻上蹦下来,直扑到他身上去,“太子哥哥你怎么来啦?” 他接住我皱眉:“这么大了也没点规矩。” “你今天没去骄阳殿跪着啊?” 他四处看了看,把我放下来牵着往寝殿走,我凑到他耳边去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进了寝殿他才回答我:“父皇之所以不肯见我们,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住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父皇被人控制住了?他被谁控制住了?” “嘘!”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小声点,隔墙有耳!” 我缩了缩脖子:“你查到什么了?” “姚止山的事你知道多少?”他不答反问。 “就……差不多都知道了。”我老实的回答,“上会和子卿去找北落要兵符,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南蛮王显然并不完全信任他,所以在咱们宫里还安插了眼线。” “那姚止山暴露了?” “应该还没有,”太子哥哥皱眉,“否则他会给我们消息。” 我想了想,“那现在在宫里的那个细作是谁呢?” 他很严肃地看着我:“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回云国之前,父皇带你去祭天,结果你在祭天大典上念祝祷词的时候中毒昏倒了?” “记得啊,”我点头,“可是这和父皇被控制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他表情更加沉重,“当时父皇是命姚止山来查下毒的凶手,但是后来这件案子不了了之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他查出来下毒之人,和他一样是南蛮细作?”说完我又觉得不合适,“我的意思是,和他的假身份一样,是南蛮细作?” “是,”太子哥哥立即肯定我,“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公然将她指证出来,非但不能指证,还要百般维护,可凶手却刚好相反,她不能表现出和姚止山过从亲密,反而要让人觉得自己和他百般不对付,这样才能洗脱嫌疑。” 他这话一出,我立即发现不对劲了,我身边所有人里,只有一个人曾公然和姚止山起过冲突,而且这个人也最有机会在我膳食里下毒。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对准我的眼睛点头:“你猜得没错。” “可是这不可能啊,”我下意识为那人辩解,“就算此人有机会向我我下毒,也怎么都不可能有机会向父皇……” 还没说完我就停住了,因为我发现,她确实是有机会的。 太子哥哥看着我:“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父皇情况如何还未可知,逼急了他们做出些事情来伤害父皇就得不偿失了。” “就是说我还得留她在我身边?” 他微微笑了笑:“不要告诉我你舍得杀她。” 我撇嘴:“不是你说的不能现在就打草惊蛇吗?”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叹气,“说到底她对你还是挺好的,上次下毒她其实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查出谁是南蛮王派来接应她的,分量下重一些毒死了你还能让父皇伤心,一举两得,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我也跟着叹气,“各为其主,你也不能说她就完全错了。” “告诉你是让你提防着,可也别做得太露痕迹。” “知道了,”我拉拉他的手,“太子哥哥,若是他们没有真的伤害到父皇,就饶她一命好不好?” “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怎么不是你能做主的嘛!”我嘟起嘴,“你可是太子啊,是未来的国君啊,你说的话就是律例,你说的话所有人都必须听的!”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他捂住我的嘴,“祸从口出这句话难道你不懂?你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放在心里,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放她一条生路。” 他又交代了我一些细节,还告诉我大将军体内毒素其实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前两日清醒过来告诉了子卿,皇帝爹那日是因为替大将军布菜的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鸽子汤,才将自己的赐给大将军的,所以不可能是父皇有心害他,子卿谨遵太子哥哥旨意,一直对外宣称大将军依然病重,卫家三父子直到今日都无一人上朝,想来也能让细作放松警惕。 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太子哥哥要出去办事了,我才想起来提醒他:“骄阳殿有个叫绿萝的宫女,太子哥哥可派人留心她这两日会有何动作。” 谁知他早已心中有数,“我已经派人监控,你放心。” 他走了好一会儿我还坐在凳子上发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皇帝爹真的被他们控制住了,云国岂不是会出大乱子? 北疆才刚平稳下来,若是云国被南蛮控制,他们是会遵守盟约出兵相助,还是干脆痛下杀手,也来分一杯羹? 远在南蛮之地的姚止山和北落又会如何?伺机帮助太子哥哥平定这场灾祸,还是将计就计,依附南蛮王? 我还在七想八想,紫嫣已经推门进来:“公主,奴婢做了藕粉糕,要不要尝尝?” [2013-08-13 第四十一章【逼宫】(1)]   我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她还在殷勤推荐:“公主爱吃甜,奴婢特意多放了些糖,离上晚膳还早,这时候吃几块,解馋又果腹,尝尝吧。”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莫名其妙:“怎么了公主?” “没事,”我最终还是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不错,挺好吃的。” 紫嫣还细细碎碎说了许多话,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闷闷不乐地趴在榻上发呆。 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紫嫣发现我的不对劲,特意来劝我:“帝王心难测,兴许皇上只是想让太子殿下历练历练,瞧瞧他能否应付得了眼前这种窘境罢了,公主不必太过忧心。” “北疆内乱才平息,姚止山就转投了南蛮,国事上我帮不了太子哥哥,也不想在小事上麻烦他,”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如今皇后娘娘日日关在宫里念经,说是为国祈福,我想出宫去看看子卿也不行,大将军重病未愈,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天天被关在这金子阁都快被关出毛病来了!” “原来公主是想卫大人了,”紫嫣想了想,“其实奴婢倒是觉得……” “觉得什么?” 她朝我眨了眨眼,“主子不是一直想逃出皇宫?老大人必定也想极了主子,何不趁宫里眼下乱着,逃出宫去?” “你的意思是……” “皇上不理朝政,皇后一心礼佛,太子监国无暇顾及后宫,这不是逃出宫去的好机会吗?”她握住我的手,“管他北疆如何南蛮如何,本就是皇家事,主子本不是公主,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还有子卿……” “卫大将军为国尽忠,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了?主子逃出宫后可以去找卫大人,他若有心,自然愿意带您远走高飞,眼前荣辱不过尘土,哪里比得上和心爱之人相知相守?” 我看着她,“紫嫣你今儿是怎么了?往常不都是舍不得我走吗?怎么,这才几天啊,就巴不得我走了?” 她愣住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把她拉到对面坐下,“不是这意思就别说了,皇帝爹虽不是我亲爹,到底也疼了我这么些日子,我怎么能在他生死未卜之时就这么走了呢?说起爹娘,你还没跟我好好说过你家里的事,我就只知道你娘是艾金的乳娘,那其他人呢?” “奴婢有一小妹……” 对了,我想起来她告诉过我,她还有个妹妹。 “那次我见你伤心就没问,你小妹怎么会夭折的?公主乳母,月俸不低才是,就算生下来身子不好,多调理阵子变好了,如何会闹到夭折的地步?” “奴婢那时已进宫服侍公主,”紫嫣低着头,“许是爹爹粗心,不曾好好照顾小妹。” “那你爹爹呢?”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奴婢十岁那年,病死了。” “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 “没有了。” “也好,”我松开她的手,“其实人活一辈子辛苦得很,总要顾及这顾及那,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反倒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和看法,紫嫣,若有一日我能出去,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公主是说……” “跟你说话的人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小酒楼老板的女儿,紫嫣,我知道很多事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比如艾金含着金汤匙出生,她这一生就注定了荣华富贵,可同时也失去了自由,比如说你,你娘是公主乳母,你就注定要服侍公主,可是你要明白,连公主尚且能够放弃荣华富贵追求自由自在,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那些东西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是奴婢……”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起身来踱步到梳妆台前,把屉子抽开来清点了一下进宫以来皇帝爹赐给我的宝贝,“等我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花这些银子的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也不迟。” 紫嫣于是没有再开口。 *** 今天起早上七点更新一章噢~ [2013-08-14 第四十一章【逼宫】(2)]   等待一个答案需要多长时间?不长,也很长。 我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等来的,居然会是这个消息。 天还没亮我就被吵嚷声惊醒了,刚坐起来紫嫣就神色慌张地推开门进来,我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太……”她拼命喘气,“太子殿下造……造反了!” 什么?太子哥哥造反?造谁的反? 我立即爬起来穿衣裳,“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太子哥哥在整整一个月不间断去骄阳殿外跪侯皇帝爹召见未果后,今日寅时就领兵进了宫门,六宫皆震惊,我也诧异不已,这是什么情况?逼宫? 等我穿好衣裳洗漱完,子卿也进宫来了,我迎出去问:“情况怎么样了?” 子卿告诉我:“太子殿下已经闯进了骄阳殿,看来这江山要易主了!” 我还没什么反应,紫嫣倒是急了:“公主,咱们快去骄阳殿看看吧!” 我拉住她:“你疯了?这时候那地方去得吗?你不要命了?!” “公主别拦着奴婢,那……”她眼泪就出来了,“绿萝还在骄阳殿啊!” 我还是不肯放手:“太子哥哥就算逼宫,也杀不到一个小小宫女身上去,你别去了,就待在金子阁哪里也别去!” 她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来了:“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早就知道祭天大典那天下毒的是奴婢对不对?绿萝不是故意给皇上下毒的,她只是想帮奴婢……” 子卿上前一脚把她踢倒,把我护在身后:“你终于肯招了?说!是何人指使?!” 紫嫣伏在地上痛哭:“大人已经猜到,又何必要问?公主……奴婢求求您了……绿萝真的只是想帮帮奴婢而已啊……” 子卿厉声问:“她为何要帮你?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谋害皇上?!” 紫嫣已经爬到我脚下来,子卿正欲抬腿踢上去,我已经将他推开蹲下去捧起紫嫣的脸:“你别怕,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骗了您,奴婢的妹妹没有夭折,她也进了宫……” “绿萝是你妹妹?” “是……” “你方才说,她是为了帮你才在皇帝爹御膳里下毒的,我们已经查过,那毒并不是上次祭天时你给我下的断肠草,而是大将军几年前在南蛮所中蛊毒,你是南蛮王派来的细作?” 紫嫣很快承认:“奴婢没有法子,阿爹在南蛮被仇人追杀才来的中原,所幸遇得金妃娘娘出宫还愿才将他救下来,还促成他与娘亲的婚事,这才有的我们姐妹……” 我明白了,“所以你爹也并没有在你十岁那年病逝,而是被南蛮王抓回去了?” 她抓住我的手:“公主,奴婢求求您,现在阿爹在他们手上,奴婢就只有绿萝一个亲人了……” 我扶着她站起来:“你别急,太子哥哥只是想确认皇帝爹安全,你告诉我,皇帝爹怎么样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公……公主……绿萝……” 还没说完她就带着一个十分扭曲的表情,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在了我面前,子卿立即拉住我后退,我紧张地摇晃他胳膊:“紫嫣怎么了?” 子卿上前检查了一眼,起身告诉我:“她中毒了。” 紫嫣居然中毒了,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情况,绿萝生死未卜,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服毒自尽,况且方才她声嘶力竭地求我去救妹妹,也不像是要自尽的样子,那么是谁想杀她?难道宫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细作?发现她暴露了,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子卿第一时间给她为了几粒还魂丹,我帮着灌水助她吞下去,紫嫣这次中的毒绝不像上次她给我下的分量那样温和,我把过脉之后问子卿:“现在怎么办?” “抬也要将她抬到骄阳殿去,太子殿下那边不知如何了,我们必须马上过去。” 到了骄阳殿我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太子哥哥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满朝文武都跪在他面前,我轻轻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先皇遭奸人陷害已经驾崩,如今新皇登基,公主还不向皇上请安?” 我望过去,那站在群臣之首说话之人,赫然就是称病已久的卫大将军! 子卿已经拉住我一起跪下去:“臣卫延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麻木地跟着他跪下来,一声不吭。 太子……哦不,皇帝哥哥并不介意,喊了平身之后问子卿:“问出什么来了?” “回皇上,紫嫣已招认她乃南蛮王派来的细作,公主祭天及家父所中之毒,都是出自她手。” 皇帝哥哥瞟了一眼地上的的紫嫣,“服毒自尽?” “不是!”我往前一步,“有人想杀人灭口!皇兄,绿萝何在?她……” 子卿已经打断我:“回禀皇上,此女行事古怪,畏罪自尽也未可知,臣斗胆请皇上将此事交由臣去办,臣定当查明真相不负圣恩!” “好,”皇帝哥哥倒是不客气,“那此事就交由子卿查明。” “张大人,国库……” 新帝已经开始询问国事,我脑子里却一片混乱,若真如紫嫣所说,绿萝和她只是奉命给皇帝爹下毒的话,那么中毒之人也是误食御膳的大将军才是,就算皇帝爹也吃了好了,单凭绿萝一个小小宫女,何以能将他困在骄阳殿一个月之久? 哥舒璟天身为太子,监国已久,为何偏偏选今日率兵攻进来?转瞬之间江山就已易主,他甚至没有交代皇帝爹究竟是怎么归天的,就大将军一句单薄的“先皇遭奸人陷害已经驾崩”,这件事就被轻飘飘地揭过不谈,那么始作俑者绿萝呢?她人在何处?又如何处置? 我无心听他们君臣讨论公务,径直走向大殿角落紫嫣躺着的地方,蹲下去拉住她的手:“紫嫣,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我的眼泪滴落在她手上,“你说得对,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我早该走才对……” 子卿已经悄悄跟过来:“小蕊别哭,事情不是你想象这样简单,太子殿下如今主持大局,有些门面话必须要说。”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子卿,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 他拥住我:“好,等事情完结,我就带你走!” [2013-08-15 第四十二章【幕后黑手】(1)]   皇帝哥哥一直没有在皇帝爹如何遇害的事情上拿出一个说法来,其实朝臣中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太子率兵进宫根本不是为了救皇上于南蛮细作之手,而是借此机会逼宫篡位! 皇帝哥哥也不辩解,依然每天看他的奏折,云国从先帝到新帝,除了太子逼宫那一个传言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大改变。 我私下里跟子卿感叹:“皇帝哥哥办事也太稳狠准了,我还想看看北疆是不是真的会守着盟约来帮我们呢。” “这太冒险了,”子卿摇头,“皇上怎么会拿整个云国去做赌注?” “你这声皇上叫得倒是顺口,你们还真打算不处理皇帝爹后事啊?到现在好几天了也没动静。” 他被我哽住了,半天没吭声。 我斜眼看他:“皇帝爹虽然不是我亲爹,可我总算叫了他这么久父皇,我尚且惦记着他死得不明不白,你呢?他也算是器重你吧?你就不管了?” “小蕊,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的,你也叫了太子殿下这么久的哥哥,他为人如何,你会不知道?” 这人一下子叫皇上一下子叫太子,说的话又没头没脑的,我一句也没听懂,只是张开手管他要还魂丹:“紫嫣身体还没好呢,再给我几颗吧。” 他把整瓶都给我,只是嘱咐了一句:“别全给她吃了,自己也留一粒,这药制作起来麻烦得很,我要再找齐药材都难,得留一颗给你自己关键时刻保命用。” “我能有什么时候用得上啊,”我把药瓶收起来,“对了,绿萝在哪里你知道吗?皇帝哥哥怎么处置她的?”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他不愿多说,“好了,这几天你也别去凤藻宫了,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少去打扰。” “哎子卿你这称呼不对啊,她现在可不是皇后娘娘了,她是太后娘娘啊!”我嘲笑他,“这么大一个英雄怎么连称谓也能弄错?” 他并不与我计较,“紫嫣的毒可能对她的脑子有影响,很多事情可能都会不记得了。” 我点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记忆中大部分都不是值得怀念的,就因为她可能会忘记,所以我才想替她问问,绿萝如何了。” 子卿考虑了一下才告诉我:“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冲进骄阳殿的时候,绿萝已经不在那里了,所以她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好,”我笑了笑,“对现在的紫嫣来说,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子卿又强调一遍:“这几日不要去凤藻宫,知道了吗?” “知道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皇后,我没事去招惹她做什么,放一万个心,我绝不会去的!” 他这才放了心,找皇帝哥哥去了。 三天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会一再嘱咐我,不要去凤藻宫。 皇帝哥哥亲自带人搜查凤藻宫,在他亲娘的被褥下找到了蛊毒的原虫,宫人来传旨让我过去的时候我刚给紫嫣喂完药,正在啃鸭脖,到了凤藻宫一看那蠕动的虫子…… 立刻就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皇后下的毒? 难怪……难怪皇帝爹中了毒之后能被控制起来,这整个皇宫,能做到不动声色控制住骄阳殿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所以她才假借为国祈福之名一直躲在凤藻宫不出去,目的是为了继续用皇帝爹的血养蛊虫? 我整个人都傻了,问皇帝哥哥:“父皇呢?他是不是还没死?” 皇帝哥哥不理我,径直走向皇后,一脚踹过去,我尖叫了一声,他就已经俯身把她脸上那层人皮面具给撕下来,我看到了一张白得极不正常的,年轻女孩子的脸。 [2013-08-16 第四十二章【幕后黑手】(2)]   绿萝? 她伏在地上,并没有当日紫嫣的歇斯底里和痛哭流涕,只是很轻蔑地看着皇帝哥哥:“你父皇母后还在我手里,你敢杀我?” 皇帝哥哥更加轻蔑地看着她:“为何我等到今日才动手,你以为是为什么?之前不知道是你假扮母后?” 绿萝这才开始面露慌色:“你……” 门外卫大将军洪亮地喊道:“皇上驾到!” 我们一起望过去,太子哥哥已经率先跪下:“儿臣恭迎父皇!” 我傻傻地跟着跪下去,什么话也不会说了,抬头望着浑身光芒的皇帝爹,他已经伸手来扶我:“艾金吓坏了吧?” 是已经吓傻了好吗?您老人家没事玩儿什么诈尸啊?! 我“哇”地一声哭起来:“父皇您没死啊……” ……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终于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不敬,于是立即又跪下来:“父皇恕罪……” 他只是笑了笑:“不妨事,你起来吧。” 于是我又愣愣的起来,皇帝爹慈祥地看着我:“吓坏你了吧,放心,父皇没事!”他朝子卿招了招手,子卿就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皇上神机妙算,早就发现绿萝不对劲。” 这时候皇帝爹已经开始审犯人了,我把子卿拖到一边问他:“太子哥哥知道皇帝爹没死?” “那是当然。” “所以他逼宫其实就是为了把紫嫣逼出来?” “那倒不是,”子卿摇头,“太子殿下逼宫之前,皇上一直被细作用毒物控制,等到太子殿下逼宫之时,绿萝已逃来凤藻宫。” 这就难怪了,太子哥哥是担忧皇帝爹安危才冒险逼宫的,把皇帝爹救出来之后就来了一招将计就计,看看云国江山易主南蛮会有什么反应。 我问子卿:“那现在查出来什么了?” “紫嫣没说谎,她阿爹确实被南蛮王控制起来了,可是她不知道,早在三年前她阿爹就病死在南蛮,而绿萝正是三年前进的宫,她才是南蛮王安插最深的棋。” “绿萝是三年前紫嫣阿爹死的时候进的宫?”我听出蹊跷,“那她到底是不是紫嫣的妹妹?” 子卿微笑:“果然聪明,你怎么知道绿萝不是她妹妹的?” “之前紫嫣跟我说过,她妹妹很小就夭折了,那时候她没有必要骗我,所以在当时,她自己也一直觉得,她妹妹夭折了,”我努力回想,“可是后来我问她的时候,她犹豫了,再到她中毒昏倒前,突然说绿萝是她妹妹,这不是很奇怪吗?” “紫嫣从小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绿萝和她妹妹年纪相仿,而且是跟随她父亲长大的,对她小时候的事很了解,这样就很容易获得她的信任。” “可怜的紫嫣,”我求子卿,“能不能帮我向皇帝爹求情放过她啊?” 子卿刮我鼻子:“你啊,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还成天想着救这个救那个,太子殿下早替你向皇上求过情了,不然紫嫣现在还能躺在金子阁?” “对哦!太子哥哥答应过我尽力保住她的!太好了!”这次我是真的高兴了。 可子卿就没那么乐观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不知道止山在南蛮会不会受影响,太子殿下本欲求皇上让他回来,可他走到今日这一步太不容易了,若是没被南蛮王发现,以后还有大用处,这步棋不能轻易弃子。” “那小姚哥哥到底有没有被发现呢?” “很难说。”子卿皱起眉头的样子也那么好看,“不过止山身边还有个北落,北疆人所用之毒完全不亚于南蛮蛊毒,再加上止山的反应力,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2013-08-17 第四十二章【幕后黑手】(3)]   宫变就这样解决了? 我始终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子卿见我愁眉不展就问道:“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抬头看他:“你真的觉得事情就这样完了吗?” 他以同样的担忧眼神望着我,我们都有预感,事情还没有完。 “绿萝还没有招她把皇后娘娘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子卿蹙眉:“就算她不招,也总有法子找出来,这些天宫里并没有人外出,皇后娘娘肯定还在宫里,只要她还在宫里,就一定能找出来。” 我摇头:“皇宫真么大,若是三日之内不将她找出来,没有人去送饭也得饿死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可那绿萝怎么严刑拷打都没有用,她就是不招。” 我想了想,“要不我去吧。”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问:“太子殿下亲自审问都没有用,你觉得你能问出什么?” “我想我有办法,”我看着他,“现在什么法子都得试试,你说对不对?” 虽然我不知道南蛮王究竟在我们的皇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可他们毕竟在暗处,只能偷偷摸摸动手脚,真刀明枪干起来,哪里比得上太子哥哥和卫大将军手里握着的几十万雄兵? 子卿没有回答我,而是直接将我带到了太子哥哥面前,太子哥哥爽快得多:“父皇那里我去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子卿陪着,万事小心。” 说完他立即动身去骄阳殿了,我望着子卿:“这算是先斩后奏?” 子卿只是问我:“你到底想对绿萝说什么?真有把握让她招?” 我诚恳摇头:“其实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但总要试试。” 绿萝被关押在天牢里,上回姚止山被抓来这儿我没能进来,这次好不容易进来了我就四处看了看,这里阴森森的不见天日,刑具更是多得让人头皮发麻,子卿说:“被关进这里的人,通常一开始都不肯招,等这九九八十一道大刑用过之后,再想招也没法子开口了。” 我看到一张老虎凳,上面就放了一把小尖刀,好奇地问子卿:“这是做什么的?” 他淡淡一笑:“死不肯开口的就把他舌头给割了,不给他再想开口的机会。” 我哆嗦了一下,他很快揽住我的肩:“别怕,有我在。” 子卿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强压住心底对自己身份被揭穿的恐惧,走近了关押绿萝的那间牢房。 她的脸真是白得有些骇人,偏偏还有一双烈焰红唇,头发散了一肩,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厉鬼一样恐怖,她蜷缩在墙角看也不看我们。 “你到底把皇后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说出来也不必受这么多皮肉之苦啊。” 她冷哼了一声。 我干脆推开子卿在她面前的枯草上坐下来:“绿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想紫嫣死不瞑目是吧?” 她终于有点反应了,我很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儿,她才问:“你方才说什么?死不瞑目?紫嫣怎么了?” 我在心里叫了声好。 [2013-08-18 第四十二章【幕后黑手】(4)]   当即不动声色地回答她:“紫嫣在太子领兵进宫那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为的只是想把所有罪责扛在自己身上,来换你一条活路,她如此为你,为何你还要往死路上撞?” “你说……她把罪责都扛在自己身上?”她声音有些发抖,“所以你们杀了她?!” “她……”我刚说了一个字她就发了疯似的冲过来,幸好子卿把我往后一拉护在怀里,而她也被铁链拉住不得再往前一步。 可那发疯的样子真是可怖极了。 我缩在子卿怀里继续开口道:“紫嫣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会让人杀她吗?就像她给我下断肠草也只是想借此查出前来接应的你们的同伙是谁而已,并没有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她为什么会死?就因为她和你一样傻!还相信南蛮王会来救你们!事情要败露了,不等我们动手,他就会先下手为强,杀你们灭口!” 绿萝已经完全崩溃了:“南蛮王……南蛮王杀了她?” “南蛮蛊毒,三倍药量,”我继续补充,“偏偏选在她为你担心,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动手,毒素一下子就攻入心肺,手法狠毒之极。” 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三倍药量?对紫嫣下手?哈哈哈……好……好一个南蛮王!” 子卿喝道:“紫嫣为你而死,公主为了成全她临终嘱托,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可你不说出皇后下落,皇上和太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紫嫣临终前留下什么话了?” 我脱口而出:“她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她都把你当妹妹。” 绿萝失声痛哭,我和子卿对视一眼,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们根据绿萝的描述,在凤藻宫后院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那天太子哥哥闯进骄阳殿,绿萝就是从这里逃到凤藻宫来的。 我们在秘密通道里发现了昏迷的皇后,皇后中毒很严重,加上被关了好几日,已经开始出现脱水的情况,我把子卿让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还魂丹喂她服下,依然还是没有起色,皇帝爹震怒,下旨将绿萝立即处死。 我跪在地上抱住皇帝爹的腿苦苦哀求都没用,这次连太子哥哥也丝毫不留情。 绿萝被拖出去的时候我执意要去送行,子卿只好陪着我一块去,她不露骇色,十分从容地告诉我:“我确实不是紫嫣的妹妹,南蛮王早有预谋利用我来牵制住她,所以才让我一直服侍老大人,一个人的出身是没有办法选择的,我自幼丧父丧母,是真心把老大人当阿爹来孝敬,也是真心把紫嫣当姐姐对待的。谢谢你告诉我,她一直当我是亲妹妹。” “你到底给皇后下的是哪七草七虫毒?”子卿问。 她只是冷笑:“公主不会想知道的,这个女人死有余辜。” 皇后所中乃南疆特制七草七虫毒,查不出是用哪七味毒草和哪七种毒虫所制,就根本没法子做解药,而这种毒,根本不是绿萝这年纪的女娃能制出来的。子卿问她,也不过是抱着也许她知道的心态一试,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回答,显然是有办法解毒了。 我赶紧问:“你知道是哪七草哪七虫?快快告诉我!” 她依然在笑:“我与紫嫣真是好福气,临了竟有皇后娘娘同行,倒也不枉费来这世间一遭!” “紫嫣没有死!”我豁出去了,“我花费了整整十颗还魂丹才保住她一命,我救了她!绿萝,你要真把她当姐姐,就要替她报恩啊!你快告诉我皇后究竟中的什么毒!” “她没有死?”绿萝露出诡秘的笑容,“公主,你会有好报的,绿萝唯有毒死皇后才是对您最大的报答!”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快告诉我!是太子殿下求皇上开恩放过紫嫣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毒死他母后?!” 她被押出宫门前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等公主寻到那七草七虫,再炼制成解药,皇后恐怕早已毒发身亡,太子殿下若有孝心,不妨亲身下南海寻得千年东珠,将其碾碎做药引,可能还有一救。” 东珠? 她终于被押出去了。 我立即飞奔回金子阁,子卿跟在我身后:“小蕊,你要想好了,这颗东珠代表的意义远远超出它的药用价值,我跟你说过,有朝一日它能救你一命,你确定还要将它碾碎去给皇后当药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太子哥哥待我这样好,我怎么能见死不救?”我学着他上次的样子在墙上叩了三声,取出那只盒子,将闪耀的东珠拿出来。 他运气替我压碎了珠子却还是在叹气:“太大方也不是一件好事。” [2013-08-19 第四十三章【赐婚】(1)]   到底我们还是把皇后救过来了,太子哥哥和皇帝爹都很高兴,为了奖励我帮助他们揪出了幕后黑手,还救回了皇后娘娘,皇帝爹决定在宫里替我大摆筵席,为此我很苦恼地告诉他:“其实请我吃饭就好啦,干嘛请那么多人,他们又没功劳。” 皇帝爹慈爱的看着我:“朕要送艾金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才行。” “真的啊!”我立即眼睛一亮,“什么大礼呀?是不是烟花?好多好多烟花?还是烤鸭?不会是烤乳猪吧?” 皇帝爹摸着我的脑袋问:“喜欢皇宫吗?” 这问题回答起来我怕伤他自尊啊,想了一下我才回答:“我不喜欢皇宫里总是要尔虞我诈,还老有坏人想害人,可是皇宫里有父皇啊,艾金喜欢父皇。” 这马屁拍的,皇帝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所以你以后要多回来看看朕。” “我不是每天都去给您请安吗?” 他叫人准备了水果送来:“多吃些,女娃娃就要多吃水果,把皮肤养的水灵又白嫩,朕的女儿,当然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啊? “父皇您还研究这些呐?”我一边吃苹果一边笑,“咱们家人皮肤都好,不用吃也好!” 到晚宴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疏忽了的皇帝爹的后半句才是重点。 酒过三巡,皇帝爹大力表扬了太子哥哥监国与办事的能力,然后终于开始夸奖我了。 “艾金机智聪慧,又协助太子将绿萝抓出来,还救了皇后,”他望向太子哥哥,“太子你说,该如何奖励才好?” 我心想太子哥哥功劳更大,你不说奖励他,反倒问他如何奖励我,偏心也不带这么明显的嘛。 可太子哥哥并不介意,很高兴地朝皇帝爹一抱拳:“父皇,艾金年纪不小了,这次和子卿同心协力立下大功,儿臣想,赏一个盛大的婚礼最合适!” 此话一出,大将军率先出席:“公主府早已备好,就等皇上选定日子就可以叫人进去贴喜字了,还请皇上成全!” 呃,大将军好着急。 太子哥哥也跪下:“还请父皇成全!” 所有臣工都很配合地跪下去,高呼:“恭贺公主!” 等等,这情况不对啊! 我也扑通一下跪在皇帝爹面前:“父皇您不是说过,艾金的婚事由自己说了算?” “朕金口已开,如何会收回?艾金的婚事当然由你自己说了算,”皇帝爹被气氛感染高兴得很,“难道艾金想告诉朕,你不属意子卿?” 哎哟明知道我喜欢还当着这么多人面问出来多害羞啊!这让我怎么回答嘛! 被人笑话这种事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子卿很及时地站出来:“臣卫延风爱慕公主多时,恳请皇上赐婚!” 皇帝爹就像被灌了蜜似的,我看着就是要笑傻了的节奏,不过他就算要傻,当然也要拉上我垫背。 “艾金可愿意?” “她不愿意!” ……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刚说完话就用双手捂住嘴的,称呼自己为“她”的我。 虽然面对着皇帝爹,可我依然能感觉到背后大将军那仿佛要把我吃掉的眼神。 皇帝爹到底是一国之君,就算不是我亲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艾金可是说,我大云国的公主,不愿下嫁大将军之子?” 是的!艾金她肯定是不愿意嫁给子卿才跑的嘛! “那么朕再问一句,”皇帝爹看着我,“你,抛开云国公主身份,就朕眼前的你,愿不愿嫁给卫延风?” 余光中看到子卿悄悄上前了一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皇帝爹:“我——” 子卿已经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握住了他的,继续说完我的话:“我愿意!” 几乎就在我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子卿在我身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我要你。 之后群臣山呼万岁恭贺公主出阁之喜的声音我听不到了,冲向天空的烟花炮竹之声我听不到了,甚至连子卿后来跟我说的话我也听不到了。 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我要你。 [2013-08-20 第四十三章【赐婚】(2)]   婚期就定在五天之后,后来代替紫嫣来伺候我的小丫头小碧告诉我,皇帝爹说从我满十六岁那日起,这婚事就一直在准备,正好五日后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我翻了个白眼。 这么扯的话都说得出来?皇帝爹您老人家是有多想把我嫁出去啊喂! 其实我只是回答了一句我愿意而已,愿意也不代表马上就要嫁的吧?我心里还隐隐担心着,没来得及禀明爹爹,这算不算没有父母之命啊? 好在皇帝爹亲自指婚,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在我出嫁前,还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紫嫣终于醒了,子卿之前跟我说过要做好心理准备,毒性太强很有可能会影响心智。 不过也许是艾金从前总拿她试毒的缘故,她对毒性居然产生了抗体,我听宫人说她醒了的时候跑去看她,她还靠在绣花枕头上朝我笑:“公主到了这时辰该饿了,奴婢也不知睡了几日,等奴婢能下床了,就给公主做酒酿丸子吃。” 紫嫣的复原速度很快,喜服送来那天她执意亲自替我梳妆试大婚妆容,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她还开玩笑:“公主出阁这么大的喜事,奴婢不陪着,这辈子都会有遗憾。” 她有这么好的心态,不去想绿萝的事情,我当然也要配合,“我上次还说呢,让卫大人把你一同娶了,多善解人意的小妮子呀。” 紫嫣替我把喜服换上,笑了笑道:“就算是金枝玉叶,也不是哪一枝哪一叶都能入大人眼,更何况是奴婢?” 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今天坐在金子阁的是艾金,他卫延风还不一定会娶嘛,紫嫣对他是真爱啊! 喜服换上,我站在铜镜前打量自己,紫嫣站在我身后说:“也只有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才像,主子的性情和她完全不同,所以卫大人才喜欢主子,才心心念念想娶主子。” “紫嫣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捂住心口,“这几天我的心砰砰直跳,就觉着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不会的,”她安慰我,“嫁给卫大人之后,主子就不再是公主,远离了宫廷倾轧远离了是是非非,舒舒服服地去过自己的日子,还可以回家去看老大人,嫁给卫大人了就一切都好了。” 是吗?我不敢确定,不过被她描绘出的美好未来所煽动,渐渐沉浸在了无限畅想中,就在这样的畅想里,迎来了我大婚的日子。 艳阳高照,深秋了难得还有这样好的太阳,紫嫣大早就和宫人们一起向我道了喜,然后一群宫女冲上来给我换衣梳妆,我被弄得头晕晕的,直问紫嫣:“早膳呢?我的早膳哪里去了?” 紫嫣掩嘴笑:“公主今日大婚,不能用早膳的。” 还有这么丧尽天良的规矩?我瞪大眼睛问:“为什么?” “喜服和头饰又重又繁复,吃了东西不方便上茅房的,”紫嫣跟我解释,“上了唇红之后连水都不可以进的,不过入了洞房就可以吃东西了,卫大人让人过来传话,说只要您给忍到了洞房,他给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好啊好啊!”我高兴了。 可一群忙活的宫人们却都掩嘴笑起来是怎么回事? 紫嫣也笑:“我的好公主,盖上盖头之后可不能再说话啦!” 话都不能说啊?我撅嘴:“那晚些再盖盖头就好啦。” 那笑声更大了,我又问:“你们都在笑什么?” 紫嫣笑得更开心了:“公主今儿出阁大喜,奴婢们高兴啊!” 这话虽然语气真诚,可明显不是我问的答案嘛,我还想再问,紫嫣已经提醒我:“公主该去给皇后娘娘宫中谢恩了。” 她还没谢我救了她呢,我成亲去谢她干嘛? 紫嫣当然看得出我皱起的眉头是什么意思,很快告诉我:“皇后娘娘乃公主嫡母,出嫁前总要去告别啊。” “那为什么不是去给父皇告别?” “今日大婚皇上亲自主持,公主与驸马拜天地之时再向皇上磕头就可以了。” 她突然改了称呼,我才真正意识到,今日我居然真的要以艾金公主的身份嫁人了,卫大将军是把我当公主迎进府中的,有朝一日他若发现我只是个冒牌货,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媳妇? 哦不会的,真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哪里还轮得到他去不认我这个媳妇?皇帝爹也会不认我这个女儿,然后把我像绿萝一样,推出宫门去砍脑袋吧? 紫嫣替我盖上盖头,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公主可千万别说话了啊!” 我只好闭嘴。 公主成亲可真麻烦,这里磕头那里叩首的,还不许吃东西,饿得我头昏脑涨还被人搀着到处跑,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扯着紫嫣的袖子问:“还有多久啊?我要饿死了……” 紫嫣立即握住我的手:“公主可别胡说,什么死啊活的,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 我饿得哼哼唧唧,好在很快紫嫣就告诉我:“驸马爷的马已经进宫了,公主,咱们去骄阳殿了!” 终于等到了!我要洞房!我要吃肉! 抬喜轿的宫人抬着我抖了三次才落轿,紫嫣在一旁高呼:“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 我收你个毛球球! 我要吃肉! 子卿终于在爆竹声中下马来握住了我的手,虽然我被盖头挡住了,看不见他的脸,可我知道一定是他,他握住我的手之后,我安心多了。 宫人已经在叫了:“公主驸马一拜天地!叩谢天恩赐金玉良缘!” 子卿松开了我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结缔红绳,我和他一起转身面向殿外跪下去,诚恳叩头。 我的心又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了,磕下去好久都没起来,紫嫣赶紧过来扶我:“公主快起来,马上要拜高堂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心跳得有些不舒服,我忍住不适站起来,宫人很快又喊了:“公主驸马二拜高堂!叩谢皇上赐美满姻缘!” 也不知道大将军这时候能不能坐在高堂的位置,皇帝爹一定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吧? 我在紫嫣的搀扶下再次跪下来磕头,皇帝爹连连叫:“快起来快起来!” 接下来就该夫妻对拜了,这一拜下去,我就是子卿的娘子了,我就能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夫妻对……” “且慢!”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的心突然猛地一跳,这个声音!她……艾金! 大殿之上一片惊呼:“公主?” 我掀开盖头望过去,见到的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一张我听紫嫣和子卿说过无数次,却从没在清醒的时候见过一次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她手执刻着“艾金”字样的金牌,缓缓排开众人朝我走来。 “你是艾金?你是艾金那我是谁?”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问:“你凭什么穿着我的喜服,站在我的宫里,喊我的父皇作父皇?” 大将军颤颤巍巍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子卿迅速握住了我的手挡在我身前,我将他推开,面向真正的艾金。 艾金也在看着我:“你是辛蕊,京城最出名的酒楼福瑞楼掌柜的女儿,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妄图用我的身份嫁给子卿?就凭这张和我相像的脸?” 我的心奇异地平稳下来,慢慢朝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对,就凭我这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卷完 *** 朋友们,不要怀疑你的眼睛,是的,第一卷已经结束了,从明天起我将更新第二卷,最终的结局等到两个故事都发展到辛蕊和卫延风大婚这一天,再来揭晓~我们沧海遗珠见~ [2013-08-21 第二卷·沧海遗珠]   什么?你居然会念诗?不会吧?我没听错吧你会弹琵琶? 福瑞楼不学无术调皮捣蛋的大小姐,突然知书达理博学多闻了,辛掌柜很是诧异。 殊不知如今的大小姐艾金,实实在在是生养在宫中的金枝玉叶呀! [2013-08-22 第一章【出逃的公主】(1)]   “吃了。”艾金随手把一个小瓶子扔给紫嫣。 紫嫣接过去了半天还杵在那儿,艾金把眼神从窗外收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吃啊!” “是,公主。”紫嫣这才把瓶子里的药吞下去,低着头站在一边。 窗外一丝风都没有,艾金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冷冷地问:“还没有去冰窟领冰块?想热死本宫?” “奴婢这就去。”紫嫣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见艾金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快步跑出去。 还有六个月不到,就是艾金十六岁寿辰了,她一点儿没有要过寿辰的兴奋,反而和对这样燥热的天气一样,感到十分厌恶。 因此这阵子让紫嫣试毒的毒量大了许多,紫嫣有些抗不住,但没办法,只好暗暗希望着,公主早些到十六岁,早些嫁到大将军府去。 对了,艾金之所以厌恶十六岁寿辰的到来,就是因为这是当年她母妃金妃娘娘替她定下的,和卫大将军长子卫延风完婚的日子。 艾金不喜欢卫延风,这才是她烦恼的根源。 紫嫣这死丫头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又跑去干什么了,等她把冰块拿回来都化成水了吧?艾金想着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让她长长记性,这样想着就踱步出了金子阁,独自往御花园去了,刚走到老槐树那儿,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拖到了树后捂住了嘴。 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偏偏对这气息上瘾般着迷,艾金的手慢慢往上覆住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手的主人这才慢慢松开,整个人朝她俯下去:“想我了没有?” 艾金从来对所有人都是趾高气扬,唯独对他总是心莫名就柔软了,她努力嘟起嘴:“这次又是进宫给太子请安?” “我进宫到底是想跟太子请安还是跟公主请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他邪邪地压下来,“还有心情逛御花园?真打算嫁给卫延风?” 她推开他的手,“嫁给他怎么了?我本就和他有婚约,嫁给他合情合理,不嫁给他难道嫁给你?” 他笑了笑,“今日进宫找你有正经事。” 她避开他灼热的气息,平稳了一下呼吸才问:“什么正经事?” “前几日我去找子言,”他站直身子,给她呼吸的空间,“在窑子门口看了场热闹。” “你又去窑子了?”她轻笑了一声,“子言也是,明明从不乱来,偏偏爱去窑子喝酒气大将军,连累子卿总是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也笑了笑,“这次还真跟你的子卿有关。” 她歪着头朝他笑:“干什么?不想我嫁给他就故意冤枉他逛窑子?” “这次当然还是去抓子言回家,”他古怪的笑了笑,“可他居然碰见了微服出宫还跑去逛窑子的公主。” “你说什么?”她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出宫了?还逛窑子?” “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所说之事,”他忽然正经起来,“你先回答我,到底想不想嫁给卫延风?”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眼底一片赤诚。 眼神里分明写着,我要嫁给你。 他又笑起来:“我恐怕这辈子就没有当驸马的命。” 我恐怕这辈子就没有当驸马的命。 八年前也是这句话,让她执拗地认定,这一生就要嫁给他,让他看看,怎么就没有当驸马的命了,艾金看着他的眼睛,耳里听着与八年前一模一样的话,一下子想到了许多往事。 [2013-08-22 第一章【出逃的公主】(2)]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小小的她才刚和太子一起下学,太子命子卿送她回金子阁,可子言又闹出了什么乱子,大将军府的小厮来请子卿回去,于是她打发走了紫嫣和一种随从,坐在梅花树下赏雪。 雪一点儿也不好看,可她更不愿就这样回金子阁,对着那些笨奴才,又这样过去一天。 梅花和栀子花是父皇最喜欢的花,栀子花或许真是因为爱屋及乌,她知道父皇疼爱自己,而她右手小臂上,恰好有一个栀子花般的胎记,而梅花——梅花的典故,或许和母妃有关? 一入了冬,整个御花园里到处都是绽放的红梅,可雪一落下来,那点点殷红都被覆盖住了,艾金觉得一点趣儿都没有,她伸了个懒腰,喃喃说了一句:“梅花香自……” 就在这时,头顶上有了动静。 她仰起头去看,老槐树上仿佛有个人影。 “当心——” 那人竟就这样摔下来了,她已经是仰头的姿势,被那人的冲击力压倒,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已经一暖,那人已经完全覆在了她的身上。 奇怪的是,不觉得重,只觉得暖。 待得看清楚他的模样,才发现是个寻常富贵人家小公子的打扮,看上去和子卿差不多的年纪,小公子已经立即弹开:“对不住,我已经叫你当心了……” 她却咧嘴一笑,念完方才被他打断的诗句:“苦寒来。” “你说什么?”小公子问。 她不答反问:“你方才亲了我,亲了我要成亲的,你知不知道?” 那小公子静静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抚掌:“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皇上的心头肉对不对?” “心头肉?”她不解,“那是什么?” 于是他换一种问法:“你是公主?” 这次她点头,却没有往日的傲气,“我是艾金。” “是了,你是艾金公主,”小公子少年老成,居然叹了一口气,“你有了人家呀,举世皆知,金妃娘娘生前已经将你指腹为婚给了子卿——就是卫将军府的长公子子卿,你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在他落下来前,将军府的长公子才刚刚离去。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承认:“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方才亲了我,我就要嫁给你!” 那时候的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地说:“我恐怕这辈子就没有当驸马的命。” 许是见她发愣太久,他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 艾金这才回过神来,“我在想——”她顿了顿,“八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而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我不想嫁给卫延风,一点儿也不想。” 他丝毫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你还记得小时候我随父亲假装生意人去北疆刺探敌情?” “当然记得,”她笑了笑,“后来你回来还诓我,说在北疆遇到了这世上另一个我。” “这可不是诓你,”他也笑了笑,“那个小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可我一见就知道,她不是你。” 她有些意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终于告诉她,“我在窑子门口瞧见的那个热闹,你家子卿的腰牌,砸中了一个姑娘。” 她的心开始骚动,“你是说——” 他点头:“就是我八年前在北疆见到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对视了一眼,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这一生我从未想过要当驸马——”她感觉到他掌心的湿热,他很紧张,也很激动,“可我这一生,只要你一个妻子!” 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你呢?你是想要一个和你身份地位相配的驸马还是……” 她打断他,直勾勾地看进他灵魂深处:“我只要你,上官尧,这一生我除非不嫁,若是要嫁,只能是你!” 他——上官尧忘记了他只是小小侍郎家,连给太子伴读资格都没有的庶子,又怎么能妄想,把公主娶回家? 他忘记了许多事,可是他始终记得这一件,“八年前我就说过,这一生,你除了嫁我,也休想再嫁旁人!” [2013-08-23 第二章【这世上另一个她】(1)]   艾金从没穿过宫女的衣服,换好之后第一感觉就是轻,她告诉上官尧:“这比我平日穿的衣裳轻多了。” 公主的服制繁复,里里外外一共三层,还有搭配的头饰和朝珠,压在她身上,连走路都吃力,上官尧却知道,她所说的轻,不只是衣裳轻了。 “出了这道宫门,你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艾金觉得自己穿上宫女的衣裳很有趣,在铜镜前转了好几圈,这时听见他的话才回头:“我若反悔,随时能回来,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所以——” “你不会给我机会后悔。” “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 他笑了,她放下裙摆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我们只有三个时辰,紫嫣酉时便会传晚膳,晚了便会被她发现。” “足够了,”他回握住她的手,“你给我的药量,不足一个时辰她便会醉倒,我们还有两个时辰来偷天换日。” 她还有些不相信:“真有那么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简直一模一样。” 上官尧进出皇宫并不频繁,偶尔进宫来也是打着去给太子请安的名号,好在他确实有一个给太子当伴读的兄长,出宫时也不会检查地那么仔细。 他们一路都很顺利,上官尧将艾金带到事先安排好的酒楼,将要换的衣物和琵琶交给她:“我去去就来。” 城东今日有位小姐抛绣球招亲,上官尧事先打听过关于辛蕊的事,自然知道她一定会去凑热闹,因此特意等在了去城东的路上。 很快就看见她带着侍女朝这边走来了,难得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女扮男装。 他笑笑,摇着扇子上前去问:“这位姑娘可是要往城东去?” 辛蕊的眼神一看就是惊喜,她使劲点点头,还出声答道:“是啊是啊。” “谢小姐招亲,那处现已人多为患,不如请小姐玉步轻移,同去喝杯薄酒?” 他知道自己衣着华丽谈吐不俗,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要轻薄良家女子的登徒儿,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戒备,他想着,若是她不从,是不是要用强? 小姑娘半天没答话。 “小姐?”他出声提醒。 “好啊!”她却突然大方笑起来,“那就劳烦公子引路。” 一路上她跟都在跟那小侍女咬耳朵,他隐约听见了几句,也只觉得好笑。 很快带她到了酒楼,厢房里的屏风后艾金正在弹琵琶,隔着屏风还能略微看到她纤细的身量,上官尧见辛蕊听得正出神,唯恐她发现什么,就主动开口道:“在下关尧,不知姑娘芳名。” 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怪脾气,居然一口水直喷出来,还瞪大眼睛问:“你是哪个窑子出来的?” 说完又一副懊恼的样子,他觉得有趣,也就没有跟她计较:“我这名字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她吐了吐舌头:“关公子别见怪,我打小和爹爹说话没规矩惯了,你叫我辛蕊就好啦!” “辛、蕊,”他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下她的名字,明知所写无误,却还抬头询问般的看着她。 她伸长脖子看了,然后笑起来:“是了,正是这两个字。” 他对她拱了拱手:“原来是福瑞楼的大小姐,失敬失敬。” 她像模像样地也朝他拱了拱手,然后歪着头问:“府上是?” “跟福瑞楼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他斟了一杯酒,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今日有缘才在此遇见,来,我敬姑娘一杯!” 她带来的小侍女有些不安,连连扯她袖子:“小姐啊不能喝!这人是谁还没弄清楚呢!” 可福瑞楼以酒闻名于京,身为大小姐的她自然没把这点酒放在眼里。 她挥挥手,豪迈举杯。 小丫头还挺会享受,喝了几杯就开始吩咐小侍女去买下酒菜,支开了小侍女,他知道时机到了,越发殷勤地劝酒。 酒过三巡,她精神依然好,他却算着时辰,想着药性差不多要起作用了,果然,她很快打着酒嗝道:“嗝……关……关公子你怎么长了两个脑袋?” 说着还笑嘻嘻地伸手过去戳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想看看她究竟醉到了什么地步。 她已经彻底开始说胡话了,上官尧这才招呼艾金出来,艾金放下琵琶直走到他们跟前,用手戳了戳辛蕊的脸,不可思议地道:“这世上居然真有和我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上官尧已经背过身去:“快!抓紧时间帮她把衣裳换好!” 帮辛蕊换衣裳不是一件好差事,她喝醉了还闹得很,不时伸手去戳艾金的脸,艾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索性一掌劈下去,将辛蕊打昏了。 [2013-08-24 第二章【这世上另一个她】(2)]   她已经彻底开始说胡话了,上官尧这才招呼艾金出来,艾金放下琵琶直走到他们跟前,用手戳了戳辛蕊的脸,不可思议地道:“这世上居然真有和我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上官尧已经背过身去:“快!抓紧时间帮她把衣裳换好!” 帮辛蕊换衣裳不是一件好差事,她喝醉了还闹得很,不时伸手去戳艾金的脸,艾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索性一掌劈下去,将辛蕊打昏了。 打昏了之后更方便些,换好衣裳之后上官尧把辛蕊抱上了马车,艾金跟着坐上去,很仔细地看着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若无意外,永不相见!” 进宫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新轮班的这一批守门侍卫并不买上官尧的账,耽误了好一会儿都不让进,眼看着时辰快到了,艾金有些急,好在这时候卫延风进宫来了,说是太子急召,上官尧马上下马和他寒暄,卫延风皱眉道:“你如何还在这里?太子殿下等急了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上官尧立即明白,他这是抬出太子殿下来替他解围,笑了笑望着方才阻拦他马车的那个侍卫,侍卫虽不买他的账,可不能不听卫延风的话,很快就放行了。 进了宫门之后卫延风才往东宫方向过去,临走只是告诉他:“不管你去见谁,别耽搁久了。” 艾金等他走远了才掀开车帘道:“子卿对你挺好的,你干嘛总是不喜欢他?” 上官尧把辛蕊抱出来,四下看了看才回答她:“大约是因为他是你未来名正言顺的驸马吧,不过看在他如此慷慨相助的份上,还是还他一个公主?”他将辛蕊托高了些望着艾金笑。 艾金还有些不放心:“你就这样抱着她进去,会被人发现的!” “我翻墙进去,你就在这里等我。” 艾金站在金子阁的外围等了片刻,上官尧就翻墙出来了:“以一生荣华换你一身自由,不管她觉得值不值,总之我们终于得偿所愿。” 出宫很顺利,出了宫门之后上官尧跟艾金说了一路辛蕊的习性,艾金听着听着就发觉不对劲:“我和她除了这张脸,还真是没一处像,这样我怎么能当她?” “你可以的,”他握住她的手,“宫里那位比你处境更加艰难,她都可以,你就一定没问题,小艾,为了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他望向她的目光灼热,她甚至从那清亮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样一个人,整整八年时光,为他放弃一些身外物,如何不值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不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不委屈。”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上官尧打破沉默:“辛姑娘,你家侍女恐怕等急了,再不回酒楼,小生恐怕就要吃官非了。” 她笑起来:“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辛大小姐这个角色扮演好,上官公子,你若不早些来提亲,我说不定就被爹爹随便嫁给哪家少爷了。” “这个你放心,”他信心满满,“我绝不会让你嫁与旁人!何况你不惜从皇宫出逃,驸马都不要了,还会嫁给寻常人家的少爷?” [2013-08-25 第三章【突然开窍】(1)]   小篱笆已经等得要发疯了,一个劲拉着上官尧的书童闹:“你还我们家小姐!还我们家小姐!” 书童也着急了:“我们家公子还丢了呢!我管谁要去!” “不管!我不管!”小篱笆直推到他身上去,“你还我们家小姐!” 艾金进来但是时候小篱笆都差点把那文弱的书童骂哭了,她低声对上官尧道:“这丫头我看比紫嫣强。” 上官尧但笑不语。 “叫什么叫!你家小姐还能被他拐跑不成?”艾金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辛蕊就是这性子吧? 谁知道小篱笆回头一看,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小姐啊!我的好小姐啊!他们把你拐到哪里去了啊!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我的小姐啊……” ……这是唱哪出? 艾金皱了皱眉,小篱笆的哭声立即又高了一个阶梯:“我的好小姐啊……” “够了!”艾金厉声斥道,“哭什么哭?本宫……本小姐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小篱笆眼泪流了满脸,眼眶里还饱含新一轮热泪呢,笑容却已经绽放出来:“小姐你真没事啊?你跟他干嘛去了?” “你管我跟他干嘛去了,”艾金傲娇甩手,“回去了!还哭!也不嫌丢人!” 小篱笆过来拉她袖子:“不是喝酒吗?怎么还跑了呢?吓死我了。” 艾金从没被人这样亲近,居然还胆敢拉她袖子?可是眼下把手抽出来会不会显得太…… 好吧,她努力和颜悦色地看着小篱笆:“耽搁了这么久,回去吧。” 上官尧一直看着她,这时才开口道:“今日实在耽搁小姐太长时间,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这么点小事也需要登门道歉的话,她家小姐哪还有时间出来逛大街?每日向别人道歉都来不及,小篱笆很到位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恰好被刚刚才把眼神从上官尧身上收回来的艾金看到,暗暗捏了捏手,心里冷笑,以后再跟你算账! 只可惜算账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告辞之后艾金带着小篱笆出来,方才回来的途中,上官尧已经指过福瑞楼的方向给她看,所以她走在前面,十分泰然。 艾金还在想着要怎么给这小篱笆一个下马威,小篱笆已经吵吵嚷嚷先来惹她了:“小姐啊,那上官公子真没有欺负你?” “没有。”她冷冰冰地答。 “真没有啊,”小篱笆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我还想着小姐能被他亲一亲抱一抱,这样就能赖着他了,省得老爷到时候给找个脸上长痘腿上生疮的把小姐嫁过去,这个上官公子我看着挺好的,要不下次再找个机会?” 艾金发誓,她从此刻开始,努力地配合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小丫头。 “好啊,”她笑着,“那上官不是说了,下回要登门致歉吗?爹爹一定会找你去问话的,你就说我被他亲过了!” 也不算骗人吧?八岁那年,真的亲过了啊。 小篱笆这时候怕是忘了“赖上他”的点子方才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嘟起嘴居然又朝艾金翻了一个白眼:“小姐你真不知羞!” 艾金…… [2013-08-26 第三章【突然开窍】(2)]   坦白说,辛大小姐的生活还真是比公主都精彩,到了福瑞楼门口,小篱笆根本不等她家小姐先进去,自个儿就蹦蹦跳跳地跟这个上菜的小二打声招呼,跟那个擦桌子的小姑娘挤挤眼睛,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艾金望着一个个叫着“大小姐”的陌生人,脑子都大了。 就发了一会儿愣的功夫,一盘烫到不行的青菜就直接盖到了她的脚上。 隔着鞋面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汤汁,更要命的是油水都已经开始往里渗了! 这是什么破酒楼?!小二会不会端菜?! 艾金勃然大怒:“来人呐给我拖出去杖弊!” 当然没有人像在宫里一样立即冲过来把人拖下去杖弊,那始作俑者反倒嬉皮赖脸笑起来:“小姐你是不是又跑去戏园子看游龙戏凤了?还拖出去杖弊呢!你没事儿站这儿挡我的道儿干啥啊?” 这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艾金肺都快气炸了:“我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那人根本没有要信她的样子,“小姐啊,掌柜的都找了你一天了,你还不去换双鞋找他,被扔出去的就是你了!” 这是什么破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小篱笆这时候溜达了一圈回来了,蹦跶到那人面前跳起来赏了他一掌:“小麻花你又手抖了是吧?端不稳盘子了是吧?看我告诉掌柜的扣你月例去!” 那小麻花立即来告饶:“好姐姐,别去了吧,明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好,”小篱笆大气得很,“我就要吃小麻花!” …… 艾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怪圈,一个她完全不熟悉,陌生到生存不下去的地方,并且她完全没有要适应的意思,只想着上官尧能快些来向她提亲,快些嫁出去就好了。 小篱笆一边替她换鞋一边还在念叨:“小姐你明知道小麻花这人手不稳,进去的时候就该避着些嘛,也不至于糟蹋了这一双好鞋。” 能有多好?艾金忍不住学着小篱笆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小篱笆站起来正好看见,倒也见怪不怪,“掌柜的让小姐去账房找他。” “找我做什么?”艾金有些心虚。 “左不了就是问问功课什么的,”小篱笆根本不以为然,把那双沾满油渍的鞋拎起来在窗边看了看,“洗洗我穿吧。” 艾金还不放心,“问什么功课?” “哎呀不就是那些画画儿背诗什么的,哪次小姐都答不出来,掌柜的也没把你真的关起来嘛,”小篱笆已经拎着鞋准备去洗了,临走嘱咐她一句,“千万别说我陪小姐出去的啊……” 她都走出房门了,艾金还听到她嘀咕了一句:“不过掌柜的哪儿能信啊,除了我还有谁能陪着小姐走丢啊……” 艾金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个小侍女也挺有趣。 辛掌柜的当然更有趣,艾金踏进账房的时候他正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什么,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爹爹?” 立即得到了响亮回应:“女儿啊!你快来你快来!” 艾金心里正打鼓,也不知道这掌柜的平时当爹爹是个什么风格? 她走过去,辛掌柜一把拉住她往挂着字画的墙那边走:“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名画?” “……”多么明显的涂鸦啊,艾金心里在叹气,“爹爹花了多少银子?” 辛掌柜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数字。 “三两?” 辛掌柜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 那……“三十两?” 辛掌柜还是一副“你胆子也太小了往上头猜”的表情。 再往上……艾金沉重地开口:“爹爹,又被人宰了。” 辛掌柜抚掌一笑:“哎哟,这可真是稀奇,我们家小蕊长进了啊,连这幅画不值三十两都能看出来啊!不错!不错!” 这…… [2013-08-27 第三章【突然开窍】(3)]   考试?那辛蕊平时得有多傻才能让辛老爹连她看得出一幅连二钱银子都不值的画不值三十两都高兴成这样? 艾金觉得自己想在这里混下去,可能还要多一点儿傻气。 书卷气,文雅气,或者公主气,她都掌握得很好,只有这傻气还真不好学。 等小篱笆被垂头丧气地拎进来的时候,艾金又觉得,如果近墨者黑的道理靠谱的话,也许傻气也不是那么难学。 辛掌柜拷问小篱笆的方式也很有趣,艾金笑眯眯地坐在一边观赏。 “你把小姐带到哪里去了?” “带到掌柜的账房里来了。” 噗,艾金一个没留神笑出了声,这回答也没错啊。 辛掌柜咬牙再问:“我是问你白天把小姐带到哪里去了!” “看热闹嘛……” “看热闹看到这么晚才回来?” “看热闹看热闹,热闹不散怎么能回来嘛……” 辛掌柜气得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跳起来,艾金还想去劝,小篱笆已经自己跳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掌柜的您是君子!” “也不能这么说,”艾金把小篱笆从身后拉出来,“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这是为你好啊,打一下也没事的。” 谁知此话一出,要打人的不打了,被打的也不躲了,俩人齐刷刷地看着她,眼珠子瞪得老圆。 “怎……怎么了?”艾金觉得莫名其妙。 “女儿啊你居然会用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了!”辛掌柜喜形于色。 “小……小姐莫不是中了什么邪?”小篱笆下巴都快掉了。 艾金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错,然后觉得,学会翻白眼真的是很重要的情绪表达方式之一,于是她很努力地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学功夫里还有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就不许我突然开窍了?” 辛掌柜热泪盈眶:“好啊!好啊!辛家祖宗保佑啊!” 小篱笆已经蹦蹦跳跳过来拉她的手,“小姐我们回房吧!” 辛掌柜也忘了要责骂小篱笆,“是啊是啊,这么辛苦快快回房歇息!” 辛苦什么呢?辛苦进入辛蕊这个身份吧。艾金只能在心里叹气,由着小篱笆将她带回了房。 辛蕊的房间完全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子该住的房间,里头没有花瓶金鱼,养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例如蛐蛐儿。 “这什么东西?”艾金用帕子捂着口鼻皱着眉问。 “小姐你没事吧?”小篱笆把洗好的鞋晒在窗沿上,“死乞白赖地从王贵儿那求了来,现在问我这是什么?” 艾金知道这必定是辛蕊心爱之物了,问出来显得有些怪,可不问难道还真的和这虫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想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 小篱笆晒好鞋了朝她笑:“我就知道小姐只是一时兴起,不喜欢了我就再将它卖还给王贵儿好不好?得了钱又能出去买好吃的了!” 原来是这样。 艾金挥挥手:“你看着办吧!” 于是小篱笆又欢欢喜喜的去了。 艾金这才有了空仔仔细细地观察这间屋子,辛蕊年龄应该与她相仿才是,不知为何喜欢的都是些孩童玩物。 她提醒自己,等小篱笆回来了,一定要记得问问,辛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看看她到底和自己差多大。 这样想着,她又踱步到衣橱前,想看看她平日里穿什么样的衣裳,结果刚把柜门打开,里头衣服就全涌出来了,艾金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地的罗裙,过了好一会儿小篱笆才回来,见状先是“哎呀”一声跑过来将艾金扯到凳子上坐下,“我的好小姐,你忘了上回一股脑将夏日里的罗裙拿出来试了就是这样塞进衣橱的?” 艾金心想也没人告诉过我啊,这辛大小姐的口味还真是……重啊。 她试着开口:“我生辰快到了吧?爹爹打算怎么给我庆祝?” 小篱笆没心没肺的,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回答她:“还有好几月呢,不过今年应该是要好好办的,小姐十六岁了呀,这可得告诉他们,能上门提亲了呢!” “还有……几个月来着?”她装作貌不经心地问。 “六、七、八,”小篱笆数了数,“还有三个月呢。” 三个月,那这辛蕊比自己还小了两月嘛,可不是小孩子?艾金撇撇嘴,她可别在宫里闹出什么笑话来,让人看出了马脚。 小篱笆匆匆收拾好了跑来警告她:“小姐可再别去开那柜子啦!” 艾金瞟了那柜子一眼:“你又是老样子塞进去的吧?” “放那么整齐干什么?”小篱笆理直气壮,“反正小姐找衣服的时候还是要弄乱的啊!” ……好吧。 [2013-08-28 第三章【突然开窍】(4)]   这样的生活真是很无聊啊,艾金想起来又吩咐了小篱笆一句:“明天给我弄个琵琶来。” “过了季节呀,”小篱笆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的表情,“四月小姐又不说要吃枇杷,现在我上哪儿去弄?” 艾金这下被噎得结结实实,琵琶啊……枇杷?! 她彻底炸毛:“我说的是四根弦的琵琶啊!不是你说的枇杷!” “弹琴?”这下终于轮到小篱笆炸毛,“小姐你又要弹琴啊?你饶了我吧!上回你非要拉二胡,掌柜的倒是给你请了位先生,三天啊!才三天先生就把银子给退了,那几天我们都被你那拉锯子的声音给吵得睡不着好吗?” “……” “消停会儿吧小姐!” 艾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心平气和地开口:“本……本小姐就是想弹琵琶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好好好我去,”小篱笆耷拉着头,“免得小姐又上当!上回那二胡可多花了五两银子呢!” …… 艾金发觉,自打来了福瑞楼,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了。 小篱笆办事效率比紫嫣快多了,当她抱着一把琵琶进来的时候,艾金这样觉得,可当她接在手里试了一个音之后,又觉得,有速度没质量,其实还不如慢一点呢。 只好亲自跑一趟,小篱笆跟在她身后:“小姐啊,其实十文钱的琴也挺好的嘛,反正你也不会弹,过不了几天就得丢了啊!” 艾金不理她,直接走进琴行,朝换弦的小二来了句:“把你们这最好的琵琶给我拿一把来!” 小二直起身子却不看他,等艾金顺着他的眼光回头的时候,看见小篱笆正努力摇头挥手。 “干嘛?你没带银子?”艾金皱眉,“没关系啊,我带了!” 说完她将银票往柜台上一拍:“这些够不够?” 小二眼睛都直了,赶紧进屋去搬了好几台琴出来,艾金一一试了音色,最后选中了一把素色的,看上去十分普通。 小篱笆马上撇嘴:“长得这么丑!” 小二却竖起大拇指:“小姐行家!” 艾金付了银票,小篱笆就立马上前抱琴去了,上了手才知道,这琴重得很,她喘着气追上艾金:“小姐,请哪里的师傅呢?” “师傅?”艾金哂笑,“哪个师傅教得了我?” 这话本意是,哪个师傅的琴艺高得过我?哪里还有本事教授? 可小篱笆显然是误会了,“那倒是,上回的吴师傅不就是受不了小姐拉得那么难听才执意要把银子退了不肯教的么,但是小姐,没人教那买琴做什么呢?” 结果当然是艾金黑着脸不理她直到回到福瑞楼。 这次艾金长了记性,避开了总是手抖的小麻花,却不小心撞上了胸膛比柱子还硬的魁梧大汉,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后退几步,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你是谁?” 那汉子居然还腼腆一笑:“大小姐不认识我啦?我是小金啊!” 艾金腿一软,什……么?小金?好汉你是哪里小还是和本公主何处相像?怎么叫了这么一个温婉可爱的名字呢!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辛蕊的生活太奇葩了! 那个叫小金的汉子还羞赧一笑:“小姐又买琴啦?弹给大伙儿听听?” 小篱笆立即惊悚摇头:“可千万别……” 艾金已经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大大方方一笑:“好啊。” 平日里说书的位置今天正好空出来,艾金坐在台子上轻轻拨弦试了试音,然后吸了一口气,开始演奏了。 小篱笆眨了一下眼的功夫,艾金的手指已经开始在琴弦上跳跃,她还没来及看清她上一个动作,曲子已经进入到下一个*。 整个福瑞楼的伙计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脸震惊地看着台上的艾金。 艾金弹奏得十分忘我,一曲彩月追月真真音美动人。 等她一曲奏罢,伙计们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小篱笆冲到台上去抱住她的腿:“小姐……小姐你开窍了啊!” *** 注:西域传来的曲项琵琶最开始是横抱用拨子弹奏,到了唐后期逐渐变成竖抱用手弹奏。驸马爷这个故事是架空历史,但总的来说我自我设定是在唐朝之后的,所以这里艾金弹奏琵琶是竖抱用手弹奏。至于为什么没描写假指甲,是因为古代时候琵琶多为丝弦,必须要真指甲演奏,到了近代丝弦演变为钢丝弦,就需要假指甲演奏了,沐头用的是玳瑁指甲哟O(∩_∩)O~ [2013-08-29 第四章【有趣的新生活】(1)]   辛掌柜对女儿突然进步如此神速表现出了极大的喜悦和……莫名自信? “终于开窍了……”辛掌柜老泪纵横,“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像爹爹一样优秀!小蕊你真棒!随我!” …… 艾金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是……啊。” 掌声初歇,辛掌柜很大气地问道:“我女儿不错吧?” “不错,不错!” “三月后就十六了,到时候欢迎来提亲啊!哈哈!” “……”艾金很快拉着新老板,“爹爹我有事要跟您说!我们进去吧!” 辛掌柜被艾金拉进去,可艾金并不是真的有话要和他说,他也没有问到底什么事,仍旧很兴奋地问艾金:“出去一趟就会琵琶了?那再出去一趟会不会琴?” 艾金已经清楚辛掌柜的个性,白眼都懒得翻了,“那我再出去一趟,爹爹就把福瑞楼都交给我好了。” “没问题啊!”辛掌柜片刻不犹豫,“本来福瑞楼就是要交给你的,等你能把账算清楚了,老爹还想周游列国呢,你早些接手老爹早些去过逍遥日子!” 好吧,这不是一个好的切入点。 好在辛掌柜又主动说了一个让人欣喜的话题,“小蕊再过三个月就满十六啦,要许人家啦,有没有和你心意的男娃?” 有啊有啊!有的有的! 艾金眼睛都亮了,上官家的二公子多好啊,多合我心意啊!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辛掌柜又眉飞色舞起来:“前街张福当铺的大小子不错吧?后巷李二烧饼店的二小子也还行,还有……” 艾金几次三番想打断,都没能如愿。 辛掌柜还在数着:“王二麻子家的那小子可没他那一脸麻子,长得可俊了,我瞅着跟咱们小蕊挺配的……” “爹爹我……” “没事儿,不着急,”辛掌柜笑得很是开心,“我们小蕊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哪儿愁找不到婆家?” “其实我……” 小篱笆也笑嘻嘻的,“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哪儿愁找不到姑爷呀。” 我想嫁个上官尧!艾金心里在咆哮,可是剩下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听她看法的意思,已经聊开了。 艾金无奈地坐下来,手托着腮眨巴眼睛,突然觉得这样的吵闹比起宫里克制的沉静要生动多了,她没留意自己已经笑起来,那头吵闹的两个人已经有一个摸着胡子出去了,剩下那个笑嘻嘻地凑上来:“小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上官公子啊?” 艾金笑起来:“是啊,他总比前街张福当铺的大小子好吧?” “那可不!”小篱笆凑过来捏捏她的脸,“还比后巷李二烧饼店的二小子强啊!小姐,真喜欢就要主动出击啊!” 艾金皱眉,故意逗她:“那怎么主动出击?” 小篱笆朝她眨眼睛,“在哪里遇见上官公子的,就再去那里等嘛。” 艾金还有些犹豫的样子,“上官公子不是说会亲自上门来道歉?” “等他上门来掌柜的都说不定随便找个人把小姐给嫁了!”小篱笆夸张地叫,“小姐什么时候喜欢坐以待毙了?” 艾金觉得好笑,明明辛蕊连说句稍微文艺些的话都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怎么这看似傻兮兮的小侍女反而常常脱口而出一句两句应经的成语? 小篱笆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小姐,今儿晚上早些歇息吧?明天我们出去会会那上官公子?” 这里没有供应及时的冰块,也没有一波一波的宫女来伺候沐浴,只有一个傻兮兮经常脱线的小侍女,可是这是艾金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舒适惬意的一个晚上,小篱笆把水盆和帕子扔给她之后就跑了,等她自己手忙脚乱洗完脸,小篱笆又捧着一碗看不清原材料的东西进来了,“小姐,今天做的不是很好看,不过我尝了,味道还成!” [2013-08-30 第四章【有趣的新生活】(2)]   艾金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工作,才颤颤巍巍朝那东西伸手过去,小篱笆干脆在圆桌另一边坐下来,“小姐啊,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这么多年了都吃不腻?” 真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艾金到底忍住了,不过尝一尝味道还真挺不错的,“我觉得很好吃啊。” “绿豆沙有什么好吃的,”小篱笆伸手去拿,“别吃太多了,剩下的给我吧。” 艾金竟有些舍不得,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已经伸手去阻拦:“我晚上没吃饱,就让我吃完吧。” 语气居然有些恳求的意味。 小篱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方的缩回手:“火候不好呢,回头我做更好吃的给小姐,那小姐还不得吃一大盆啊!” 一盆?艾金一边吃一边幻想到底是多大一盆,小篱笆已经又开口:“小姐,我怎么觉着你有些怪怪的?” 艾金噎住了,咳得惊天动地,小篱笆鄙视她:“吃个宵夜还会噎住,小姐你可不能再笨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艾金问:“我怎么怪怪的了?” “小姐从前不是最不爱提嫁人的事吗?怎么才见了那上官公子一面就迫不及待想嫁人啦?”小篱笆朝她眨眼睛,“小姐还说没被欺负,我看是被欺负得挺高兴吧?” 本来艾金听到前半句还有些忐忑,听完这后半句已经完全放松了,“是你说的啊,至少他长得还不错,不至于脸上长麻子腿上生烂疮!” 小篱笆傻笑:“也不一定都是脸上长麻子腿上生烂疮的人来求亲嘛,若是还有比上官公子更好的,小姐看也不看,岂不是吃亏?” 艾金心想寻常男人还有比子卿更优秀的?我连子卿都不要,为了阿尧出宫来,还能为这事吃什么更大的亏? 小篱笆不像宫里的紫嫣,一定要等到她睡着了再去休息,她这还没上床呢,小篱笆就打着哈欠出去了。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的夜晚,却难得一夜无梦,安枕到天明。 艾金在宫里已经养成卯时一刻就起来的习惯,谁知小篱笆却并没有来伺候她洗漱,打*门也没看见一个人,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用晨昏定省的?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辛蕊平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绝不会被小篱笆打醒的,艾金等到了辰时都过了大半才等来打着哈欠的小篱笆。 小篱笆揉着眼睛:“咦?小姐你知道今天有人上门提亲啊?起这么早?” “有人来提亲吗?” “来提亲的可多了,昨儿个小姐那一曲……”她想了半天,“那一曲什么来着的?” “彩云追月!” “对了,就是彩云追月,在场的客观都被小姐迷住了,今儿好多人来提亲呢!” 艾金只关心—— 小篱笆这次反应倒不慢:“不过上官公子怎么还没来道歉啊?” 艾金立即蔫儿了,心里纳闷,上官尧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出现? “对了小姐,”小篱笆把洗脸水倒好突然想起来似的告诉她,“掌柜的见来提亲的人太多,说让你准备准备,公平起见,不如比武招亲吧!” 哐当! 连水带盆全都砸地上了,艾金一脸震惊地看着小篱笆:“比武招亲?” “嗯哪!”小篱笆对这样的“意外”仿佛已经习惯,收拾好出去又打了一盆水来,“说起来那上官公子虽然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可我瞧着,掌心能有那么厚的茧子,肯定也是练家子啊,若是他也去,肯定会胜出的!” 艾金越发肯定眼前这丫头虽大大咧咧,倒还不是细心,不过看起来暂时还没发现她家小姐被掉了包? 揣着一肚子心事,难免动作就慢了些,小篱笆见她这样温吞忍不住过来代劳了,艾金觉得自己脸都要被揉烂了她才放手。 “不会今日就招亲吧?” “那哪儿成啊,还得搭台子租兵器请师傅,少说还要三日才行,掌柜的已经和木匠师傅谈价钱去了,小姐别急。” “我不急,我急什么啊,我这不是还没到十六岁么。” 小篱笆一拍脑袋:“对哦!小姐都还没到十六岁,至于这么着急比武招亲吗?我去告诉掌柜的!” 艾金已经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了,刚来那会儿的迫不及待想嫁去上官府的急切好像慢慢缓下来了,也许就像小篱笆说的,多看几个才划算?或者……多看几个只会更喜欢阿尧吧? 她隐隐地笑起来,觉得新生活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2013-08-31 第五章【配与不配】]   自打来了福瑞楼,艾金渐渐染上了辛蕊的臭毛病,比如早上也得等到小篱笆来隔着被子打屁股才肯起来,午后还得小憩一会儿,等着小篱笆揣着一只鸭腿来诱惑才能起来。 摸着粗了一圈的腰身,艾金暗暗叹了口气。 小篱笆这回带的不只是一只鸭腿,而是一整只烤鸭,艾金啧啧称奇:“你不是说带一整只鸭子进福瑞楼目标太大会被发现?” “是啊,可是这次是掌柜的亲自叫人去买来给小姐吃的呀。” 艾金觉得奇怪:“他不是最讨厌我吃其他酒楼的菜?今天这么好?” “因为小姐太瘦了!”小篱笆摇头叹气,“这样瘦弱,大户人家会嫌弃不好生养的!所以掌柜的吩咐下来了,只要小姐爱吃的,全都得管饱!” ……那日匆匆一见,只觉得辛蕊跟自己确实挺像的,难道她会丰盈……好生养一些?艾金有些懊恼,上官府不会也这样想吧? 这样想着,连面对出了宫之后最爱吃的烤鸭都提不起胃口来了,艾金很是惆怅,小篱笆把鸭腿掰下来递给她:“小姐,别担心,上官公子也不一定嫌弃你。” 艾金有些恼羞成怒,“我怕他嫌弃?” “当然不怕!”小篱笆头一昂,自己先咬了一口,含糊着问,“那小姐还要不要原谅他?” 艾金哼唧了一句,“他都不来我怎么原谅他?” “咦?”小篱笆费力咽下去那块肉,“我没告诉你吗小姐?” “告诉我什么?” “上官公子来了呀,他就在前堂等着你呐!” …… 艾金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有久别重逢的期待,也有思念至极终于能见到的高兴,更多的,应该还是他乡遇故知的温暖感觉。 上官尧就坐在离看评书的台子最近的那张桌子边,在艾金冲进前堂那一霎那,仿佛有心电感应般,突然回头,正好撞进了艾金的眼。 艾金觉得自己心都要蹦出来了,就这样傻傻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要有多喜欢才能在认识了八年之后,还每次看到都有种“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的感觉呢?艾金有时候想,若是换一个人,也许就不是这样一如不见如隔三秋,而会是时时相见刻刻相厌吧? 上官尧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还傻傻地看着他,直到小篱笆冒冒失失闯进来手一推直接把她推进了上官尧的怀里。 就是这个温度! 就是这个气息! 上官尧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她已经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努力在他胸膛上嗅了嗅,喃喃说了句:“我好想你啊。” 还没听到上官尧的回复,小篱笆已经大惊小怪冲过来强行把艾金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拉出来:“你干什么?想占我们家小姐的便宜啊?” 被冤枉“想占便宜”那位还没发作,其实真的“想被占便宜”那位已经把小篱笆推开,怒目而视:“你没事跑过来撞我干吗?!” 小篱笆神秘兮兮凑上来,小小声说:“抓紧机会哟!” 原来是这样,艾金心里还在嘀咕,那位辛大小姐到底用这招祸害过几个男人?还是……完全是小篱笆自己的意思? 小篱笆蹦跳着走了,上官尧伸手在艾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艾金费力地抬头看他:“我觉得在这里当大小姐比在宫里当公主要快活多了。” 上官尧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隔墙有耳。” “放心吧,”艾金学着小篱笆的样子耸耸肩,“这里没有皇后,没有那么多眼线,没有人会费尽心思去监听一个野丫头的生活。”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上官尧含笑看着她:“赏脸陪我坐坐?” 艾金笑起来:“好啊。” 这次选的地方比较偏,艾金有些神*地四下看了看,发现各个可能隐藏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人才舒了一口气。 上官尧皱眉:“不是才说这里不会有皇后监视?” 艾金把眼光收回来:“可是这里有八卦的小侍女和脱线的掌柜爹啊,你是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她完全没注意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大,“当爹的没点长辈架子,不讲究晨昏定省也就罢了,迁就女儿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还有那个小篱笆,半点没有当人侍女的样子,有了好吃的自己先吃,见着好玩儿的自己先扑上去……” “怎么不说了?”上官尧含笑望着她。 艾金却收起笑容,“我说这些你肯定烦了吧。” 换做从前,高高在上的艾金公主何曾会这样顾及他人的感受?上官尧知道,自己这一步棋,算是下对了,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让她高兴更重要? “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怎么会烦呢?小艾,我帮你逃出宫来,把你送到这样市井之地,无非就是想让你高兴,只要你高兴,做什么我都愿意。” 艾金眼眶有些发热,她别开头努力缩了缩鼻子,调整好了情绪才重新把头转回来。 上官尧等她完全调试好自己才重新开口:“我听闻辛掌柜有意替她办一场比武招亲,辛蕊比你小几个月,这场比武招亲怎么也得等她满了十六岁才行,小艾,那样你的生日该怎么办?” 小篱笆这阵子总念叨,过了九月二十三,小姐满了十六岁,就该招姑爷了,现在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三个月零四天,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的每一天,对整个福瑞楼的人来说,都是普通的日子,可是七月二十三那一日,对艾金来说,却是一个大日子,其他人都不知道都不记得,上官尧总不会忘的。 “说来也巧,”艾金努力把泪水逼回去,“我和她虽然月份不同,却都是二十三这日生的,还真是有缘。” 上官尧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就笑了笑道:“这八年我都没有忘,这辈子就不可能再会忘。” 艾金突然朝他眨了眨眼:“那么,你要怎么来证明,你‘记得’呢?” 上官尧收起了笑容,“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来证明,小艾,我就是记得,可是我也很坦诚地告诉你,那一天我没办法来替你庆祝。” 艾金很快明白了,她真正生辰那日,皇帝必定要为宫里的辛蕊大肆庆祝,上官尧身为朝廷命官,又怎么能不出席晚宴? “我明白的,”她大方地对他笑,“现在我是她,那么,九月二十三你来替我庆祝?” 他很快颔首:“那天我一定到。” 艾金生日那天,上官尧确实没有到,可人没到心意是一定要到的,小篱笆把盒子拿进房来的时候艾金刚起床,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扫了她手里的盒子一眼。 小篱笆却从她这淡淡一扫中看到了在意和……期待。 “小姐啊,别装了,快过来看看!”小篱笆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上回来的那个上官公子身边的书童送来的!” 什么书童!艾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明明是阿尧一手调教出来的,最擅长用鞭的小将吴恙好吗? 上官尧送的,正是吴恙最擅长的鞭子,那鞭子一头带了个小钩,正好能钩住腰间佩带,小篱笆帮着艾金把鞭子缠在腰上,再把外衫放下来,脱口赞了一声:“好家伙,这鞭子既轻巧,别在身上又不现形,小姐用来防身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艾金站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心里十分欢喜,她当然明白上官尧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在嫁给他之前,她必须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在她对镜自赏的时候,小篱笆已经把装长鞭的盒子收拾好了,朝镜子里的艾金吐了吐舌头:“从前我还担心小姐看上了上官公子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总算是放心了,看来上官公子也蛮喜欢小姐的嘛。” 艾金喜欢听这话。 小篱笆又道:“对了,掌柜的说,这几日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为小姐比武招亲的事了,下个月初五就摆擂台,早些定下来了也好早些为婚事做准备,小姐啊,那上官公子看上去就是个读书人,他能打得过旁人吗?” 怎么不能?艾金挑眉,上官一族可是武将出身,上官尧只是轻易不出手,只要他出手,就连卫延风也不见得能稳操胜算,何况这些山野莽夫? 小篱笆看出了她眼里的不屑,“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可别小瞧了旁人,我看啊街头那杀猪阿荣还缺个婆娘,若是他发起狠来,小姐你就要抱着被子哭了!” 抱着被子哭这么没有觉悟的事,太不符合艾金的风格了,她终于控制不住将白眼翻得淋漓尽致:“你觉得猪肉荣和我的气质相配吗?” 小篱笆诚实摇头。 艾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很快小篱笆补充道:“可小姐和那上官公子的气质也不相配啊!” “哪里不配了?!” 小篱笆仔细想了想,“从前倒是哪里都不配,现下仿佛又有些……” 艾金循循善诱:“又有些怎么?” 小篱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措辞,干脆揭过不谈:“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只要你喜欢,管他配不配呢,只管拉回来当姑爷就好了,现在啊关键不在你们俩配不配,得他打得过人家才行呐!” 艾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就是啊,管他配不配呢,自己都从宫里跑出来了,不就是不想拘泥在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上? 阿尧,我一定要嫁给你! [2013-09-01 第六章【比武招亲】]   福瑞楼掌柜的为辛大小姐比武招亲的事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以至于比武招亲前几日,福瑞楼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辛老爹特意来问艾金:“小蕊啊,要不然咱们还上台去弹一回上次弹的曲子?” 抛头露面出来弹琴给这些只知道喝酒划拳,打着听曲子的名义来看看她到底漂不漂亮的世俗小人听?艾金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 说完才想起来这不是宫里,不肯听辛老爹话怎么也得找个理由,于是艾金又开口道:“爹爹,我……” 辛老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揪着胡子摇头晃脑地认错了:“都是爹爹错我揪胡子揪胡子!” …… 看来辛蕊平时,驭父有方?艾金觉得,这福瑞楼比起皇宫有意思多了,而这辛老爹也比父皇更像个爹爹,她弯下腰朝已经蹲在地上自己揪胡子的辛老爹笑笑,捏住他耳朵很快一拉:“爹爹你不乖哦!” 辛老爹可怜兮兮地抬头仰望她:“女儿啊,万一……” “万一什么?” 辛老爹用更加可怜的表情望着她:“万一真的是阿荣赢了,你会不会嫁给他?” “……”艾金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您是认真问还是说着玩玩?” “可……可不可以……是认……”他瞥到艾金渐渐沉下来的脸,很快改口,“当……当然是说着玩玩……” 艾金直起身子:“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啊,爹爹,这比武招亲,到最后胜出的那人必须再赢过我方能算获胜,否则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辛老爹揪胡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心想看我给你惯得,连自己几斤几两重都闹不明白了,敢上台比武招亲的谁还赢不过你了? 艾金分明看懂了辛老爹眼里的意思,但只笑了笑:“好啦爹爹,快起来吧,前头的伙计在叫你啦!” 目送颤颤巍巍的辛老爹出去,艾金的笑容渐渐消退,不就是想嫁给阿尧?怎么从宫里逃出来,到了这福瑞楼还是摆脱不了“如何才能嫁给他”这个问题? 艾金有些烦恼,可又没想象中那样焦躁,小篱笆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眉弄眼,小篱笆放下托盘问道:“小姐又在想怎么整掌柜的吧?说句实在话,小姐您也甭折腾了,那上官公子真走不到您面前来,他也不值得一嫁。”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艾金忍了半天忍不住了,“你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上官公子打不过旁人的?” “一看他那瘦弱的样子就知道了呀,”小篱笆一副“小姐您眼神儿也忒不好了吧”的样子看着她,“真不知道小姐看上他什么了!” 上官尧的好,从艾金八岁那年他从天而降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艾金从没想过要跟别人解释,因为没有人能体会,她只是把他放在心里,任由他像太阳一般,照亮了她阴暗的心房。 小篱笆见她发呆也就没再追问。 转眼到了比武招亲这日,艾金起了个大早,小篱笆比她起得还要早,不停地提醒她:“小姐!上官公子还没来呢!” “小姐!猪肉荣来了你快看!” …… 艾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想把她脸扇肿的欲望强压下去,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给我闭嘴!” 小篱笆可完全没有闭嘴的意思,她仍然很兴奋地嚷嚷:“小姐小姐!这里好多人比上官公子都英俊哦!你快点穿衣服啦!我们出去看看!” 艾金很快换好衣物,却并没有出去看暖场切磋的意思,小篱笆急得上窜下跳,她只是很从容地画眉,然后将上官尧那日差人送来的长鞭牢牢缠在腰间。 小篱笆问:“小姐这是做什么呀?” “做什么?”艾金一扬眉,“不管他们谁撑到了最后,若是过不了本公……本小姐这一关,就休想娶我!” 小篱笆难掩鄙视之情:“哎哟喂,我的好小姐啊别人家刚送一条鞭子你就当自己是武林高手啊,我还不知道小姐?拿它玩跳绳还差不多!” 艾金并不辩解,轻巧地抖了抖袖子:“走吧!” 上官尧果真没有来,艾金出来的时候人群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她放眼望去……最后嘴角抽搐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群……什么人! 辛大掌柜的坐在高台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艾金恨得握紧了拳头,就在这时小篱笆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快看!” 是上官尧终于来了吗? 艾金兴奋地望过去,结果并不是他。 台上还有一群人在搞笑地打来打去,放眼望去全是肥肉,艾金觉得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不过台下有一群打扮古怪的男子将一个明显身份高于他们的男子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包围圈,那被围在中间的男子长相粗犷,偏偏望向她的眼神极度缠绵,她一时不防,竟不自觉地心跳快起来。 这男子应该是西域人,艾金凭着记忆中太傅所示周边各国服饰图大致做出了判断,同时心里猛地一惊,这西域人都入了京城,难不成京中要生大变? 想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这云国有父皇和太子坐镇,哪里能容这等狂徒在天子脚下犯出什么事来? 她正暗自琢磨,那男子侧身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再抬头时已经不再有那样缱绻缠绵的目光,艾金对上了他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像被吐着信子的蛇看中的猎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人很快就上擂台了,他先是微笑着朝艾金的方向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然后又极其文雅地朝守擂者一抱拳,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擂主就捂着眼睛倒下来满地打滚,艾金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方才打了个盹所以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打斗? 这个猜测很快被推翻,因为全场都开始起哄了,没理由所有人一起打了个盹儿啊。 小篱笆凑到她耳边来:“小姐,那怪人使了诡计!” 废话!是人都看出来了好吗?不过那擂主脸上本就坑坑洼洼,还被那西域男子撒了毒,整个都肿起来,艾金撇撇嘴道:“擂台之上,哪有诡计一说?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小篱笆轻笑了一声:“若是他是对上官公子使毒,小姐还觉得不过是各凭本事?” 艾金也轻笑了一声:“若是站在他对面的是上官尧,你以为他还有机会下毒?” “说得小姐跟上官公子有多熟似的……”小篱笆嘀咕。 可不是很熟?艾金挑眉,心里暗笑,认识了整整八年还不熟,是不是非要嫁给他,等到鸡皮鹤发子孙满堂的时候,才算熟? 接下来就是看那西域怪人如何使毒把前来挑战的人一个一个弄下去了,艾金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摸透了他下毒的手法之后就意兴阑珊了。 辛老爹不停朝她们这边使眼色,小篱笆很快绕开擂台跑过去,俩人嘀咕了一阵她又跑回来,艾金看她神色慌张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真让那个披头散发的怪人赢了,难不成小姐还真嫁给他?” 原来是担心这个,艾金笑了。 小篱笆见她只是笑不说话真着急了:“小姐你可别犯傻啊,虽然那上官公子一派文弱书生样,可到底是咱们云国人啊,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可不能嫁给他啊!” “谁说要嫁给他了,”艾金哼了一声,“就算谁都败在他手里,他能赢我?” 小篱笆已经懒得翻白眼了,“小姐啊,等他真的下了毒,你也没力气给自己开方子了啊,要不然我去看看他们中的什么毒,你先把方子开给我?” 艾金这才想起来,刚来这的时候上官尧告诉过她,辛蕊擅长医术。这可真是巧了,其实毒、药本一家,她安抚似的拍拍小篱笆的手背:“没事的,若是那怪人真撑到了最后,本小姐亲自去收拾他!” 这话在小篱笆听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于是她更加忧愁地问:“小姐啊,若是你中毒之后变得跟猪肉荣一样丑,然后正好被上官公子瞧见,这可怎么好?” 这种可能性当然为零,可艾金光是听到这话就瞬间脑补出了自己一脸火泡嘴唇肿大满脸乌青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了,“小篱笆你去叫停,中场休息!” “啊?”小篱笆还没反应过来。 艾金已经站起来,冷笑一声:“我去给他擦擦汗。” 擦汗的帕子当然有讲究,艾金为了惩罚那个来自西域擅长用毒的擂主,这次用的毒真真是下了血本了,只可惜—— 她刚刚伸手出去,那帕子还未沾到那人脸,已经被人中途拦截。 那人一袭白衣,手执玉笛,飘然而至,怎一个潇洒了得。 “小姐!是上官公子!” 是啊,艾金迷离了眼睛,这样一个人,除了上官尧,还能是谁呢? 发了好会儿愣她才想起来帕子上是有毒的,连忙把手缩回,想了想把帕子塞进腰间又伸出手去想替他把脉,被上官尧回握住,微笑示意:“我没事。” 喧闹声又起,艾金只好缩回手,还是忍不住问:“她……没事吧?” 那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姑娘,那个在宫外闲散惯了的姑娘,那个被她弄进皇宫李代桃僵的姑娘,那个……顶替了她,不知后事如何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 唔,真的要考试了,没时间上来回复大家了%>_<%不过这个月是日更三千,希望大家看得愉快╭(╯3╰)╮ [2013-09-02 第七章【她终于如愿】]   上官尧没来得及回答艾金的问题,那守擂的西域怪人就出招了,上官尧揽住艾金的腰往外轻轻一送,她稳稳地落在了方才坐着的椅子上,再看过去,上官尧已经和那怪人打斗起来了。 小篱笆又凑过来:“小姐小姐!上官公子终于来啦!” 艾金难掩兴奋之情。 “咦上官公子还真能打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文弱书生呢!”小篱笆拉着艾金衣袖问:“小姐,我怎么看上官公子总是躲来躲去?” 当然是因为看准了西域怪人出手,躲开他的毒。 可艾金并不回答她,只是更加仔细地盯着西域怪人的手,生怕上官尧一个不留神被毒粉撒中,这可就完了! 但上官尧是谁?不论他轻功如何了得,就凭他能陪伴艾金整整八年,也绝不是轻易会被毒害之人。 艾金心里明白,他也不是久不还击之人,果然,很快上官尧就出手了,他也用毒,艾金看得很清楚,那西域怪人明明迎面吸进了全部毒粉,可居然半点都没受影响,上官尧的表情也有些惊诧,艾金默默把手伸进腰间,开始做准备了。 又斗了几个回合,看上去还是那西域怪人占上风,上官尧只是一味使轻功躲避那人掌风,小篱笆看得嘴都撅上天了:“这上官公子怎么回事啊?总是躲来躲去做什么?打不过就认输算了呗!” 无知妇孺不可与她计较,艾金心里默念了三遍,才忍住没把她一脚踢飞。 那边又过了几招,上官尧渐渐开始发力,艾金看着他一记横扫断了西域怪人的后路,然后轻轻松松往他胸口踢了一脚,胜负已然揭晓。 小篱笆还在震惊中:“这……这是怎么的……上官公子居然胜了?”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上官尧方才故意左躲右闪,目的就是摸清楚对手的路数,这样方能一招制胜。 这样的道理从他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和艾金名义上的未婚夫卫延风比试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如今昔日强劲的对手换成了这等莽夫,他岂有不胜之理? 艾金笑了。 那西域怪人倒也肯服输,未说什么便下台离去。 辛掌柜自然不愿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怪人,这时有上官尧出来将那人制服,自是喜上眉梢,虽然艾金已经想不起来她自己说过不论是谁最后胜利,都还要过她这一关才算过关,可辛掌柜记得啊!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他兴奋得胡子都开始发颤了。 上官尧收起戾气,朝辛掌柜抱拳自我介绍:“不才上官尧,辛掌柜不必客气。” 他的样子真是可靠极了,辛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是这样,小女的意思,要胜过她方能算赢了这擂台,还请上官公子再比一场。” 上官尧闻言大大方方望向艾金,艾金摸了摸腰间缠绕的鞭子,朝他璀璨一笑。 比武开始了。 艾金并没有系统学过功夫,身为公主她没必要。可上官尧认为,要站在他身边,她就什么都得会才行。 所以艾金的功夫其实是上官尧教的,而眼下——似乎是只有徒弟胜了师傅,这亲,才成得了啊。 上官尧在艾金眼底看出了笑意,于是他也笑笑,为人臣子多年,放水这种事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对方是她呢。 艾金用的,正是上官尧送的那条鞭子,她用软兵器,上官尧则干脆弃刀弃剑,手执玉笛就上去了。 说起来玉笛也算不得刚了,可皮鞭倒是实实在在算柔的,小篱笆等一众看官只见艾金挥舞着长鞭来来去去,她柔弱的身子在空中扬起的长鞭中闪闪烁烁煞是好看,上官尧当然只能躲,可同样是躲,他却丝毫没有方才躲西域怪人那般难堪,配合着她挥舞长鞭的节奏,同样向上一跃,与她相反方向地在空中飞跃,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斗舞! 艾金越来越起劲了,可她的体力跟不上她的好兴致,好几次在空中都险些被自己的长鞭绕住,上官尧总能及时伸出玉笛去替她解围,再悄悄在她腰上助力,帮她继续腾飞,一来二去,她倒是高兴了,他却开始气喘了。 想赢不能赢,要输不能输! 事已至此,若是还看不出这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辛掌柜真是对不住自己总是吹嘘的智商啊。 “好了!”他大喝一声,亲自爬上擂台把艾金拽过来,“女娃娃学人家玩什么比武!上官公子见笑了。” 上官尧也松了一口气,“不知在下可否算是赢了?” “算,当然算!”辛掌柜看也不看艾金直接回答,“上官公子府上何处?也不知小女是否高攀了。” 高攀这个词,是艾金在上官尧面前最反感听到的,从前就因为他家世不够高,又是庶子,配不上她这个所谓的金枝玉叶,没想到千辛万苦逃出宫来,她和他的地位反转,艾金和上官尧同时想到,如今身为福瑞楼大小姐的艾金,又要如何配得上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之子的上官尧呢? “家父上官鸿博,我乃庶子,只怕配不上小姐才是。” 上官鸿博这个名字在京城并不算耳熟能详,更何况辛掌柜平日里也不怎么关心达官显贵,所以听上官尧如此介绍之后,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心想庶子也有庶子的好处,至少女儿嫁过去不必当家了,乐得逍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贤婿不必见外,我福瑞楼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少不了有些任性,往后还望贤婿多多担待。” 这样一番话,在上官尧听来还没什么,艾金却听得红了眼眶,这是一个父亲看准了女儿心思,特意遂了她心愿之后,还在为眼前的男人往后能好好待自己女儿而小心翼翼的嘱托,这和皇宫里那位,看中了一个人的家事,然后问也不问她是否愿意的父皇比起来,才更像一个父亲。 上官尧当然明白她的眼眶为何而红,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穿,可辛掌柜还要去招惹她:“小蕊这是怎么了?”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父女情深,挥热泪抱头痛哭的场景,没想到突然被切换了模式。 “哦哦哦别生气是爹爹错了,你还想打就接着上台去打好不好?这小子若是不把你哄高兴了,爹爹就不让他回去了好不好?” 艾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想那辛蕊平日里该是被如何骄纵长大的,然后不免为宫里的她担心起来,若是她在父皇面前也这般放肆,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呢? 上官尧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于是艾金终于对还在认错的辛掌柜道:“爹爹别丢人了,我不打了,快回去吧。” 辛掌柜这才安心,将代表最终胜利的红绸交给上官尧:“我等你来提亲哟!” 上官尧双手接过之后,诚恳点头,终于转身离去,嬉闹的人群也终于散去,艾金站在原地看这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连收拾完东西过来叫她的小篱笆连叫了三声都没有听见,等她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回福瑞楼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熟人。 卫延风就站在不远处,既没有上前来打扰,也没有假装没看见他,他站在百米外的凉茶铺边,定定的看着她。 艾金下意识撵走小篱笆:“你赶快跟爹爹回去,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小篱笆当然没那么好打发,于是艾金指着卫延风的方向:“有帅哥,我去调戏下,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有热闹看,这下小篱笆满意。 可艾金走过去很快就被卫延风拉住闪进了巷子里,小篱笆追过去已经不见他们踪影,急得大叫:“小姐!” 卫延风拉着艾金闪进了一座空无一人的民宅,艾金把手抽回来:“你想怎么样?” “我以为你至少会装作不认识我。”卫延风冷冷开口。 “我否认有用吗?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艾金冷笑了一声,“她就一定告诉你她是假公主了,怎么,托你来跟她爹爹报平安?” 卫延风并不否认,只是问:“为何要和她换身份?” “你明知道又何必再问,”艾金看着他,“阿尧方才来打了擂台,子卿哥哥,我不愿嫁你,你也从来只是把我当小妹妹看,我们本不适合做夫妻,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身份?”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问:“你想好了?宁愿抛下公主的身份,也要和他共度一生?” “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他微笑起来,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上揉了揉:“艾金,我从小没有妹妹,你叫我一声子卿哥哥,我就越礼替太子受你这一声哥哥,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祝你得偿所愿。” 卫延风最后是翻过小院的围墙出去的,等艾金怡然出来的时候,小篱笆已经在刚才她消失的地方坐下来嗑瓜子了。 见她突然出现也没有什么吃惊的样子,倒是艾金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就不问问我方才去哪里了?” 小篱笆嗑完瓜子站起来拍拍手:“调戏人家少爷嘛,小姐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只不过以后玩消失至少告诉我一声嘛,我连瓜子都忘了带,幸好方才二麻子从这经过,我才让他帮我买来的。” …… 艾金决定不理她。 不管她怎么追问,她都没肯满足她那颗八卦的心。 回去的路上艾金的笑容越来越大,心里想着,我这一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可终究自己做主,选择了共度一生的人。 福瑞楼上上下下都为大小姐的婚事忙碌起来,艾金坐在柜台里,听着周围吵吵嚷嚷,觉得无比幸福。 [2013-09-03 第八章【意外被掳】]   身为准新娘子,艾金倒没有被规定不许出门,于是小篱笆就来撺掇:“小姐啊,掌柜的定的那套婚服难看死了,咱们自己去街上看看嘛!” 皇宫里的公主婚服倒是漂亮,只是里三层外三层,热得不行不说,关键是重,辛掌柜的眼光,不用小篱笆来告状艾金也觉得不能信任,万一弄成个村姑大妈的样子,那就不好玩了,于是她点头:“出去逛逛。” 去看婚服完全是个引子,艾金在看到小篱笆穿梭于各大商铺买吃的时得出这样的结论,她叹了口气,试图在人群中将小篱笆的背影找出来,脚刚踏出去,就感觉到肩上被人重重一拍,她回过头去:“谁?” 再然后就两眼一黑,全无知觉。 掳人掉包这种事,艾金长到十六岁,也才第一次做,而被人掳走这种事,十六年来这也是头一遭。 这掳她的人看来也不是特别熟练,居然都没有用帕子堵住她的嘴,她在幽暗颠簸的马车上醒来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喊救命。 最后当然没有喊,没有喊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喊了没用,而是在她准备喊出来之前,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了。 大眼瞪小眼。 艾金觉得自己眼睛都瞪干了,才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谁?” 眼前这个满头小辫子,皮肤黝黑,眼睛瞪得老大的奇怪姑娘冲她说了一连串奇怪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最后只好在这个姑娘安静下来之后又问了一句:“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对不对?为什么抓我?” 那小姑娘显然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然后撩开帘子出去了。 马车依然在行进,艾金突然觉得再叫已经没有意义了,索性调整了个姿势,更舒适地躺下来,很快车帘就再度被撩开,不出她所料,这次进来的,正是那*武招亲时风头大盛却最终被上官尧打下去的那个西域怪人。 “是你?” 那西域怪人主动自我介绍:“是我,江孜次仁。” 艾金听太傅提起过,次仁是西域常用的名字,于是伸出手去:“我叫艾……叫我小艾吧。” 江孜次仁的中原话说得不是太地道,可至少艾金能听懂,于是她尝试着问:“你去打过我的招亲擂台,对不对?你输了,为何还要把我掳来?” 掳这个字对江孜次仁来说太过文雅复杂了些,他费劲地重复了一边:“掳?” 艾金点头,“就是把我抓来的意思。” 然后江孜次仁告诉她:“你的小姚哥哥不听话,我们要把你抓起来让他听话!” 他这话一出,艾金脸色都变了,自打八年前上官尧在北疆见过辛蕊之后,偷天换日这点子早已在他脑子里成型,因此托了常年奉命四处奔走的师兄姚止山打听辛蕊消息,这次与辛蕊重逢事出突然,姚止山不知此时埋伏在何处替皇上打探消息,因此一时没有联系上,这回这江孜次仁将艾金掳来,居然是为了“让你的小姚哥哥”听话,看来姚止山是有了麻烦了,而他一旦有麻烦,整个云国恐怕就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江孜问。 艾金立即挺直了背:“你叫我小蕊吧。” “小、蕊。”江孜咧嘴一笑,“好听!” 艾金活动活动脖子,问他:“你打算怎么用我来让小姚哥哥听话?” “他喜欢你!”江孜露出和他皮肤对比明显的一口白牙,笑嘻嘻地告诉她:“我要把你抓起来!让你给我生娃娃!”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被他这般没心没肺地说出来,艾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江孜很显然是西域人,可据她所知姚止山自小所学并无西域方面内容,因此她断定是姚止山所在之地与西域有什么过节,这才让江孜打听到他正在找辛蕊,于是将她捉来意欲以此相要挟。 “让我给你生娃娃,”艾金淡定重复,继而问他“那么你喜欢我吗?” “喜欢?”江孜笑得无忧无虑,“什么叫喜欢?” 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简单大男孩,又怎么能真的明白恨? 艾金叹气:“你方才说的让我给你生娃娃,是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江孜我问你,你和姚止山到底有什么过节?真的到了非要用我来伤害他的地步?” 江孜眨了半天眼,最后道:“他是坏人!他想杀我波拉!” 波拉?艾金想起来,卫延风曾经告诉过她,西域人称呼自己祖父外祖都是叫波拉的,看他的年纪……西域国主是他波拉? 看来这也是一个小王子啊,艾金眨眨眼:“那么,我陪你去西域,跟你做朋友,不让他杀你波拉,好不好?” “他会听你的话吗?” 艾金朝他点头:“他喜欢我,所以一定会为了我,不杀你的波拉。” “那可太好了!”江孜欢喜抚掌,“我现在有些喜欢你了!你还是给我生娃娃吧!” 艾金已经完全放松,她笑着告诉他:“不行江孜,我不能给你生娃娃。” “为什么?” “因为,”她眼神温柔地望着窗外,“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呀。” 艾金失踪,福瑞楼乱作一团,上官尧考虑到万一辛掌柜报官很可能惊动到不该惊动的人,于是特意仿了辛蕊笔迹留了一封信给辛掌柜,说是她要在成亲前出去再去西域玩玩,让辛掌柜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辛蕊素日虽调皮,可还从没有这样不告而别过,上官尧只好硬着头皮道:“兴许是我上回跟她说到西域趣事,让她心向往之……” 话还没说完,辛掌柜就两眼放光地打断他:“上回跟你比武那个怪小子就是西域的吧?” “是……啊。” “我还从来没去过西域啊!阿尧你要去找小蕊对不对?带上我吧!” …… 上官尧望过去,辛掌柜和小篱笆一脸“求陪同”的表情看着他,他闭了闭眼,最终只能睁开来看着他们:“先说好了,路上不许乱跑不许……” “保证听话!”这是小篱笆。 “绝不乱跑!”这是辛掌柜。 “好……吧,”上官尧费力地点点头,“明日卯时出发,记得多带银两少带重物。” “嗯嗯!”小篱笆兴奋点头,随即对辛掌柜道:“掌柜的咱们把福瑞楼关了吧!” 这…… “行啊,免得账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到时候小蕊回来了又要重新整理一遍,说不定把我胡子都会揪光,还是关了吧。” 上官尧真是太好奇辛蕊在这福瑞楼到底是怎样生活的了,不过眼下他满心都是如何将艾金找回来,就如同他告诉辛掌柜的那样,从艾金被掳走的现场留下的香包和种种迹象都能让他断定,掳走她的就是当日那个打擂的西域小子,可他为什么要掳走她?掳走之后又会对她怎么样?上官尧不敢想,只能更积极地收拾行装。 次日卯时未到,上官尧已经驾着马车到了福瑞楼外候着,小篱笆这次动作也很快,一手搀着辛掌柜一手拿着包袱,上官尧很快下来把辛掌柜扶上车,小篱笆张望了一下:“上官公子没带小厮来吗?” 上官尧此番本就是瞒着父亲私自出来,如何还能带人出来? 他笑了笑,“有你不是够了?此番上路是为了找到小……蕊,如今云国南有南蛮虎视眈眈,北有北疆蠢蠢欲动,我们这一路去西域,还说不定会遇见什么事,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了。” 辛掌柜才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问小篱笆:“东西都带了吧?” 小篱笆撇嘴:“没带。” “都说了让你带上你怎么还是没带?” 上官尧已经驾车出发,这时候听见车里声音大起来才侧着头问:“怎么了?” 小篱笆委委屈屈的样子:“掌柜的非要把小姐爱吃的都给带上,公子您不是说过了重的东西要少带吗?我就没带,掌柜的骂我来着。” 辛蕊喜欢吃什么呢?当然是烤鸭,一只只烤鸭带着,太重了不说,关键是还没等走到西域找到艾金,就会坏在路上,小篱笆选择不带,当然是对的。 上官尧笑笑,不再言语,由着他们主仆吵闹,径自驾着车飞快往前赶路。 带着一个大爷和小姑娘上路,当然速度是一定快不起来的,上官尧心里着急,又不能明说,只好加快驾车速度,可连这都不行,小篱笆吐得昏天暗地连连叫慢点慢点,辛掌柜更是抱怨骨头都要散架了,上官尧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百匹马呼啸而过,难以言喻的心情。 偏偏小篱笆还来惹他:“小姐为什么要跑啊?难道是看上被你打败的那个怪人了?公子你也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怎么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上官尧很想劝她别当丫鬟了改行去说书多好啊,还能自己编故事,嘴又快,不说书多浪费啊。 “你家小姐这情形,很有可能是被人掳……被人骗走的,西域规矩和云国不同,以你家小姐的脾气一定适应不了,我们必须早些去找到她,否则性命堪忧。” 小篱笆很明显的鄙视了他:“这天下就没有我们家小姐办不了的事!还会让她适应?绝对是所有人去适应她!” 上官尧望天,如果她所言非虚,那么……至少,在宫里的那位,能够诸事顺利吧。 [2013-09-04 第九章【西域风光】]   沿途并没有发现别的马车踪迹,小篱笆一度怀疑她们家小姐其实并没有到这里来,辛掌柜也颇为疑惑,唯有上官尧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她一定到过这里,我们必须继续往西才能找到她。” 相比较他如此笃定,另外两个很明显的表达出了他们的怀疑。 上官尧在他们怀疑的目光中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 辛掌柜已经开始发抖了,上官尧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个胡子都开始发颤的老人,此刻还把自己当做他方才暧昧话语中提到的人的父亲。 他心里哀叹一声,正准备出言告罪,辛掌柜却忽然大笑起来,那不是一般的笑,而是仿佛再也忍不住般的放声大笑。 小篱笆也配合着窃窃的笑。 “你们在笑什么?”上官尧终于开口问出来。 他们却并不理会他。 小篱笆凑到辛掌柜耳边说:“小姐为什么要跑啊?难不成是被上官公子给酸的?” “别胡说!”辛掌柜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姐像是会害羞的人吗?再说了,还喊什么上官公子?叫姑爷!” 说着他还歪过头来问上官尧:“我可以叫你阿尧吧?” “……当然可以。”上官尧忍不住黑了脸,等找到了艾金他一定要揉巴着她的脸问一句,“阿尧”这个名字到底哪里好了?! 以他们赶路的速度,当然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西域内城,不过进了西域域界,从服饰上就和云国有很大差异,上官尧使轻功提前一步向前找了家铺子,弄了三套衣裳回来,辛展柜换上之后居然毫无违和感,带着他那入乡随俗的小胡子哼起了小调,小篱笆也三两下穿好,然后小脑袋伸出车帘问上官尧:“姑爷,小姐也会穿这样的衣服吗?” 上官尧想了想,“大概会吧,不然以她的穿着在这里太打眼了。” “那姑爷您可得小心了,”小篱笆笑起来,“我们家小姐这般美貌,万一在这儿有许多少爷相中了小姐,还一不小心打动了她芳心,您这可就……” 她饱含深意地看着他,还故意不把话说完,饶是上官尧明知道艾金不可能变心,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就什么?我告诉你,你们家小姐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生我的儿子!” 这样的狠话当然吓不住不是被吓大的小篱笆,她转身又进马车内跟辛掌柜说笑去了,上官尧一路驾车前行,落在他眼里这一路美丽的风景也成了煎熬,“小艾,你究竟被人掳去了哪儿?”他焦灼地想,“在皇宫里谁人都能保护你,我却把你弄出来,出宫了谁人都能伤害你我却没能保护你,你会不会恨我?” 艾金此刻完全没心思恨他,她手里正捧着一个大钵子不知该从何下手,江孜走进帐篷,见她还在发愣,于是问道:“怎么还不吃?不吃饱没有力气去玩的!” 艾金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没有筷子没有勺子,我怎么吃?” “筷……子?”江孜费力地重复,然后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就是去你们中原酒楼里吃饭时,那两根棍子?” “是……啊。” “我们这里没有!”江孜快活地伸手过来,直接从艾金手里的钵子里抓了一团饭往嘴里塞,“我们这里是这样吃的!” 用!手!抓!艾金生生别开头,同时将手里的钵子放在了地上。 “怎么了?” “没什么,”艾金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才生硬的回答他:“我不饿。” 江孜并没发现她已经握成拳的双手,高高兴兴地叫她:“那我带你去看菩萨!” 艾金那句“我对你们这的菩萨不感兴趣”忍了半天才忍住没说出来,“你自己去吧,我累了,想睡觉。” 其实当然是睡不着的,本来马上就要嫁给上官尧了,突然横生这一枝节,艾金心里烦躁,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实在饿了就捧着那钵子饭吃了几口,没成想味道还不错,她一边吃一边想,许是饿了的缘故,吃什么都香。 最后一口饭还没咽下去,江孜就又进来了,艾金瞪大眼睛看着他端来的面,黑着脸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这钵饭吃完了。 江孜执意要带她出去逛逛,可惜艾金来到西域之后不太适应,总觉得头晕,动作稍微大些就喘气不上来,江孜很有经验的告诉她:“我们这比你们那高,我去你们那也不舒服来着,久了就好了。” 艾金陪着他走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波拉呢?我来了也没去拜见一下,不合规矩吧?” 江孜挥挥手:“波拉身体不好在休息,不用去看他。” “那你到底把我抓来干什么呢?” 他笑嘻嘻地答:“你的小姚哥哥一直在找你,我把你抓来了他就找不到了,他找不到你哪里还有心思来害我波拉?” 这逻辑……艾金忽然很想把小篱笆叫来跟他好好辩解一番,坐在一旁观战一定很有意思。 几乎同时,马车上的小篱笆打了个喷嚏。 辛掌柜嘲笑她:“说了让你多穿件衣裳吧,这下好了,得了风寒赶不了路耽误*怎么办?” 小篱笆朝他做鬼脸:“我才没有得风寒呢,才不会耽误*呢!” 说笑间马车停下来了,小篱笆掀开车帘问道:“姑爷怎么停下来了?” 上官尧摸了摸鼻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你们一个一个昏倒,我可背不起,这样吧,先找家旅馆你们歇息,我自己去找小……去找小蕊。” “你是不是故意想撇开我们?” “姑爷您怎么这样啊。” 上官尧又摸了摸鼻子:“你们完全可以跟我一起去找她,我只是提一个建议而已,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是真的不好走……” 还没等他将不方便很困难的原因罗列出来,方才还执意要去的两人已经齐齐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 单人行进显然速度快多了,安置好辛掌柜和小篱笆,上官尧孤身上路,一路暗自留心观察,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江孜的打扮比较亲民,带着换好衣服的艾金左逛逛右逛逛,刚参拜完佛像就带着她去逛小摊了,正好和前脚踏入佛堂的上官尧擦身而过。 艾金仿佛有些心灵感应,回头去看了看,这时江孜拉住她的胳膊超前跑,嘴里还在喊:“快些走啊,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就这样错过。 上官尧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打听到一点消息,颓然找了个活动帐篷休息了一晚。 次日再出发时,艾金还在帐篷里睡着,就这样错过了整整三天。 不过以上官尧的敏感,三天就已足够,三天之后艾金尚在睡梦中,他就已潜进她的帐篷,在她幽幽转醒即将呼喊出声前,准确地堵住了她的嘴。 用……他的唇。 艾金自打来了西域,一直头脑发晕,上官尧这一吻让她更加晕乎了,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他放开她,她终于得以大口呼吸,喘着气问:“你怎么才来?” 不问你怎么来了,不问你怎么来的,只问一句,我被人掳来,你为何现在才来。 上官尧心跳极快:“小艾,我怎么会容许你被人掳走,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煎熬。”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已经沉醉。 艾金双手缠住他的脖颈:“阿尧,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 上官尧道:“这次他们将你掳来,是否知晓了你的身份?” “他们并不知道,”艾金摇头,“就是把我当辛蕊抓来的。” 她眨眨眼:“你绝对猜不到,他们为什么要把辛蕊抓来。” 上官尧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睛:“我当然绝对猜不到,是因为姚止山派人潜入了西域,被他们发现了这才抓了他一直在寻的辛蕊来相要挟。” 艾金“哦”了一声,“原来你早知道了?” “不会比你早知道多久,”上官尧笑了笑,“现在在众人眼里,你就是她,对你的事我怎么能不格外上心?” “可是你还是让人把我掳走了,”艾金撇嘴,“你说,要怎么跟我赔罪?” 上官尧邪邪地压过来:“这里地势太高,我的小艾怕是呼吸苦难,不如让我来帮你……” 艾金并不能就这样走了,所以即使有人帮忙渡气是件很甜蜜幸福的事,也只能等到夜幕降临时静候他的到来。 就继续留下来还是早些去和辛掌柜他们会合,上官尧和艾金仔细分析了一次,“现在你不能走,如今云国正值多事之秋,北疆蠢蠢欲动,南蛮野心勃勃,这西域好不容易闹出点内乱来,我们必须助姚止山一臂之力将此事平息,否则一旦他们内乱平定,事情就麻烦了。” 艾金表示理解:“意思就是说,我必须还留在这儿,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本来我并不想让你涉险,”上官尧帮她扶了扶鬓角,“不过眼下看来,江孜次仁待你还算不错,我会找个机会正式拜访他,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艾金歪着头打量他:“为什么要找机会正式拜访他?干什么,怕我跟他跑了?” 上官尧叹气:“哪里能怕你跟人跑了,我是担心,你的毒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家的断魂更就敲响了,小艾,南蛮蛊毒西域尸毒,哪一样都比你那小猫爪子强百倍,不可轻敌。” [2013-09-05 第十章【真正的比试】]   上官尧说到做到,并且效率极高。 艾金再次睁眼,江孜没有过来,但是他安排了一个会说中原话的大眼睛姑娘来照顾她的饮食,艾金洗漱完问她:“江孜呢?他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过来看我?” 大眼睛姑娘叫洛桑卓嘎,她替艾金把繁杂的头饰弄好,然后告诉她:“有贵宾,王子去接待,姐姐要去吗?” 艾金的心猛地一跳:“那贵宾是中原人吗?” 洛桑笑起来:“英俊!中原人!” 上官尧当然不可能在看到艾金冲进来,还差点被自己绊倒的时候笑出声来,不过他忍着不敢笑出来的样子也让人颇为窝火,艾金努力把头昂起来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看他,江孜已经来介绍:“他,跟我打架那个,娶你!” 艾金斜着眼看他:“我当然知道,若不是你将我掳来,我早都跟他成亲了!” 江孜咧开嘴笑:“不嫁他,嫁我!” 艾金懒得理他,直接从腰间摸出长鞭来,唰地一下飞出去,对着上官尧的脸招呼,上官尧立即后仰避开,很快也从腰间抽出玉笛来,两人在空中碰头,飞快交谈。 “你怎么跟他说的?” 上官尧伸右脚把她往上一托,“直说的我来找你。” 艾金回身一抽,“他信?” “为何不信?” “你打算在这里住下来?” 他一个回手直接把她搂住,“不然呢?小艾,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艾金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她立即挣开他的怀抱将他和自己往后一弹,及时避开了银针。 两人双双落地,艾金怒斥江孜:“你干什么?!” “谁让他抱你的?”江孜吐了吐舌头,“我说过,要娶你当老婆,你要给我生儿子的!” 艾金冷笑一声:“你凭什么?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江孜听不懂“何以言勇”四个字,却明白“手下败将”的意思,他立刻就不服气了,昂首向前一跨:“再比过!” 不等艾金开口,上官尧已经从容抱拳:“看来江孜王子并不服气,既如此,在下只好……尽力让王子服气了!”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起,江孜最善用毒,几乎是在他跃起同时已经伸手一撒,上官尧无处可避,生生吸进了毒粉,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冷冷一笑,落地前也挥手朝他撒了些什么,江孜立即捂着眼睛干嚎:“我的眼睛!” 艾金和上官尧双双俯视他,上官尧背着手问:“王子这回可服气了?” “我不服!”江孜捂着眼睛道:“你使毒害我,你胜之不武!” “哟呵,你居然还知道用‘胜之不武’?”艾金笑出了声,“你的眼睛有事,我们的眼睛可没问题,明明是你先使毒害阿尧,他不过正当反击而已,如何能算是‘胜之不武’?我看你是撒泼耍赖才对。” 上官尧这时踢了江孜一脚:“还装?起来吧,我不会去替你治眼睛,你也找不到机会偷袭我,好歹也是西域王子,如何这么爱使这些下三滥手段?” 江孜闻言,果然放下手站起来,他的眼睛依然明亮,丝毫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这下艾金错愕了:“你……你的眼睛没事?” “当然没事,”回答她的不是江孜而是上官尧,他叹口气,“现在你总该知道,我让你小心行事是有道理的吧,你会的那些毒在这里不过是孩童玩意,若非必要还是不要使出来惹人笑话了。” 艾金生气了,她也朝地上坐着的江孜踢了一脚,这一脚可比方才上官尧那一脚结实多了,江孜嗷嗷叫了两声:“你干嘛?想谋杀亲夫?” “说你中原话不好吧,还能时不时说出几句斯文话,”艾金摇头,“可你用词也太不合适了,什么叫谋杀亲夫你知道吗?” 江孜撇嘴:“我当然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你不知道,”艾金转头问上官尧,“我害你了吗?” 上官尧微笑摇头。 艾金俯瞰地上的江孜,“我没有害他,就不能说谋杀亲夫,知道吗?” 江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想嫁给他,我江孜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我波拉要我把你关起来,到时候好对付姚止山,但是我没有,我让你四处玩,现在我也不打算把你关起来,我用我的办法让姚止山不害我波拉,”他转向上官尧,“你用你的办法,谁赢了,谁就娶小蕊,这是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再不用毒,再不耍诈,好不好?” 上官尧没有丝毫犹豫:“好。” 艾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好在江孜还算通情达理,念在他们多日未见,先行离去,留时间让他们说话。 艾金马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你居然答应他用我来作筹码?” “我可没答应用你来作筹码。”上官尧运气将方才吸进去的少许毒粉逼出来,“他说谁赢了谁就娶小蕊,那么即使我输了,他也没道理娶你,你是小艾。” 艾金明白了他的意思,偷笑起来,“你可真狡猾。” “只不过懒得跟他废话而已,”他又替她搭脉,被她挣开,于是上前一步强行将她收进怀里,努力嗅了嗅,“你可真香。” “他所言男人间真正的较量,我会给他机会,”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他拼尽全力保护他波拉,保住他的国家,我也会拼尽全力护我妻子,助姚兄保卫云国。” 她的手绕到他身后,把玩着他散落的头发:“若是真有助姚止山平定云国周边蠢蠢欲动的藩国,阿尧,父皇会不会答应让我嫁给你?” 上官尧僵硬了身子,好半天才问:“你想回宫去吗?” “不想,”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可是我想让你随我去母妃灵前,唤她一声娘。” 他渐渐自然起来,“你放心,我必定让你得偿所愿。” 江孜果然说话算话,上官尧当真以贵客身份在这里住下,他所住的帐篷就在艾金帐篷隔壁,时不时地就过来看看他,这回正好碰上江孜带了些稀奇玩意儿过来,两人便就那所谓的“君子之争”商量了一番。 “我不想瞒你,”江孜十分大气的样子,“不过就算我想瞒你,小蕊也必定告诉你了,姚止山喜欢她,一直在找她,我波拉让我掳了她来,就是想以此相要挟,上官,战争就该让女人走开,我不打算用她来威胁姚止山,你的意思呢?” 上官尧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快答道:“我自然更不会将她牵涉进来,我敬你是条汉子,问你一句,若是西域国有一日由你接替,你会如何处理与邻国关系?” 江孜到底有王室子弟的豪爽和英气,“莫说我波拉身体安康,就是有我接替王位那一日,也必定事事以西域国利益为先,个人情感理当退后。” 上官尧道:“姚止山效力于南蛮,往北还有北疆,往东还有云国,江孜,四国若是和睦,百姓便能得以安生度日,若是一旦硝烟起,必定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那是你愿意见到的局面吗?” 江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上官,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艾金有些紧张,上官尧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实话跟你说,西域远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太平,波拉虽一心想将王位传与我,可王室倾轧想必你们也清楚,我接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江孜收起顽劣笑容,一脸沉重,“姚止山并不是替南蛮效力,他已经被南蛮王发现识穿,真实身份乃是云国细作。” 艾金与上官尧对视了一眼。 江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知道。” “我……”艾金大惊。 江孜已经打断她:“我不知道你们身份如何,但至少有一点我清楚,那就是你们是云国人,当然是心向云国,我也并不打算与云国为敌,如今世道,想求自保已是难得,小蕊,我总觉得你不是单纯的酒楼大小姐那么简单,可我也不想去追究你的身份,”他的眼神凌厉起来,“只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我爱护西域,爱我波拉的心情,与你想保护云国,爱上官的心情是一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并不会勉强你嫁给我,可是要把你留在西域,只能对外宣称我要娶你为妻,权宜之计,你必须理解。” 这……嬉皮笑脸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模式切换太快,艾金有些茫然失措。 她一下子没办法接受,可上官尧不一样,他很快上前拉住她的手,直视江孜的眼睛:“王子放心,我们自当有分寸。” 江孜点头,“那便好。西域这两日不太平,你们自己行事小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后许久艾金才缓过来:“他……他是从前那个耍赖皮成日嬉皮笑脸的江孜?” “是啊,”上官尧苦笑,“抛开身份地位以及这些东西带来的责任,他不过就是个二十岁未到的少年,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乃西域国尊贵的王子,难道还能一直这样没心没肺下去?小艾,太子殿下有此劲敌,日后怕是要颇为费神了。” [2013-09-06 第十一章【遇袭】]   西域不同于中原,艾金总有些头晕目眩的症状难消,上官尧考虑到短期内不可能回去,于是亲自去接了正在等消息的辛掌柜和小篱笆过来,一路嘱咐些注意事项,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辛掌柜平时不着调,到了这时候也严肃起来,“你们怎么会招惹到西域王子?阿尧,那西域王子可是上回来比武招亲那个怪人?” “是,就是他,”上官尧看了他一眼,“辛伯,您该不是想……”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好?若是这西域王子真的冲关一怒为红颜,辛蕊嫁去,好歹也是个王子妃,身份那是蹭蹭地往上抬,这辛掌柜该不会真的动了心思想将女儿嫁到西域来吧? 辛掌柜当然不会。 “小蕊喜欢你,”他肯定的说,“虽然她没跟我说过,但是我知道,她就是喜欢你,这孩子也藏不住情绪,你要保护她。” 上官尧只错愕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照顾好小……蕊,不让人欺负她。” 辛掌柜欣慰点头,小篱笆的重点却不在这上头,拉着上官尧的袖子问:“姑爷,是上回比武招亲时那个怪人掳了小姐来吗?” 上官尧匆匆点头,“那人不是普通人,他是西域国的王子。” 小篱笆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出声。 见到艾田之后小篱笆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上官尧将辛掌柜安顿好才来嘱咐她们,“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跑,若是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也只当做没听见,知道吗?” 辛蕊当然不是乖乖答“知道了”的性格,其实艾金也不是,不过此时情况特殊,由不得她傲娇,可是小篱笆不知死活地问出来了:“为什么?会有什么动静?姑爷你在这里又有喜欢的姑娘吗?” …… 上官尧和艾金一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眼神,一边铺床一边感叹:“小姐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的雅量,还没过门呢就许姑爷纳妾啊?” 艾金…… 上官尧不理会那话,手伸出去握住艾金的肩,直接把她拖过来抱在怀里,小篱笆铺完床回头一看,“哎呀”一声,“小姐姑爷你们太不知羞了!” 上官尧挑眉看她:“你还不出去?” 小篱笆反倒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继续啊,不用管我。” 艾金挣扎着想出来,可上官尧完全不给她机会,手*来搂住她腰往自己身上送,头俯下来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小篱笆终于捂着眼跑了出去。 艾金在上官尧怀里挣扎:“好了,她出去了,你放开我吧。” 上官尧反倒把她更收紧了些,“她都出去了,为何还要放开?” 艾金终于停止了挣扎,把头搁在他肩上,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呼吸:“我发现想嫁给你,还真是不容易,从皇宫里逃出来,没成想阴差阳错又进了一个皇宫。” “这个皇宫和你家的皇宫比,”他轻笑一声,“可差得太远了,正经算起来连守卫都没几个,想逃走也容易得多,不过……” “不过什么?”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商量的语气:“不过小艾,无论在云国还是西域,想从我身边逃走,此生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是吗?”她也笑起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既然逃也逃不掉,那么干脆就不逃了吧。” “我……”上官尧才刚开口,已经有东西从窗口飞进来,他飞快将她护在怀里调转方向,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听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朝她的方向倒下来。 几乎是立刻伸手使力将他架住,艾金有些慌了,记忆中的上官尧从未有过这样完全没有反击力的时候,可眼下的他似乎已经使不出来一分力气,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她吃力地将他放平在榻上,窗外又飞进来一支飞镖,这回倒不是冲着人来,那镖径直定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发出“蹭”的一声响。 艾金并不理会,她将上官尧翻过身来,仔细看过了伤口,便高声呼叫:“小篱笆?” 小篱笆应了一声:“亲完了小姐?” “去给我拿两壶酒来!” 外头的小篱笆“咯咯”地笑起来,“这么快就喝合卺酒啊?” 艾金声音愈发凌厉起来:“快去!” 等小篱笆拿着酒进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小姐,就算姑爷忍不住,你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艾金不理她,从随身带的九针包里拿出针来封住了他伤口周边穴位,然后吸了一口气,终于伸手去拔镖。 小篱笆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有人想害姑爷?” 飞镖被拔出来,并没有出多少血,艾金很快喝了一口酒朝他伤口上一喷,小篱笆立即将金疮药递过来,艾金仔细上药之后才用布条将伤口包起来。 “是谁想害姑爷?” 艾金皱眉:“是谁还不清楚,而且看他架势也不像是冲阿尧来的,也许是想杀我吧,阿尧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是想害小姐?小姐与西域人无冤无仇,为何有人要害小姐?”小篱笆大惊失色。 “我也不知道。”艾金脸上并无波澜,“敌暗我明,如今形势严峻,小篱笆,阿尧受伤一事不可声张。” 小篱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啦,诱敌深入,请君入瓮,对不对?” 艾金这才看了她一眼:“看来平日里师傅教我的,你倒是记得熟。” “那可不,”小篱笆骄傲昂头,“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我比小姐熟多了,不过,”她的头很快又耷拉下来,“事到临头这些管什么用啊,真被人害了还是得靠小姐的药!” 艾金忧愁地看了上官尧一眼,“阿尧平日本不惧毒,这次为了救我错失最佳自救时间,看来要休养一阵才行了,爹爹那里我自有办法,可是他留宿在我这里,我要照看他很多东西就没法子亲自去找,小篱笆,你得帮我才行。” “没问题啊,”小篱笆拍着胸脯道:“要我怎么做,小姐一句话!” 艾金想了想,“你去找江孜,就说我在炼药吧,想炼个新方子出来,请他帮忙寻些药材。” “江孜?”小篱笆歪着头想了想,“我要叫他王子吗?” 这也要问我?艾金眼里充满了不耐,“随你吧,去弄盆水来,越滚越好。” 滚烫的水很快就弄来了,艾金顾不上问小篱笆怎么和这里的人沟通的,三两下把上官尧外衣脱下,用帕子沾了水给他擦身,上官尧的身体没有太大反应,眉却很清晰地蹙了一下,小篱笆有些担心:“姑爷会不会怕烫啊?” 艾金点头又摇头,小篱笆看不明白,又问了一句:“小姐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怕烫是一定的,可是那镖上喂的毒极寒,若是不以极热之气将它逼退,他会被活活冻死的。” 小篱笆听得一哆嗦:“这么狠辣的毒?若是小姐……” “是我也倒罢了,”艾金并没显现出慌张的样子,“不过是提早洞房罢了。” “什么?!”小篱笆吼完又惊恐地捂住自己嘴。 艾金淡然点头:“这毒里头加了春药。” …… 擦过一遍身的上官尧缩成了一团,艾金并没有犹豫,直接躺上床去从身后环抱住了他,小篱笆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上官尧才睁开眼睛:“小艾你真的,别贴我那么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被你撩上来了,我……有些难受。” 艾金闻言整个脑袋都缩进他怀里,故意呵气,让自己的气息在他耳边扫来扫去,调皮的问:“真的啊?这么难受可怎么好呢?嗯……我怎么才能让你不难受?” 上官尧闷哼了一声:“小艾……你……故意的……” 艾金抬腿蹭了他一下:“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你想怎么样?” 忍无可忍的上官尧终于翻转身来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多么想温柔待你……” 艾金终于磨到他和自己迎面相向,径直问出来:“以你的反应,绝不可能嗅不到那毒,为何不躲?” 上官尧叹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小艾,你也知道说敌暗我明,暗箭难防,不以身试毒,怎能知他深浅?” “你可真伟大,”艾金哼了一声,“若今*无法将毒逼下去,又不是我在身侧,难不成还找别的姑娘来替你解毒?” 那毒……名为“合欢”,若是中毒之人没有深厚内力将毒性压住,唯有一法可解,那就是男女*,只不过制此毒之人往往会在毒中还加一女子发丝进去,若是*之人非此发丝主人,*后中毒之人必定七窍流血而死。 “左右是个死,何必还去祸害人家姑娘?”他隐隐笑起来,“你明知此毒之利害,还敢来引诱我?” 艾金笑了:“你不也说了?左右是个死,凭什么死之前还不许我做你的妻子?” 这……倒是上官尧不曾料到的回答,过了半晌才轻声答:“如此,那这毒中得,也不算冤枉。” [2013-09-07 第十二章【合卺解毒酒】]   上官尧因为中毒的缘故,一直宿在艾金处,这对艾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上官尧自己却并不好受,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在中了毒,唔,中了春毒之后,身边还夜夜躺着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要想忍住,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艾金对此表示十分不理解:“难道我不在,你一个人就会好一些?” “确实……是这样。”上官尧费力的回答。 这样一来堵得艾金无话可说,干脆翻过身来不理他了,上官尧暗自叹气,只能强迫自己离她再远一些,否则一个忍不住,那可是闹出人命的大事。 晨起的时候小篱笆又打来了滚水,上官尧顾不得她在场了,直接睁眼拒绝:“我不要。” “你不要?”艾金蔑视地看着他,“如今能容得了你不要?上官尧,你自己比谁都清楚,现下你不能运内力强行逼毒,若是还不让我替你热敷,你会冻死的!” “我宁愿冻死!”他脱口而出,牙齿都因为寒颤咬得咯吱咯吱响。 艾金还是拿着热帕子站在那看着他,小篱笆终于忍不住了,跑过去使劲晃荡上官尧:“姑爷你到底在拧巴什么啊?我们小姐那么娇嫩的手,就为了替你热敷,你看看都给烫成什么样了!”说着她抓起艾金的手往上官尧面前一送。 …… 上官尧几乎是立刻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那是怎么样一双手啊,红肿,褶皱,小篱笆选好了让他看到的位置甚至还起了一个晶莹的水泡。 许是被小篱笆抓疼了,艾金皱了皱眉,上官尧马上翻身坐起,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挥袖,等小篱笆再眨眼,他已经手执银针放在烛火上炙烤了。 “姑……姑爷,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挑破水泡替她上药。 艾金在他用银针刺破自己手上的水泡时,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那神情专注到连*上的疼痛都不值一提了。 小篱笆当然没有见到过这样勇敢的她家小姐,居然在一旁鼓起掌来:“小姐太棒了!居然没喊疼!” 被她这样一表扬,艾金总算是回过神来,她轻轻抽回手藏到身后:“这么点伤,不妨事,你自己中了毒,就别费心管我了。” 上官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你?我为何来到西域?为何身中奇毒?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你说让我别费心管你?” 这样热烈、强势、感人的宣告,是艾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的,于是她没有半分犹豫,以她最炙热的方式还以他同等的爱恋。 她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小篱笆咧着嘴笑了半天才出去。 在上官尧的感官里,那一直如同蚂蚁啃噬的肌理,忽然不痒了,取而代之的是嘴里突如其来的甘甜,这甘甜让他忍不住希望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终于伸手抱住了她,反客为主地将这个吻加深,艾金舌根都被他吮麻了,却根本不想避开,两个人以近乎撕咬的热烈,倒在了床上。 上官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沿着她的额她小巧的鼻子,生生避开了她的唇,滑到了她的颈,被他压在身下的艾金只觉得他手到之处皆热得出奇,她嘤咛一声,柔柔唤道:“阿尧,我热……” 轰地一声,血液上涌,欲望再无可避免,压无可压,爱意汹涌而来,上官尧轻易撕碎了艾金的衣物,挺身进入了她。 纠缠,啃噬,占用,上官尧一边情不自禁耸动着,一边又无尽后悔地在她耳边呢喃:“怎么办小艾,我忍不住了,明知道这样做只有一个死,可我还是没能忍住,我死了不打紧,可是你怎么办呢?” 艾金在极大的痛苦和更大的欢愉交替之际,颤颤巍巍地在他下一个耸动之时挺身去迎合,两个人都没忍住,闷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嘶哑着嗓子道:“死……那又有什么要紧?我说了要嫁给你,那么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不怕!” 上官尧无尽爱怜地拥住她,欲望越来越强烈,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了,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艾金终于有些受不住了,轻声求他:“阿……阿尧,不……不要了……” 屋内一片旖旎,屋外却突然传来小篱笆的惊呼声:“小姐!” 艾金一个痉挛,某处却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惹得上官尧发了狂,更加用力地要她,她只好一手撑着床,尽量稳住呼吸:“怎……怎么了?” 小篱笆大叫:“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还有一个小瓶子!” 待到一切得当,上官尧搀着艾金坐下来,小篱笆才终于获准进房来,上官尧接过那封信拆开来看,刚看了个开头就皱起了眉头,艾金问:“怎么了?” 上官尧将信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姚止山!” “他?”艾金疑惑地拿起信笺来看。 “上官贤弟: 一别数年,当年汝托愚兄所寻女子,已然入宫,既收贤弟如此大礼,必当涌泉以报,南蛮之地为妻驭夫有方,得此妙方以弟妹发丝入药,方炼成此毒,敬献贤弟聊表心意,特随信附赠合卺酒一瓶,洞房后望与弟妹同饮此酒,方解此毒。 兄止山” 艾金瞪大眼睛看着上官尧:“所以……这意思是,下毒的人是姚止山?” “我早该想到的,”上官尧冷笑,“我看他是皮痒了,居然心思动到我身上来了!” 艾金却很高兴,连忙将那小瓶打开,努力嗅了嗅,然后欢快地将那药酒倒出来:“阿尧快来,咱们不必死了,还能欢欢喜喜做夫妻,真是上天的恩赐!” 当真是合卺酒了,上官尧不动声色地喝下去,又细细琢磨了心中意思,才开口对小篱笆道:“口渴了,你去弄些水来。” 小篱笆当然蹭蹭地去了。 艾金看着他:“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他身在南蛮是如何得知辛蕊入宫的?”他思索片刻便笑了,“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看来我们离开云国这段日子,宫里热闹得很。” 艾金自然不明白他话中深意,更不会揣摩到姚止山居然会喜欢上辛蕊那个冒牌公主,只是乐得很,奔过去拉住上官尧的胳膊一晃一晃的:“真好,阿尧,我们不必死了!” 方才才狠狠疼过她的上官尧,此时心中亦是满满的:“我上官尧此生有你,总舍弃了这条命也无妨。” 她却朝他做鬼脸:“你这条命是我的,我要它你就不能自己轻贱自己!” 上官尧一抱拳:“夫人教诲,为夫必定牢记于心!” 被叫夫人那位,一下子脸就红了。 本来是带着悲壮赴死的心情委身于上官尧的艾金,在重获新生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阿尧,我们还是尽快成亲吧。” “那是自然,等西域之行告一段落,我立刻去福瑞楼提亲。” 艾金还红着脸扭捏着想问什么,上官尧的心思已经在如何早些将这里的事了解,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自己的心事。 上官尧心中还惦记着姚止山,不知他此刻身在南蛮还是已经回到云国,既然他依然知晓辛蕊身世,又该如何助她渡过难关?照艾金的生辰,她如今已在众人眼里到了指婚的年纪,皇上是不是真的将她指给卫延风?若是她不肯嫁,该怎么办?若是她嫁了,被人发现身份又该怎么办? 艾金也在隐隐为宫里的辛蕊担心,子卿哥哥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看样子还是有心成全,既然有心成全,会不会在父皇指婚的时候就这样顺水推舟娶了辛蕊?若是辛蕊不肯,那又该怎么办呢?她会不会一气之下说出自己不是公主?父皇发现之后会不会派人来将自己捉回宫去?若是真到了被捉回宫去那一日…… 她突然仰起头喊了上官尧一声,上官尧低头看她:“怎么了?” 艾金咬了他下巴一口:“今晚……你还宿在我这里吧。” 上官尧呆住了。 “为……为何?” “我想过了,”她拉起他的手,“本来我出宫来就是想嫁给你的,如今我……我也是你妻子了,夫妻同寝一室同卧一床本就是应当的。” 上官尧邪邪笑起来:“果真?” 被他笑得有些害臊的艾金还是坚定地点头:“果真。” 上官尧把她打横抱起来压上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是在担心皇上发现辛蕊身份,将你追回宫去?” 怀里的人用他的头发绕住自己手指,哼哼唧唧不肯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上官尧执着地将她从怀里拉起来,“你想做什么?” 艾金对手指:“我是这样想啊,那个,如果我,那个什么了,就算父皇把我抓回去,我也,也只能嫁给你了呀。” “如果你,哪个什么了?”他还在坏笑。 艾金终于怒了:“如果我怀宝宝了!” “小艾,这样是不行的。”上官尧叹气。 “为什么不行?”艾金不服气了。 “我已经在成亲前动了你,怎么还能让你在成亲前有孕?”上官尧摇头,“你倒是提醒我了,避子汤是必须要喝了,至于你担心的事,”他抬起头看着她,“任何人阻挠我娶你,都不会如愿,包括你父皇。” [2013-09-08 第十三章【画中仙】]   自从……之后,艾金见到上官尧眼神更缠绵了,上官尧在人前努力做出和她礼遇的样子,其实也很吃力,这日江孜找上官尧商量事情,碰巧艾金亲自熬了汤送过去,江孜就招呼她走近:“他们搜罗来一样宝贝,我想着你应该喜欢,就带过来了,你看看。” 艾金接过来,将画轴展开,看了一眼。 只需一眼,那画中美人婀娜多姿,足下一池荷叶,是行走的姿态,仿佛步步生莲,艾金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结巴着问:“这……这……我母妃?” 上官尧本不甚留意,正在研究地势图,闻言这才转过身来,也只看了一眼,立即脸色大变:“金妃娘娘?” 江孜立刻错愕了:“你们在说什么?” 艾金将花卷平铺在桌上,伸手去触摸画中美人,好不容易手指不再颤抖,她闭上眼睛,眼泪很快掉落下来,上官尧握住她的手,江孜本欲上前安慰,见到他们如此旁若无人的亲密,最终还是按捺住没有动,过了好半天才问:“为什么哭?” 上官尧这才问他:“敢问王子,这画从何而来?” 江孜“哦”了一声,“他们的战利品,进献给我波拉,波拉给我的。” 艾金抬起头:“战利品?这幅画在云国皇宫珍藏,如何会是你们的战利品?” “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云国皇宫珍藏的宝物?”江孜有些不解,“如果真是那样,也不可能会在部落之间的战争中被抢来,你是不是看错了?” 艾金还想说什么,上官尧已经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她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再说下去,很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上官尧道:“我们云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金妃娘娘在十六年前去世,后来皇帝四处征集画师替金妃作画而不得,亲自将爱妃画了出来,这幅画曾经挂在宝华殿供奉过,所以云国上下都知道此事。” 江孜问:“她为什么哭?” 上官尧磕巴了一下,最后道:“小蕊母亲也是同年去世,想来是有些感触罢。” 生于王室,从小跟着波拉长大,自己父母连见也没见过的江孜也惆怅了:“那……这幅画,是母亲的样子?” 艾金摩挲着画中人的衣袖,仿佛想透过花卷摸到她的肌理一般,江孜不知道“虔诚”用中原话怎么说,只是觉得,也许这样礼物送的,还算合她心意。 江孜走后,上官尧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沉默的时候,艾金也没有开口问什么,两个人各自安静地思索了一小段时间,然后同时抬头,艾金将画卷收起来:“这幅画绝不是父皇收藏的真迹,可是怎么会有仿版流到西域来?” “这画即使不是皇上真迹,也必定是从云国流传过来,我想可能要出大动静了,”上官尧皱眉,“你我虽远在西域,却各自有心系挂念之人,小艾,我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艾金也蹙眉:“不如你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回去,看看究竟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放出去的白鸽很快就带着期望回来,它回来的那天艾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篱笆和那白鸽在地坪上人鸟大战了三百回合才顶着一头被鸽爪挠乱的头发笑嘻嘻地把纸条递过来。 艾金只看了一眼,便闲闲地将纸条收进袖子里,吩咐小篱笆:“这里的饭太难吃了,你去把我炖着的鸡汤送给姑爷。” 小篱笆眨眼:“不请他过来?” “他自然会过来。” 果然,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上官尧听说艾金没胃口,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急匆匆地赶来了。 艾金起来迎他,开口就是一句:“跑什么,我不过没喝这碗鸡汤而已,你喝不是一样?” 小篱笆从廊后伸出脑袋来:“我骗姑爷说小姐从昨儿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 “你也信?”艾金挑眉。 她挑眉的样子和上官尧像极了,看得上官尧心里痒痒的,但此时并不是与她调笑的时候,他朝艾金使了个眼色,艾金很快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被小篱笆骗了,而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同她谈。 大白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门窗紧闭真是太容易让人遐想了。 艾金宽衣解带,上官尧也并不阻止,终于她从贴身小衣中取出一张小纸条来,上官尧仔细看过才道:“这与我收到的消息,并不一致。” “那是自然,”艾金这才从外衣袖袋里取出另一张纸条,“你收到的定与这一张一样了。” 上官尧道:“为何如此?” “西域眼线众多,且不论江孜是否不对我们留一个心眼,就是那些巴不得江孜英年早逝的王公大臣们,也不会那样轻易放过我们一举一动呀。” 某人笑起来:“不错,如今果然进益了,到底是我上官尧的女人。” 艾金一下子脸红起来,却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其实你早有准备?” 上官尧这才告诉她:“其实从你被掳开始,就是江孜在一步一步走近我的陷阱,若要找一个理由不引人注目打入西域国内部,被掳似乎是最合适的理由了。” 艾金与他相交多年,此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你根本没想过让我一辈子用辛蕊的身份做你的妻子,对不对?” “对,”他毫不犹豫地肯定,“你是皇上的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谁敢给你脸色看?谁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若真以辛蕊身份嫁我为妻,我父亲,嫡母,生母,包括大哥,谁会把你当回事?” “所以你处心积虑打入西域来,为的就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我父皇看,你不比子卿差,一样有能力给我幸福,对不对?” 这次上官尧并没有点头,而是用一种极其温柔极其缠绵的目光望着她:“小艾,我现在仿佛有些理解为何你父皇宁愿对着这幅画像日日伤心,也不愿多看后宫三千佳丽一眼了,你不知道你与你母妃多么相像。” “哦?”艾金歪着头调皮的笑了笑,“有多像?” 上官尧也笑了,“我说的像,并不是说长相,若论起长相来其实你像皇上更多一些。” “原来你不喜欢我的样子啊。”她语气颇为遗憾的样子。 上官尧才不上当:“若是只喜欢你的样貌,那么直接娶了辛蕊不是更省事?” 他没上当,艾金显得更遗憾了:“就是啊,直接娶她多好啊,也不用费心跑来西域证明自己,更不会身受奇毒差点命丧于此,你怎么就非我不可呢?” “好了,”上官尧板起脸来,“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艾金才不怕他生气,反倒凑上去:“哎呀,生气了可怎么好,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呢?” 这暗示的意味太明显了,上官尧还记得自己不让她有孕的承诺,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又开始说正事:“这画在这个时候送到你手上,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究竟什么目的还不知道,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才行。” *** 入夜,艾金同辛掌柜一同用完晚膳,和小篱笆一起回自己住处,小篱笆还在纳闷:“方才小姐同掌柜的说起那幅画,为什么掌柜的立刻就说身体不适撵咱们出来呢?” 艾金想到她将画展开给辛老爹看时他的表情,确实有些古怪,可想来想去,也弄不清楚究竟辛老爹能和母妃有什么关系。 洗漱完毕之后,艾金把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对着镜子看,小篱笆嘲笑她:“小姐这么臭美啊,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她当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想从自己身上寻些母妃的影子,直到小篱笆将烛火吹灭,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仍然全都是那幅画里,母妃笑靥妍妍的样子。 那是江南的六月天,艾金眼见画中人如同仙子一般走出了画卷,当真坐着一叶扁舟,拂开一片莲叶,就这样翩然而来。 她幽幽的开口:“我本水中莲,奈何移入盆。花开不见日,徒长在阴处……” 艾金着急了:“母妃此话何解?” “他将我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她的泪盈盈欲坠,“我被冠以种种罪名,我见不到我刚刚落地的女儿,我就这样枯萎……” 艾金更急了:“他是谁?谁将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是谁陷害你?” “我的女儿,”她的泪终于落下来,“他喜欢叫我的名字,他总唤我嘉莲,天可怜见,我被关在那样的地方,居然还是生下了一对双生女儿……” “你说什么?”艾金仿佛参透了一个大秘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当日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儿?” 画中仙并不理会她的问题,却伸手过来抚摸她的脸:“我知道那是个女儿,一出生便被她抱走了,她想害我!她想害我!” 那美如天仙的容貌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本轻柔的抚摸也变成了用力的掐,艾金大骇:“阿尧救我!” 她惊醒的时候上官尧居然真的在她身侧,他捉住她的手,以额相抵:“别怕,小艾,我在这里。” 艾金惊魂未定:“是她!母妃来了,她托梦给我了!” “别害怕,你慢慢说。” “有人将她关起来,有人陷害她!”艾金的声音放低,语气却十分焦灼,“还有,她说当年她产下的,是一对双生女儿!” 这下连上官尧的脸色都开始难看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那幅画究竟是何人送来蛊惑人心?!我定将那装神弄鬼之人揪出来!” 艾金握住他的手:“不,没有人装神弄鬼,阿尧你相信我,真的是母妃托梦给我,那辛蕊,对!就是辛蕊,她可能就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2013-09-09 第十四章【请君入瓮】]   艾金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闭上眼之后脑子里总是浮现画中母妃的身影,上官尧眼见不是办法,强行收走了那幅画。 谁知艾金依旧入了夜就昏睡,半夜必定被梦惊醒,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她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上官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找她认认真真聊过一次,可惜结果并不太好,她依然坚持是她母妃托梦。 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刚好艾金到了西域,刚刚好这幅画也被人弄了来,还这么刚刚好她母妃居然托梦?太巧了难免让人觉得刻意,上官尧知道,必定有人在装神弄鬼,要想个法子将那小鬼揪出来才行。 这夜艾金又无甚胃口,只喝了两口汤就搁了筷子,辛掌柜苦劝无用,小篱笆觉得很稀奇:“小姐不停掌柜的话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姑爷话也不听了?难道中了邪?” 恰巧上官尧推门进来,她言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心想果真是自己大意了,西域人精通巫蛊,说不定真在那幅画上动了手脚。这样想着他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小篱笆替艾金打来洗脸水却看见她家姑爷正蹲着替她家小姐洗脚的时候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姑爷晚上宿在这儿?”她语气中难掩八卦的兴奋。 上官尧居然也就真遂了她的心愿,微笑点头:“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你只管睡你的,莫起莫问,明白吗?” 这话说得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小篱笆一边朝艾金挤眉弄眼,一边高声答应着:“明白了!” 其实连艾金都误会了,“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 上官尧已经绞了帕子替她擦干净脚上的水珠,自己也脱了鞋袜就着她洗过的水随意洗了,便唤小篱笆将盆端出去,率先在床上躺下来,对犹坐在床沿上的艾金道:“若是真那么在意名誉,你也不会尚未出阁便委身于我了,小艾,荣华富贵尊号父皇你都舍得不要,如何现在却扭捏起来?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艾金当然不是真的担心两人未婚同寝影响不好,这时的她更担心的是他在场会影响母妃晚上入梦,尚在犹豫间已被上官尧拉倒在他怀里。事已至此,她干脆在他怀里寻了处舒适的位置,乖巧地趴在他胸口。 两个人各怀心事,当然无心行周公之礼,难得的沉默了一阵,艾金又了些睡意,上官尧察觉,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艾金得偿所愿地梦到了她母妃,这次母妃穿了一身碧色长裙,远远看上去就是活脱脱的荷花仙子,待到她走近艾金才发现,她的手竟是被缚住的,不管艾金怎么扯,那链子就是打不开,非但打不开,反而还越扯越紧了,艾金急出了一身汗,母妃却并不难受的样子,只是爱怜地看着她:“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这样声声的呼唤,让艾金心里很难受:“母妃,母妃你告诉我,是谁将你困住?是谁害的你?你告诉我,我去求父皇明查此案!” 金妃听了这句话,立刻脸色大变:“离开那儿!我的艾金,离开皇宫!” 艾金紧紧攥住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皇宫?母妃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双胞胎妹妹?” 这时金妃身后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漩涡,将她生生卷进去,艾金拉不住她,急得大叫:“阿尧快帮我!” 艾金猛地坐起来,梦终于醒了,睁开眼并不是一片漆黑,上官尧在这烛光中侧影绰绰约约,她定睛一看,他居然在和人打斗! 她立刻在被中将小衣穿好,起身披了外衣越过屏风去看,上官尧正好擒住了一个人,将他往地上一扔。 直扔到艾金脚下,她低头去看,那人竟是个孩童。 不对,艾金很快否定自己的判断,那人不过是孩童身量,看长相却并不年轻了,鬓角还能看到几根白发,她好奇地问:“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极细极尖:“我是你母妃啊!” 艾金脑袋一麻,差点着了他的道,幸好上官尧及时往他胸口上一踹,她才得以缓过神来,上官尧道:“莫看他眼睛!” 她这才知道,送到她手里那幅画,就是眼前这人所作赝品,难怪从看到画开始,她就一直为梦魇所惑,都是那双眼睛惹的祸! “他究竟是何人?” 上官尧轻蔑地看他:“不过就是想害江孜的贼人从南蛮捉来的一个奴才罢了。” “所以他本意是想迷惑江孜?” “谁知江孜竟将此画赠给了你,”上官尧点头,“他不过是照着十六年前记忆中在云国时见到的那幅画所作,是你……故人倒真是意外,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会日夜看着,更不会中了他圈套。” 艾金轻笑一声:“都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是太过思念母妃了才会如此,难为你费心将他捉来,现在打算如何?交给江孜?” “西域国内政我们不宜干涉,”上官尧蹙眉,“可江孜掌政对……要好一些。” 他一挥衣袖,一阵掌风朝地上那人袭去,他立刻就晕了。 上官尧这才道:“太子殿下如今亲自上阵去平定北疆之乱,止山又稳住了南蛮,我们必须将西域牢控在手,方能使你父皇高枕无忧。” 次日大早,小篱笆就领着江孜进来恭贺她家小姐,没想到小姐和姑爷并未照着她心中所想,相亲相爱地慵躺在床上等他们来笑话,而是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静静看书,小篱笆满腹调笑之语都憋在喉咙口,那难受样子把艾金逗乐了。 主仆俩逗逗闹闹出去弄早餐,江孜在方才艾金坐着的地方坐下来,挑眉问:“事情可办妥了?” 上官尧叹气:“到底是一国王子,你真是好胆量好忍性。” 江孜完全不领情:“别说那么复杂的词,你知道我中原话不是太好。” “听懂我的意思还是绰绰有余的,”上官尧微笑,“王子不必过谦。” “你们中原人就喜欢说话绕来绕去,”江孜干脆得很,“那画确实不是我有心送来害她,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还让你帮我揪出了叛贼,波拉现在正在收拾他们,你想我怎么谢你?” “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约在先,我助你登大宝,你许我十年和平,只要你时刻不忘这一点,就不必言谢。” 江孜笑起来:“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为何这般心心念念要我西域与云国缔结盟约,和平相处?” 上官尧哪里是有问必答的性格?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那江孜却是个不依不饶的性格,喝口茶了问一句,喝口茶了又问一句,到最后上官尧被问得不耐烦了,甩给他一句:“等你搞定了小篱笆,就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江孜顿时涨红了脸,上官尧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半天,他才憋着气问:“你……如何知道我喜欢她?” 到底是番邦男子,虽还面带羞色,说话却毫不含糊,喜欢就是喜欢,稀罕就是稀罕,何必掩藏? 上官尧心里不禁赞了一句好。 “你喜欢她,但是不知道她是否对你属意,”上官尧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以她的性格,如何能在这西域长住?以她的心性,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江孜,身为皇族,你知道很多事情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趁还未沦陷,趁早抽身吧。” 有些种子,刚刚萌芽的时候不曾留心,等它在你心里长成参天大树时,你才去想把它连根拔起,两败俱伤不说,能不能拔掉还是个大问题。 上官尧此刻确实是真心诚意提点江孜,不想他却*顶回来。 “谁说我一定要当皇帝了?”江孜不以为然,“我只许你十年和平,并不一定要自己当皇帝才能办到,还有,喜欢一个人,那感觉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随心所欲想收回来就收回来?” “……”上官尧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江孜还要再补一句:“她都能为了你从云国皇宫里跑出来,你也能为了配上她不远万里来到西域,最应当理解我才是,怎么反倒劝起我来了呢?” 这话一出,上官尧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说的话你听得清清楚楚,”江孜耸肩,“你方才也说了,好歹我也是一国王子,将你们留在这里这么久,还能不去查查你们的真实身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连波拉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小篱笆喜欢你的小艾。” 这算是……爱屋及乌?这个人是你毕生所爱,那么,她喜欢的人,喜欢的物,喜欢做的事,你都必将同样喜欢,心生维护,只为让她如愿,让她开心。 上官尧突然萌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你年纪还小,不明白皇位的重要性,有一天如果你后悔了,她就会是你遗憾的源头,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还能记住,今天这番话,还能记住,今天你心里,幸福满溢的感觉。” [2013-09-10 第十五章【天方夜谭】]   艾金不知道上官尧在西域能有什么正经事干,也不知道他整天和江孜神神叨叨些什么东西,不过既然上官尧说,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她自然只能支持,只不过这西域风光,见多了难免觉得不及云国。 上官尧听后笑她:“哪里是嫌这里风光不好,小艾,其实你就是想家了,就算我们现在身在福瑞楼,你也会觉得环境嘈杂,因为你根本心里想念的是你的金子阁。” 被说中了心事,艾金干脆坦然承认:“是,我想金子阁了,紫嫣身份特殊,我出来了,没人再给她喂毒,那人若真对她下手了,连以毒攻毒的机会都没有,还有父皇,深宫诡谲,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太子……” “小艾!”上官尧警告地叫了她一声,“隔墙有耳。” 实际上这是他们打小在云国皇宫养成的习惯,可是这里是西域,连听得懂他们说话的人都没几个,又哪里需要担心隔墙有耳? 艾金很明显的表达了她的不屑。 不过上官尧的性格从来是最小心谨慎的,他放低了声音:“我得到了可靠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回朝,皇上有他相助如虎添翼,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等我们完结了这里的事,立刻回去帮他们。” 小篱笆这阵子习惯了她家小姐姑爷的神神秘秘,自已一个人坐在坪里嗑瓜子,江孜前几日缠她缠得紧,这几日倒是不见人了,她嗑完手心里最后几粒瓜子,百无聊赖地用手托着腮发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却清丽的琴声。 她顺着那越来越清晰却仍然十分微弱的声音一步一步往外走,居然看见了江孜坐在一个奇怪的圈子里吹笛子,她察觉到有异,便轻轻一闪藏在了高大的树丛中。 没过多久,天空中撒下无数花瓣,空气中芳香四溢,八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抬着一个坐撵怡然从空中落下,江孜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放下手中的笛,轻声问了句:“你来了?” 坐撵上传出好听的女声:“离我们约定的日子还差十天,为何如此着急找我?” 小篱笆看着那人先伸出一条腿,不过看那腿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劲,慢慢的那人完全走出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看上去不出十岁的女娃娃。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不知怎么的,小篱笆偏偏听得一清二楚,那话十分孟浪,不堪入目,不过只听了两句小篱笆便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背影极像江孜的说话男子,其实并不是江孜。 调笑了几句过后,他们总算进入了正题,小篱笆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那男子是江孜的堂兄,怪不得侧影都那么像,与他勾结的女子想来是什么歪门邪教的圣姑,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两个人密谋如何将江孜不动声色处理掉,再直接向他们波拉逼宫,小篱笆哼了一声再附赠一枚白眼,心想要商量事情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呀,这都让我听见了看你们还怎么得逞! 没想到就是这一哼出了问题,那身形奇特的女娃立即察觉到了,字正腔圆地用中原话问了一声:“是谁?”话音未落就有暗器朝小篱笆飞来,以她平时那好吃懒做养出来的反应力,如何能避得开?她甚至没有打算躲,只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想好了遗言,若是还有命说完的话,一定要对小姐说快生个胖娃娃吧!还要对掌柜的说别再吹胡子啦,哦对了,姑爷可一定要好好待小姐呐!嗯……还有江孜…… “咦?”她感觉忽然被一个人抱住往旁边一避…… 这回看清楚了,确确实实是江孜! 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捂在她唇上,躲开那枚飞镖后立即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别说话!” 直飞到她住的屋子时他才松开手,小篱笆感觉到刚才他握住的腰际还有余热,一个不小心红了脸。 江孜也就是傻傻地看着她红脸,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还是小篱笆问:“为什么他们说的是中原话?” 明明这里是西域,没有道理专门说中原话啊,难不成特意为了让她听懂? 江孜“哦”了一声,“就是怕被人听了去,才特意说中原话的,我们这里会中原话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小篱笆明白了,可立即又有新的问题了:“那为什么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草丛里可以躲很多人的好吗?” 说到这里江孜也觉得奇怪:“那小树林里什么千奇百怪的阵都布了,我想进去都费了好大功夫,你怎么进去的?” “我就这么走着走着就进去了啊!” “……” 关于小篱笆怎么走进去的问题,研究了许久也没个结果,最后江孜无奈地放弃了:“看来有些事,确实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那样,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篱笆戳戳他的胳膊:“那个人真的是你哥哥啊?” “是啊。” “那他为什么要害死你?” 江孜做了个鬼脸:“怕我抢他好吃的,就想害死我咯。” “你骗人!”小篱笆撇嘴,“王室倾轧嘛,戏文里都这么演的,你是要当皇帝吗?” “若是我不当,那就是方才那人当,”江孜正正经经地问她:“你觉得谁当比较好?” “当然是你啊!”小篱笆片刻不犹豫地答:“那人还没当皇帝呢,就想杀了你,还想害你波拉,那要真让他当上了皇帝,肯定还有好多人要遭殃的!” 江孜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里想着,到底是他喜欢的小姑娘,担心的事都和他一模一样,他快活地望着她笑,惦念了许久的事就这样问出来了:“那么,我当了皇帝,你来当我的皇后好不好?” 当皇后——这意思小篱笆是知道的,“你想让我嫁给你?” 还没等江孜摆出一副“那当然你除了嫁我休想嫁别人”的架势来,小篱笆已经飞快地摇起头来:“那怎么行,我可是要跟我家小姐回云国去的!” 江孜瞬间像开了锅的鸡汤,还没来得及尝鲜,已经被直接泼在脑门上了…… 不过小篱笆很快又红着脸补充:“你……你可以再找一个人当皇帝啊,跟我们回云国去吧,云国比这里好玩儿多啦!” 这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 小篱笆背过身去:“愿意啊,干嘛不愿意,你……也挺好玩儿的!” *** 当天夜里江孜就很正经的找辛掌柜的提亲去了,艾金和上官尧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辛掌柜连连摇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江孜急眼了:“怎么就不行了?” 原以为辛掌柜会说出些诸如“身份不匹配”“习俗有差异”“你长得太丑”……之类,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晃着头说:“你这小子一看就是*过度的,万一有什么花柳病,小篱笆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让你给糟蹋了?!” 噗……艾金没忍住,一口水直接喷在了江孜脸上。 小篱笆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江孜顶着满脸的水渍望向上官尧,上官尧这才起身对辛掌柜道:“岳父大人,江孜如此诚心,不如看看他日后表现,也得看看——”他顿了顿,“小篱笆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愿意嫁给他啊,”小篱笆笑嘻嘻的,“他对我挺好的,掌柜的,我给你拐个跑堂的回去还不好啊?放心啦,他才没有花柳病,我都验过的!” 噗……艾金再次没忍住,一口水喷在了避犹不及的江孜脸上同一个地方。 “怎么验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辛掌柜的问话,语气很八卦,态度很正常。 江孜……江孜的问话,语气很气愤,态度很暧昧。 “就……”小篱笆突然朝艾金眨眼,“就小姐带我去逛窑子的时候,看到过那些被赶出去的,得花柳病的人啊,身上都臭了,不是他这样的!” 噗……这次江孜掰着艾金的脸,强行将她的头扭到了别处。 艾金呛得咳嗽起来,辛掌柜将八卦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不过模式瞬间切换成了责备。 “你这孩子,当着阿尧的面儿你就不知道否认啊!你否认了小篱笆还敢死咬住你不放啊!” ……上官尧伸手在艾金脑门上弹了弹:“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不知道?” 艾金咬牙切齿地点头,心想真是枉担虚名,以后有机会再见辛蕊,一定要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 在他们的插科打诨下,辛掌柜到底还是松了口,小篱笆很高兴,挽着江孜的胳膊一蹦一跳地出去了,艾金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颇为感叹:“若是王室儿女都能像江孜这样,喜欢一个人就能自己做主去下聘礼,就好了。” 上官尧看着辛掌柜把门关上了才敢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你无须多想,你母妃的事,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有预感,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那时候你会回到金子阁去,我会在那里,迎娶你进我上官府!” 艾金沉默了片刻,才扭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不回金子阁你还不娶我了?” “当然不是。” 艾金满意,“那还差不多,万一我有小娃娃了怎么办!” [2013-09-11 第十六章【北落公主】]   上官尧一脸黑线地给艾金普及生儿育女的知识,艾金却根本不以为然,“为何要服避子汤?我已经准备好当母亲了。” 这回轮到上官尧不以为然:“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居然还敢说准备好当母亲了?好吧,就算你准备好了,我可没准备好带两个孩子,小艾,这件事不能着急。” 艾金斜眼看他:“是不是你不想负责任了?” 上官尧觉得好笑:“明明是金枝玉叶,条件好得连卫延风都唯恐配不上你,为何总是担心我不会娶你呢?难道是我让你太没有安全感?小艾,我娶你是迟早的事,按说该我担心你不肯嫁我才是,只要你肯嫁,这辈子你就注定只能是我上官尧的妻子,只不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不要心急。” “我不是心急,”艾金耸耸肩,“我就是有时候会有点心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辛蕊不只是长得相像这么简单。”她话锋一转,“好吧,既然你说时机尚未成熟,那么现在回云国去,时机成熟了没有?你和江孜商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上官尧轻松点头:“我去和他说说,你想回去,明日我们就出发。” 得知他们要走,江孜的反应在上官尧预料之内,内鬼已经抓出来,前几日江孜也领着上官尧去见过西域国主,就他们之间的约定进行了一次深切的会晤,达成了高度统一,最后江孜调皮地朝上官尧笑:“你们回去做什么?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走?这理由简直呼之欲出。 可上官尧还是摇头:“这次你跟我们走,不太方便,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 “就是请你帮忙,”上官尧换了一种说法,“这次我们回去有正经事要做,行事过程中会有危险,我们不想将辛……岳父大人和小篱笆牵扯进去,就让他们暂时留在西域,你能不能替我和小蕊好好照顾他们?” 这……简直太愿意了好么! 江孜热烈地拥抱了上官尧:“你放心!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 上官尧不动声色将他推开,心想到时候回来说不定小篱笆都被他照顾成小娃娃的娘亲了,如果那时候自己还未迎娶艾金,恐怕就真危险了。 于是次日与辛掌柜小篱笆告别之后,上官尧带着艾金共骑一骑出发了,艾金一路老实得很,上官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怎么不说话?” 艾金于是侧过脸仰视他,在上官尧的感官里就是她温柔甜美的呼吸在他脖颈里扫来扫去,他还沉浸在这甜蜜中时,就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响起:“我方才在想,若是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完,我不去想当年母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去想如何能以自己的身份嫁给你,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 上官尧笑了笑:“若是真能放下你公主的身份,放下我父亲的期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可是人活在这世上,哪里能这样简单?你放不下的不仅是那公主身份而已,还有你父皇对你多年来的宠爱,和你母妃去世真相的心结,我放不下的也并非父亲的期许,而是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这么多年的宫廷教育,早已让他们明白,身为公主,为人臣子,都有他们身负的重任,束缚住他们的,并不仅仅是荣华富贵四个字而已。 马儿累了,上官尧下来牵着它慢慢地往前走,艾金坐在马背上,迎着落日的余晖,心里只觉得悲凉,择一城终老,与一人白头,于他们而言是多么奢侈的心愿,那压在肩头的沉重担子,就如同这落日一样,总有再升起来的一天,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本来这样的沉默陪伴已是极度难得,艾金沉溺其中,被那伤感情绪笼罩,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酸胀感,上官尧这时也回过头,两人缠绵的眼光撞在一起,更是让人心猛地一跳,偏偏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疾奔而来,惊得艾金的坐骑一声惊叫整个身子昂起来,差点将艾金摔下去,幸好上官尧死命拉住,三两下制服,那马车主人也不等他们理论,主动停下来。 赶着马车的是一个精壮汉子,停下车后他翻过手掀起帘子,里头走出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见到上官尧点了点头,竟然直接走向了艾金。 艾金活了十六年,第一遭走出皇宫,也没认识几个人,见这女子走向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那女子从怀里摸出了块令牌似的东西递给她,她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抬头惊呼:“北疆公主?!” “叫我北落吧,”那女子点头自我介绍,“我知道你是云国的艾金公主,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 上官尧与那精壮汉子一同坐在外头赶车,艾金和北落坐在车里互相打量,好半天北落才问:“你为什么从皇宫里跑出来?” 艾金撇了撇嘴,反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何从北疆跑来这云国与西域的交界处?” 北落笑起来:“公主果然快人快语。” “不敢,”艾金也笑了笑,“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好,我就直说了,”北落又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来递给艾金,“这幅画像我收藏了八年了,止山从认识我开始,就拜托我寻这画中女子。” 艾金将那小卷展开来,果然和八年前的自己无异。 北落接着道:“止山只说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女子,我也当真下了功夫替他去寻,可是将北疆翻了个遍也没找出这画中女子,前些日子我才知道,这女子已经被人找到了。” “她是云国人,八年前去北疆,只是一个意外,难怪你找不到。” “我也才知道,真正要寻她的,并不是止山,”北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你们果真有那样相像?” 艾金点头,“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你们寻她,就是为了偷天换日?” 八年前上官尧随父亲装扮成商人去北疆打探消息,没想到让他遇见了一个和艾金一模一样的小女娃,等到他与艾金私定终身,就想出了找出那女娃来将艾金换出宫的法子,这才托了姚止山替他打听那女娃下落,姚止山在北疆只认识北落一人,故此在奉命去往南蛮时,将此事托付给了北落。 艾金看着她:“你和姚止山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北落毫不含糊地回答,“所以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他的。” “现在我们已经找到她了,事情已经做完了,”艾金不解地看着她;“你此刻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北落这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原来姚止山在南蛮行事露出了马脚,南蛮王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然后再用反间计令他回云国替南蛮刺探军情,回到云国之后的姚止山认识了被弄进皇宫以艾金公主身份差点被指婚给卫延风的辛蕊。 “可是止山现在被你父皇发现了,把他下了大狱,”北落的关心挂在脸上,“我是不太清楚你们云国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止山他不是无故变节之人,若不是一心为云国效力,这些年何必东奔西跑,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他既然为了上官尧一句嘱托可以这样尽心,就能说明他是个守信重诺之人,你是云国公主,你说的话你父皇总要考虑,我希望你帮我。”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艾金觉得奇怪,“你能跑到这里来,证明姚止山现在并没有被我父皇关起来,既然他已经逃走了,我又能怎么帮他呢?” “止山自有他的法子逃走,”北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可他总有一日要回去,证明他的清白,那时候你要相信他才行。” 艾金被她的逻辑逗笑:“既然他终有一日要回去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必定已经找到了证据,又怎么还会需要我相信?” 北落这回不说话了,抿着嘴低下头默不出声。 “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艾金笑了笑,“当初姚止山受阿尧嘱托去找辛蕊,那是兄弟之义,现如今辛蕊已经进了宫,与他认识了,你担心他喜欢上辛蕊对不对?所以希望我回宫去,把辛蕊赶出皇宫来?” 北疆女子没有九曲回肠的心思,有什么都挂在脸上,北落抬起头,表情坦荡得让艾金赞叹:“其实你不回宫对我来说更好,辛蕊和卫延风看对了眼,她若能以你的身份待在宫里,和卫延风身份地位都相匹配,总有一日会成亲,那时候止山毫无胜算。” “若是她出宫来了,以福瑞楼小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大将军长子,那时姚止山反而有了机会,这么说来确实让她继续留在宫里更好,”艾金不明白:“那你为何还希望我回宫去?” “因为,”她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希望他高兴,虽然我希望他娶我,可那是建立在他喜欢我,真心想娶我,和我共度一生的基础上,若是他不喜欢我,那么何不成全了他,让他此生快活舒坦?” 艾金瞪大眼睛看着她,半天才赞叹了句:“好,好!” [2013-09-12 第十七章【上官尧娶亲】]   上官尧的身份,娶亲虽不至于惊动皇上,可也不能自己说自己就私自娶了,再怎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要有的,艾金在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以她现在的身份,嫁过去做小,那么嫁了也就嫁了,可要嫁过去当正妻,虽说婆婆不在了,公公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那么到底要怎么让未来公公满意呢? 艾金沉默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北落一直在观察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直直地回望过去:“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她顿了顿,“你到底有什么好呢?” 被质疑那个心里想,我怎么就不能好了呢。 许是艾金的表情显露得太直白,北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没说好,于是立即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在好奇,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这张脸。” 艾金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里浮现出当日醉酒后辛蕊的脸,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虽说是同一张脸,差距还是挺大的。” 北落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直接摇头:“可是止山说,是一模一样。” “这么说吧,”艾金换了个说法,“若是我在宫中,你也不必担心你的止山会想娶别人了。” 这么说就容易明白多了,北落点头:“若是只认这张脸,上官尧也完全没必要弄出这么多事来,直接娶了辛蕊就行了。” 艾金满意点头,“对,看一个人的面相只是最浅显的认识,阿尧喜欢我,喜欢的不仅是我的脸,还有我的性格,我的脾气,我为人处事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这么多年的情份算什么?”北落眼皮子耷拉下来,“我和止山认识这么多年,不也没有敌得过他见辛蕊那一眼?” “这不一样,”艾金想了想,最后又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说法,“其实还是一样的,你信不信,到最后你的止山还是会留在你身边,人在不断前行的过程中总会遇见更好的,更亮眼的,更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可并不能因此就见异思迁,而且你要相信,这世上,姻缘都是早注定的,他以为他英勇果敢地离开了,说不定只是换个方向再绕回来。” 北落毅然摇头:“我不赞同你的说法,你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想他过得好,他喜欢或者不喜欢你,又有什么要紧?” “事在人为,”艾金不以为然,“他喜欢辛蕊什么,你照着改就好了。” 北落再次毅然摇头:“我认为没有必要为了他喜欢,而去刻意改变,我虽然应该有爱,可是更应该有尊严。” 北疆女子性格豪爽,痴情但绝不纠缠,饶是艾金早有耳闻,却不及耳听为实的震撼来得大,她瞪大眼睛看了她半天,最后咽下了一肚子话,感叹着点头:“说得好。” 可是这样一来,她孤身从北疆找过来的行为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艾金问:“既然你无意勉强他,那又何必千里迢迢为他跑来这里?” “尽人事听天命,也总要先尽尽人事才行呐!”北落的样子看上去还挺快活,“说不定我就是现在这样,也有一天他会喜欢我呐!” 艾金还想说什么,上官尧已经掀开帘子提醒她们:“一路听见你们就在说话,快到了,休息一会儿。” 当然没有那么快到京城,当天晚上上官尧找了家旅店休息,艾金洗漱完等了没多久,他果然翻窗进来了。 “故意这么慢赶路,你在担心什么?”艾金从镜子里看他。 上官尧在她身后站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她:“我在想,回去了该怎么和卫延风联系上。” “为何要和他联系?” “连姚止山都知道宫里那位是假公主,他能不知道?隐忍至今还不揭穿,他自然有他的理由和目的,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目的与我们并不相悖,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努力?” 艾金笑起来:“你的账算得倒清楚。” “卫延风既然知道宫里那位是假的,一定来找过你,”上官尧语气平平,“你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想必已经解决妥当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解决的?” 从他说出卫延风这三个字开始,艾金已经没想过能瞒过他,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她耸了耸肩,“就在你来比武招亲那日,子卿来找过我,我试探过他的口风,你有多不想我回宫去,他就有多不想辛蕊出宫来,他本来就不想娶我,从小到大我们之间都只有兄妹之谊。” “我并不怀疑,”上官尧很快表态,“我只是觉得,既然他不想辛蕊出宫,那么就一定要有所动作,也许他能够帮到我们。” “你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呢?”艾金终于转过身子来,“你故意放慢脚步,你步步为营使得他爱上辛蕊,其实你到底有什么需要这样算计,让他帮你?” 上官尧看着这双眼睛,它们透亮得仿佛能照亮他心中最阴暗的地方,使得多年前埋藏在那里的某颗种子突然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艾金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你很矛盾,若是我回去,以你的身份配不上我,若是我不回去,以我现在的身份,又配不上你。要不就是我嫁给别人,要不就是只能嫁给你做小,这两种结果似乎都不是你想要的,阿尧,你该怎么办好呢?” 上官尧也笑起来,“是了,我怎么会忘了你是整个皇宫里最聪明伶俐的艾金公主,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没错,我确实是在担心我父亲会逼我娶哪家官小姐为妻,从前我能拒绝,尚未建功立业何谈娶妻生子?” “可是现在不能这样说了,”艾金笑眯眯地接口:“因为姚止山那一镖,你终于没忍住动了我,既然动了我,当然没有一直耽搁着不给我一个名分的道理,一旦要给我名分,就免不了要禀告你父亲,你父亲势必看不上福瑞楼这样的出身的女子,这场婚事前路茫茫。” 若有心娶一个人,能胆大到敢以民间女子偷天换日,若无力娶一个女人,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又怎么去说服父亲?上官尧从将艾金接出宫开始,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要得起她。 艾金却并不十分担心:“我是很想嫁给你,否则也不会想到用有孩子这一招去逼迫你父亲答应,现如今的状况已经比当初好了许多。大不了就是做小,至少我可以嫁给你了,不是吗?” 她这话说得真挚诚肯,上官尧有一刻失神,不过他很快又略带痞气地笑了笑:“做小也甘愿?” “是你就甘愿。”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么大方,”有人却不相信,“还没过门就应允为夫坐享齐人之福,夫人还真是贤惠啊……” 明知他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艾金还是嘟起了嘴:“这才几日,你就巴望着享齐人之福了,幸好我还有子卿,实在不行了我还可以回宫去,逼着父皇将我硬塞给他,这一世总不必为生活操心,还好,还好。” 说完她还拍了拍心房,作放心状。 上官尧被她逗乐:“这么快就想好退路了?” 她歪着头看他:“那可不?” 他耸耸肩摊摊手:“那我只好谁都不要抱着你过这一辈子了。” 两人相视一笑。 “说正经的,”艾金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个打算?” “当然要娶你,”上官尧眉毛都没动,“特意将辛掌柜留在西域,福瑞楼如今也没有开张,我会和卫延风联系,让他替你准备一个新身份。” “那怎么行,”艾金皱眉,本能反对道:“我只能以福瑞楼大小姐的身份嫁给你,否则辛掌柜回来怎么办?他若发现女儿不见了,势必要报官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查出我的真实身份,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上官尧仿佛算准了她会反对,这时只是噙着笑看她:“那不然怎么办?还真能让你给我做小?” 艾金从小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为这没少得罪皇后,回回都是太子出来打圆场,上官尧从小和她一同长大,哪里能不了解她的脾气?言语间几次三番试探,终于惹得她大怒。 “你到底什么意思?”艾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想打什么主意自己去牺牲啊付出什么的,我可完全不会领情,惹恼了我直接回宫去告诉父皇我已经同你圆房了,不让我嫁给你我就自尽!看他能怎么样!” 上官尧总算笑出了声:“自打你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之后,再没见过你这样任性的样子了,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看见你咬牙的那副倔强样子有多想捏捏你的脸——可我不能,”说着他伸手在艾金脸上轻轻捏了捏:“可现在我能了,小艾,就为这份我能,貌似将你弄出宫来,也值了!” “我能让你死?”艾金骄傲地昂头:“我是堂堂大云国高高在上的艾金公主,我的驸马,谁敢杀?” 上官尧叹气:“能杀的人多了去了,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太子哥哥,包括你的子卿,谁都能……” 艾金很快打断他:“谁都不能,就算是我父皇也不能!” “这么肯定?” “眼下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她朝他眨眨眼,“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上官公子的婚事呀,你能否自己做主,纳我为妾?” [2013-09-13 第十八章【果真为妾】]   上官尧深呼吸了几次,才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能。” 艾金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啦!” “虽然我只能纳你为妾,”上官尧的语气十分坚定,“可我这一生除了你,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小艾,妻妾不过是名分而已,你连公主身份都能不要,更何况区区上官尧之妻。” “话也不能这样说,”艾金努了努嘴,“我放弃公主身份就是为了当你上官尧之妻,我把这个身份看得那么重,为何你总是一副嫌弃它的样子?”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有多想给你这个位置,有多想我们能够并肩,有多想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何必多说? 艾金笑了。 夜已经很深了,上官尧在艾金的床上躺下来:“上回你说那个梦,我仔细想了想,若你和那辛蕊不是双生姐妹,确实很难解释你们相貌为何会如此相似。” “你说是那侏儒在画中人的眼睛上动了手脚,让我产生了幻觉,”艾金在他身边躺着,“也许我心中一直有这个想法,所以才会在产生幻觉时,借由母妃的口说出来。” “其实从八年前我在北疆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怀疑,”上官尧翻转身子对着她道:“这些年你对皇上始终不亲密,说到底是因为皇后故意诱你发现,当年是皇上默许甚至授意她将你母妃……” “够了!”艾金闭上了眼睛,“母妃死于难产,这是记录在档的死因,到底是她故意陷害我母妃,还是真如她所说,是父皇的意思,我总要想办法弄清楚的。” 这些年来,艾金对皇上从不假以辞色,多少有皇后那番话的影响在,上官尧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两难。一方面是生身母亲惨死的真相,一方面是这么多年来皇帝父亲的多加宠爱,她要如何抉择才能不愧为人女? “这件事不着急,”上官尧想到了什么,隐隐地笑起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艾金转了转眼珠就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折腾子卿?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是连襟,友好一点不行吗上官大人!” “那我就等着你的子卿,叫我一声姐夫了。” 艾金忍无可忍,大笑起来:“若辛蕊真是我妹妹,那她也是金枝玉叶,嫁给子卿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你呢?” 这话点到为止,上官尧的手已经伸进了她衣服里,声音听上去慵懒又销魂:“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说到不如做到,我就不信,那卫延风在辛蕊身份得到证实之前,在迎娶她之前,能沾到她身子!” 有些事,确实是说到不如做到的,艾金妩媚一笑,配合着他的动作将自己衣物剥下,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赶路的时候北落在马车上补觉,艾金日夜操劳自然不胜疲惫,两个女孩子在马车内小憩,上官尧到了驿站打包了些饭菜送上车,又准备了好些水和奶,她们醒来之后吃得十分过瘾。 北落笑道:“上官大人居然还特意为我准备了羊奶,真是有心了,公主有福气。” 这两句话毫无逻辑,可艾金听完却很高兴地笑了笑:“是啊,我一向福气好。” 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上京,北落在城门口就跟他们告辞:“我就不跟你们往前走了,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艾金问:“你打算去哪儿?” “止山从你们的大牢里逃出去,一定是有南蛮人相助,我去南蛮找他!”北落说话并无顾忌。 上官尧却做了一个禁音的手势,艾金朝她挥挥手,跟着上官尧进城去了。 “我们去哪里?”艾金跟在上官尧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问。 “当然是——”他回头牵住她的手,“回家。” 艾金居然就这样跟着上官尧进了上官府! 上官鸿博这时候还在皇宫里没回来,上官尧的长兄上官硕也刚从军营里回来,见他回来十分淡然地点了点头。 艾金悄悄扯了扯上官尧的袖子:“你大哥在宫里见过我的……” 上官尧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父亲没见过你。” 这……什么意思? “大哥从不管我的事,”上官尧带着艾金进了自己的房间,“大娘也已经吃斋念佛许多年,基本上待在她的佛堂里不出来,这次我必须回来拿点东西,才好证实一些事情,只好委屈你了。” “怎么不是带我来见公公的吗?”艾金眨眼。 “当然不是,我们还要回西域去的,”上官尧从靠近床榻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艾金好奇地凑过去看,结果捂着鼻子躲开老远:“你怎么还养了这种东西?” “出来混的哪能不养些宝贝?”上官尧轻笑,“你不是善毒?怎么居然不喜欢?” “我会喜欢黑寡妇?”艾金翻了个大白眼,“若是我会喜欢,你还会把它藏在这儿啊?早就送给我了。” 上官尧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你就这么自信?” 艾金伸长了脑袋:“你留给它们的肉都臭了!快弄干净!” …… 趁着上官尧收拾东西的空当,艾金逛了逛上官府的后花园,比起宫里的御花园,当然逊色许多,不过这时有几株不知名的花绽放开来,空气中弥漫了清新的香气,她努力嗅了几口,心满意足地靠在树干上等她的良人。 等了不久,人就来了。 可惜等她定睛一看,来的不是良人,是公公啊! 差点脚底打滑,可上官大人的声音……浑厚无比……艾金叹气,怎么也没办法装作没有听见啊。 “你是何人?” “……给上官大人请安。” “我问你是何人!”上官鸿博声音又高了几分。 艾金认命地低头:“我是跟随二公子进府来的。” “胡闹!”上官鸿博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简直比上官尧还可爱!“前一阵不告而别,今日想回来就回来,还带了女人回来?!简直是胡闹!” “……”艾金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好这时上官尧已经收拾得当寻过来了,他显然也没想到艾金会和上官鸿博直面碰上,只能抱拳叫了声:“父亲!” 上官鸿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你带回来的?” “是。” “你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从前总推脱,如今自己有了中意的也好,”当父亲的背着手看他,“既然带回来了,那就行个礼收做小妾吧。” 上官大人你态度转变这么快真的合适吗…… 艾金用眼神狠狠谴责了上官尧。 “父亲,”上官尧向前一步,“儿子这次回来并不能停留太久。” 上官鸿博瞪圆了眼睛:“你还要走?” 当儿子的半点不含糊地点头。 “我看你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上官鸿博眼珠子瞪得老大,“这么久没教训你了,是不是忘了上官家的家训了?!” 艾金从未见过上官尧与家人相处,这时虽然紧张,倒也旁观得饶有趣味。 她不知道的是,上官尧早逝的生母其实也出自名门,只不过与上官鸿博初遇时,他已然有妻,如此便是应了那句“薄命怜卿甘作妾”了。 说起来上官鸿博待这位名门之妾还是挺上心的,这样一来就冷待了正房妻子,一妻一妾都饱读诗书,平日里吵架都是文绉绉的,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就很让人头疼了。 吵归吵,两位夫人在大事上还是颇有气节的。 上官尧出生在军营里,那时上官鸿博刚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主将受伤自然军心大乱,那时皇帝登基不久,天下还未安定,军中犯上作乱之事频出,上官尧的母亲休养不过三天就出来主持大局,等大房夫人赶到,正好碰上她一头撞死在营前。 为什么要一头碰死,理由众说纷纭,最后定论的版本,是众人要冲进营房去找上官鸿博要个说法,是攻还是守,是进还是退,总要有人出来拍板,可受了重伤的上官鸿博那时正是紧要关头,哪里容得了旁人进去打扰? 于是就有了如夫人以身救夫的事。 但是这个版本漏洞百出,根本不足信,当然,一直昏迷的上官鸿博也不信,这矛头就直指了一力压下这件事的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也并不辩解,只是自此潜心向佛,再也没有出过府中的佛堂。 但是不管怎么样,上官鸿博因此对那位壮烈而死的如夫人留下的儿子宠爱有加,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上官尧在上官府里,其实地位十分微妙。因是次子的原因,无法继承爵位,可即使如此,他得到的宠爱早已超过了不苟言笑的长兄。 这时上官尧望着他父亲:“我要娶她,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上官鸿博和他的儿子同样冷静:“可以,但只能是妾。” 艾金弱弱举手:“那什么,我有点不舒服……” 上官尧立即伸手在她脉门上把了把,随即松了口气的样子:“无妨,一会儿我让下人煮些通气活血的汤药来。” 上官鸿博冷哼了一声,眼见父子俩又要开始争辩,艾金终于忍无可忍:“我要出恭!” …… [2013-09-14 第十九章【暗箭难防】]   总的来说,上官鸿博还是一个比较尊重儿子的父亲,在儿子纳妾的问题上并没有做过多纠缠。 可他不纠缠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从没想过儿子会娶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为正妻。 上官尧颇为头痛:“说起来父亲也为官三十多年了,怎么会……” 艾金那时正在对镜梳妆,心情还不错,于是就笑道:“怎么会连皇上最心爱的艾金公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阿尧,我以为你该庆幸他不知道的。” “庆幸?”上官尧不住摇头:“我从没想过让你一辈子以辛蕊的身份陪在我身边,那么他终有一日会知道,与其那时候再跟我算账,不如早知道的好。” “你可真是,”艾金噙着笑摇头,“上官大人若是知道我才是公主,为了避免你被父皇追究,势必要跟你一同隐瞒,你的算盘是打得好,连你父亲都拖下水。” “老爷子比你想象中有能耐多了,”上官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到时候你父皇看在他面子上,也不至于治我个死罪。” 艾金噗嗤一下笑起来:“原来你一直在担心父皇会治你死罪啊?” “明着来我当然不怕,”上官尧摸着她的发丝,“看在我上官家为云国效力几代的份上,看在我大哥伴太子读书这么些年的份上,看在——” “看在你已经是我夫君的份上,”艾金在镜中看着他,“父皇也绝不会为难你,那么你担心的是谁?” 上官尧摇摇头:“但愿是我杞人忧天。” 上官大人松了口,艾金得以名正言顺宿在上官尧房中,夜里她枕在他肚子上玩头发:“我这就算是上官夫人了?” “还没拜堂呢。” “可是公公已经承认我了啊。” “这声公公喊得倒是挺顺口了,”上官尧的手搭在她小腹处,“你这位公公也算是将心比心了,他一生未曾如愿给我母亲一个名分,不过若是我母亲还在,也断断不会答应我娶一个酒楼掌柜的女儿。” 本以为这话说出来会惹得她生气,不想艾金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这我能够理解,因为自己的原因,已经害得你背着庶出的名分长大,当然希望你能娶一个有身份的女子,能够为你日后平步青云提供更有利的条件。” “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艾金突然伸手揽住他脖子往下压,成功在他嘴上吻了吻,“她希望你过得好,这跟我的梦想是一致的。” 好感人的一句话,不过上官尧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艾金还没来得及暗示今晚身子方便,他就已经一挥掌风灭了烛光,一翻身脸朝外边对她说:“夜深了,睡吧。” ……还真是够坐怀不乱的。 一夜无话,艾金却辗转反侧,也一夜没睡。 次日早起,上官尧也眼下乌青,艾金打着哈欠问:“你没睡好?” 上官尧脸立即黑了:“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艾金故意瞪大双眼,眨巴眨巴望着他。 “……”上官尧深呼吸了好几次,“我先出去了,你换好衣服出来吃饭吧。” 上官府的早膳是一天当中的正餐,吃完这一餐之后,所有人都会在军营里呆一整天,直到夜深了才会回来,因此早餐是不能迟到的。 艾金出来的时候,首席上坐着上官大人,紧挨着他坐着的是大公子,她家夫君大人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不好!”她心里暗叹一声,立即加快了脚步,赶紧叫人:“父亲,大哥。” 当父亲的应了一声,当大哥的那位却在她行礼的时候稍稍侧了侧身并不敢受,艾金察觉到,抬头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一眼。 上官硕眼观鼻鼻观心,既不看她也不说话。 这可真是个妙人,什么都知道,却聪明得不闻不问。 上官鸿博可就没那么细心了,他只觉得新媳妇不懂规矩,得好好教教她:“你叫什么名字?” ……用这句话当开场白真的好吗? “她叫辛蕊。”上官尧抢答。 “我问你了吗?”公公吹眉毛瞪眼睛的样子还蛮有趣的嘛。 “父亲,”艾金喊了一声,“您叫我小蕊就可以了。” 上官大人才不!他哼了一声,“小辛啊,以后早膳不可以迟到,知道吗?” “知道了,”艾金顺从地点头答应,却并不敢坐下来。 上官尧立即不满了:“进门第一天您至于给这么个下马威吗?小蕊你坐。” 艾金哪里敢? 站在圆桌前,艾金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当初在皇宫里,只有她给父皇脸色看的时候,如今眼前这位……父亲?在父皇面前诚惶诚恐,她却要在他面前小心谨慎,瞬间从食物链最高端降至最低处,心理落差还是有的。 父子俩隔空眼神厮杀,艾金还是站着,最后还是上官硕发话:“弟妹才进门,许多规矩不懂也是有的,父亲何必计较,往后慢慢教就行了。” 上官鸿博这才点头:“你坐。” 艾金坐下来的时候冷汗都出来了。 好在上官家的男人吃饭都很迅速,上官尧吃完,上官鸿博也放了筷子,两个人掐着架出门,只有上官硕还在位置上静坐。 大伯子要讨好一下吧? 艾金斟酌着开口:“大哥起得真早啊。” “不敢,”上官硕淡淡的,“家父不知公主身份,有失礼数,还望恕罪。” “……”好歹宫里也有一个,怎么他就这么确定自己才是公主?艾金决定死不承认,“大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阿尧这么些年打着我的名号入宫,哪里是陪伴太子,”上官硕依然淡淡的,“前阵子他却突然跑了,扔下和卫延风打得火热的公主,真不像是他风格。” 所以这时候带着一个和公主长相一样的女人回来,就不能是他自己放弃了,愿意找替身? 艾金还在挣扎:“许……许是阿尧他……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公主……” 上官硕轻笑:“可是公主属意阿尧,又怎会突然与卫延风走得如此亲近?” 好吧……上官硕与卫延风一同当太子伴读,有些事还真是瞒不过他的。 “既如此,”艾金豁出去了,“你是打算帮我们?” 上官硕起身,“弟妹莫忘了规矩,父亲不喜欢迟到。” 说完他怡怡然走出去了,艾金坐在位置上静默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来。 午后上官尧回来了一趟,艾金把早上的事说了,他十分不以为然:“老大不会害我们的,他比谁都希望我能当驸马,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弃了上官府长子的身份,出去云游了。” 艾金对上官硕的事不感兴趣,只是既然上官尧说不妨事,她也就没再多想,只是问:“他都发现了,太子哥哥会不会也知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官尧一反常态,十分轻松的样子,“真要闹得人尽皆知了,也总有比咱们更着急的人。” 这人又在打卫延风的注意,艾金瞪了他一眼:“你东西到底收拾好没有?黑寡妇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下上官尧的眼神凌厉起来:“小艾,我早就说过的,我虽未有害人之心,可旁人都骑到头上来了,也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艾金被他的眼神惊到了,连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别吓我!” “别担心,”他安慰道:“黑寡妇还没尝过人肉,说不定喜欢。” 这话说得更瘆人了,艾金问:“那何时启程去西域?” “快了。”他眯起眼睛。 黑寡妇的胃口所在,很快艾金就亲身体验到了。 这日上官尧奏明了父亲,带着艾金准备上路,谁知艾金身体不适,只好顺延了一天,到了第二日,艾金身体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等到她昏迷的时候,上官尧才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劲,遣走了众人,他仔细检查了艾金的身子,果然在腰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伤口。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起身去寻关着黑寡妇的木匣,果然不出所料,黑寡妇已经不知所踪。 先是用银针将她伤口周边穴位封住,再喝了口酒往伤口上一喷,艾金犹在昏迷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仿佛十分不适,上官尧忍住滔天的怒气,俯身下去亲自吮住她伤口,硬是将毒血都吮出来了! 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他挣扎着走到桌边,将早已调好的解药在水里融了喝下去,好半天才缓过劲。 然后就是两个人一起昏迷。 上官府并没有把这件事声张出去,上官硕亲自照拂,上官尧很快就复原了,只不过艾金的状况还有些问题,需要再疗养一段时间。 “我记得你养过一只黑寡妇?”上官硕取下银针,又给上官尧把了把脉。 已经感觉好了许多的上官尧颇有中气地点头:“是我疏忽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显然是有人有备而来,我居然让他们得手了,若是她……” “我去看过,公主暂时无大碍。”上官硕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有何打算?” “他们既然能潜进上官府,皇宫里也一定有眼线,大哥常侍太子左右,还要多提醒才好。”上官尧将袖子整理好道:“至于我们,等她身子恢复之后,还要去一趟西域才行。” [2013-09-15 第二十章【故人来访】]   艾金醒来的时候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幸好上官尧就守在她身边,她虚弱地叫了他一声,等上官尧凑近才听清她说的是:“只要你在,哪里都不要紧的。” 本来就为让她受人暗算而自责不已的上官尧眼眶都红了,哽咽了半天才说:“你觉得怎么样?” 艾金精通各类毒术,自然清楚自己身上的毒能解必定是有人以身试毒将毒血吮出来,她抬起胳膊去够他,他立即朝她倾倒,她伸出手去抚*的脸:“你这又是何必呢?” 上官尧握住她的手:“居然会让你中毒,我已经够懊恼的了,还不许我替你医治的话,那跟你一起中毒又有何区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件事不能全都怪你啊,”艾金叹气,“都怪我自己疏于防范,不知怎么的竟然让人控制了黑寡妇,最奇怪的是,黑寡妇咬了我,我居然并没有察觉。” “这很正常,有人打定了主意要害你,总会有法子的,”上官尧无心多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还会不会头晕?” 艾金撑着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没事了,我没事,你怎么样?” 上官尧自然没有大碍,他也知道艾金不会有事,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休养几天了还是上路。 上官硕来给他们送药的时候建议他们缓些天再走,上官尧却摇头道:“必须尽快走才行,这回已经是冲着小艾来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宫里那位也会受到威胁,到时候两边一对峙,戳穿了身份就麻烦了。” “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艾金也道:“况且我爹……我是说辛掌柜和小篱笆还在西域,让他们单独在那里待太久我也不放心。”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上官硕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有一个人,他非要来看看你们,我想不出理由阻止,当然,也阻止不了。” *** 卫延风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透过窗子投射在被褥上,艾金正在休息,上官尧见他进来便起身来迎,同时做了一个禁音的动作,卫延风看了床上躺着的艾金一眼,还是走近床沿,伸手替她把了把脉,然后才转身给了上官尧一个眼神,两个男人一同出去。 “本来我还担心辛蕊在宫里能否应付得过去,”上官尧不动声色,“如今有你相助,想来也不是问题了。” “可我本来并不担心艾金出宫会遭遇不测,”卫延风居然也是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地往他心口上戳:“谁知跟在你身边居然还会遭人暗算,看来我是高估了你。” 嘶!上官尧眯起了眼睛:“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有多不想娶她我就有多想娶她,你有多想把辛蕊留在你身边,我也是一样的,这件事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哟,有人炸毛了呢,卫延风得意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辛蕊?其实娶辛蕊也好,艾金也好,长得都一样,又何必这么麻烦,要不然换回来,我娶艾金,你娶辛蕊,这不是一样的吗?” “……”上官尧嘴角抽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延风逗他:“想把我未过门的妻子带回宫去啊。” “子卿,我们好歹一同长大,你又何必这样来看我笑话,”上官尧只好示敌以弱,“小艾如今的情况也根本不适合回宫……” 卫延风也玩够了,总算严肃起来:“太子殿下已经察觉到宫里有南蛮派来的奸细,想来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这次居然心思都已经动到艾金身上,看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了。” 上官尧也斟酌了一番,最后道:“宫里情况幸好还在你掌握之中,辛蕊父亲和小侍女还在西域,我在那边也还有些事没有交接清楚,小艾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宜在京中久待,我会尽快带她出关。” “黑寡妇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太子殿*内毒素已经肃清,说来也怪,辛蕊的血居然和太子适合,我已经给太子放过血了,你也不必再费心养黑寡妇,以免有人误伤。” 上官尧想起艾金那个奇怪的梦,想了想还是简要对卫延风说了一遍,谁知卫延风只是笑,“这事说蹊跷也不算,若真是双生子,自然有些心灵感应,说实话,难道你不曾怀疑过辛蕊的身份?” “你当然希望她是真公主,那么你就能名正言顺求皇上将她指婚给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卫延风潇潇洒洒挥挥衣袖,“我再进去看看她。” 艾金这时候已经幽幽转醒了,看见他们进来就柔弱地笑了笑,卫延风的手已经覆上她的额:“小金子,你觉得怎么样?” 被叫小金子的那位立刻咳嗽了一声:“子卿哥,我……我没事。” 上官尧冷哼了一声。 于是卫延风叫得更加欢快了:“小金子,我看你出宫来这么些日子,瘦了不少啊,怎么样,跟子卿哥哥回去吧?” 那冷哼声立即就转为咳嗽声了。 艾金脑袋都大了:“子卿哥……” “好了好了,”卫延风揉揉她的头发,“知道你喜欢他,你放心,宫里那个有我,我会好好帮她的,若是有朝一*们能各自得到幸福,再聚首也是一件喜事。” “嗯!”艾金这下高兴了,朝他眨眼睛:“听说你对那辛蕊……” “我很喜欢她。”卫延风毫不掩饰也毫不犹豫。 咳嗽声又转为了冷笑。 卫延风终于回头去看他:“你这是对我喜欢辛蕊表现出不满意或者嗤之以鼻?” 上官尧还未摆出“我就是嫌弃你啊怎么样吧”的姿态,艾金就哼了一声:“像他这样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前的人是不会理解真情真爱有多伟大的!” 战火已经点燃,卫延风十分满意:“你好好歇着吧,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上官尧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艾金正卧在榻上笑,他已经明白,她并不是真的生他气,而是想法子让卫延风满意。 他故意问:“你这子卿哥哥一来,该有对比了吧?还是跟在他身边来得安全是不是?要不要我去叫住他,带你回宫去?” 她也故意答:“好啊,趁他没走远赶紧叫回来,再趁着父皇高兴,将婚事一并办了,多好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难抵挡的是故人好意,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难拒绝的是故人援手,艾金知道,如果身边这人不是上官尧,今日卫延风一来,自己必定会跟着他回宫去,可转念又觉得,若不是因为上官尧,自己也不会出宫来,不管绕多大一个圈子,到最后还是会回到这个人身边,来缠绵天下。 上官尧当然知道艾金不会真的弃他而去,正是因为他知道,才更想早些将事情告一段落,早日将她迎娶回来。 正当两人沉浸在各自心事中时,上官大人回府了。 上官尧被叫去问话,艾金闭上眼睛,想着等到了西域,天气也开始凉了,到时候定要记得给阿尧带上一件袄子。 被叫去问话的上官尧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上官大人开门见山地问:“她中毒了?” “是。” “撵出去吧。” 上官尧抬头:“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上官鸿博不胜疲惫,“她出身本不好,如今还招来了这些事情,再说了,黑寡妇的毒性你比谁都清楚,她的身子以后还适合生养吗?把这样一个她养在府里,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嫁给你吗?” 这样的对话,势必要以争吵的方式结束,上官尧没有心思和他父亲争论,直接一拱手就出去了,气得上官鸿博将茶盏怒摔在地上。 连夜上官尧就带着艾金走了,对他突然如此匆忙的行为,艾金感到十分不解。 上官尧当然不可能告诉她真实情况,只是道:“父亲又要我进军营了,现在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 好吧,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何要翻墙而出了。 上官鸿博当然想不到他会不告而别,可是有人想到了。 上官硕就坐在墙头上喝酒,见他们终于来了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小子总算被逼到这一步了,其实父亲也没有逼你走的意思,不过总的来说也是好事,等你们光明正大回来成亲那日,他一定高兴。” 当弟弟的并不高兴,臭着脸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扔了个包袱过来:“你们这么容易出状况,我怎么能放心?这里是太子殿下平日里赏下来的名药,你们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上官尧单手接下却并不领情:“你乌鸦嘴什么,我们怎么会受伤?” 上官硕已经从墙头上跳下去,留给他们一个顾单骄傲的背影。 当弟弟的这才笑起来:“老大这幅德行!” 艾金催促道:“快些走吧,不然等下人发现了,引来上官大人,我们就走不成了。” 趁着月色,上官尧终于抱着艾金,溜出了上官府。 [2013-09-16 第二十一章【但渡有缘人】]   因为艾金身体没有完全修养好的缘故,上官尧赶路的速度并没有太快,饶是如此,艾金依然有些不堪旅途疲惫,这夜上官尧拼着被炸毛的上官鸿博找到的危险,依然找了家干净素雅的旅店歇息,艾金已经站不住了,依然记挂着问:“我们就这样没关系吗?不太好吧……” “没事,”上官尧安慰道:“老爷子这会儿肯定以为我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避着他呢,想不到我们会来这么起眼的旅店,你安心休息。” 艾金哪里撑得到听他说完,上官尧把她放在床上,她一歪头就睡了。 看着她皱起眉头的睡颜,上官尧情不自禁伸手过去帮她把眉头舒展开,自己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需要盘算的事情还真不少,宫里那位如他所愿,得以让卫延风保驾护航,可真到了事情被揭露的那一天,无非是多了一个人被牵连进来,还有艾金的身子,这些年大灾小病不断,居然还有人动心思给她下毒,万一以后真不能生,就算他家老爷子不在意,小丫头自己也受不住啊,还有…… 上官尧又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都能像这丫头一样,倒下就能睡该多好啊。 艾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上官尧衣衫未解靠着她躺着,她就着微弱的月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重新躺下来,手悄悄挽住他的,头靠上他的肩膀,幸福的笑了。 次日早起,上官尧亲自下楼去端了早膳上来,艾金笑眯眯地吃着,上官尧见她并没有反感这味道,暗暗松了口气。 睡了一整晚,又吃了一大碗融了滋补药的粥之后,艾金明显精神好多了,上官尧立即收拾东西赶车,这次艾金没有多少疲色,还说笑话逗他,给他解乏。 渐渐到了西域边界,这里的日子比较短,到了这秋末冬初的时节,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些,上官尧连日来操心劳累,竟有些咳嗽,幸好艾金出门前特意给他带了几件厚衣裳,这时匆忙翻出来给他穿上,上官尧回过头去看撩开帘子半跪在马车前给他添衣裳的她,突然觉得这日头短点也没什么打紧,她的眼眸如此明亮,当真能与日月同辉了。 艾金在这样的天气最爱裹一件大衣缩在里面,这时露出个小脑袋,把下巴搁在上官尧肩膀上,双手从后环抱住他的腰:“阿尧,我们慢些走吧。” “你不舒服了吗?”上官尧有些担忧,“要不我们找家客栈休息吧。” “不是,”艾金吹气如兰,“我没有不舒服,只是难得有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很高兴!” 上官尧还是不放心,执着地替她把了一次脉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赶路,果真速度慢下来了,艾金高兴得很,一路上“阿尧”“阿尧”地叫,上官尧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其实这样独处的时光,他比她更为期盼,更加珍惜。 路上经过一个小树林,艾金闹着要去玩儿,上官尧当然不准,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艾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啄,某人就晕晕乎乎地放行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艾金蹦蹦跳跳的,“霜叶红于二月花,阿尧阿尧,这里可真漂亮!” 宫里的人都长着同一条舌头,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全都都是按照她的期望去生长,哪里能比得上这荒野花木,如此活色生香? 她玩累了他才掏出帕子来细细给她擦汗,然后把她抱上马车加了件斗篷,赶了好一会儿路还没见到驿站,喝的水不够了,她直嚷嚷着渴。 渴也没办法,上官尧只能拼命赶路,希望能在她受不了之前找到水源,谁知一路赶过去,真的没有一个驿站,艾金觉得奇怪:“我们回来的时候明明都有的啊,怎么突然没了呢?阿尧你不是走的原路吗?” “自然是原路,”上官尧叹气,“这是这一路多少奇门怪阵,每回找到的出口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可能每次都能遇见那些驿站。” “原来还有阵法?”艾金讶异地瞪大眼睛问:“那么我们这次还能找到路出去吗?” 上官尧见她嘴角的皮都干的翻起来了,也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又细细想了一遍出路,然后答道:“我们走快些,应该能够找到出口。” 可是依然没有,他们驾着马车转了一大圈,最后回到了原处,艾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可她并没有表现出软弱的样子,反而劝他:“不打紧,只要你不发慌,我们总能走出去。” 只可惜话音刚落,她就腿下一软坐倒在地,上官尧立即去将她扶起来,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是一个男声在唱歌,这声音听上去似远似近,抬头去望,只看见一个人影远远走来,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居然已经走到了百米开外,艾金揉了揉眼睛,扯着上官尧的袖子问:“他怎么过来的?” 上官尧也没看清,只是低声答了一句:“我们遇见高人了。” 待到那人走近,艾金和上官尧才发现,他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儿,背上还背着一个可笑的斗笠,上官尧跟他打招呼:“大爷……” 喊出这个称呼他才突然惊觉,这里已经是西域境地,为何会有云国打扮的大爷?这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八卦阵阵眼处? 老头儿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事,哈哈一笑道:“我老头儿从来处来,却不往去处去,就留在这梦幻之中,以清茶奉君,来渡有缘人。” 艾金靠在上官尧怀里问:“不知老先生是否能收留我们一夜?路途劳顿,我们有些渴了,能否讨碗水喝?” 她的话已经毫无逻辑可言,若是能收留,自然水是能给的,上官尧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已经开始发烫了,于是再无犹豫:“老先生,内人身体不适,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老头儿已经笑道:“随我来吧。” 没有想象中那样简陋,艾金被上官尧放在收拾干净的榻上时还在问:“老夫人何在?我们前来打扰,也要先去拜访才是。” “我老头儿一人住在这,你二人不必多礼。”老头儿笑眯眯的,“我去准备些酒菜,你们先歇息一会儿。” 艾金已经有些睡意,上官尧倒了水来喂她服食丹药,很快老头儿就来敲门:“官人娘子可以出来吃饭了。” 菜倒是难得清爽别致,艾金吃了一碗还想要,可老头儿说这里的饭菜都是一定的,没有多余的,于是上官尧便把自己那份拨给了她,艾金笑嘻嘻地吃完了,老头儿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饭后特意上了一壶好茶,喝得艾金惬意极了。 上官尧问道:“老先生谈吐不凡,不知为何隐居于此?西域人布下种种奇阵,也为难不了您,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不必客气,我老头儿不管哪个国家,哪位皇帝,我想来便来,想去就去,谁也拦不住我。”老头儿说话狂妄,神态却十分祥和。 上官尧知道是遇见奇人了,只是笑笑:“老先生说茶渡有缘人,想来也是有故事的人,晚辈见您今日行走速度,轻功十分了得,凌波微步失传多年,今日有缘得见琅环公子,请受晚辈一拜!” 说完他竟真的拜倒下去,艾金也没有吃惊的样子,既不阻止,也不跟着拜倒,倒是把那老头儿愣住了:“这……” “晚辈从《琅环志》中自学了一些内功,只是无人点拨,至今体内一股郁结之气,今日得此机缘,不知是否有幸能拜公子为师?” 老头儿哈哈大笑:“你小子九曲肠肠,绕了这么大一圈,故意做出走不出去的样子,就为了引我出来收留你们,想拜师?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他就一记旋风腿扫过来,上官尧很快一跃而起闪躲开来,笑道:“师傅这算是入门考?” 腾空的老头儿看准了他的位置,一脚踢下来,毫不留情,可上官尧却以一个完全违背力学原理的姿势生生躲开,反手还击也被老头儿轻松化开,两人又打了几个回合,艾金终于忍不住了:“舅舅,打死了他你让我守寡啊?” 老头儿这才收住手,飞身到她身边戳她脑袋:“你个没出息的孩子,这么久才认出舅舅来?” “当然不是啦,”艾金吐吐舌头,“早都认出您来了,不然我这么叼的口味,除了您谁能让我吃第二碗呀,一转眼您都走了十年了,看看我多惦记您,还记得您的样子呢!” 本想绷住脸的金国舅,就这样笑场了。 上官尧总算从房梁上跳下来了:“金国舅,是卫延风给您写的信吧?” “子卿简要说了这些日子你们发生的事,”金国舅皱眉道:“宫里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小丫头到底什么出身?” “现在能查出来的就是京城一家叫福瑞楼的酒楼掌柜的女儿,”艾金答道:“辛掌柜很疼爱这个女儿,她和我除了这张脸之外,几乎没有地方相似。” 金国舅想了想:“你们这一路去西域,是想干什么?” 艾金道:“他去办事,若是平定了西域,父皇也许就能对他另眼相看了。” “臭小子,你这功夫保护我外甥女儿还是没问题的,”金国舅斜眼看上官尧,“我这次也带不走她,就把她交给你了。” “舅舅去哪里?”艾金问。 “我去见见你父皇。” 艾金眨眼:“去会会辛蕊?” 金国舅在她头上抚了抚:“我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2013-09-17 第二十二章【小篱笆的秘密】]   送走了金国舅,艾金仿佛松了口气,上官尧打趣她,她也只是笑,直到这笑容持续的时间有些长了,他就开始发毛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高兴?”上官尧不解地问。 “因为舅舅回来啦!”她欢快地答道:“舅舅回来了,若是父皇不肯答应让我嫁给你,我就找舅舅!” 金国舅是金妃娘娘最疼爱的弟弟,当年金国舅少年得志,又为云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一时风头无尽,后来金妃娘娘病故,他便不顾皇上挽留,执意交出了兵符,从此不见踪影。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失踪,至少宫里每到艾金生辰前后,皇上都会吩咐人去打扫金子阁一间闲置的空房,想来是国舅大人回来看外甥女儿住的,不过这些都是上官尧与艾金交好之后才听说的。 艾金这话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若是国舅大人答应,皇上也要忌惮他三分?” “也说不上忌惮,”艾金摇头晃脑的,“总而言之,若是舅舅答应的话,父皇会重新考虑的,你可不知道我舅舅当年交出兵符时,父皇有多愁。” “可现如今有了卫将军,你的子卿哥哥也不是善茬,”上官尧的意思很明显:“再不济还有我上官府,皇上现在不需要你舅舅也可以安定云国天下。” 艾金撇嘴:“不为我所用,也绝不能为敌所用,明白吗?” 上官尧笑道:“小丫头居然还懂这些,嗯?” 她躲开他哄小孩儿似的抚摸,“我懂的这些都是子卿哥教的,怎么样,他教得还不错吧?” “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徒弟,”他点头:“不如为夫今晚再教你一些……知识,嗯?” 艾金才不怕他,反而凑上去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你想怎么教我?嗯?” 入夜,上官尧果然找了一家很特别的客栈,吃喝倒是一般,最要命的是——那床真是又大又软,艾金伸头去看,床上居然还放了一条小皮鞭,她一看就兴奋了,心想阿尧肯定是学会了新的招式,要跟她喂招呢! 事实证明,上官尧是一个很守信的人,说了要好好教的,半点儿不含糊。 等到艾金被剥干净了压在身下时,她还惦记着那条鞭子:“阿……阿尧,那……那鞭子……” 上官尧“哦”了一声:“怎么小艾喜欢这个?” 艾金心想你不就是因为我喜欢才特意给我订做了一条么,想着还撑起身子想去看方才被他随意解了扔在地上的那条软鞭。 身上的男人却很快压下来,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的手所到之处,让她感觉到痒,那痒似乎透过他的手指,一直渗透到肌肤里,再慢慢渗到血液中,很快流经了全身,最后痒进心里。 这种痒抓不着挠不到,艾金有些不舒服,哼哼了两声,上官尧的手就不动了。 可他的手不动,头却低下来,随着方才手指所到之处,悉数亲吻了一边,艾金被他亲吻得瑟瑟发抖:“阿尧……我怕……” 上官尧轻笑一声:“别怕,第一夜你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可是第一夜只是痛啊,痛的话她可以忍的嘛,现在……好奇怪的感觉啊…… 他的吻停留在她胸前,狠狠的吞咽,她被那力度和声响弄得十分羞涩,努力弓起身子想逃开,可怎么可能逃得开?耳边又响起他的调笑声:“小艾你在躲什么?你能躲去哪里?不是说做好了当母亲的准备?这样躲来躲去如何当得了母亲呢?” 艾金被他一激,果然不服气了,立即昂起上身来,双手抱住他的头往自己胸上按:“你吃!你吃!我才不怕!我也不躲!” 上官尧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反倒松了手不再啃咬她小巧精致的胸。 “干什么?你怕啦?”刚刚被放过的某人居然还胆敢撩拨! “当然不怕,”上官尧一手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带,两个人顺势再次躺倒,只不过艾金此刻为上,上官尧为下,他另一只手伸至床下轻松地勾起那小皮鞭—— “你想试试?” 想当然是想的,艾金被动地压在他身上,脑子都开始迷糊了,现在……适合练鞭子? 上官尧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最终还是把鞭子扔了:“以后吧,你身子不好。” 那可不得以后吗?现在又是深夜他们又在……练鞭子,不方便啊! 就在她糊里糊涂想这些的时候,上官尧已经抵进来了,艾金立即嘤咛了一声:“阿尧,我痛……” “还痛?”上官尧被绞紧,自己也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物居然顺着滑腻就要出来了。 艾金听到他懊恼地叹了一声,一个激灵反倒自己凑上去,上官尧就势往里一顶…… “啊……啊!好痛!” 上官尧低头*她眼睛,手不停地爱抚:“小艾……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 “啊恩……啊恩……”艾金止不住地哼哼。 身下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翻身往上将她压在身下,再次顶了进去,这回没给她机会惊呼出声,他的唇立即追到,将她的呻吟悉数吞了进去。 …… 月亮都害羞地躲进了云里,艾金却一身疲惫地从上官尧怀里伸出了脑袋来,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意,她虽然不是很舒服,心里却满满的很知足。 *** 赶了几天路,终于看见了喂鸽子的小篱笆,艾金远远呼唤她,她把鸟食往空中一洒就奔过来了:“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艾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哟,看来江孜把你照顾得挺不错的嘛,瞧你被滋润的,这小脸儿都能掐出水来!” 谁知小篱笆居然照葫芦画瓢,也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看来姑爷把小姐照顾得也蛮好的嘛。” 前两天才刚被很很滋润过的艾金,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上官尧但笑不语。 小篱笆将艾金住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她回来之后还是住在这里,小篱笆给她倒水过来,趴在她床头问:“小姐,这回跟着姑爷去了婆家吧?亲家老爷太太可好说话?” 艾金回想起后花园见到上官鸿博的时候他的表情,怎么也和“好说话”三个字搭不上边,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小篱笆倒是挺淡定的,“江孜说,姑爷是云国的小将军,那亲家老爷肯定就是大将军了吧?不过咱们也不怕,哪家小姐比得上我们家小姐?就算能比上吧,可姑爷喜欢您呐!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嗯?艾金挑眉,看来有人点拨就是不一样,“江孜——你想好了要嫁给他?” “是啊,”小篱笆坐起来:“他对我这样好,当然要嫁给他啦!” 艾金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问道:“我和姑爷走了这许多天,江孜待你和掌柜的如何?” “挺好的,”小篱笆咧着嘴笑,“掌柜的前几日拉肚子,又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我告诉江孜了,他就特意去请了位中原师傅来做中原菜,掌柜的没几天就又长胖了!肚子都圆了一圈呢!” “这也算是有心了,”艾金还是皱眉,“那他对你怎么样?” “当然好啦,我想吃什么就弄什么给我吃,喜欢什么也总想着法儿给我弄来,”小篱笆笑嘻嘻的,“这还不好啊?” 这哪里又能算得上好?当然了,也不能说不好,可是…… “小篱笆,你还小,不懂什么才是对你好……” 这回小篱笆翻了个睽违已久的白眼:“小姐,都说了我比你还大两岁!你都和姑爷圆房了,我怎么就还小了?怎么就不懂什么才是对我好了?你放心吧,江孜对我真的挺好的。” 能有多好? 艾金担忧的远不止是好不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以福瑞楼小姐的身份,嫁去上官府做妾尚且如此不易,小篱笆作为福瑞楼小姐的丫鬟,又怎么能轻易嫁进西域王室?江孜身份高贵,又颇得西域王重用,日后坐拥天下也未可知,那时,他后宫里会有数不尽的如花美眷,届时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出身卑微的小侍女,如此真心? 这赌注太大了,一旦是输,输的就是一生。 她看着小篱笆姣好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小篱笆当然能看出她的担忧:“小姐啊,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人生一世才多少年?总为未来不可预知的事忧心忡忡,就连当下都过不好,那又何苦?” 其实艾金也知道,辛蕊是不可能对小篱笆说这些的,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可是人不能总活在当下,当有一天,爱情逝去,你必须自食苦果,那个时候再来后悔,会不会太迟了?” 小篱笆终于笑起来:“我的好小姐啊,你担心的就是江孜以后当了皇帝,我担当不了皇后嘛!” “也不完全是……” “还怕他到时候后宫三千佳丽,根本想不起来今天这样喜欢我了嘛!” “是啊……” 她抚掌笑起来:“别担心我的好小姐,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如果他想娶我,就不会还去当皇帝。” “你的意思是……” 小篱笆灿烂一笑:“他说跟我回去当福瑞楼的跑堂呀!” “……”艾金费力地问:“这不是你逗我爹玩儿的吗?说着玩儿而已……” “当然不是,”小篱笆收住了笑,“他已经答应了我,西域的事平息之后,他就跟我回中原!” [2013-09-18 第二十三章【爱情是个梦】]   江孜确实承诺了,会和小篱笆去中原,可是这里毕竟有他的波拉,婚事还是必须在这里办的,上官尧和他秘密谈了一整晚,出来的时候告诉艾金,事情已经谈妥,可以准备喝他们的喜酒了。 辛掌柜听说江孜真的答应了和小篱笆一起回中原,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吃惊的样子,只是说昨晚没睡好,要睡个回笼觉,都别去吵他。 艾金出来的时候捅捅上官尧的胳膊:“你觉不觉得老爷子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上官尧挑眉:“没睡好也有问题?那你今儿早晨起不来是也有问题?” 男人迟钝又粗心,哪里比得上女儿家的纤细与敏感,艾金暗自叹口气,心想还真是谁都有自己的故事。 小篱笆的婚事开始筹备了,不知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高兴,总之西域整个王室都很热心再帮忙,辛掌柜和艾金作为小篱笆的娘家人,自然要去拜见江孜的波拉,那位传说中的西域王身体确实很不好,支撑着跟他们寒暄了几句,还是江孜作的翻译,辛掌柜看出他的疲惫,主动说不打扰了。 江孜还在里面和西域王说话,艾金挽着辛掌柜的胳膊出来,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问出来了:“爹爹,您有心事?” 辛掌柜没有反应。 艾金又问了一句:“爹爹?您在想什么?” 辛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艾金故意嘟起嘴道:“您脸上明明就写着我有心事四个字啊!” 被写了“我有心事”四个字的辛掌柜愣了愣,然后笑了:“你这孩子,最近懂事多了,还能看出爹爹有心事了,嗯?” 艾金才不担心他会发现自己不是辛蕊,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我都长大了要嫁人了,当然要懂事啦!” 辛掌柜十分唏嘘:“转眼你都十六了,要嫁人了,小篱笆高攀了一位王子,那王子尚且能为了她抛却王位,你是小姐,却不知阿尧府上会不会嫌弃我们小门小户……” 原来是见着小篱笆嫁得如意,开始为自己女儿担心了。 艾金身为金枝玉叶的云国长公主,谁会想到她也有需要别人担心身份地位配不上别人的一天? 辛掌柜很头痛:“你比武招亲那会儿,爹爹只顾着给你找个好夫婿,这时候想起来才知道后悔,女儿家门当户对的婚事才可靠,这样高攀,你婆家不把你当回事,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呢?” 当父亲的为女儿操心终身大事,其实在云国并不常见,云国男女并没有很明显的地位差别,婚后过得不好回娘家来也是常有的事,就是在宫里,全天下都知道云国国主一心疼爱他的宝贝女儿,皇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担心有天会改立她为皇太女,因此艾金有些不解:“爹爹,其实您不用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为你担心?”辛掌柜摇头晃脑,“你娘……” 艾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不说话了。 “我娘怎么了?”艾金问。 “你娘……”辛掌柜叹气:“你娘临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不指望你有什么大出息,就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有个人能真心待你。” 金妃早逝,艾金从未感受过母亲的疼爱,这时辛掌柜如此动情地说出辛蕊母亲对她的牵挂,本就在怀疑辛蕊与她乃血亲骨肉的她更加难以自持,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尧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父女俩抱头痛哭的场景,他顿时错愕了,立即跑过去问怎么了。 艾金抽抽嗒嗒地说完,辛掌柜便在门槛上坐下来,还亲昵地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艾金也坐下来,上官尧已经做好了跟辛掌柜扯谎瞒过艾金有洁癖的事,没想到艾金居然就这样坐下去了——非但自己坐下去了,还学着辛掌柜的样儿,朝身边的空位虚着拍了拍冲他甜甜一笑:“你也坐啊!” …… 她靠在辛掌柜的肩上:“爹,您跟我说说,怎么认识娘的吧!” 辛掌柜无限唏嘘的样子:“你娘……她出身名门,可她并不是咱们云国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出……” “嗯?” “是她出来游玩之时,她的国家,女儿可以着男装,可我偏偏第一眼见着她就知道,她一定是女孩儿,”辛掌柜的表情很祥和,“她终究和旁人是不一样的,为了爱情,什么身份地位都可以不在乎,她甚至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要那一刻,两个人是开心的,她就满足了。” 上官尧看了艾金一眼,心想这两个女人还真像。 艾金也很感兴趣的样子:“那然后呢?” “然后——”辛掌柜仿佛有些出神,“然后……” “然后到底怎么了?”艾金着急了,从他怀里抬起头。 “然后就有你了呀!”辛掌柜回过神,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答案也太令人失望了,艾金不甘心,又问道:“那娘去世了那么多年,您怎么也没给我找个后娘?”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辛掌柜又开始摇头晃脑,“有你娘珠玉在前,何人还能入我眼?” 太浪漫了!太感人了!艾金双眼冒星星,不住地摇晃辛掌柜的胳膊:“您再说啊,再说啊,我娘弥留之际,是否跟您依依话别?” 辛掌柜神色无尽悲凉:“我根本不希望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她,她当时生下你,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撑着在你的小脑袋上亲了亲,她这一生太苦了。” “您伤心了好久吧?”艾金想起每年母妃生忌时,父皇眼底的凄凉,也不禁有些眼热。 “是啊,伤心了好一阵子,”辛掌柜打起精神,“可还有你呢,你还那么小,已经没了娘,我再不振作起来,你该怎么办呢?” 艾金被他说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辛掌柜接着道:“我和你娘认识开始,直到她去世,就像做了一场梦。” 上官尧见两人神情都有些失落,只好打起精神来劝道:“爱情可不就是一场梦吗?梦里繁华似锦,梦里四季如春,多好啊。” “可是醒来却只有断壁颓垣,”辛掌柜难得有这样感性的时候,“阿尧说得对,爱情就是场梦,可我已经睡过头。” 接下来似乎不太方便打扰他沉思了,艾金主动挽着上官尧的胳膊站起来,辛掌柜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察觉,他们就悄悄的走开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艾金调皮地落在后面踩着上官尧的影子玩儿,上官尧仿佛也有所触动。 他拉过艾金的手:“小艾,我想过了,现在西域这边基本在江孜掌握之中,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到时候,若是老头子不答应,我们干脆直接进宫秉明皇上!” 这话说得难免有些冲动,若是平时,艾金一定会皱着眉说他胡闹,可这次她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对不对?你心里有盘算了,对不对?” 上官尧摸了摸她的头:“是啊,你一直做那个梦,想来若真是孪生姐妹也该是有些心灵感应。” 艾金撇嘴道:“恐怕不只是这个吧?你和子卿哥又密谋什么了?跟我母妃有关?还是跟辛蕊身世有关?” “方才辛掌柜的话其实很值得推敲,他说并不想那样见到她,许是和你母妃是旧交,若辛蕊真是你妹妹,那就意味着你母妃当年并不是在宫里去的,很有可能辛蕊都是在福瑞楼出生,那么你母妃的死因,就肯定不是难产那么简单,若是要查清楚,就必须回宫!”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盘算了,”艾金很高兴,“我是不清楚你们在西域到底想干嘛,不过江孜都能跟着小篱笆回云国,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那我们——” “早点回去!”上官尧接口。 回家——艾金惦记着回家已经很久了,这时候终于时机成熟,而且还有望能查清当年母妃真正的死因,或者还能认回妹妹。 艾金有些兴奋:“现在回去?” 问完又意识到小篱笆还在筹备婚礼,自己吐了吐舌头:“等小篱笆他们成亲了,我们就回去?” 上官尧的眼神顺着落日的轨迹不知定在什么上,艾金问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就也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两个人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静默不语。 爱情有时候就是一场梦,有人一梦到天光,梦醒了安然死去,有人却半夜惊醒,余生再无所盼,艾金想到辛掌柜那句话,睡过头又算怎么回事呢? 上官尧却在盘算着,真的回宫去,他们将面临的是什么,想和一个人白头到老的愿望简单质朴,可偏偏有那么多阻碍他们并肩前行的东西,艾金一心想查清母妃之死的真相,可若是真有一日真相大白,她又能否承受得住那样血淋淋的真实? 有时候,人必须难得糊涂,活得太明白也就会活得很累。 天色渐渐暗下来,上官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拍拍枕在他肩上的艾金:“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艾金“嗯”了一声,两个人刚刚起身,上官尧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系谁,怀里就一空,定睛一看,艾金已被那人掳去。 空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气,一个怪异尖锐的声音飘荡在耳边:“多管闲事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2013-09-19 第二十四章【横生枝节】]   居然让艾金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掳去,上官尧这次连愤怒都忘了,他一拳打在江孜房里的桌子上,那桌子基本上就废了。 江孜叹气:“这次他们有备而来,当然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说起来有一次小篱笆无意中闯进了他们的迷魂阵,居然还能走出来,要不然把她也找来商量商量?” 上官尧很明确地摇头:“已经让她涉入了险境,难道还要让小篱笆也卷进来?” 可是他们这样费尽心思抓走艾金,是想干什么呢? 可能性有两种,一是以艾金为威胁,逼迫江孜交权,二是知道了艾金的身份…… 如果是第二种,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万一到时候他们以西域王室之名对云国宣战,以艾金威胁太子,局势就紧张了。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理由知道艾金的真实身份才是。 上官尧问:“你波拉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是很好,”江孜道:“前两天他们闹到波拉跟前去,结果和波拉大吵了一架,被波拉赶出去了,以那些人的心性,报复是必定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把心思动到艾金身上,难道……” 他突然脸色大变,“糟了!” 等他们赶到辛掌柜房里时,小篱笆正在替他倒茶,江孜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辛掌柜抬头问:“小蕊哪去了?” 上官尧脸色难看起来,他没有答话,一掀门帘就出去了。 江孜打哈哈:“他们吵架了,现在正赌气呢,我去劝架……” 换作往常,小篱笆是一定会跟出来看热闹的,江孜在外头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出来,这才察觉道不对劲,拉着上官尧杀回去,果然只见桌上留着的纸条了。 人我带走,兵符你留下。 太嚣张了!江孜恨得牙痒痒,他一把抓起那纸条对上官尧道:“怎么说也算是好消息,他们连小篱笆和辛掌柜都抓了,就证明他们只是想以此来要挟我交出兵权而已。” 上官尧想了想,最后道:“你留下,我去。”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既没有说让他留下来干嘛,也没说自己去干嘛,江孜不放心,立即拉住他:“你去干什么?你连黑寡妇都没有,怎么跟他们斗毒?如今你单枪匹马怎么跟他们万全准备斗?你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 江孜没有别的办法想,只能先按他们的要求将兵符准备好,等待他们下一步要求。 对此上官尧十分不赞成:“你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你江孜一人的大好前程,还有你波拉的性命和整个西域的未来,若真给了他们,说不定就是两个国家的生灵涂炭,到时候血流成河的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那怎么办?”江孜挠挠头:“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把我的小篱笆还有你的小艾弄死吧?” “若是你不将兵符给他们,小艾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你现在就给他们了,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天下王室倾轧都是一样的,那心术不正又无缘皇储之位的人,偏*明能干心狠手辣,并对权势有着疯狂的欲望并为之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抢夺争取。 艾金当初在云国皇宫受皇后忌惮,说白了也就是担心她因皇上宠爱,最终有资格竞争皇位,上官尧无奈摇头,一统天下四个字说得容易,一路劈荆斩棘,脚下踩着无数人的尸骸方才能登到那高度,纵使坐拥天下又如何?不坐在那个位置,又怎能知道,一个帝王也有高高在上的寂寞? 他想起带艾金出宫的前天,那人脸上落寞的表情,无限唏嘘地叹了一口气。 *** 被抓来的艾金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辛掌柜和小篱笆也被扔进来了,小篱笆一脸兴奋:“小姐你也来啦,这是玩儿什么?” 艾金被她的缺心眼逗乐:“玩请君入瓮啊。” 辛掌柜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时艾金正和小篱笆说话,没有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小篱笆在艾金怀里滚了几次,最后头枕着她的腿躺在地上:“哎,也不知道江孜那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咱们,小姐啊,姑爷会比江孜聪明吧?” 艾金这时居然还有心情逗她:“当然啊,从他们选妻子的事上就能看出来嘛。” 辛掌柜也笑:“那这么看,他们都很有眼光才对。” “爹!”艾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也会这样跟一个长辈撒娇。 小黑屋里的人丝毫没有当人俘虏的自觉,还挺会自得其乐,这样一来,小黑屋外的人就不高兴了,“不准说话!” 就这一声尖利的叫声,小篱笆却突然跳起来:“是你?!” 屋外的人立马就不出声了。 艾金问:“你认识这个人?” “有一次姑爷去小姐房里说话,我在外头嗑瓜子,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乐声,然后我就跟着过去了,一个和江孜很像的男人在和一个奇怪的女人商量着怎么弄死江孜的波拉,我不小心弄出了点声响差点就被抓了,方才说话的女子就是那个奇怪的女人!” “奇怪?”辛掌柜好奇。 “怎么个奇怪法?”艾金也跟着问。 “她的腿很细,像棍子似的,而且她看上去很小,可是……”小篱笆羞红了脸,“可是她还和江孜很像的那个男人……做些不要脸的事……” 艾金立刻明白了:“她不是小孩子,和那男人做的,也不是不要脸的事那么简单。” 辛掌柜问道:“难道是采阳之道?” “是的,”艾金立即点头,“这女子一定是许了将我们掳来之人什么承诺,例如……” 暗格突然被打开,露出了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例如,”她咯咯地笑起来,“扶持他当西域国国主,例如,帮他解决掉江孜这个大麻烦,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记得——这话不像是说给艾金和小篱笆听的。 果然,辛掌柜淡定回答道:“自然记得,当年多亏你有心成全,否则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艾金惊了,感情这个比她看起来还小的女娃,居然和辛掌柜是故人? “可到底你还是没有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回来找我?”听习惯了,她的声音好像也没那么难听。 辛掌柜面无表情:“一定要在这里说吗?” 那女子又笑起来,“怎么,你担心和别的女人生的女儿,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会怪你?”她收起笑容,“可我偏要在这里说!” “我没有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辛掌柜语气依然平淡,“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小蕊是她生的。” “她不是进……” 辛掌柜突然喝道:“够了!” 所有人都一愣。 那女子幽幽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已经是半条腿迈进坟里的人了,死不死也就这么回事,”辛掌柜还是淡淡的,“若你有心,就看在当年情份上,放过孩子们。” “放过她们?”那女子轻蔑一笑,“我凭什么放过她们?只要我帮巴桑达成所愿,我就能与云国抗衡,打去中原看看,她到底过得有多好!” “打去中原看看?”辛掌柜轻笑一声,“你以为哥舒家的人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云国如今的太子哥舒璟天比起跟你合作的巴桑强了多少倍你完全没办法想象,就算你能打去中原又如何?你想看的人,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那女子终于失态:“她死了?!” 辛掌柜不再理她,那女子自言自语了一阵,终于把暗格关上,小黑屋又恢复了沉静。 过了好一会儿,艾金才鼓起勇气问道:“爹爹,你们刚刚说的,那女人想见的故人,是……我娘?” 小篱笆也惊呼:“哇噻!掌柜的你好牛啊!到这里都能遇见熟人!” 艾金见辛掌柜没有反应,就又问了一句:“这女人把我们抓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辛掌柜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孩子,不要问了,让我静一静。” …… 江孜匆匆进来,上官尧闻声立即将手里握着的小纸条捏成了团藏进衣袖里,抬头问他:“有消息了?” “巴桑部落已经有所动作,应该是他没错。”江孜气喘吁吁回答。 “我就知道是他,”上官尧轻蔑一笑,“就凭他,也敢觊觎皇位,还敢妄想攻进中原,江孜,不是我妄自尊大,云国随便一位小将都能打得你这位堂兄屁股尿流,就更不用说太子殿下了。” 江孜不以为忤:“我知道啊,以现在西域的国力,根本不足以与你们云国相抗衡,所以我答应十年不起战乱。” 上官尧看了他一眼:“你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好,十年时间,足够你们养兵蓄锐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江孜耸肩,“你们云国的太子比起现在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定不需要十年时间,他就已经平定了西南北三国,其实这样也好,真正做到了一统天下便不会再有战争了。” 杀,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战争,是为了更长远的和平。 上官尧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居然还能遇见一个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若不是现在还心系艾金,当真要与他痛饮三天三夜才过瘾。 [2013-09-20 第二十五章【陈年旧事】]   艾金和小篱笆虽被关起来了,可居然没有几分害怕的意思,反倒不停逼问辛掌柜:“您到底和那古怪的女人是怎么认识的?” 辛掌柜很是头痛:“这……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好不好啊!” 小篱笆率先翻白眼:“掌柜的您还有隐私啊?别说笑话了,那女人这么奇怪,掌柜的您这么玉树临风,怎么也得找个比她强的吧?” “我?她?”这回轮到辛掌柜翻白眼:“我要找她何必等到现在?十六年前她就追得我满城跑了好不好!” 两个女孩子交换一个眼神,小篱笆继续诱道:“掌柜的您对老板娘是一心一意对吧?这么多年了也没给咱们找新老板娘,可是……” 艾金接口:“可是方才那女人话中隐约透露出的意思是……她也认识我娘?” 辛掌柜不说话。 于是艾金去摇晃他胳膊撒娇:“爹爹,爹爹,您告诉我嘛……” 以艾金的聪慧,已经怀疑到自己和辛蕊可能是自己姐妹,当然能从辛掌柜几句话里听出门道,也许他真的与母妃之间有渊源,甚或,连母妃遇害真相都了解几分。 那么自然是要问的,艾金眨巴着眼睛:“爹爹,人家都有娘疼,我连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现在就是想知道些她的事嘛,难道这也不行?”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可辛掌柜如何不知她是想以此试探? 他转头对小篱笆道:“这件事你不能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包括江孜,能做到吗?” 小篱笆严肃点头答应:“我能做到。” 辛掌柜终于看向艾金:“若是没有被她抓来,你是打算和他一起回宫去,对不对?” 艾金大骇:“您……我……” 小篱笆也瞪大眼睛看着他:“掌柜的,您说什么呢?回哪个宫?” “跟我生活了将近十六年的女儿,我能认不出来?虽然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你到底不是她。”辛掌柜非常平静的回答。 小黑屋内一片沉静。 “掌柜的,这件事兹事体大,”小篱笆赶紧小声道:“那怪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可能现在就在外头偷听,你们还是在手心里写字吧。” 也好。 “你是她的女儿?”辛掌柜在艾金手中一笔一划地写道。 “我是。” 黑暗中只能见到他发亮的眼眸。 “你就是那另外一个。”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是,我就是那另外一个。”她的手也有些不自然地哆嗦,“所以母妃真的死于宫外?所以辛蕊当真是我一母胞妹?” 辛掌柜叹了口气,“其实不难发现,虽是一母同胞,可你的性子与她更像。” 艾金不知该写什么了。 “你将小蕊换进宫,本意是想嫁给阿尧?” 这次艾金回答得很快:“没错,父皇给我指了亲,可我不愿意。” “我早就猜到,她的女儿,当然不会听从父母之命草率决定自己的婚事,”有水珠落进艾金的掌心,辛掌柜缩了缩鼻子,“那小蕊在宫中如何?” “您放心,她很好。” “怎么都放不了心,我带了她十六年,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把她当我亲骨肉了。” 艾金过了许久才在他掌心写下:“您放心。” 辛掌柜像是能摸透她的想法:“孩子,你来福瑞楼不到半年,可我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你父皇整整疼了你十六年?” 过了半天艾金才回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不查清楚心里总有个疙瘩。” 说到这个疙瘩,辛掌柜有些激动:“说到你母妃的死,其实我也一直想查清楚,以你父皇对她的感情,绝不可能像我查到的那样。” “您查到什么了?” “说你母妃外结党羽内压皇后,皇上唯恐后宫干政才授意皇后诬陷她。” 艾金吃了一惊:“您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看来你也知道。” 艾金并不否认。 “你是怎么知道的?” 辛掌柜这一问,艾金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她马上问:“您的消息也是从凤藻宫打听到的?” “有人有心想让我们知道这些,自然有她的办法让你察觉到。” 宫闱倾轧,看来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辛掌柜适时又加了一句:“难道比起疼爱你了十六年的亲生父亲,你宁愿去相信一个时刻想着害你的不相干的人?” 艾金不再动作。 这时候暗格忽然“刺啦”一声被拉开,那女子的脸又露出来,艾金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睛发涩。 辛掌柜很平静的开口:“阿芙,这么多年,你为了保持住容颜害了多少人,自己的身子也受了多大损伤,又是何苦呢。” “何苦?那你堂堂大将军王,却甘心隐姓埋名,又是何苦?”那女人的笑声听起来骇人的很,“我找了你多少年你知道吗?你守了她多少年我就找了你多少年!” “这世上所有事都是有因果的,若不是你想要她的圣女之位,她也不会被诬赖追杀,我也根本不可能遇见她。凡事有失才有得,有得才有失,你既已得到圣女之位就该一心为教,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若是早知道会遇见你,我又何必非当这劳什子圣女?”那女子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她没有同你一起,可就是这样你也不肯露面,我恨啊!” 辛掌柜面无表情:“我也恨,她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我都不知道,我只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这十六年,你不好过,难道我就好过了?” 那女子一时无语,艾金屏息以待,最终等来一声“咔擦”声,暗格又被关上了。 *** 江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上官尧坐在迎门处等着他,见他来了立即起身相迎:“如何?” “如你所料,”江孜面露喜色道:“艾金真的洒下了药粉,等收拾了巴桑,我们再去会那老妖婆!” 上官尧悠然自得的样子:“什么老妖婆,就她和巴桑做的那些个事儿,你喊一声嫂子也不为过。” “你就缺德吧你!” “说正事儿,”上官尧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锦囊,“这虫子夜里才干活的,可夜里你极容易将它跟丢,所以这件事让我来。” 江孜耸肩:“本也没打算跟你抢这活儿,我还有正经事儿呢,不把三弟培养出来,我波拉怎么会放我走。” “你倒是洒脱,”上官尧斜着看了他一眼,“真为了小篱笆不要这王位?要知道当了西域王,后宫何止三千佳丽,个个比小篱笆强!” “你这可不是胡说了!”江孜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女子,能比我的小篱笆强?” 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不是空穴来风,这世上纵有比她美貌聪慧多少倍的女子,又如何入得了他的眼?人心太小,小到一个人住进去,再无空余来容纳其他人。 古来多少风流子,哪一个又真的懂得爱? 上官尧心有戚戚焉,低头思量这次风波过去,是当真带着艾金直接回宫禀明皇上,还是先在府里等一阵子,若是卫延风与辛蕊完婚了,至少皇上不会再将艾金塞进上官府。 不过……那人布了这么大一局棋,应该也不是只想找回女儿这么简单,此番将辛掌柜牵扯进来,万一被艾金发现了些什么,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那时若将真凶揪出来,不知又会否惹恼她儿子,若是天下当真易主,可不是几人命丧黄泉这么简单,届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也不知姚止山在南蛮之地怎么样了,如今北疆虽已受控,难保到时候不会听人唆使再举兵东攻,若是南蛮再一配合,云国就岌岌可危了,更何况眼下西域状况尚未明朗,说出真相也还不是时机。 但若不将真相捅破,艾金又该如何自处? 江孜看他半天不说话,就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上官尧苦笑,“如何能像你这样,不管不顾,就这样喜欢一个人便娶了她,兄弟,这一路走来,我不想让她涉险,她却处处涉险,我想给她一个名分,却总有人阻挠。”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是,好事多磨,”江孜劝慰道:“要相信到最后一定会是幸福美满的结局,到那一天再回头看现在的艰难,也会为你们共同经历的这些事而感动。” “到底是和小篱笆厮混久了,”上官尧笑道:“居然还弄了些歪理来糊弄我!” “你是不是很想带她回去,又害怕带她回去?” “可是再担心也还是要回去的,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也不知是江孜的话宽慰了上官尧,还是他自己下定了决心,总之收拾好了心情,等到了深夜,他放了那小虫逐那药粉,自己小心翼翼跟在后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总算是看到了一座矮屋,只是那矮屋外全是布好的阵。 他细细琢磨了一番,才踏出脚去试探,没成想这与他熟知的阵法全然不同,第一脚刚踏下去就出麻烦了。 这死老太婆又狂妄又敏感,竟然亲自守在阵外,上官尧一时失察,竟差点着了她的道! [2013-09-21 第二十六章【智斗天狼阵】]   一眨眼的功夫,那老太婆就不见了,上官尧满眼都是不停移动的树桩,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很快摸出了门道,缓步超前走着。 空气中弥漫了诡异的奇香,上官尧冷笑一声:“若你还打着在我身上采阳的主意,我奉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若不是早知道她年岁与辛掌柜相仿,这笑声听来也算动人了,那老太婆笑完方问道:“为何劝我趁早死心?被我抓来那两个丫头,你喜欢的是谁?” 上官尧继续缓步朝前走着,试图从声音的来源辨别方向,“我喜欢的是谁与你什么相干?” “小伙子还挺硬朗,等你再走上几个时辰就知道服软了!” 说话就想走的语气,若是真让她走了自己恐怕就真的走上几个时辰也出不去了,上官尧立即出声:“你把她们抓来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居然相信巴桑他有能耐助你攻进云国上京去!” “为何不信?”那老太婆果然没走,“他没能耐,难不成你有?” “我自然有!”上官尧仔细听她声音是从何处发出,“再怎么说家父也是替云国上战场效过力的武将,难道随我回京城还能是大事不成?” 那老婆子哼了一声:“别想诓我!你会帮我?哼!”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的忙,”上官尧道:“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做买卖?”那老婆子像是来了兴趣,“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那件事就是……”上官尧已经走到桃树前,一掌劈过去,立即听到“啊呀”一声,一团黑影被打飞出去。 老婆子的声音还是清脆动人:“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找到我?桃精无用,废了也罢,你还有什么法子?统统使出来罢!” 语音刚落,上官尧就感到头顶一阵阴风袭来,他稍稍仰头立即腾飞起来,反手一掌过去却被来人轻易挡开。 “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我动手?” 上官尧当然已经知道,跟他动手这个只不过是另一只树精,因此不愿多做纠缠,三两下收拾了就将它丢了出去。 “你到底是有多老多丑多难看?”他利诱不成干脆激将:“总是派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出来作甚?!” 那老婆子多年来采阳,就是为了永葆青春,如今被上官尧如此挑衅,终于按耐不住飞身出来,怒喝道:“你找死!” 她走的是拳脚路子,掌风逼人,上官尧却使惯了兵器,眼下只有一支玉笛,那老婆子尚未使出全力,玉笛就被她掌风折断,如此他便只能和她硬碰硬了。 可是硬碰硬实在不是办法,这婆子不知采了多少青壮的阳气,掌风竟是十分逼人,上官尧撑了一阵觉得有些吃力了,只好趁她刚收回腿时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拔了绸布就往她身上洒。 谁知竟无用! 那婆子阴笑连连:“你怕是不知道我出身何处吧?这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很快她便杀了回马枪,上官尧自恃善用药毒,却也拼尽了全力方躲过那毒粉,可避得了这次,老婆子的下一掌又来了。 眼看就要中招,那老婆子却忽然凄声尖叫起来:“啊!” 上官尧得以缓冲,一掌在地上撑起借力,很快弹起来,于是他看见了挥舞着长鞭的艾金。 顾不得问她是如何逃出来的,老婆子背后还带着一条血淋淋的鞭痕,便张牙舞爪地狰狞着反扑了,艾金灵活一闪,迅速和上官尧汇合,两人并肩迎视那婆子,上官尧见她无恙,已然放心,这时艾金从腰间抽出另一条鞭子递给他,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跳开左右夹击。 老婆子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地方布阵奇特,三两下打斗过后,许是伤口作痛,她一闪身就不见人影了,艾金跟在上官尧身后:“这老太婆变态的,你还敢惹她!” “你怎么出来的?” 艾金答道:“阿爹知道怎么逃出来,让我先出来接应你。” “小篱笆和辛掌柜在一起?” 她点头:“还在小黑屋里。” 上官尧皱眉:“辛掌柜与那婆子可是旧交?” “你如何知道?” “我一看便知,”上官尧故意抬高了音量,“辛掌柜年轻时必定潇洒倜傥,那老婆子使尽下作手段采阳,恐怕就是为了得你爹爹欢心,只可惜年轻美貌之时尚被人嫌弃,更何况如今强行留春住?” 艾金立刻会意,接口道:“爹爹讨厌死她了!她跟我娘如何能比?有多远就能差多远!” 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果然响起来:“你这丫头口没遮拦,本为着你是那贱人之女,我就该要了你的命,不过是看在他面上才放过你,若是你再浑说,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你有胆子倒是来啊!” 老婆子却不再开口了。 阵中花木不停移动,不出半个时辰艾金便头脑发昏起来,上官尧护住她继续探路,低声嘱咐道:“你闭上眼睛,不要去看那些东西。” “可……”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就是这句极其普通的话,艾金焦躁的情绪一下子被抚平了,她想起上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还是在他们尚不足十岁时,她失手打破了御书房父皇亲用的砚台。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弱冠少年,小官人家庶出的儿子,不知为何偏偏有这样的气度,对她说了一句:“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上官尧伸手将她眼睛捂住,她也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艾金从小被皇上疼在心尖上,如何能真的为了一个砚台去罚她?可那次她犯了混脾气,发起拗来就要自己跪在御书房里的佛像前思过。 太子那时正巧就派了他前去陪伴。 艾金坐在团蒲上看着他,他正闭着眼朝着佛像跪着,她伸手拉拉他的袖口:“你陪我说说话吧。” 上官尧睁开眼,眼底一片戏谑:“公主思过是假,哄了太子殿下命我来说话是真吧?” 小小的她根本不愿意掩饰自己,头微微一昂:“你不是说,一切有你吗?” “是,”他收起戏谑之色,十分认真的点头:“一切有我。” “你能护得了我一辈子?”她问。 他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我如何能担当得起护公主一辈子,公主有子卿,自是万事无忧。” 艾金撇嘴了:“你不是说,一切有你?如何现在又将我推给子卿哥哥了?” “你是指给了子卿的,”他神色凄凉,“我纵使有心护你,也无力。” “只要有心,如何无力?”艾金小小的脑袋一晃一晃的,“我只当子卿哥哥是哥哥,同太子哥哥一样,只是哥哥而已,喂,你说要护我的,敢不敢娶我?” 还没从回忆的甜蜜中满足,现实里的毒针已经飞过来了,上官尧飞快抱住她往旁边一侧,那飞针“叮叮”地嵌进树桩里。 这阵法又开始变动了,艾金被上官尧一托力,自己也向上腾起,手中长鞭一挥,打落了许多暗器。 上官尧大喝:“小艾注意身后!” 艾金要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往前扑企图躲过那暗器,谁知那暗器还会转弯,竟是跟着她走的,上官尧此刻再无片刻犹豫,直接扑倒了她。 那镖像是冰尖做的,直凉到人心里去,艾金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那婆子看得感慨,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有愿意以身相代的男人,小姑娘,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你还不跟他说两句?” 艾金终于反应过来,先是怒斥了她一句:“谁要死了!你死了才对!”然后才趴下去在上官尧人中上狠掐:“阿尧你醒醒,阿尧你醒醒!” 可惜上官尧这次没有听她的话。 那毒镖刺入的位置太微妙,据艾金所测,就算没有伤及到脏腑,恐怕毒液也融进了血肉,这…… “你个混蛋!”艾金纵身一跃,直接从树洞里把老婆子揪出来了,她一耳光扇过去:“你凭什么跟我娘比?就你这份歹毒心肠,活该一辈子得不到真爱!” 那婆子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将她揪出来,被她啐了一脸,却终究没有发脾气:“人生一世难得遇见这样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有这功夫来啐我,不如想办法如何将他救回来。” 但是艾金完全没有去替上官尧解毒的意思:“若是他死了,我随他去也就是了,只是对不住爹爹养育我这么些年,若他老人家受不住也去了,就权当做我不孝,下辈子当牛做马再还罢!”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口上插去! 那婆子立即伸手打飞那匕首,艾金又跳起来往树桩上撞,老婆子也跟着去拦,就这一拦的功夫,上官尧立即跳起来从后背给了她一脚,还在她本就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又加了一鞭子,那婆子想来并没料到会如此,硬生生挨下来,倒有骨气地一声未吭。 艾金还待从正面进攻,就听到辛掌柜的声音响起:“孩子住手!” 上官尧已经跳过去揽住了艾金,两人朝出口处望去,辛掌柜正带着小篱笆过来。 [2013-09-22 第二十七章【真相如何】]   看见辛掌柜过来,那老婆子似乎才明白过来上官尧并没有被毒镖射伤,她极其悲凉地笑了笑:“虽然你并未被伤到,但是我相信,你在扑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能躲过去的信心,你有心相代的心意比是否真的受伤重要得多。”说着她望向艾金:“你有福气。” 艾金被她话中的凄苦弄得心里很不舒服。 好在辛老板很快接口道:“我不想为难你,你走吧。” 那婆子抬起头:“她已经死了,你还在等什么?” “死的人已经死了,万事皆休,活着的人万般惦念,始终参不透,所以才会痛苦,”辛掌柜也看着她,“莫说她已经死了,就是没死,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可是她死得不清不楚,我总要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能安心。” “我明白,”那婆子语气平静,“就像我知道找到了你也会是十六年前同样的结果,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你。人生在世不如意太多,我们也不过是各尽本分罢了。” 上官尧这时插嘴道:“岳父大人口中所言的‘她’,不知指的是?” “我在福瑞楼守了十六年,当然为的是你们云国皇帝最宠爱的金妃娘娘,你觉得我说的‘她’,还能是谁?” 这…… 那婆子叹气:“你还有未解开的心结,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早日查出真相,放过你自己。” 本以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谁知她说完却以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腾飞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艾金没有说话。 四个人在夜色里站了许久,小篱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掌柜的,小姐,姑爷,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 上官尧叹了口气:“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那老婆子放弃了和巴桑合作,巴桑很快漏了陷,被江孜的人控制起来了,小篱笆把辛掌柜一行人带进江孜的密室,还四下检查了一遍,辛掌柜才开口问上官尧:“是你把小蕊弄走的?” 小篱笆立刻就错愕了:“掌柜的您说什么呢!小姐不是在这儿吗?” 没有人回答她。 上官尧点头:“是。” “本该不顾那么多先揍你一顿才是,”辛掌柜苦笑,“不过我这个闺女又喜欢你,那也没有法子。” 艾金泪中带笑;“我很高兴出宫了能有您这么一位爹爹!” 辛掌柜摸了*的头:“你与小蕊虽容貌相同,性格却千差万别,说句实话我并不担心小蕊在宫中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我担心你在宫外会出什么事,我听阿尧叫你小艾,你全名叫什么?” “我……叫艾金。” “艾金……爱金……”辛掌柜喃喃自语,“好,他总算是没忘记你母妃!”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母妃的坟,就只一个衣冠冢,父皇还不让我去看,”艾金有些抽噎,“如今看来,小蕊是在福瑞楼出生,那么我母妃当年是被人弄出宫去了?” “被人逼出宫来才对,”辛掌柜摸了摸胡子道:“自古宫闱争斗都是如此,她既答应跟你父皇进宫去,就当料到会有那日的结局。但是你父皇曾答应我要好好保护她,他没有做到!” 艾金皱眉:“所以我母妃并不是云国人?” 辛掌柜点头:“她本是西域五毒教圣女,你是否擅长用毒?” 艾金点头。 “这便是了,你们天生通毒、药性,小蕊什么都不爱学,偏生爱学医,可见骨子里还是有你们母亲的血淌着。” “那我母妃如何会和我父皇认识的?” 辛掌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要认真论起来,其实是我先遇见她的。” 那年的莲蓬结的更外早,辛长青奉命来探路,谁知半道上遇见一个西域打扮的美貌女子问路,他素质西域女子擅长施毒,提高了几分戒心,但因自己也不是太了解云国边界的地形,再加之此处又与西域交接,他说了半天那女子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辛长青脑门上都急出汗了,那美貌女子清脆地笑起来:“我叫金嘉莲,你叫什么?” “我……我叫辛长青!” “辛大哥,你能带我去吗?” 辛长青摸了摸鼻子,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那菩萨庙,怎么带你去啊,谁料开口居然答得是:“好,我带你去。” 结果就是在云国最边界的村子里来来回回大半日,都没有找到金嘉莲要找的那座菩萨庙。 这天虽然日头并不毒,可辛长青还是走出了一身汗,反观那金嘉莲,当真是冰肌玉骨,无汗自清凉,辛长青有些不好意思。 金嘉莲却并不以为意,还把自己的手绢递过去:“给你,擦一擦吧!” 自己又脏又臭,那帕子又白又香,怎么好擦呢?辛长青犹豫着接过来,却只是攥在手里,就在这时,金嘉莲忽然跳起来:“喂!那位大哥你停一停!” 辛长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魁梧大汉驾着一辆马车正奔驰而来。 因为她的呼叫,那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魁梧大汉在车窗处朝里头的人说了几句话,车帘就被撩开了,一位贵公子模样的人走下来:“姑娘有事?” “我能坐公子的顺风车吗?我要找一个菩萨庙!” 那公子微微一笑:“同车倒是不难,只是云国幅员辽阔,菩萨庙何止一座?敢问姑娘,你要找的,是哪一座庙?” “找哪一座庙都可以呀,”金嘉莲笑起来,“我本就是去求姻缘,如今既然遇见了公子,那么不去都行的!” 辛长青郁闷了,粗声粗气道:“我带你去!不必求他!” 那贵公子看了他一眼,立即笑意盎然起来:“我还道姑娘何以一个人上路,原来还是带了随从的,既如此,就一同上来吧!” …… 辛长青当然不可能上车,可是不上车的后果就是,等他办完事再去寻金嘉莲,她已经是云国新帝最宠爱的金妃娘娘了。 艾金还意犹未尽:“那我父皇和母妃是怎么在一起的?” “那你就要去问你父皇了,”辛掌柜板起脸:“他不能给她正妻的地位,又没有保证她最起码的安全,我倒是也想去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爱你母妃的!” 所以说,这真相还是得要进宫才能知道。 小篱笆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了点门道,这时候终于能插上嘴了:“我让江孜去把事情交接好,我们明日就动身回云国吧!” 众人皆点头。 次日一大早,江孜果然命人备好了马车干粮,五个人就这样上路了。 辛掌柜一路无话,不管小篱笆怎么说笑话,艾金怎么巧语解乏,他都提不起兴致,艾金再想说话的时候被上官尧拦下来了:“让他静一静。” 于是只好都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小篱笆就忍不住了,小小声和艾金咬耳朵:“你真不是我们家小姐啊?” “很显然好吗?” “可是你们很像啊!” “长得像而已。” 小篱笆不解:“没有啊,你们都爱赖床,都喜欢美男子,都喜欢吃肉,除了长得像,你们处处都像啊!” “……”艾金被噎住。 “她们还是不像的,”上官尧道:“辛蕊遇事比艾金冲动,艾金遇事不如辛蕊灵活,各有长短,照我说,让辛蕊去宫里受受憋也好。” “姑爷是想让现在这位小姐出宫来自由些吧!”小篱笆笑嘻嘻的。 艾金握住她的手:“别叫小姐姑爷了,你和辛蕊从小一同长大,如今还为了我们的事耽误了自己的婚事,赶明儿我们替你在福瑞楼办场热热闹闹的婚事,以后咱们就姐妹相称,可好?” “好啊,”小篱笆也不客气,“姐姐!” 她窝气小拳头昂着头笑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艾金忍俊不禁。 小篱笆很快又问:“可是你是公主啊,我叫你姐姐,那我是不是也是公主了?” “……”艾金又被噎住,只得转移话题:“你该知道吧,我在宫里本是被指了亲的,就是为了嫁给阿尧我才跑出来的,上回跟阿尧回去,那位本被指婚的驸马爷来看了我,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和辛蕊看对眼了!” 这下连辛掌柜也感兴趣了:“艾金公主自幼被指婚给卫将军嫡长子,据说那公子也是位将军?他喜欢我们小蕊?” “是啊!”艾金乐呵呵的,“所以如今子卿哥哥也想查出事情的真相,若是能还辛蕊一个公主身份,他们成亲也是名正言顺了。” “你们两个各自都找到了能够依托终身的良人,你们母妃也算是能放心了。” 眼见他又要感伤,艾金立即问:“可是阿尧父亲不知道我是公主,嫌弃我的出身,不肯让阿尧娶我,这怎么办?” “我爹不是问题,”上官尧表态,“我的婚事自己做主,他管不了我。” 辛掌柜道:“话虽如此,可艾金跟你回府的日子肯定难过,要不然这样吧,你们都跟我回福瑞楼先住着,我们从长计议,看看想出个什么法子,既能让艾金回宫,又不能危害到小蕊安全。” 艾金和上官尧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点头。 [2013-09-23 第二十八章【上官鸿博不答应】]   从西域到云国这条路,上官尧走了许多次,何况这次没有了种种奇形怪阵,赶路的速度就快多了,可是艾金的晕车旧疾一发,就又得慢下来,小篱笆对艾金的晕车十分怀疑:“妹儿,你是不想跟阿尧回去所以才特意逼他慢点赶路的吧?” 艾金已经吐得头昏脑胀,却还打起精神来跟她分辩:“什么妹儿妹儿的,说好了当姐妹,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啊!” “我可比你大两岁!当然我是姐姐啊!”小篱笆趁机往她嘴里扔了颗青梅。 关于这大两岁的问题,艾金真的很想说,年龄和智商真是成反比啊。 可还没等艾金吐槽,小篱笆就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该不会有小娃娃了吧?!” …… 辛掌柜瞪大了眼睛,怒喝了一声:“上官尧!” 上官尧本在外赶车,这时将缰绳交给江孜,一跃身就进了车里,看见小篱笆挤眉弄眼的觉得奇怪:“怎么了?” 小篱笆笑起来:“恭喜你要当爹啦!” “……”上官尧立即望向艾金:“怎么回事?” 艾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靠在车壁上,江孜接手之后车速又快了些,她立刻掀开帘子又大吐特吐起来。 这下辛掌柜的脸色彻底黑了:“上官尧!还未正式拜堂,你居然敢轻薄我女儿?!还让她未婚先有孕了?!” 她怎么可能有身孕?他又怎么可能在她体内毒素还未完全素清之时让她怀孕?再说了,艾金哪里又是辛掌柜的女儿了?从前不知道、未说穿也就罢了,如今都已经表明了身份,辛掌柜这当爹的瘾可真够足! 可上官尧根本无法否认,首先,他确实在成亲之前动了艾金,不管今天辛掌柜是以何种身份来质问他,终究代表的是艾金的长辈,他莫名其妙感觉到了愧疚。 这时艾金已经缓过来了,撑着翻了个白眼对辛掌柜道:“爹爹可不是糊涂了,小篱笆混说的您也信!” 上官尧尴尬地笑了笑,辛掌柜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不作声了。 可是艾金的晕车症状却越来越厉害,上官尧让她头枕着自己腿,仔细摸着她的头,就怕一个不小心发热了,那可就麻烦了。 夜里找了上好的旅店打尖,艾金果然已经发热了,连拿了冰袋来敷着也不管用,辛掌柜的着急,嚷嚷着要请大夫,可上官尧知道,她这只怕是犯了旧疾,寻常大夫哪里有宫里太医精心调配的药呢,这时候出门在外,只能靠自己了。 小篱笆夜里替艾金守夜,上官尧踏着月色往山里寻药去了,更深露重的,等他采到那味希奇草药回来,一身衣裳都有些湿气了,小篱笆值了上半夜,打着哈欠把草药接过去问:“你来值下半夜吗?我现在去熬药?” “不必了,你替我将这些草药略用滚水烫一烫了送来。” 她果真将草药清洗好了烫过了送来,已经是哈欠连天了,上官尧笑着给她作了个揖:“你快些去歇息吧,辛苦你替我守了这大半夜,再不去歇息,江孜该找我算账了!” 他这话本意是取笑江孜护她,却不想小篱笆根本没听出来,反倒抚掌笑起来:“我替你值了这大半夜,那你要报答我才行,等她好了,教她叫我一声姐姐!” 上官尧如何能做得了艾金的主,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好在小篱笆已经困极,转头回房睡觉去了。 等她走了上官尧才解了外衣就着热水洗了手脸,认真嚼了那草药嘴对嘴喂进艾金嘴里,艾金本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时被他逗弄醒,见着是他倒也放了心,手脚都缠上来,上官尧见她口有松动,便干脆将嚼碎了的草药就着舌头抵过去哄她吃了,艾金吃是吃了,可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上官尧感觉她的手足缠上来,心里刚暗叫一声不好,她的吻就追来了。 这一夜倒是不曾想的温存,说来也巧,也不知是出了一身汗的缘故还是真有那草药的功劳,次日艾金好了许多,因为辛掌柜也在车中的缘故,小篱笆只是别有用意的笑,艾金昨夜操劳,这时也不跟她打趣了,独自一个人补眠。 艾金闭着眼,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并没有真正睡着,小篱笆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次虽碰巧遇上了旧疾,再加上舟车劳顿,她才犯病得严重些,拖慢了赶路的进度,可若是没有这一场病,总也要想出些法子来慢些走的,她也不知为何,这次出宫,在西域和云国间往返多次,次次她都希望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完,这样躲开了那些烦心事,她就能只和上官尧在一起了。 可是现下仔细想想,可不是有些小孩子脾性?辛蕊在宫中,处境艰难,纵使有卫延风替她周全,到底逃不了有心人的迫害,还有母妃真正的死因,还有答应了北落替姚止山作证之事,还有……还有要恢复自己公主身份嫁给上官尧的事,桩桩件件都不简单,何况还有南蛮虎视眈眈,北疆内乱刚息,西域尚未缔结联盟,若是一个不留神开始打仗了,那太子哥哥必定手掌军权,那时莫说父皇无心一查当年母妃遇害真相,就是查了,查到那人身上去,难道太子会坐视不管? 事情越来越复杂,如何能让她安睡? 就这样假寐了一路,黄昏时上官尧撩开帘子道:“今夜就不歇了,赶夜里入了城门,明儿一大早就能到了。” 艾金睁开眼,做样子揉了两下:“这就要到了啊。” 上官尧道:“传了消息回去让伙计们先把福瑞楼开了门,等到了,我们先在那儿落落脚,事情都完了再盘算。” 辛掌柜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我也是这么想着,当年特意将小蕊生辰推后了三月,如今算来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在楼里好好热闹着办一办,阿尧去留心着宫里的动静,找个合适时机再商量也不迟。”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赶天亮前到了福瑞楼,艾金和小篱笆先去洗漱歇息了,辛掌柜拉了上官尧到一处说话:“你留在这里不合适,还是先回府上去,听说你长兄事太子侍读?” 上官尧心想从前装得倒是一副事事不通的样子,怎么如今连我哥哥是太子侍读都知道了?当下也只能答道:“是。” “你也跟着进宫去看看,我那女儿如何情形!” 启示上官尧也知道,自己必定是不能也住在福瑞楼的,可是回府去当然有好处,当然还是要去打听打听辛蕊在宫中究竟是如何当的“艾金公主”,若是情形还好,也好与卫延风商量商量,怎么为她们姐妹正名,可这一回去,更多的是麻烦,首先一点,就怕那老父亲首先不依,若真弄了个女人上门来,艾金知道了又是一场大闹。 辛掌柜当然知道他的难处,小小声告诉他:“艾金性子像她母妃,虽无悍妒之心,正经算起来,也并没有那容人的雅量,你若有先纳小或平妻的意思,我劝你趁早绝了想头!” 上官尧笑起来:“辛掌柜若是担心这个,便是白担心了,我此生只娶艾金一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她冒着杀头的风险将她换出宫来。” 没想到,想来想去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没来,江孜跟着来福瑞楼之后,最大的麻烦居然会是他的口音。 江孜虽会中原话,到底并不地道,西域服饰与云国天差地别,他又坚持不肯换下,做惯了王子哪里真能适应跑堂?未说三语先和客人打闹起来,一来二去闹去了官府,少不得要请上官尧出来收拾烂摊子,上官尧出面居然都没人买账,他思来想去,此事还未到惊动卫延风的时候,只得先低头求了父亲。 上官鸿博刚从军营里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顿时勃然大怒:“你本就是庶出,从小到大我花了多少功夫栽培你,就希望你不比嫡子差,好歹你也规矩了这么些年,偏偏做的几件出格事都和那辛蕊有关系!这样的女人还不快快断了!岂还有相助之理?!” 上官尧从小就听不得“庶出”两字,当即就怒了:“你还好意思说庶出两个字?我为什么会是庶出,难道你不是罪魁祸首?庶出也就罢了,我本来出身就卑贱,你还嫌起别人家的正经姑娘来!不帮便不帮!只能求你不成!” 他虽从小与上官鸿博并不算亲厚,可总算还守着礼数,何曾这样顶撞过他?当然更把罪过归到艾金身上去。 上官硕冷眼看着只是笑,酒都喝了三四盅了也没点劝架的意思。 上官尧等了半天他还没动静,终于不耐烦了:“老大,你什么个意思?” “我?”上官硕又喝了一盅酒,“我能有什么意思?父亲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你别岔开话题!”上官鸿博怒气冲冲:“我看那叫什么辛蕊的就不是好女子,莫说娶妻,就是纳妾也不行!” “纳妾?”上官尧哂笑:“谁要纳她为妾?她肯我还不愿意委屈了她呢!” 上官硕终于笑了笑,“既然这么喜欢,那早些娶进门不就好了?你拖到现在才来,难怪父亲生气。” “哼。”上官尧听他话中已有了些意思,态度首先软了下来。 哪知道发了狠的上官大人怒气更是一冲,往桌上狠狠一拍:“我看谁敢让她进门!我上官鸿博不答应!” [2013-09-24 第二十九章【倒插门】]   当天夜里上官尧就收拾好了东西冲出了上官府,上官硕根本没有去追的意思,上官鸿博盛怒之下却还没忘了叫一声:“不准去追!” 没准备去追的人闻声望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起身追出来了。 “老爷子盛怒之下难免口不择言,他从来都把你看得比我重,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又何必来跟他赌这口气?”上官硕这话说的倒是有理,可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戏谑味十足。 上官尧哼了一声,“你就看笑话吧你!若是我不能娶她,你就别想摆脱这嫡长子的担子!” 当哥哥的一派闲散的模样,闲闲地靠在门上,眼皮都没抬:“要想娶她,也得你自己有这个本事才行。” “你不帮我,我如何能有本事娶她?” 上官硕瞥了他一眼:“我为何要帮你?我有本事帮你何不干脆自己娶了他?” 这话完全没法子谈下去了!上官尧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那你追出来干嘛?!” “老爷子自己拉不下脸出来,我这个嫡长子怎么说也要配合一下意思意思,”上官硕从腰间拿了块牌子出来扔过去,“拿这个去把你朋友弄出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给老爷子看看。” 上官尧接过来扫了一眼:“早拿出来我也不至于和老爷子吵那么厉害!” “这不是想看看你还能怎么气他么。”上官硕再不等上官尧开口,就转身回去了。 见到上官尧拿着包袱来了福瑞楼,辛掌柜第一个吹胡子瞪眼睛:“你想干什么?说服不了你爹就干脆闹个离家出走?这你要艾金以后怎么去你们家当媳妇儿?还没过门就先撺掇着夫君离家出走?这样只能让你爹更不喜欢她!” 谁知上官尧只是耸肩:“我爹不喜欢她,那辛掌柜您喜欢我也是一样,要不我就给您当倒插门女婿,怎么样?” 这当然只是句玩笑话,且不论艾金迟早是要恢复身份的,到时候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上官鸿博只有傻眼的份儿,到了那一天,就不是当媳妇的不好做人,而是当公公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上官尧想到他爹得知这个被他如此嫌弃的辛蕊其实是皇宫里的艾金公主时脸上的精彩表情就觉得一定很有趣。 可是辛掌柜完全不这样想,他兴奋地望着他:“那艾金生下的第一胎,让他姓金如何?” 上官尧傻眼了。 若当真是倒插门,也该是那卫延风才是,辛蕊才是得辛掌柜抚养多年,当作亲生骨肉疼爱了多年的女儿啊,他不过一句玩笑话,还真把他当上门女婿了? 更何况,姓金又是怎么回事? “辛掌柜,您说错了吧,姓金还是姓辛?” “当然是姓金了,”辛掌柜双眼放光,“跟她母妃姓啊,叫我姥爷可好?” 上官尧完全摸不透辛掌柜的逻辑,只好打哈哈:“那什么,我去看看小艾她们……” 艾金正在替小篱笆试新嫁衣,江孜已经被上官尧打发过去的人用上官硕给的那块腰牌给弄出来了,这时就坐在门槛上傻兮兮地望着她们笑,上官尧过去的时候他慷慨地挪了挪身子让给他一块空位置,两个人一起坐着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其实上官尧鲜少有机会这样看艾金,在宫里时他不敢,出了宫她常常与他对视,他也没机会这样看着认真的她。艾金在宫里的名声是在不算太好,说起艾金公主,几乎所有宫人都会摇着头,数着“下毒”“任性”“狠毒”“泼辣”来形容她,只有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整个金子阁的人都知道,她给贴身宫女紫嫣下毒的事,但是又有几个人明白其中道理,恐怕连紫嫣自己都不明白艾金的苦心。 善于用毒之人,对毒物总是特别敏感,艾金从紫嫣被派过来服侍她那天起就知道,她不是因为奶娘的原因才特意请命要来伺候她,可是那许她以诺的人显然也并不真正放心,所以她才常常出现呕吐和全身发痒的症状,艾金察觉了,才特意配了些相抗的毒性药物相制衡,虽然紫嫣的身子已经被毒物损害颇为严重,可毒性总算是被压制住了,艾金甚至还为她考虑到了将来,那些人如今尚且对她下这样的狠手,万一有一天事情败露了,岂不是还要置她于死地?所以艾金才以让她试毒的理由,让她服下了许多与那怪毒相抗衡的毒。 这些事,艾金自己不屑说也不好说,长久下来就没有人敢亲近她了,上官尧此刻见到她欢欢喜喜地替小篱笆换嫁衣,心里着实感触,小篱笆能有多高贵的身份?连父母出身都不知道的野丫头,在福瑞楼服侍人长大,可如今,高贵的艾金公主居然替她换起衣裳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信? 可见人生在世,也是有比身份地位更重要的东西的,比如真情。 小篱笆太瘦了,艾金替她收了收腰,衣裳还是有些大,小篱笆笑得咯咯咯的,“大点儿好啊,这衣裳这么好看,等我肚里有小宝宝了也能穿,小艾,等你成亲的时候也做大一点儿吧!” 艾金回头朝上官尧笑了笑,上官尧回以同样灿烂的笑容,他知道她体内毒素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若是她真有怀他骨肉那一日,自己大概也会像现在的江孜一样,只知道望着她傻笑吧。 “江孜你还不肯换了你那身衣裳吗?”艾金望向江孜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了,“说什么为了小篱笆什么都能不要,这身衣裳又不好看,有什么舍不得脱的?还有你那头发,我看着就觉得别扭,赶紧的,让阿尧带你出去拾掇拾掇。” 上官尧领命,带着江孜就出去了。 屋里的小篱笆美美地转了两圈:“小艾,你什么时候嫁给阿尧呢?等我们家小姐回来之后,再办吗?” 艾金也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凤冠霞帔嫁给上官尧时的场景,如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却总在一个仪式上诸多受阻,她叹了口气:“你们家小姐——她若有回来那日,我说不定也要嫁给别人了。” 小篱笆拉起裙边在她身边蹲下来:“怎么会呢?我家小姐惦记着掌柜的,是一定会回来的,而你,除了嫁给阿尧,也断不会再嫁给旁人,这是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艾金摇头:“我和她身世之谜一旦被揭开,非但我嫁不了阿尧,你家小姐也未必能如愿回来,这件事牵涉到的人太多了,我也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两全其美。” “为什么一定要两全其美呢?”小篱笆不解地望着她,“你看,你娘当时若留在西域当什么圣姑,她就来不了中原,认识不了你爹,就不会有你和我家小姐,虽然她的好时光有限,可就是这样也比在那什么破教里安稳过一生要强啊!还有掌柜的,他为了你娘连前程都能不要,可是你娘到最后也没有选择他,耽误了这一生不娶,可他回想当初,总觉得自己幸福,世事有时看起来残酷,其实翻转过来想,也是恩慈。” 艾金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却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半晌沉默不语。 夜里是小篱笆和江孜大婚的正礼,辛掌柜作为当仁不让的高堂坐在首席上等待新人拜堂。 小篱笆紧张得很,不停地拉着艾金的手问:“不会看见我吧?” 艾金替她擦干净嘴角遗留的食物残渣,笑道:“当然看不见你,盖头一蒙,他连你是男是女,是不是你都不知道,又怎么看得见你把妆都吃花了?再说了,就是你素颜相见,他也只有欢喜的份啊,放心吧!” 小篱笆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了艾金的宽慰立即就眯起眼睛笑起来了:“那我再吃一块桂花糕!” …… 这头上官尧找人来替江孜好好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和云国男子无异,江孜却很不习惯:“这什么衣服?怎么这么红?” “成亲当然要穿得越红越好,以后日子就红红火火的!” 可是江孜仍然不放心:“可是小篱笆会不会嫌弃我这样太难看了?” 上官尧吸了口气:“难道现在这样不比你以前好看?” 江孜不高兴了。 于是上官尧只好换一种说法:“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头发你的衣裳,就算你穿着乞丐装,她也照样会喜欢你,放心吧!” “真的吗?那我就穿乞丐装去看看她高不高兴好不好?” …… 总算熬到拜天地,临到了进门时,小篱笆却临时出状况了:“糟了!我要如厕!”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头上官尧陪着江孜过来,他也捂着肚子大叫一声:“我要出恭!” 说起来“出恭”这个词还是艾金教他的,可教他的时候可没想到他会在这紧要关头喊出来,吉时已到,里头的人已经在叫嚷了,艾金和上官尧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门。 上官鸿博其实一早就听说了福瑞楼今日办喜事,清早起来坐立不安了半天,终于提溜着不甚配合的长子出门了,他到的时候正好里头在起哄:“拜堂吧一起拜啊!” 他定睛一看,那被人强压着跪下去的,可不正是他的宝贝儿子?顿时他勃然大怒,那可是他觉得连公主都配不上的儿子啊!如今居然在这里随意娶了个酒楼老板的女儿?还胆敢不告诉他? “不准拜!”他大喝一声道:“上官尧你个逆子!今*若敢给他们家做倒插门老子就打死你!” [2013-09-25 第三十章【狐狸尾巴】]   所有人一起回头,上官鸿博还保持着吹胡子瞪眼睛的姿势,身后站着连着急样子都懒得做的上官硕,辛掌柜立即站起来了:“亲家老爷……” 上官尧倒吸了一口气,眼见着上官鸿博闭着眼胸膛一起一伏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来:“未曾秉明父母就擅自成婚,我倒要来看看,是何女子使我尧儿如此蔑视父母!” 这下连艾金都错愕了:“啊?” 小篱笆和江孜总算是解决完生理问题进来了,小篱笆大大咧咧的,根本没察觉到气氛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该拜堂啦?” 上官鸿博这时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哪里弄错了,上官硕笑起来:“阿尧今日也是来贺喜?” “不然呢?”上官尧冷哼一声:“不然我今儿也一块儿成亲算了,反正双方父母现在都在,也算不上藐视父母,礼数也周全!” …… 里面还在热火朝天地闹洞房,上官尧却拉着艾金在院子里逛,上官尧表情坦荡,艾金却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你爹和大哥还在里面呢,一会儿该找你了。” 上官尧翻白眼:“找我干什么?我还能替江孜洞房?别理他们了。” “怎么能不理他们呢?”艾金急了,“我总有一日要嫁给你的吧?到时候那就是我公公和大伯子啊!你想要我现在就把他们都得罪吗?” 上官尧含笑看着她:“这么快就想着讨好我爹了?” 艾金挺高兴的样子:“那当然啊,就跟我自己爹一样啊!” 她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阵咳嗽声,放眼望去,正是上官鸿博带着上官硕过来了,艾金低着头喊了一声:“上官大人。” 上官鸿博哼了一声,对上官尧道:“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你……谈完了事情早些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上官尧被艾金掐了一下,只好答应。 当爹的走了许久,上官尧瞪着他大哥:“你还不走?” “我走了,你这出戏还唱给谁看?”上官硕总是一副闲闲的样子,看得上官尧只想一拳挥过去,打歪他的鼻子。 “你若不哄着父亲来,我又何必辛苦做出这场戏?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上官尧皱眉问道。 上官硕笑了笑:“自然是帮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抱得美人归,阿尧,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打小你就炉火纯青,我也用不着你报答我,咱们当初约好的事你记住就行了。” 上官尧沉默了许久,上官硕也一直耐心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上官尧才叹气:“你又何苦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上官硕笑了笑,“我不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 *** 小篱笆他们新婚燕尔,上官尧又回上官府去了,艾金百无聊赖,只好去找辛掌柜麻烦。 “爹,你想不想辛蕊?” 辛掌柜正在算帐,手里拨着算盘珠,眼皮都没抬:“当然想。” 艾金撅起嘴:“就知道您嫌弃我!” “……”辛掌柜只好抬起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就像宫里那位若是知道她不是你,自然也会想念你啊,不在身边的孩子总是格外让爹娘牵挂。” 其实艾金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可这时候就是想闹一闹:“我不信!你就是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就走!不招你烦!” 说着真提腿往外走,辛掌柜当然立刻放下算盘就去拦,艾金撒泼在辛掌柜怀里大闹了一场,最后扑在他肩头放声痛哭,辛掌柜自然觉得莫名其妙,可他并没有问她到底怎么了,只是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小艾乖,不哭了!” 闹了一阵,艾金心中舒服多了,仿佛把所有委屈都化在那眼泪里一同流出去了,在辛掌柜衣服上蹭干了鼻涕眼泪,笑呵呵地找小篱笆玩儿去了。 辛掌柜看着她的背影,微笑摇头。 艾金本打着去看小篱笆和江孜卿卿我我的热闹,谁知她刚敲开小篱笆的房门,就看见江孜对她比了一个禁音的手势,她望向小篱笆,小篱笆也是一脸错愕。 待她走近些才看到床头的木柜上钉入了一支镖,江孜伸手去将那镖拔下来,发现镖上还带了一张纸条。 今夜子时,城外小树林,你会看见你想要的东西。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江孜的脸色沉重起来,他让小篱笆去叫前堂的小二去上官府一趟,把上官尧找来,等上官尧到了,他们又商量了好一阵,最后上官尧才嘱咐艾金:“把你能带的药都带上。” 子时将至,上官尧一行人提前到了小树林,艾金刚打量了一眼这林子便听见上官尧问:“小艾东西可带上了?” 艾金昂起头来:“当然带上了!小篱笆?” 小篱笆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在他们四人周围撒出了一个圆圈,江孜忙掩住口鼻。 刚晋级的江孜夫人鄙视他:“你掩那么严实干嘛?小艾能害你?” 江孜缩了缩头道:“我是怕殃及池鱼,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小篱笆看向艾金,艾金耸耸肩:“把东西收了。” 于是小篱笆变戏法似的挥了挥袖子,那圈银色的粉末就不见了,江孜还没来得及讶异,就有一阵风袭来,上官尧很快将他拉开,自己一回头迎头撞上那人的掌风,江孜也立即运气准备迎战,却被身后一阵引力吸得往后退,他回头一看,居然是艾金将他吸回来! 那人的掌劲依然凶猛地袭过来,江孜被艾金扯到小篱笆身边,小篱笆快速在他身上喷洒了一些什么,然后丢下句:“小艾拳脚不如你,你在拳脚上帮帮她。”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艾金银针飞扫一片,黑衣人头目主要进攻上官尧,艾金却总是上前去凑热闹,她轻功极佳,躲闪有方,偶尔一个掌风过去,那人也躲闪及时,她笑道:“我这无稽散的味道可好了,你不尝尝多可惜啊!”言毕又是一掌过去,那人刻意低沉下来声音回道:“姑娘这样使毒,岂非流于下作?” 艾金哈哈大笑:“你使诈骗我们来,然后埋伏了这么多人偷袭我们,现在来跟我讲侠义之道会不会太可笑了?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子,虽然你不过是个阉人,但毕竟是我吃亏。” 那人被识破了身份也不恼,一边应付着艾金的皮鞭一边朗声说道:“姑娘好聪慧,既然已经猜到咱家的身份,就不必挣扎了,快快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艾金又是一鞭过去:“你这阉人当真可笑,明明是我占上风,为何要对你这手下败将束手就擒?” 那人冷笑:“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艾金道:“我这人没别的喜好,就爱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两人又是数招过去,江孜解决完小喽啰就抽身去护住小篱笆,上官尧一边替艾金挡去那阉人的凌厉掌风,一边对江孜道:“你带小篱笆先回去!” 那黑衣人还在与他们纠缠,艾金打斗中抽空问:“何必替她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今生已经应了报应,总该替来生积德才是。” 那阉人尖声笑了笑:“主子本意是吩咐我来杀了当年的漏网之鱼,不曾想居然被人提前一步弄进了宫去,公主,你既自己装进咱家手里,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说完一掌劈过去,幸好上官尧在前挡住了,艾金落在地上,大声喝道:“你是李公公?!你不是御前伺候的吗?怎么也跟贼人勾搭起来了?” 李公公哈哈大笑:“没想到公主居然还记得咱家,这可真是难得!只可惜,今日芳魂就要葬于此了,就让咱家送你一程,去见你母妃吧!” 提及了金妃,上官尧已然确信这人是宫中派出来斩草除根的走狗,下手便不再留情,三两下用内力伤了他心肺,再让艾金抽了他两鞭子,阉人毕竟体力不如常人,很快被击落在了地上。 艾金居高临下看着他:“说!当年迫害我母妃的,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公公哂笑,“人都已经死了,就算她得皇上宠爱,到最后皇上不也为了江山舍弃了她?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金妃娘娘,可咱家还活着,她却死了十六年了!哈哈哈哈哈……” 艾金盛怒,又是一鞭子挥过去:“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和我母妃相提并论?!” 上官尧知道他是故意激怒艾金,这时立即蹲下去逼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李公公深知自己不可能逃脱,竟然笑了笑,上官尧一见他笑已经暗叫不好,前去捏住他下颌,只可惜晚了一步,他竟已咬舌自尽! 艾金并未流露出多少惋惜,只是冷冷一笑:“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可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上官尧想了想,“太子如今手握重兵,莫说收拾我们,就是逼宫也未必不能成功,若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给他机会公开反叛!” 艾金摇头:“你又如何得知他一定会为了那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他不逼宫,到最后那皇位还是他的,又何必多此一举,白白受天下人诟病?” “可……” “没有可是,”艾金十分平静,“他是我哥哥,和我一样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我知道的,他绝不会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2013-09-26 第三十一章【意外肯定】]   出了这件事,上官尧自然更加警觉了,上官硕听说之后笑话他:“一个阉人就把你吓成这样,还不如她一个姑娘家明白道理,太子殿下会是任人摆布的人?” 上官尧也有些感叹:“我当然知道,逼宫与否,那皇位都只会是他的,时间早晚而已,能够名正言顺,他何必弄出这么多事?只是……” “你担心的事我也担心过,”上官硕沉思了一阵,“这说到底是哥舒氏的家事,我们为人臣子,不得不替主子未雨绸缪,却也不好干涉太深,阿尧,当年金妃娘娘的事一天没查清楚,艾金的公主身份一天就是悬着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上官尧嗤之以鼻:“小艾和皇上那么想像,她的公主身份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皇上疼爱了她整整十六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世,至于太子……” “太子殿下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上官鸿博踏步进来了,他一来上官尧立刻就坐不住了。 “我哪有那身份那胆子那资格议论您的太子殿下!”上官尧哼了一声,“您还是和您的嫡长子好好讨论一下国家大事吧!” 这两父子在一起总要弄出点动静来才肯罢休,上官硕当了几十年看客,早已厌烦了这样的剧情走向,“阿尧你能不能好好和父亲说几句话?” “要不是小艾劝我回来报平安,我才不会回来!谁跟他说话!”上官尧一傲娇就脱口而出了艾金的小名。 果然英明神武的上官大人立即就皱着眉问:“小艾又是哪个?” “……”上官尧结结实实被噎住了,“您听错了,我是说小蕊。” 上官鸿博还想问,上官硕已经咳嗽着低声对他道:“小夫妻间总有爱称,父亲何必在此事上多问?眼下看来,总算有女子能收住阿尧的性子,还知道劝他回来报平安,已是极为难得了。”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可是…… “报平安?”上官鸿博望着上官尧:“你又出什么事了?” …… 上官尧只好编了套与人结仇了遭人报复的说辞蒙混过去。 岂料上官大人仍然吹胡子瞪眼睛:“在我眼皮子下二十多年都没跟人结过怨,你能被什么人报复?必定又是为了那个叫辛蕊的女子了?!” 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什么事都能想方设法怪罪到她身上去,不是故意针对,只是想不出要喜欢的理由。 上官尧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不知公主身份是否会成为上官大人喜欢小艾这个儿媳妇的重要标准? 上官硕本意劝和,不料又生出事端,再懒得理会他们,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一边喝酒一边高歌着去了。 他远去的背影凄凉孤单,这里本斗嘴的两父子都沉默下来,半晌上官尧才轻声问道:“老大已经是这样了,您有没有后悔过?” 上官鸿博还未来得及回答,上官尧已经又问道:“是不是非要把我也逼成老大这样,您才肯甘心?” 这下上官鸿博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上官尧凄凉一笑,翻身跳出了围墙。 艾金一直在发呆,上官尧来了之后等了许久她也没反应,他等了半天她也没反应,他终于忍不住了:“小艾?” “你来了,”艾金也没提起多大兴致,“你怎么又来了?别有事没事往这儿跑,不然你爹又要说我只知道勾引你了。” 上官尧终于发现她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艾金揉了揉眼睛,“我只是在想,有时候父母之命还是很重要的。”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此刻的话并不理智,上官尧并不打算和她计较,只是告诉她:“金妃娘娘的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的悲剧并不是因为和你父皇不管不顾的爱情,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也不一样,其他事都交给我,你不需要担心。” 艾金终于抬头看他:“阿尧,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父皇到底爱不爱我母妃,要说爱吧,他怎么忍心把她锁在深宫里任她凋谢?可要是不爱,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多年年年都做出一副伤心怀念的样子,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呢?” “也可以有很简单的相处方式,”上官尧看着她,“比如我和你。” 她眼底隐隐有泪珠在闪烁,上官尧并不打算让她难过的,于是告诉她:“皇上对金妃娘娘的宠爱,你没见过我见过,那不仅仅是宠,是……” “你怎么知道又是爱呢?”艾金显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帝王爱,就是爱也是伴随着宠,是宠就有失宠的一天,其实我也知道那人故意让我发现的所谓证据,很有可能只是别人想让我知道的所谓真相。”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帝王也有帝王的无奈,”上官尧试图劝说,“也许你母妃正是为他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寂寞而心折?都说宠爱,可谁又知道不是借由宠去表达爱?” “好吧,”艾金终于笑了笑,“但愿你说的是对的,这样总不枉我母妃爱了他一场,我和小蕊的人生,也不至于只是个笑话。” 上官尧有些心酸,只能开玩笑道:“现在就肯定她是你妹妹了?” 艾金只是笑。 “那这么说来,日后总有姓卫那小子叫我姐夫的一天?” 艾金哈哈大笑。 上官尧做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到时候我如果不答应也太给他面子了,可是如果就这么答应了……” “你单方面跟他斗的这些年就成了一个笑话?”艾金被他彻底逗乐,“我说你怎么这么见不得他好啊?” “当然是因为,”他朝她眨眼睛,“你差点被他娶了去!” 上官尧和艾金厮磨的这半日,上官鸿博一直在找他们,等他找到福瑞楼来的时候辛掌柜眼皮都没抬,上官大人站在柜前等了半日也没见有人搭理他的意思,终于生气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辛掌柜终于抬头,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朝外头吼了一嗓子:“人呢?!” 小篱笆慢悠悠地晃过来:“掌柜的,有事?” “来客人了怎么不招呼?” “我没看见啊,”小篱笆斜眼看了上官鸿博一眼,“这位客官,想吃什么?” 这两人竟然都装作不认识他!上官鸿博气死了气死了! 他气得浑身哆嗦的时候,小篱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说这位客官,到底要不要吃饭啊?不吃就别站在这耽误我们做生意咯啊喂!” 上官鸿博何时受过这等气?可他没受过并不代表没人敢给他气受,也不意味着他就受不起,这时候他反倒平静下来了,“给我找个座儿吧,你们这儿的好酒好菜都上一份。” 于是上官尧和艾金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他老子爹一个人坐在最偏的一张桌子上喝闷酒,艾金一见就知道这是辛掌柜和小篱笆又开始作了。 “小篱笆?!”她当然要先发制人:“怎么把上官大人一个人凉在这儿?大人来了你也不来告诉我一声!” 小篱笆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上官大人?哪儿有上官大人?” 这丫头演技越来越挫了,上官尧忍不住笑,主动上前打招呼:“爹?您怎么来了?” 上官鸿博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肯回家,还不许我来看看你?” 老天作证,上官鸿博可从来不说这样低头的话,上官尧自然愣住了,艾金也有些吃惊,赶紧叫来辛掌柜:“爹,上官大人来了您怎么也不说好好陪陪!” 辛掌柜慢悠悠地挪过来:“上官大人来了?” 明知故问!上官鸿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哦!还真是上官大人来了,”辛掌柜搓着手,“那上官大人还想吃点儿什么?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也只配给大人做吃的,哪儿说得上陪啊!” 这话里头讽刺的意思太明显了,上官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倒是艾金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替上官鸿博斟酒:“大人难得来,我们怠慢了。” 上官鸿博看了她一眼:“听说前几日是你让阿尧回去报平安?” “……”这话可不好回答,要说是吧,显得自己太跋扈,要说不是吧,还真摸不透上官大人这样问是个什么意思。 上官尧居然没反应,就站在辛掌柜身边看热闹。 “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主意正得很,别说旁人,就是我,”上官鸿博又看了艾金一眼,“就是我的话他也不肯听。” “……”艾金突然觉得这位上官大人不是想象中那样只有愚勇,每次抛出来的一句话都让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上官鸿博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终于有个人能管住他了,也是件好事。” 艾金也笑了笑:“我哪里敢管他,只不过在他兴头上大着胆子劝劝罢了。” “他肯听,就是你的本事。” 再推辞下去就未免显得矫情了。 “大人过奖。”艾金不卑不亢。 辛掌柜看了这半日热闹也没看出个门道,终于不耐烦了:“我说大人,您到底是来吃饭还是说话?我们福瑞楼可还要做生意!” 你看不上的姑娘在娘家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你看不上,自有我疼在心尖,辛掌柜的意思很明显,我的女儿,由不得你看不起! 上官鸿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迎视他:“辛掌柜。” “干……干什么?” “你这女儿,我很满意。” 咦?这是什么情况? “既然他们这么投缘,就早些把事儿给办了吧,”上官大人扯了扯嘴角,“以后就是亲家了,下回再来,您能认识我了吗?” [2013-09-27 第三十二章【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上官鸿博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艾金很是不适应,上官尧却很高兴:“肯定是老大,我就知道他有办法。” 艾金对那位老大的故事开始好奇了:“我看你大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明明一个嫡长子,偏偏不肯受袭,又这么希望你能当驸马,他是想跑路吧?” “媳妇儿你可真上道,”上官尧感叹,“我喜欢你是个意外,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现在你我两情相悦,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如果有一天我能为上官家光宗耀祖,能为父亲争光,他也就能走得毫无负担了。” 这话的意思艾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她和上官尧没有两情相悦的话,本来上官硕是有另一套方案的,只不过没有这个来得两全其美,而且他并不止不想受袭这么简单,他还有离家出走的意思,最重要的一点是…… 艾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也并不想因为当我的驸马而飞黄腾达,正是因为你想自己有所建树了再去想父皇请旨来娶我,所以老大的行程才耽搁到现在?” “到底是我媳妇儿,就是聪明!” 他第二次提到“媳妇儿”这个词,艾金才真正意识到他称呼的转变,然后问他:“你父亲真的打算让你娶我?” 上官尧皱了皱眉:“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现在的结果是我所乐于见到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总在福瑞楼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先成亲,等你父皇知道了整件事,到时再另做定夺。” 于是他们的婚事以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发展在被操办着,艾金显然有些不大适应,上官尧三天两头往福瑞楼跑,努力排解她的不安:“要成亲了是好事儿啊,你不是总担心我不娶你,这下好了,父母之命了都,你还担心什么?” 艾金也说不上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可就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也安定不下来。 辛掌柜十分不以为然:“婚前恐惧啊,看来这毛病还遗传。” 上官鸿博这次倒是蛮认真的,整个上官府居然是以娶正妻的规格在操办喜事,上官硕代替上官大人来福瑞楼象征性地提了一次亲,带来的聘礼摆满了前堂,辛掌柜觉得有面子,就请他留下来吃酒。 上官硕跟辛掌柜性情还挺对路,聊了几句家常就看见艾金他们出来了,于是他招招手把她叫过来,艾金当然只能去,上官尧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想好了?当真嫁给他?” 艾金点头:“我想好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幸今日父亲听劝让你嫁给阿尧当正妻,若是他老人家不答应,只肯让你做侍妾,你也愿意?” “愿意啊,”艾金坐下来,“一样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不愿意?我倒要看看,我嫁给他当妾了,还有谁敢嫁进来当他的正妻!” 上官硕笑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 辛掌柜只顾吃酒,并不插话。 艾金想了想,又看了看上官尧,这才问道:“是不是你做通了上官大人的工作,让他答应阿尧娶我?” “我?”上官硕又喝了一杯,“这世上若真有人能阻止他娶你,这个人也只能是你而已,你不愿意嫁他,他就一点法子都没有,除你之外,就算是天王老子不答应,他也能带着你私奔,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 上官尧“哟”了一声,“老大你还蛮了解我的啊。” 艾金白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么,他娶我之后,你去做什么呢?” “可以做的事太多了,”上官硕夹了几粒花生吃,“除了当上官府的长子之外,可以做的事太多了,你想问的,是哪一件?” 小篱笆凑过来对艾金说:“这人怎么说起疯话来了?难道是喝醉了?” 艾金摇摇头,也不再问了。 成亲这天上官尧照理是不能提前过来的,可是因为艾金实在太紧张的缘故,他还是在接亲之前来看了她一眼:“这么好看的新娘子,从今天起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小艾,我可真高兴!” 小篱笆给艾金戴好耳环,再整理了一下头发,识相地躲出去了,艾金这才回过头,对他伸出了手。 上官尧立即握住:“你不要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呢?”艾金的手都在发抖,“我从八岁起的梦想,今日就要实现了,阿尧,我终于要嫁给你了!” 她这样一说,上官尧也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小艾……” 多美好的一幅“执手相看泪眼”图,如果门没有被撞开就更完美了。 小篱笆和江孜倒在地上,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们傻笑。 艾金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今日娶亲,琐碎事也不少,别等到你爹找你的时候再匆匆忙忙赶回去。” 上官尧俯身在她头上吻了吻:“再过几个时辰,你就是我的妻了,这一天让我等了整整八年,可我觉得值。” 艾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能等来这一天,我觉得像是做梦似的。” 小篱笆适时出来干呕了:“不行了!不能忍了!太恶心了!” 江孜也笑眯眯地插嘴:“比我们还作!” 上官尧已经出去了,艾金侧着头看了江孜一眼:“哟,还会用‘作’字了,小篱笆看来你驭夫有方,不错啊!” “那可不!” 锣鼓喧天,艾金拜别了辛掌柜,坐在了前往上官府的大红花轿上,其实一颠一颠的,真的很不舒服,可是沿路都是那*武招亲时看热闹的相亲,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道喜声,再想到轿子前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上官尧,她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骑在马背上的上官尧此刻也是如此,所谓春风得意少年时啊。 成亲的礼仪繁琐复杂,好在艾金心情好,也就一一照做了,最后终于到了给上官鸿博敬茶的时刻,她跪在他面前,恭敬地叫:“公公喝茶。” 上官鸿博当然不会和上官尧一样激动,可他接茶过去的时候手也有些颤:“好,好!” 婆婆茶…… “母亲已经吃斋念佛多年,也不习惯这样热闹的场面,”上官硕这样解释,“她吩咐我告诉你,心意到了就行,不必执着于虚礼。” 艾金低着头不出声。 上官硕叫了一声:“阿尧!” 艾金这才抬起头看见他交给上官尧一块方帕,上官尧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玉镯,夫妻俩一同望向上官硕。 “这是……你娘留给未来媳妇的,母亲一直替你收着,如今弟媳妇来了,也该交还给你了。” 艾金立即双手从上官尧手里接过来。 上官鸿博咳嗽了一声:“忙了一天你们也累了,外头的宾客有阿硕帮忙招待,既然……你娘还留了东西给小蕊,阿尧你就带她去你娘的牌位前请个安。” 上官尧母亲的牌位并没有和上官家列祖列宗放在一起,而是单独有一个祠堂,艾金已经换下了喜服,站在上官尧身后,随着他一起跪下去。 “娘,儿子今日总算得偿随缘,不因为她是公主,不因为她的身份地位,我喜欢她,想和她共度这一生,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是您的愿望,也是我的执念。您若地下有知,也可安慰了。” 艾金跪下磕头:“娘,无论艾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只是普通农妇,可我爱他敬他的心不会变,从今天起,未来一片光明或是万丈深渊,都有我陪他了。” 人生这么艰难,多难得才有一个人能够懂你心意,陪伴左右。上官尧在认识艾金之前,人生里从来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气得父亲跳脚,然后想法子把母亲的牌位弄进祠堂。 这一刻他看着虔诚磕头的艾金,心里突然明白,父亲当初之所以没有将母亲的牌位弄进宗族祠堂,不一定是因为妥协,而也许,只是希望有一个地方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在这里不需要遵守什么规矩,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人,只有彼此,心意相通。 上官硕能替弟弟挡一时,到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去敬酒才行,一桌一桌敬下来,饶是上官尧酒量再好也颇有些醉意了,江孜跟在他身边帮忙挡酒,很快阵亡,小篱笆嫌弃他没用,亲身上阵,上官尧带着酒意向她作揖:“多谢姑娘体恤……” 小篱笆挥手:“甭跟我客气,我们掌柜的小气,我都多长时间没喝这么痛快了!” 噗。 这话本是玩笑话,上官尧却一下子清醒了,辛掌柜养大的女儿,自然和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不同,这阵子朝堂里总传出公主要大婚的消息,虽不曾定下确切日子,但上官尧心里清楚,那婚事也是迟早的事了。若是辛蕊也和眼前的小篱笆一样,见到美酒就忍不住掀了盖头出来豪饮那可就糟糕了。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小篱笆已经干掉了一整坛,震慑住了一大桌人,她一腿踩在凳子上,手肘压着膝盖,另一手已经在招呼人:“来划拳啊!” 上官尧看了头痛,无耻尿遁了。 这一遁自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他歪歪扭扭地走向新房,屋外的檐子上挂满了大红灯笼,屋子里的喜烛燃得正亮,他的新娘子正蒙着盖头坐在床沿上等他。 上官尧从没一刻有这样的满足感,若有娇妻盈怀抱,此生再也不无聊。 [2013-09-28 第三十三章【南蛮之祸】]   成亲之后也过了一段逍遥日子,上官尧当的是个闲差,所以每日只用去军营里走走看看,很快又能回来,艾金有他相伴,又不用晨昏定省,比在宫里自在,比在福瑞楼安心。 只可惜这样的逍遥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南蛮就闹出了些动静,上官大人思虑再三,还是主动请了缨,当天晚上上官尧就和他大吵一架。 “云国上有太子为主帅,下有卫将军征战多年,就是年轻一派也有卫延风战场经验丰富,您何苦去出这个头?” 上官鸿博自然还是吹胡子瞪眼睛:“太子如今坐镇朝事,北疆还刚平定,这时候若要太子出征南蛮,北疆说不定伺机而动,那时候两面受敌可怎么好?眼下西域储君当巴有意与我国结盟,圣驾亲赴西域,卫大将军自然随行护驾,你好意思说卫延风?他年纪比你长不了几岁,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了,你呢?非但自己不主动请缨,为夫要上战场,你还有话说?” 上官尧气结,甩手就要走,这时上官硕慢悠悠开口了:“你若担心父亲身体,大可自己替他去。” 本一心想着来劝架的艾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据以往的经验来说,这一仗少说也要打个一年半载,就算能活着回来,怎么也得脱层皮了,姚止山那样精明的人也在南蛮吃了亏,居然还被人关起来了,上官尧这么多年来因着庶出身份,从来无缘大小战事,既无经验也无准备,若是就这样去南蛮了,岂不是送死? “不行!” “不行!” 艾金和上官鸿博同时反对。 “为何不行?”上官尧挑眉看着他老子:“你反对有用吗?从小到大你哪一次反对的事我没拼命去做到了?” “哪一次不是我最后妥协了你才能办得到?”上官鸿博气急了:“你娘统共就留下你这么一条血脉,尚未生子,岂可出征?” 上官尧并不激动,闲闲地喝茶:“你若是早些答应我娶媳妇儿,如今可不就抱上孙子了?” “你……” “再说了,生不生儿子和上不上战场是两回事,那卫延风至今未娶,不一样上过好几次战场了?” 上官鸿博本想辩解说卫家往下还有一子,想想上官硕也在场,生生给憋回去,一张脸气得通红。 这时候上官尧才回头看艾金:“你也反对?” 艾金站在他身后,想了半天才答:“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两个人在上官鸿博的叹息声中回到了房间,上官尧换下了军装艾金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拉着她坐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反对。” 艾金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本来是想反对,现在倒不只是想反对了。” 上官尧笑了笑:“事情当然没有父亲想得那样严重,姚止山也不是轻易被人关在牢里的人,这件事绝对还有猫腻,可就算再怎么在掌控之中,总无可避免意外的发生,父亲已经年迈,我不可能让他涉险。” “那么,就不惜以身相代了?”艾金也笑了笑,“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在你身上倒是全了。” 上官尧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你担心我此行前去会有风险,也担心宫中会生大变,是不是?” “不是,”艾金很果断地摇头,“宫中或许会生变,可父皇不会去北疆,南蛮也不会真需要父亲或你去接应,姚止山自能解决。” “那么你担心的是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担心,”艾金看着他,“父皇是我的父亲,太子是我兄长,我自幼生活在他们身边,别的不敢说,父皇不会糊涂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将国本一分为三,太子哥哥也不至于拥兵自重弑父夺位。” 艾金的话点到即止,却正好与上官尧心中所想契合,他默默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才堪堪半月,出征南蛮之事还未定夺,宫中首先生了大变,皇上竟然遭人软禁了! 上官鸿博下朝回来说了四个字:“中宫夺权。” 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含义更加严重。 上官尧道:“东宫开始动作了。” 艾金十分冷静:“莫急。” “你父皇遭人软禁,如今皇后太子联手逼宫,你居然不急?” “急有什么用,”艾金笑了笑,“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都是我至亲之人,我能帮谁不帮谁呢?如今形势依然大变,我就是有心想帮父皇,也只是有心无力,再说了,太子哥哥登基我也是公主,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皇后恨毒了你母妃,她的儿子登上了大宝,对你会没有影响?她能容得下你?” 艾金从容地坐在床边替他折衣服:“容得下容不下,反正我已经出宫了,能有什么影响?” 上官尧这才笑起来:“你到底和辛蕊还是不一样。”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艾金故意叹了一口气,“怎么你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吗?” 两个人哈哈大笑。 南蛮王野心勃勃,多年前就已然在云国宫中安插了眼线,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艾金公主,她的金子阁里竟然出了个细作! 幸好太子早有准备,这才将那隐藏了多年的细作紫嫣给揪了出来。 用晚膳时上官鸿博颇为感叹:“那紫嫣也服侍了公主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老父和幼妹,又岂会甘心替南蛮王卖命!” 艾金欲言又止。 上官硕低头喝酒,居然也说了两句:“只可惜南蛮王歹毒,知道她被俘,竟下了重毒,好在公主擅长医药,不然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不怪她?”上官尧问。 “这么多年了,总会有感情,”上官硕微微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想来姐妹情深,总有些心灵感应,了解对方心意。” 艾金舒了口气。 “太子并没有逼宫?” “皇后被人关在了密道里,假冒的那个控制住了皇上,好在太子及时赶到,这才将皇上救了出来。”上官鸿博激动起来:“到底是血浓于水,他怎么下得了手去谋害皇上呢?” 他们父子兄弟来来回回说了不少话,艾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最后上官大人乏了,先行离去,上官硕还坐在位子上喝酒。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有兴趣想知道。”他说。 上官尧握住了艾金的手。 “太子殿下曾在事出之前送给公主一颗东珠。” 东宫太子所持的东珠对整个云国意味着什么,艾金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她才觉得惊讶,一国储君的象征,他岂会随随便便给了他人? “许是担心此事有变,那么即使他自己出了事,总还有哥舒家血脉能出来主持大局,”上官硕又喝了一口酒,话里已经有了些醉意,眼睛却越来越亮,“父亲说得对,血浓于水,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到底身上都有哥舒家的血,太子对公主,倒当真是兄妹情深。” 艾金终于抬头看他:“多谢大哥。” “不必谢我,”上官硕嘴角噙笑,“只可惜公主并不领情,你猜这颗东珠最后结局如何?” “自然是化作尘泥更护花。” 上官硕愣了愣,最后大笑起来:“好!果然是好姐妹,你倒还真了解她!” “老大你绕什么弯子!快说!到底怎么了?”上官尧有些着急。 “他们在密道里找出了中毒的皇后,公主竟然将那颗东珠磨碎了做了药引替皇后解毒!” 艾金微笑起来:“太子对公主情深意重,公主自然也肯为了全太子之孝万事可抛,换做是大哥,换做是阿尧,换做是我,都会这样做的。” 上官硕看着她:“她不知道当年金妃之死真正缘由,也不知自己身份,肯这么做倒也不奇怪,你明知道是她害死你母妃,还肯这样做?” “做错了事一定要付出代价,”艾金很平静,“但她不应该是死在南蛮细作手里,母妃的真正死因还未查明,待查明真相,父皇自有定夺,一事归一事,如今是太子生母中毒,当妹妹的自然要全力相救,这是本分,也是情分。” 上官尧握住她的手更紧了,她望过去,他正看着她傻笑,艾金一下子破功,手戳上他脑门:“你傻笑什么?” “自然是笑,我上官尧何德何能,竟有幸得此贤妻!” 他笑得没正行,当大哥的摇头晃脑起身离去,艾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他:“你干嘛啊!” 上官尧还是笑,“你知道吗?辛蕊马上要嫁给卫延风了。” “是吗?”艾金兴奋起来:“事情告一段落了,父皇指的婚?” 他笑着点头:“婚礼就定在下月初,算起来也没几天了,怎么样,你是高兴呢还是有些失落?” “为何要失落?” “一则,你的子卿哥哥要娶旁人了,二则,”他做出十分遗憾的样子来,“同样是公主,她在宫里风光大嫁,嫁的也是皇上极看中的后起之秀,你我婚事却一切从简,我到如今还没个正经差事,难道你不失落?” 艾金朝他眨眨眼睛:“听说你已经说服了父亲,亲自领兵去支援姚止山?” “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你膝下无子,父亲居然肯让你出征?” 上官尧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你无所出,那么自然是要纳妾来替我留下血脉了。”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很委屈?” “好像是有些委屈。” 艾金叹气:“既然如此委屈,了不得就要进宫去找父皇哭诉哭诉了。” 上官尧伸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淘气!” [2013-09-29 第三十四章【回宫抢亲】]   当初出宫来,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精密部署,这次回宫去时间却比较紧蹙,上官尧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你真的想好了?以这个理由回宫去?万一皇上不信怎么办?万一他信了,一怒之下要杀了辛蕊怎么办?” “可是只有这个时机回去是最不露痕迹的,”艾金跟他讲道理:“你要出征,家里要纳妾,我不堪忍受,恰逢假冒公主大婚,进进出出的人又多,我能混进去,也有理由。” “可是……”上官尧想了又想,“一定要这么做吗?破人一门婚……” “胜造七级浮屠,”艾金笑着接口,“怎么,你怕报应到你身上?” “当真是胜造七级浮屠才好,”上官尧叹气,“这卫延风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你这样的大姨子。” “就算他上辈子做了孽,那也是摊上了你这样的连襟,关我什么事。”艾金撇嘴。 上官尧忧愁地看着她:“可是你一旦进宫,我就见不着你了。” “这才是重点吧?”艾金觉得好笑:“你不想我回宫,最主要的是怕见不到我了吧?傻气!我回宫也是为了堂堂正正跟你在一起啊。” 道理上官尧哪里能不懂,只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对,她突然要回宫去,就意味着又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了,他心中莫名恐慌。 艾金安慰他:“我们好歹成亲了,你……该做的也都做了,这你还怕什么,想想子卿哥哥!他可是要在婚礼当天被我喊停啊!” 好吧,上官尧总算平衡了一些,“看来要娶你们姐妹,还真不容易啊。” 要说服上官硕带她进宫,艾金倒还真花了些功夫,就连上官尧都不知道她最后以什么理由让上官硕答应的,他问她她也只是笑。 婚期就定在五天之后,艾金在上官硕的帮助下提前混进了皇宫。 为避免到时候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直接拖下去杖弊,艾金特意带了平时都收在金子阁的公主令牌在身上,上官硕笑道:“总以为你拼着什么都不要跟着阿尧出的宫,如今看来,你准备还挺充分。” 艾金没有告诉他,这块令牌是她十四岁那年,父皇提前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意气风发的他下朝来,亲自扶起请安的她,“子卿这一仗打得可真叫漂亮,”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按礼需等你十六岁正式册封时才该给你,可朕现在就将这块令牌,连同朕最得意的臣子一起交托给你,艾金,你和这云国天下在朕心里一样重要!” 所以这块令牌不仅仅代表的是公主身份,更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当初她和上官尧出宫来,确实是抱着抛弃公主身份的目的,可尽管她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能不承认,她之所以没忘了把这块令牌带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做不到像抛弃身份地位一样,抛弃她的父亲。 上官硕把她送到了隶属浣衣局的一座偏殿:“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往,你且在这里将就几日,我会派人送吃的来。” 艾金点头:“多谢。” “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上官硕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艾金笑起来:“心里有一个人,你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大抵天下有情人都是相似的,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上官硕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多保重。” 这五天真是难熬,艾金坐在空无一人的废弃庭院里仰望夜空,思念起上官尧温暖的怀抱了。 真是蠢啊,何必提前这么多天回宫来呢?提前一天两天进来做准备就可以了啊! 她甚至在这思念里开始质疑和后悔起自己的决定了。 “哎……” 正在懊恼时,她听见了一阵笑声。 这么晚了,皇宫里是不应该有这样爽朗的笑声的,更何况还是个男声。 艾金心里一惊,立即脚步轻盈地躲去了树后。 “早看见你了,还躲什么?” 艾金这才看清,居然是早上才把他送进来的上官硕。这声音都听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认不出来呢,她有些懊恼。 上官硕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放低了声音道:“在你心里,自然全是阿尧,更何况我故意变了声,你听不出来也正常。” “你怎么来了?”艾金才刚吃完他命人放在殿外大树下食盒里的吃的。 “你在这里懊恼叹气,我们府里自然也有一个人孤枕难眠,”上官硕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和一个火折子递给她,“看完了就烧掉。” 上官尧当然没什么正经事说,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语言却是十分……不庄重,看得艾金脸都红了,抬头对上上官硕似笑非笑的目光,羞得立即把信烧了。 上官硕自然不会这么八卦,“阿尧让我问问你,把婚事搅黄了之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艾金看着他直笑:“肯定不是阿尧让你问我的,是你自己想问的吧?” 他并不否认。 “你其实心里很清楚,”艾金叹气,“我不是真的因为阿尧要上战场,担心父亲让他娶妾留嗣,只不过这个时机太好,我用这个理由回来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上官硕点头:“所以你是为了查清金妃娘娘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已为人妻,辛蕊也和子卿哥情投意合,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人生,可这大好人生是谁给的?为人妻为人母前,首先是为人女。”艾金苦涩地笑了笑,“若是查不清这件事,哪里能心安理得地幸福?” 上官硕道:“这件事我没有立场多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查清楚也不过是为活着的人能够心安,若是还要伤害到活着的人,就没有必要了。” 艾金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母妃是我母妃,大仇自然要报,可龙椅上坐着的也不仅是云国的皇上,更是我的父亲,而你担心的那位,不管怎么样,他疼了我这么多年,我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手足之情是断不了的,你放心。” “你能这么想我就真的放心了,”他起身准备走,“早些休息吧,我知道你难熬,可这一关不熬过去,这一辈子就都要熬着了。” 艳阳高照,深秋了难得还有这样好的太阳,艾金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乐声大作,是了,今日就是辛蕊出嫁的日子,她伸了个懒腰,心里十分快活,“对不住啦子卿哥哥,要破坏你的洞房花烛咯。” 远远看着,抬喜轿的宫人抖了三次才落轿,紫嫣在一旁高呼:“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艾金站的地方虽然看不清紫嫣的表情,可是听她的声音,身子也该复原得差不多了,在众人簇拥下,卫延风终于在爆竹声中下马来握住了她的手,艾金的心也跟着一暖。 宫人已经在叫了:“公主驸马一拜天地!叩谢天恩赐金玉良缘!” 子卿松开了她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结缔红绳,艾金看着他们一起转身面向殿外跪下去,诚恳叩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艾金突然为即将的举动而紧张起来,她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了,那正在行礼的辛蕊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磕下去好久都没起来,紫嫣赶紧过来扶她,她似乎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住不适站起来,宫人很快又喊了:“公主驸马二拜高堂!叩谢皇上赐美满姻缘!” 她在紫嫣的搀扶下再次跪下来磕头,坐在上首的父皇连连叫:“快起来快起来!” 接下来就该夫妻对拜了,这一拜下去,他们就要礼成了,艾金终于清醒过来,再不动作,就来不及了! “夫妻对……” “且慢!”她终于拨开众人,高昂起头喊道。 蒙着盖头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大殿之上一片惊呼:“公主?” 她看见辛蕊掀开盖头望过来,她们见到的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艾金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刻着“艾金”字样的金牌高高举起,缓缓排开众人朝她走来。 “你是艾金?你是艾金那我是谁?”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问:“你凭什么穿着我的喜服,站在我的宫里,喊我的父皇作父皇?” 大将军颤颤巍巍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卫延风凌厉地看了艾金一眼,然后迅速握住了辛蕊的手挡在她身前,她却将他推开,面向真正的艾金。 艾金也在看着她:“你是辛蕊,京城最出名的酒楼福瑞楼掌柜的女儿,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妄图用我的身份嫁给子卿?就凭这张和我相像的脸?” 她看着辛蕊渐渐平稳了呼吸,然后慢慢朝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对,就凭我这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 写了十多万字,才终于又写到这里,算起来我真是比较偏心上官尧,还没成亲就吃到了,吃到了又补了名分,可怜我子卿哥哥,肉没吃着,临开锅了被生生喊停……你大姨子不好惹啊…… [2013-09-30 第三卷·绝色双娇]   当了个当,当了个当,云国公主竟成双;当了个当,当了个当,究竟为谁来红妆;当了个当,当了个当,心存歹念必要慌;当了个当,当了个当,看官请坐且来看,一看看到天光光! [2013-10-01 第一章【婚事告吹】]   艾金突然回来,是卫延风始料未及的,辛蕊却对此表现平淡,这么多人,乌压压跪了满殿,金国舅跪在最前面:“皇上恕罪!” 皇帝却十分淡然:“国舅何罪之有?” “臣……”金国舅抬头:“臣早知道今日成亲之人不是艾金。” “哦?”皇帝语调上扬,“早知她不是艾金,为何今日才说?” 金国舅不说话,皇帝倒也没有逼他回答,只是温和地问艾金:“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出去了怎么能适应?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艾金鼻子一酸,正准备回答,皇帝就又问了一句:“怎么偏等到今日才回来?” “我……” 皇帝打断她,又望向辛蕊:“你可知所犯乃欺君之罪?” 辛蕊瑟瑟发抖:“父皇……” 想象中那句“朕不是你的父皇”却并未响起,皇帝一个一个望过去,忽然叫道:“子卿!朕本欲将公主赐婚给你,幸好未成大礼,大错尚未铸成,既然艾金回来了,朕找个好日子再替你们完婚!” 卫延风和艾金一同倒吸了口凉气。 “臣……” 皇帝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很快又问:“这女子竟然妄想骗婚!朕的卫小将军,你告诉她,欺君之罪罪该如何?” “其罪当诛”四个字,让卫延风怎么说得出口? 见他不答话,皇帝又叫了他一声:“子卿?” 卫延风立刻磕下头去:“回皇上,此事疑点颇多,不能单凭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皇帝笑了笑,“谁的一面之词?” …… 卫延风开始冒冷汗了,皇帝如今的态度太明显了,他早就知道辛蕊不是艾金,可是艾金这样一闹,他又不能不拿出个态度来,可这态度要怎么拿…… 他抬头看着皇帝,心开始发凉:“皇上,如今真假公主难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又都和皇上……” 话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他:“那么依你所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艾金和辛蕊一左一右偏过头看着他,卫延风深呼吸了一次,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皇上,依臣所见,大可以将她们二人暂时扣在金子阁,待事情进一步查清再做定夺。” 皇帝要有趣味地看着他:“你和艾金从小一同长大,你难道认不出来?这么些日子,在你身边的女子是不是她,你没有感觉吗?” 艾金觉得有趣,看着卫延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看看那辛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卫延风咬了咬牙,大胆问道:“皇上确定她是冒充的了吗?这么多天她承欢膝下,皇上难道觉得她和公主有何不同?” 不同当然是有的,连他尚且能发现,皇上不戳穿,理由只有一个——他舍不得。 至于为什么舍不得,卫延风心想还有时间去慢慢探寻,这时候把烫手的山芋扔回给他最要紧。 皇帝笑了笑,看看艾金又看看辛蕊,语气平和得就像一个普通父亲:“既然子卿也说此事颇多疑点,那你们就先回金子阁吧。” [2013-10-01 第二章【姐妹重逢】]   辛蕊跟着艾金回到了金子阁,卫延风有心跟着进去,却被艾金拦在了门外:“子卿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不高兴我回来,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先和她单独聊一聊。” 纵使卫延风再生气,艾金毕竟跟在他身后叫了将近十六年的“子卿哥哥”,且不说她是公主,本就有命令他不许跟进去的权利,就为了她和辛蕊之间可能的渊源,他也不能真的跟她计较。 只是他望向辛蕊的时候,小丫头满眼惶恐,表情却强装镇定,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蕊,你怕不怕?” 辛蕊伸出双手合握住他伸向自己的这只手:“子卿,我不怕,让我和她好好谈一谈,我……我知道她不会害我。” 双生子之间必定还是有些旁人无法参透的心灵感应,艾金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究忍住,把她的手从卫延风手里抽出来:“别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子卿哥哥,我保证,她总有一天会堂堂正正嫁给你。” 卫延风极淡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以公主的身份。” 进了金子阁最里间的小殿,连跟进来服侍的紫嫣都被赶出去,艾金刚关好最后一扇窗,辛蕊就发问了:“刚才子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艾金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总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似的,”辛蕊有些懊恼的样子,“不过你舅舅……我是说金国舅,他说我……说我……” “说你什么?”艾金笑着问:“说你跟我是姐妹?” “我是吗?”辛蕊面带疑惑望着眼前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身份却天差地别的女孩子:“金国舅说,你一定还会回来的,说我跟你这么相像,绝不是简单的巧合而已。” “所以你早知道我会回来,因为你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辛蕊诚实点头:“我好像很恐惧你会回来,可真的看到你回来了,我反倒轻松了,你当初为什么把我打晕弄进宫来?跟你一起打晕我的,是……你跑出去的原因?” 艾金觉得有趣,“你肯跟他去酒楼喝酒,就没有觉得他有些面善?” 这次辛蕊更诚实地摇头:“我就觉得他长得好看。” 噗……艾金心想,这话若是让上官尧听见了,不定又要怎么臭美呢。 “八年前,你去过北疆,还有印象没有?”艾金试图提醒她:“你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小尧哥哥……” 辛蕊跳了起来:“我就说那个姚止山不像我的小尧哥哥,灌醉我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小尧哥哥对不对?!” 艾金点头:“是啊,所以我们不会害你的,你瞧,你进了皇宫,遇见了子卿哥哥,是不是比在福瑞楼好?” 福瑞楼是辛蕊生活了十六年的家,那里有疼爱她的爹爹,从小陪伴她的小篱笆,还有总被她欺负的伙计们,那里没有总找麻烦的皇后娘娘,没有动不动让她担心会发现她不是真公主的皇帝爹,没有宫廷倾轧,没有尔虞我诈,可是……也没有她的子卿。 “那是我的家,”辛蕊过了半晌才回答,“那里有很多爱我的人,子卿是很好,可是他不能代替所有人。” 艾金听完沉默了很久,等她终于抬头,辛蕊眼睁睁看她俯身过来拥抱住自己,耳边是她轻声的呢喃:“我是你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2013-10-02 第三章【商量大计】]   辛蕊纵然心里早已有准备,听到她这句话还是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问:“那……咱爹到底是我爹还是你皇帝爹?” 艾金松开她,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谁比较像呢?” 辛蕊想了想,不答反问:“这些日子,你是住在福瑞楼吗?我爹认出你来了没有?他是不是很担心我?” “自然担心,”艾金叹气,“不过我告诉他了,你很好,你不会出事。” “你都逃出去了,为何现在又要回来?我以为你是想嫁给小尧哥哥才把我换进来的。” 这件事来龙去脉这么复杂,艾金一直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总算简要说完,可听故事的人还不过瘾,不停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娘就跟着皇帝爹进宫来了吗?那我为什么会出生在福瑞楼呢?” “这件事我也想知道,所以特意回来找你,有些事不回来是查不出来的,”艾金问她,“你在宫里待了这些日子,觉得有谁不好对付的没有?” “那还有谁,不就是太子哥哥那个母后。”辛蕊直翻白眼。 “我当初之所以怀疑是母妃是死于父皇授意的刻意陷害,消息就是从她的凤藻宫传出来的,”艾金沉下脸,“她有意放出这个消息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小蕊,我们不能让母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辛蕊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皇后故意放出这消息来,让我们恨皇帝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她害死我们娘的?” 照理来说,皇后是有动机害死金妃的,当初的金妃从入宫开始,受到的恩宠和荣耀就已经直逼皇后的地位,可是以她受到的恩宠,皇帝又怎么会轻易让她被害,还让害她的人高枕无忧这么多年? 艾金也有些不明白了:“这件事疑团重重,我也想弄清楚当年究竟是谁害死母妃的,所以我才特意选了你成亲这天回来。” “说起成亲,”辛蕊皱起眉头:“你昨儿瞧见皇后了吗?” “……”艾金愣住了:“公主出嫁这么大的事,皇后居然没有露面,这件事也太蹊跷了,她也没有找个借口?比如……不舒服?” “没有,什么理由都没有,她就是没来。” “对了,今天也没见到太子。” 辛蕊终于握住艾金的手:“你突然回来,真正被惊吓到的有几个人?为什么我觉得皇帝爹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太子哥哥和皇后同时缺席,会不会是有人安排的?” 艾金用没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的,我回来就是想查清楚这件事,那么你呢?” “我当然和你一起,”辛蕊没有半点犹豫,“她拼死出宫生下我,给了我十六年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我回到皇宫,叫你一声姐姐,很多事就应该担负起自己该担负的职责。” 艾金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有朝一*能恢复公主的身份嫁给子卿哥哥,他是母妃挑选的好女婿,最终还是要跟着我们叫她一声母妃。” 辛蕊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呢?你出宫回宫,小尧哥哥知不知道?” “他自然知道。” 辛蕊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艾金笑了:“就看你的小尧哥哥,准备得怎么样了。” [2013-10-03 第四章【里应外合】]   上官尧当然准备好了,只等皇帝派人找上门,事实上,皇帝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着急,他除了在殿上随意地问了一句之后,再没有问艾金这些日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问她为何会选在辛蕊嫁给卫延风的这天回来。 他不问,上官尧总不能主动找进皇宫去告诉他:“嘿,你闺女出宫是跟我混,如今混不下去了被我老爹欺负了才回去的”吧? 想到皇帝可能有的表情,上官尧就想躺在床上睡死过去假装再也醒不来了…… 可皇帝不急公主急啊,艾金如今身份未明,自己被控制在金子阁不得外出不说,也没办法派人出去给上官尧传递个消息,辛蕊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急什么呀,要查清楚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急也急不来呀!” 艾金白了她一眼:“你不着急见子卿哥?” 这下辛蕊蔫儿了,小小声问:“他还可以来看我吧?”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脖子还能不能撑到他来看你吧!” 辛蕊并不害怕:“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说了,我也是皇帝爹的女儿吗?他还真能杀了我呀。” “那可不一定,就算他不杀你,也保不齐还有别人想要你的命,”艾金吓唬她,“要是你真死了,会不会恨我来得太早,阻挠了你嫁给他?” “哪里来那么多‘不一定’‘保不齐’和‘要是’啊,”辛蕊狠狠摇头,“人生只有一次,所有的决定都要有把握,我相信你和小尧哥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这样做的,所以我不会死,我还要留着命嫁给子卿。” 艾金一时愣住,半天才问:“你就这么肯定?” “就因为其实并不肯定,才要这样告诉自己啊。” 卫延风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辛蕊的这句话,他想了想,最后没有推开门,反而径直出去了,紫嫣站在最外头,本来笑意盎然,见他没进去又出来了立马沉了脸,小跑着过去问:“大人为何不去看看……看看公主?” 她担心的是什么,卫延风当然知道,所以他对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还会来娶她,到时候她身份已定,将会由皇上亲自为我们主婚。至于艾金,她不会伤害小蕊的。” 紫嫣还是忧心忡忡:“可是她……毒……” 卫延风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还不清楚?若不是艾金一直让你服食与南蛮王给你下的毒相克的毒药,这次你能这么轻松化险为夷?” 紫嫣瞪大了眼睛:“大人的意思是……” “你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她对你如何,你该比我们都明白的。”卫延风扔下这一句就走了。 紫嫣的眼泪夺眶而出。 卫延风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径直去了上官府,上官尧正等得抓心挠肝,偏偏他来了之后一句正经话不说,家长里短的倒是问得很是过细,上官尧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来干什么?” “哦,”卫延风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只是想来问问,没得吃了是什么感觉。” “……”上官尧气结:“那你呢?吃不到什么感觉?” “怎么说呢,”卫延风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暂时来说就是积攒快感前的克制,当然了,跟你这种已经吃到过突然没得吃了的抓心挠肝心情还是有区别的。” “卫延风!” “你怎么还是一被人说中心事就恼羞成怒?”卫延风摇头,“一点长进都没有。” 上官尧铁青着脸:“想找练?” 卫延风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可不说更让人气愤啊!他分明满眼写着“就凭你也敢跟我动手”啊! “没事你就请回吧你!”上官尧哼了一声:“我可没功夫招待你!” “哦,”卫延风放下茶盏,“那我就直接回去告诉艾金,你没话好说了。” ……卑鄙无耻! 卫延风逗够了就开始说正经事:“阿硕呢?” 上官尧立即明白了:“他去军营里交接事情了,应该很快回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卫延风等了这许久,现在已经没时间再等了,于是他站起来:“要来不及了,我必须先去东宫,他回来了你告诉他,我会在东宫等到他来。” [2013-10-04 第五章【东宫太子】]   卫延风到东宫的时候太子还没有回来,他又等了一阵,太子居然和上官硕一起来了,他立刻起身去迎,太子握住他的手:“事情可查清楚了?” “还有些事不是太明了,”卫延风皱眉:“太子殿下方才可是奉召去见皇上了?” 太子点头:“既然她们已经被关在了金子阁,应该暂时就不会有人下手,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亲自去照看一下。” 卫延风想了想,又看了上官硕一眼,最后道:“臣……一人恐怕多有不便,不如请阿硕的二弟一起,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太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需要有人照应?” 上官硕接口道:“公主……已经是阿尧的妻子。” “真是好样的,”太子笑了笑,“看来父皇明日招艾金去细问,就有好戏看了,父皇听了艾金的话一定会召他进宫的,那么阿尧过来也好。” 卫延风再次到金子阁的时候,辛蕊正坐在阶梯上等他,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走近了她才发觉,不等她开口,卫延风已经皱着眉问:“怎么坐在地上?” 她吐了吐舌头:“你还不是我夫君呢就管我呀?”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板着脸问:“这难道不是迟早的事?提前使用一下夫权有什么问题?” “你就这么肯定呀,”她伸了个懒腰,“万一他们说我犯了欺君之罪,要砍我脑袋怎么办?那你就要娶别人了呀!” “艾金回来,难道是想让皇上砍你脑袋?” “就算她不想,可是她能控制皇帝爹吗?” 卫延风在她鼻子上刮了刮:“你跟皇上相处了这么久,叫了他这么久的父皇,你觉得他会不会砍你脑袋?” “应该不会吧……”她不太确定,想了想又兴奋起来:“可是还有太子哥哥啊!他对我这么好,肯定会救我的吧?!” 卫延风不愿在此时跟她讨论过多这件事,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不说这个了,你想我了没有?” 辛蕊咯咯地笑起来:“艾金说你一定恨死她了,洞房花烛夜都被她搅黄了。” “谁让她是你姐姐呢?”卫延风故意撇了撇嘴:“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辛蕊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他还没来得及捉住她她已经捂着脸小小声道:“现在只能亲你呀,不然人家知道了要笑话的!” 卫延风哑然失笑:“你啊!”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太子对站着的上官尧招了招手:“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金子阁。” 上官硕还坐着:“我就不去了。” 太子看着他:“真的不去看看她怎么样?” “有什么好看的,不缺胳膊不断腿。” 上官尧翻白眼:“我说老大,什么时候你才能改了这口是心非的毛病。” 太子已经起身:“随他吧,他总要后悔的。” 太子一行人到金子阁的时候,辛蕊和卫延风的悄悄话已经说完了,正和艾金坐在一起喝茶,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辛蕊问了一句:“真的不会砍我脑袋啊?谁能保证呢?凭什么保证呢?” “我能保证。”太子一脚踏进来,“就凭我是东宫太子。” [2013-10-05 第六章【谁在出招】]   辛蕊坐在摇摇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太子:“太子哥哥,我成亲你怎么不来呀?” “我来干什么?”太子也笑眯眯地看着她:“看你被人抢亲吗?” “你真讨厌!”辛蕊嘟起嘴,“所以你一早知道她要来破坏我们的婚礼啊?” 太子摇摇头:“当然没有算得那么准,只不过我觉得子卿要娶你没那么容易罢了。” 卫延风:“……” 但是眼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上官尧拉着艾金的手:“我和小艾已经成亲了,这件事不管怎么发展,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卫延风轻笑了一声:“如果我娶不到小蕊,你觉得你能如此轻松抱得美人归?” “姓卫的你是要窝里斗吗?” “当然不,”卫延风认真地回答,“我是想提醒你,别太嚣张。” …… 他们斗嘴的功夫,太子已经在问艾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查清金妃娘娘的死因,对不对?” 艾金本来没有想跟他讨论这件事的,这时被他当面问出来,不愿承认又不能否认,尴尬地朝他傻笑。 可辛蕊完全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很大幅度地点头承认:“是啊是啊,太子哥哥你要帮我们吗?” 太子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疑点全都指向我母后,你确定要我帮忙?” 辛蕊毫不在意地继续点头:“那当然啊,你母后怎么了,要真是她害的我娘,那也是她栽赃给皇帝爹的啊,难道那不是你父皇?” 这话一出,连艾金都呆了。 卫延风和上官尧也停战一起看着他们。 太子还是温柔地看着辛蕊:“一边是我一个人的母后,一边是这么多人的父皇,你觉得我会帮谁呢?” 卫延风自幼陪太子读书,有些事心知肚明但也从不会直白说出来,有些事心存疑惑但也不会当面问出来。 太子从小十分照顾艾金,艾金纵然和他亲厚,却也明白他储君身份十分敏感,许多话不能说,许多事不能做,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放在心里。 上官尧更是不可能跟太子如何交心了。 唯有辛蕊,会坦然地依赖他,会无所畏惧地信任他,会……想到这些,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可是太子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当然帮父皇。”辛蕊居然没多想就回答了。 太子挑眉:“何出此言?” 辛蕊还是笑眯眯的:“云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当今皇上的嫡妻,太子殿下的生母,她身中奇毒需要东珠做药引,会拖到我这个小小庶出公主来献药相救?” 她提到了庶出,艾金看了上官尧一眼,发现后者并无不快才放心将眼神重新放在太子身上。 太子果然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辛蕊撇嘴:“从绿萝假扮皇后娘娘被发现,然后救出被她关起来的真皇后,但是你并没有意思要救她开始啊!” “你既然知道她并不是我真的母后,那为何还要将东珠碾碎了当药引救她?” 这回轮到卫延风笑了:“太子尚不动作,我们当然只能配合,只要她活着,线索就没断,一切就还都有机会。” 五人相对而立,久久沉默。 最后辛蕊伸了个懒腰:“皇帝爹肯定知道我不是艾金,所以这次艾金回来他也不是很吃惊。” 艾金接口:“并且他还有意让我们看出他并不吃惊。” 上官尧点头:“所以皇上是在默许我们查出真相。” 卫延风沉思。 太子不言。 绕了一圈又轮到辛蕊开口,她迟疑着问:“那,究竟是谁在出招?” [2013-10-06 第七章【突发状况】]   众人还在沉默中,已有太监来传话:“皇上召太子公主和众位大人一同前往泰阳殿!” 这情况始料未及,太子率先起身:“说话小心。” 艾金也捏捏上官尧的手:“不要心急。” 辛蕊却拉拉卫延风的袖子:“皇帝爹召的是太子公主和众位大人,我都不是啊,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 卫延风拉起她的手:“和我一起去。” 皇帝并没有避讳艾金和辛蕊在场,直接把折子丢给太子:“你看看。” 太子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抬起头:“父皇的意思,由我领兵出战?” “现在这情况,你怎么能亲上战场?”皇帝摇头,“姚卿心思缜密办事妥当,这次竟然已经到了需要搬救兵的地步,想来情况有些棘手。” 卫延风虽未看周折,可皇帝提到了姚止山,又提到情况棘手,猜也猜到必定是南蛮有情况了,于是他自动请缨:“微臣愿领兵出征!” 皇帝却只是淡淡扫了辛蕊一眼:“大婚未成,朕反让你上战场,就算大将军没有意见,有人怕也要怪朕心狠了。” 辛蕊立即跳起来:“父皇您说我啊?” 她直接问,皇帝也就顺着她的话问:“你会不会怪朕心狠?” “当然不会啊!”辛蕊赶紧摇头,“为国尽忠是子卿的责任,也是他的心愿。” 皇帝噙着笑看了卫延风一眼:“看来你倒了解他。” 可是辛蕊很着急:“让我跟他一起去好不好?” 皇帝结结实实呛住了:“你说什么?” 卫延风也变了脸色:“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上战场,还请皇上……” 辛蕊打断他的话:“我本来就不是公主啊,怎么就千金之躯了呢?父皇父皇,你是不是本来就打算砍我脑袋?不用麻烦了,让我跟他一起去吧,反正是要死,我留着命在关键时刻帮他挡刀挡剑也是好的呀!” …… 卫延风最后还是没有能出征南蛮,上官尧也没有去成,皇帝下令暂时按兵不动,看南蛮王接下来会弄出什么名堂来,太子留在那里和他商讨国事,剩下的人就被请回去了。 回金子阁的路上卫延风一路教训辛蕊:“那话是随便能说的吗?动不动要死要活,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你想死,我还没答应!” 辛蕊提醒他:“我们还没拜堂!我还不是你的妻子!” “你听清楚重点了吗?”卫延风恨铁不成钢,“我说让你以后不要再在皇上面前乱说话!” “为什么?”辛蕊很困惑,“你们大家都担心皇帝爹要杀了我,今天我都直接问出来了,他都没有要砍我脑袋的意思啊,不是不用担心了吗?” ……这么说好像也是。 艾金笑了笑:“子卿哥这是关心则乱。” 上官尧马上接嘴:“不过他比不上我对你的爱。” 卫延风懒得和他们计较,拉过辛蕊面向自己:“小蕊,我希望你以后说话做事前认真回想一遍我现在说的话。” 辛蕊认真地看着他。 “不管最后有没有夫妻对拜,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妻子,身为你的丈夫,我并不想你时刻和我并肩,而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在我替你打出的这片安乐天下里,开开心心的,别的事都不用你担心。” 辛蕊朝他笑了笑:“如果我以后还是会说一些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在教训我之前想一想我现在说的话。” 卫延风噎住。 她接着说:“不管你把不把我当成妻子我都把你当丈夫,也不管你希望我以什么姿态活在你的世界,我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时刻能在你左右。” 卫延风还在发愣,辛蕊吐了吐舌头,“你在战场上我就陪你刀光剑影啊,你回家了我就陪你风花雪月嘛,夫妻本来就应该祸福同享,你不让我跟你共患难,就是不把我当妻子。” “……好。”卫延风觉得自己喉头腥甜,一腔热血都翻滚起来。 上官尧此时把下巴枕在艾金肩上:“老婆,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说这么肉麻的话啊……” 艾金叹了口气:“我都做出来了,还用说吗?” 两人没绷住,指着面前矫情的两人大笑起来。 [2013-10-07 第八章【皇后召见】]   皇帝召见并没有什么大的状况,大家也算安稳过了几日,这天卫延风匆匆赶到金子阁时艾金已经起来了,他家辛蕊却还在酣睡,他叹了口气对艾金道:“去叫她起来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们都多用些早膳。” 艾金去把辛蕊叫起来,她还在打哈欠,吃早餐时明显没有胃口。 卫延风道:“今日皇后娘娘会召见你们,会问些什么话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艾金笑道:“你放心,我从小对付她到大,从来只有她在我面前吃亏,没有她能占便宜的时候。” “话虽如此,”卫延风还是有些担心,“还是小心为好。而且你们奉召前去,我们也不好随行,若是超过三个时辰,我就会去请太子殿下探望探望他母后,所以你们一定要多吃些东西,才有力气跟她斗。” 辛蕊还昏昏欲睡,卫延风终于暗示不下去了直接敲她脑袋:“多吃些!” 被敲了脑袋的那个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地低头认真吃馒头。 卫延风不能在金子阁待太久,监督完辛蕊吃早餐就去东宫了。 他走了之后辛蕊就开始上蹿下跳:“你看看,他连我吃什么都要管,我还有没有点自有了?!” 艾金想了想还是提醒她:“你要真有意见那必须当着他的面说啊,不然他下次还这样怎么办?” “他还这样我就……”辛蕊裂开嘴笑:“我就听他话啊!” 艾金:“……”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太监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有请公主。 辛蕊望着艾金:“我要去吗?她只说了要见你哎!” 这种情况当然少去一个最好,艾金正准备说让她就在金子阁等她,结果那太监补充道:“皇后娘娘有请两位公主。” 那就没办法了。 艾金一路都在叮嘱辛蕊:“不问到你头上就只管让我来回答,问到你头上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就看我眼色行事,知道吗?” 辛蕊毫不含糊地朝她翻了个大白眼:“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不也应付过去了吗?不就是一中年失宠妇女,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说……也是。 皇后给的第一个下马威就是:我就是不出来,我等死你们! 辛蕊悄悄往艾金坐的地方挪了挪,小小声问:“这也算下马威?” 艾金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我也正好奇,父皇都已经这么久不来凤藻宫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起不来。” 这话是看见了正从寝殿出来的皇后,掐准了时间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到,语气不轻不重恰好够公主。 皇后刚进来脸就黑了。 辛蕊偷偷地笑,艾金却一本正经:“皇后有事?” 这话问的可真不客气。 “公主出宫这么大的事,本宫身为皇后,总要例行公事问一问。” 哎哟,这回话也挺冲的嘛,先反将你一军,你身为公主居然私自出宫,多大的罪你知道吗?而且你别忘了我是皇后哟你说话要注意哟,还有啊别以为我是关心你,我只是例行公事问问而已。 辛蕊吐吐舌头,用眼神表达出“这皇后好幼稚哦”的观点。 得到艾金的眼神赞同。 皇后见她们这个咧嘴笑那个眉毛挑的,脸更黑了。 [2013-10-08 第九章【试探试探】]   皇后召见的试探意味太浓了,浓到艾金觉得,不顺着她的话本演一演简直对不住她这么大的热情。 “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所谓何事?” 皇后的眼神在她们脸上扫来扫去,一句话未说,可眼里尽是“你们俩到底谁真谁假”的意思。 艾金当然回视过去,也一句话不说,眼里却涵义多多,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管我谁真谁假,有本事你一锅端了”。 她们这眼神斗法辛蕊可完全不感兴趣,吃了两口茶又去拿酸枣糕,艾金余光扫到她的手,立刻伸手在她手上一拍,这回根本都不避讳了,直接喝道:“什么人的东西都敢吃吗?我教你的那些都忘了是不是?!” 辛蕊被打了很不高兴,嘟起嘴:“这是太子哥哥的母后啊,她为什么要害我们?” 这话一出,倒是皇后脸色颇有些尴尬了,以“这些糕点都凉了”为由,命人撤下去换了新的来,这回辛蕊伸手去拿,艾金并没有阻止。 “皇后娘娘是否觉得奇怪,我与小蕊非亲非故,为何容貌如此相似?”艾金也喝了一口茶,“恐怕娘娘更奇怪的是,为何父皇迟迟没有旨意下来处置我们。” 她用的是肯定句,皇后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就是真的艾金,可为什么艾金会如此维护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艾金十分淡定:“不瞒娘娘,这件事我与小蕊也十分困惑,若是娘娘去向父皇讨了说法,还请务必要转告艾金。” ……这话要怎么接着谈!一点诚意都没有! 皇后很气愤:“你们身份尚未查明,皇上担心伤及无辜一时未曾下旨也是有的,待到真想查明,绝不会姑息奸佞!” 并没有真的剑拔弩张,这次会见奇异的和谐,不到一个时辰艾金就带着辛蕊回到了金子阁,卫延风还等在那里,见到她们回来立刻让紫嫣去跟太子回话,说公主无恙。 辛蕊吃撑了,歪在卫延风怀里休息,艾金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就这副白痴样子!” 被教训的那个还懒洋洋地躺在卫延风怀里:“以前我在宫外可以随心所欲啊,哪像现在在宫里需要这么小心,没那么活泼也是正常。” “那我回宫之前呢?你就靠这副样子能撑到我回宫不被人发现?!” 辛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模样十分可爱:“以前都只有我一个人啊,我要想不被人害就要精明一点嘛,现在白天有子卿,夜里有你,你们都这么聪明,还需要我那么费心干什么呢?一家人里有一个精明人就够了,何况你们都那么聪明,反正我本来就懒,让我躲躲懒又怎么了嘛!” 说完她又往卫延风怀里缩了缩,艾金还想伸手去揉吧她,却被卫延风嘴角噙笑阻隔开来:“今日皇后召见,问了什么?” 艾金坐下来:“什么也没问。” 卫延风沉吟了片刻:“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艾金没有说话。 最后辛蕊从他怀里伸出脑袋来:“这个皇后有点奇怪。” 说完像是担心卫延风会把她脑袋按回去,自己往里又缩了缩,结果她并没有等来那只手。 艾金问道:“怎么奇怪了?” 辛蕊又把头伸出来:“皇后有时候挺傻的,被惹生气了也只是生气而已,但有时候又很精明,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有手段,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2013-10-09 第十章【皇后的算计】]   皇后当然精神没有问题,所以她有所动作了,艾金这天不知怎么的有些嗜睡,辛蕊都起来了她还赖着不肯起,卫延风来的时候辛蕊正在掀她被子,被卫延风一声喝吓得丢了被角,回头见到是他又立即喜笑颜开了。 “你怎么又来啦?” 卫延风摩挲着她的头发:“不想我来?” “当然想啊!” “你想就好了。” 两个人私语了一阵,艾金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卫延风觉得不对劲,让辛蕊去把她闹起来,可是艾金没有被她闹起来。 上官尧赶来的时候艾金已经昏迷了,他有些上火地把辛蕊揪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她在金子阁也能被人下毒?” 辛蕊也不知道艾金是怎么被下的毒,不过本能地回了一句:“不是紫嫣我确定!” “不是她我也能确定!”上官尧有些暴躁,“可不是她是谁呢?” “阿尧别慌,”正在给艾金把脉的卫延风回头告诉他,“艾金必定是料到了会有人对她下手,所以提前服食了人参丸,所以今日她才只是昏迷而已。” “那么既然她能料到有人会对她下手,也就必定知道,下手的是何人才对。” 卫延风整理好艾金的衣袖,起身迈步下来,皱眉道:“还能有何人?本只担心她们去凤藻宫,没想到那位竟然在金子阁下手。” 上官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叫上辛蕊紫嫣一起将金子阁上下盘查了一遍,最后只留下了几个粗使宫女,其余人都打发去浣衣局帮忙了。 既然是皇后下的手,太子就不便出面,上官硕来了金子阁一回,转达了太子的意思,让上官尧和卫延风提高警惕,还带来了好些补品,交给紫嫣之后片刻都不逗留,转身就走了。 卫延风不放心,又替辛蕊把了把脉,发现她的脉搏也有异常,这才真的紧张起来,上官尧来重新把过脉之后嘲笑他:“该不会连月事来了也算脉象有异吧?子卿你这是关心则乱。” 月事来了当然脉象有异,卫延风正色道:“小蕊几日前月事刚完,怎么会又来?” 辛蕊也觉得奇怪:“可是我现在并没有来月事啊!” 未来月事却有月事之脉象,这就有些蹊跷了。 辛蕊猛地站起来尖叫了一声,卫延风和上官尧立即去稳住她,没想到她此时力气极大,一声尖叫甩开了他们的手往外跑去,幸好上官硕未曾走远,听到声音回来及时制服了她。 艾金和辛蕊接连出事,连卫延风都没办法淡定了,直接在金子阁住下来,上官尧自然也不肯走,太子默认他们留守在金子阁,可皇后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们将艾金和辛蕊救回来啊。 没过几天,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听皇后说,你们私自在金子阁住下了?” 卫延风将他迎进内阁,上官尧上前奉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卫延风才回答:“公主千金之躯,底下人做事不小心这才使得公主遭人暗算,臣……不得不防。” 说完他们一起等皇帝的反应,谁知道皇帝喝了一口茶,竟然只说了一句:“茶不错。” 上官尧还没反应过来,卫延风已经跪下磕头谢恩道:“多谢皇上!” [2013-10-10 第十一章【将计就计】]   艾金确实想到了皇后会下毒,所以提前服食了人参丸,她也知道那个从未见过的宫女奉上来的茶有问题,可她依然喝了,所以当皇帝默认卫延风和上官尧留在金子阁之后没多久她就悠悠转醒:“子卿哥?” 窗边的卫延风立即回身:“你再不醒阿尧都要撞墙了。” 艾金却并没有问上官尧此时在何处,只是问:“小蕊怎么样?” “虽然没醒,但没有大碍。” 艾金松了口气:“如今父皇是何态度?” 卫延风嘴角扯了扯:“你们是父女,皇上怎么想,你能不知道?” “你知道了。”艾金也笑了笑。 “下一次,”卫延风背过身去,“不允许拿小蕊和你自己来当饵。” 艾金和卫延风都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辛蕊也早知道有人会暗算她们,所以提前服食了人参丸的不止艾金一个,上官尧看着她醒过来,饶有趣味地低头:“脑子坏了没有?还认识我吗?” 辛蕊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尧哥哥,不能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你就把我灌醉了送进宫来啊,现如今幸亏我没事,万一我被砍了头,你难道不会愧疚吗?” “既然把你送进宫来,就肯定有我的考虑,”上官尧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怎么样?这份大礼还喜欢吗?” “你是说子卿?”辛蕊歪了歪脑袋,“还挺满意的。” “你知道有人会害你,对不对?” 辛蕊干脆坐起来了:“你的艾金也知道啊。” 上官尧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姐妹。” “小蕊你醒了?” 上官尧和辛蕊一起望过去,卫延风正好踏步进来,上官尧本想调笑两句,卫延风直接甩了一句:“艾金醒了。” 某人只好滚过去了。 辛蕊往外挪了挪,卫延风立即靠过去,她的头顺势歪在了他的肩上:“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你不必担心。” “若是要拿你当饵,这鱼不要也罢。” 辛蕊咯咯地笑起来:“你怎么不去骂艾金呢,可是她起得头!” “轮不到我去骂她,”卫延风歪着低头在她头上啄了啄,“我也没舍得骂你。” 她笑嘻嘻的:“我知道啦,你放心,那人讨不了好!” “这一点她想必也明白,”他的表情凌厉起来,“敢动你,下场太显而易见了。” “别这样,”她劝慰道:“毕竟她也这么大年纪了,有时候脑筋转起来是会慢一些,跟我比,她还差得远,你又何必这样计较。” 几乎同时,艾金也在劝上官尧:“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想来也是打着探探风声的主意,何必让她占先机?” “下次,”上官尧咬牙切齿,“不能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知道啦!”她吐舌头,“其实啊我根本没事,不过这样一来,你和子卿哥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照顾我们了,这不好吗?” 上官尧叹气:“我们两个迟早有一天要被你们吓死。” “不会的,”她笑起来,“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我们骄傲的。” *** 好久没出来冒泡了,我决定唱首歌给大家听~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 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个送给送给南极 一个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个挂在挂在冬天 一个挂在晚上挂在晚上 啦啦啦种太阳 啦啦啦种太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种太阳 到那个时候世界每个角落 都会变得都会变得温暖又明亮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 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个送给送给南极 一个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个挂在挂在冬天 一个挂在晚上挂在晚上 啦啦啦种太阳 啦啦啦种太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种太阳 到那个时候世界每个角落 都会变得都会变得温暖又明亮! 快赞美我快! 其实唱这首歌是有寓意的,因为最近看了一篇小说,女主总喜欢用“太阳”两个字来形容某种不太纯洁的运动,我想了想,这不是红果果的污蔑我家小太阳吗! 于是我就义愤填膺地唱了一首种太阳,顺便来打个广告,据说我家小太阳的《最美的时光》月底就要上芒果了,真是……不枉我千辛万苦为他等到现在啊! 憋太久了一下子话有点多,噗 我最近状态不是太好,也没有时间上来回复大家的留言,等我考完试就回来~ 大家要想我哦~ 不要霸王我哦~ 我还会唱别的歌给大家听的哦~ [2013-10-11 第十二章【两个阿尧】]   皇后那边没有动静,皇帝也按兵不动,艾金纵然心里着急也没有别的法子,倒是辛蕊成天缠着卫延风,小日子过得滋润又开心。 艾金愁了两日,居然发现上官尧连续两日都没来金子阁,这可真是新鲜,就在她忍不住要找人去送信的时候,辛蕊有些惊慌地进来了:“艾金……”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 辛蕊迟疑着叫了她一声:“姐,你听我说……” 艾金觉得不太好了,“是……阿尧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他没事,”辛蕊想了一下措辞,“可是小尧哥哥变成了两个。” 小尧哥哥变成了两个,从字面上来理解,艾金当然以为,是姚止山回来了,所以她松了口气:“姚止山回来了吗?其实你的小尧哥哥和小姚哥哥区别还是挺大的,对不对?阿尧最近在和止山商量事情吗?” “不是……”辛蕊眼睛一闭,索性直接说出来了,“太子哥哥刚刚叫我先去辨认了,可我完全分不出来,姐,现在有两个长得跟小尧哥哥一模一样的人出来了,两个人都说自己才是真的!” 艾金的脑子“轰”地一炸:“你说什么?” “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你快去看看吧!” 等艾金感到骄阳殿的时候,地上已经跪了满地的人,她缓缓地走进去,皇帝正看着她:“艾金来了,你来认一认,谁是你丈夫?” 这句话真是讽刺,从来没有人承认过上官尧的驸马身份,如今皇帝第一次承认,居然是为了辨认出谁是真的他。 艾金站在大殿正中,抬起头问皇帝:“父皇,您承认阿尧是我的驸马了?” 皇帝微笑看着她:“不管朕承不承认,你已经嫁给他了不是吗?” “所以您现在让我辨认出他来,是想成全我?”她笑了笑,又追加了两个字:“而已?” 皇帝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等小儿女情事将众人招到大殿上来,艾金当着众人问出来,其实只是想看看那两个人的反应。 可是两个人都只是微笑着看她。 确实是一模一样,笑的弧度,挑眉的样子,甚至连鼻尖皱起来都一模一样,艾金有些犯愁了。 虽说夫妻这么久,可到底有一人是假的,还真能去贴身检查? 其中一人跪久了明显有些不适,艾金虽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可看他一皱眉就忍不住心疼起来,于是对皇帝道:“父皇,既然一时难辨真伪,何必在殿上浪费时间?不如先将他们关押起来,再做定夺。” 皇帝似笑非笑的:“你舍得?” 艾金当然舍不得,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低头不出声。 这时候太子突然开口道:“儿臣斗胆,不如让此二人随儿臣去东宫,儿臣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至少能保证,不让真的驸马受委屈。” 皇帝笑起来:“太子体恤妹婿,倒是不怕麻烦。” “父皇心疼艾金,自然也不忍真的将她夫婿关押大牢。” 艾金苦笑:“多谢父皇太子体恤,艾金不能分辨出丈夫,真是枉为人妻。” 一直跪得笔直的那人突然开口道:“既然能做出假扮我的事,自然准备周全,你一时分辨不出,也是有的,不必自责。” 艾金回头,另一边跪的没那么规整的人也开口了:“你自己身子也不好,从西域回来一路颠簸,要当心身子。” 这两人都以一副极其熟稔的姿态在跟她说话,艾金一个一个望过去,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辛蕊没有上大殿,紫嫣陪着她在东宫等消息,上官硕闲闲地靠在门上,手里拿了把紫砂壶,时不时地喝一口茶。 最后到底没沉住气,辛蕊推开紫嫣的手跑去拉上官硕的衣袖:“喂!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嘛!” 上官硕很冷静:“太子吩咐,不要离开东宫。” 辛蕊一跺脚:“那我自己去!” “依臣之见,公主还是不要去的好,”上官硕还是靠在那,“否则下次可能就是两个子卿在殿上了。” 辛蕊愣住,紫嫣看不过去,主动请缨:“不如奴婢去吧!” 上官硕这才站直,皱起眉头道:“太子吩咐过,留在东宫等消息才是万全之策,如今他们都在殿上,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来不及出来营救。” 紫嫣从容地抖了抖袖子:“奴婢去,不会有人对奴婢动手,就算是动了手,奴婢只是奴婢,没人营救也不打紧。” 辛蕊还没来得及反对呢,上官硕已经僵硬的迈出了腿:“你留下。” 紫嫣看着他。 他僵硬地迈出另一条腿:“我去。” [2013-10-12 第十三章【各人缘法】]   上官硕出去之后,辛蕊扯着紫嫣的袖子问:“他喜欢你啊?” 紫嫣没有回答。 于是辛蕊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紫嫣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公主,您为什么会被弄进宫来,为什么会遇见卫大人,为什么会彼此钟情,这些问题我问您,您也不一定答得出来,你在什么时候遇上一个人,是会喜欢还是讨厌,其实并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辛蕊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没再追问了。 上官硕没有去太久,很快就跟着太子回来了,辛蕊一眼看见了跟在太子身后的卫延风,跳起来冲过去,卫延风捉住她的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没有冲上来亲吻他,紫嫣本来在她跳起来的时候有些担心,见到这情景也就微笑着退后了。 艾金也跟着来了东宫,可是明显情绪不佳,太子看了不忍心就安慰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懊恼没有进展?现在也算是有了进展了,阿尧如此聪明,必定不会吃亏。” 上官硕也跟着劝慰:“其实阿尧若想让你认出来,方法太多了,为何偏偏总捡些不重要的说,其中道理,你该明白的。” 辛蕊笑出了声,卫延风拦都没拦住,她蹦到艾金面前:“你可以随便拉一个出来假意和他共寝啊!如果他顺着来打算占你便宜,就一定是假的。” 艾金没有生气,很平静的问她:“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真的小尧哥哥,”她朝她眨眼睛,“一定会生气的,万一你对两个人都这样,而不是真的那个占了你便宜怎么办?他会因为这个生你气的!” 艾金也朝她眨眼睛:“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 卫延风把辛蕊重新控回自己的怀里,抬头对艾金道:“所以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说说吧。” 艾金的想法和上官硕的不约而同,就是先按兵不动,看看上官尧能玩出什么花样,说不定那个冒牌货是一条线索。 太子在喝茶,在他们讨论的过程中一直一言不发,上官硕坐在太子身侧,头一直低着,辛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被卫延风瞪了一眼,就没说出来。 “皇上的意思,很显然是放手让我们自己去查,至于查到什么,能不能公开,就是另一回事了。”卫延风道。 艾金点头:“父皇就是这意思,我想当年母妃的事,也许他也不是太清楚,所以才想借我们的手,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如今看来,不像是只有母妃的事啊。”辛蕊嘟起嘴,“说不定那个假皇后也有份。” “假皇后?”艾金皱眉。 “不觉得皇后很奇怪吗?前后行事手段差别太大,完全是两个人的手法。”辛蕊道。 太子这才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关于这一点,暂时不作考虑。” 辛蕊好奇问道:“什么不作考虑?” 太子看着她:“母后的事,暂时不去考虑。” “你怕查出来是她干的?” 卫延风拉住她低声喝斥:“别胡说。” 太子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想,亲自来查。” 辛蕊“哦”了一声,“其实太子哥哥也早就怀疑了,对不对?” 太子当然能看出来,卫延风并不是真心想拦,所以辛蕊才能一直逼问,可他并没有介意,反而问她:“若是我答是,你会如何?若我答不是,你又待如何?” “也不会怎么样,”她笑着,“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你不怕我包庇她,阻挠你查出当年你母妃真正的死因?” 辛蕊从始至终一直拉着卫延风的手,这时候突然松开了,她轻快地走到太子面前,双手握住他的右手:“你很辛苦对不对?” 太子愣住了,“何出此言?” “你想当皇帝吗?” 也许是她总是问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这时候也没有人试图去阻止了,太子很认真地回答她:“其实我并不想。” 辛蕊点头:“我看出来了,但是你在强迫自己当,为了这个人那个人的期待,所以你很累。”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不得不当,就要想办法过得快乐一些,比如找个知冷暖的人陪着你,比如……” 太子打断她:“我知道了,可是小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些事我没有办法。” *** 这篇文进入瓶颈期,我觉得越写越艰难,朋友们,不介意的话出来冒个泡给我一点鼓励吧 我写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2013-10-13 第十四章【秘密书函】]   上官尧坐在东宫地牢里的老虎凳上,脸色还算镇定,一旁站着的人轻笑了一声:“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这感觉想必很销魂。” 他也淡淡一笑:“放弃自己,来冒充我,你的滋味当比我销魂才是。” “其实最开始你并不是我的第一人选。” “哦?”他还是淡淡的,“那么我还要感激你看得起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一国公主放弃一切跟你私奔。” 上官尧这才看了他一眼,“只可惜我对她做的事,永远不会对你做,你又如何能体会?” 那人嗤笑了一声:“最难拒绝是豺狼,这话倒是不假。” “若我有心让她辨认出来,你并无机会再站在此地。” “我当然知道,她若有心要辨认出你也是一样。”那人有些感叹,“若不是我身负重任,倒并不想与你们为难。” “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留下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这么做值得?” “自然值得,”那人悠然自得,“公主肯为了你抛弃荣华恩宠,你为了她连命都能不要,我以为你应该最理解才是。” “可我们情投意合,彼此付出都能得到回应,你……” 那人笑起来:“我自然也得到了回应,她不日就会赶来。” 这下上官尧忍不住吃惊了:“你……” “所以你不必着急,所有事都要开始解开谜团了。” 艾金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辛蕊被她折腾得也睡不了,于是她坐起来拉她的手:“姐……” “怎么了?”艾金也跟着坐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小尧哥哥,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也都喜欢你,那你要怎么办呢?” “我们两个也长得一模一样,子卿哥从小和我一同长大,可他并不喜欢我,只喜欢你,”艾金柔声答,“喜欢一个人,从来都跟长相无关。” “可是我听子卿说,今日在殿上,那两个人都喜欢你啊。”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虽一眼并不能分辨出来,可日子久了就不一样了。” “嗯,”辛蕊点头,“我知道的,日久见人心。” 艾金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爹爹在宫外,一直很惦记你。” “我爹爹很好的叭,”她凑上来,靠在她肩上,“皇帝爹也很好,可我爹爹更好玩,对不对?” “小蕊喜欢在福瑞楼,还是在金子阁?” 辛蕊想了想,“福瑞楼有爹爹,金子阁有姐姐,我都喜欢。” “这样说来,那你应当最喜欢大将军府了,那里有你的子卿啊。” “说起来也是的,”辛蕊揉了揉眼睛,“到了大将军府,我可以去上官府看姐姐,也可以回福瑞楼看爹爹,还能进宫来看皇帝爹,多好啊。” “是啊,”艾金的眼神迷蒙起来,“若是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姐妹回归家庭,那多好啊。” 由于晚上聊整夜的关系,第二天卫延风过来的时候,两位公主都还没起床,紫嫣进去叫了三次,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卫延风直接走进寝殿,捏住艾金的鼻子把她弄醒了轰出去,然后再去闹辛蕊。 辛蕊当然没有艾金这么容易闹起来,卫延风试过了挠痒威逼等等方法,最后眼一闭直接吻上去,她没过多久就开始挣扎,卫延风的吻反而更深了,直吻到她呼吸不畅才松开她:“怎么,愿意起来了?” 她气呼呼地爬起来:“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把她抱起来,替她穿衣裳,再亲自去绞了帕子来替她擦脸,收拾好之后出来,艾金已经在用早膳了。 “子卿哥,你叫小蕊起床……还真久啊。” 卫延风笑了笑,说的却是正经事:“今日一大早,我收到了一封书函。” 辛蕊还打着哈欠:“谁写给你的?” 艾金也好奇:“是有什么事吗?” “从南蛮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函,”卫延风道:“止山来得很急,怕是要生大变。” 艾金没心思吃东西了,急急问:“父皇和太子是否知道?” 卫延风道:“来金子阁前我先去了趟东宫,太子不在,我将信交给了阿硕。” 辛蕊打完了哈欠,伸手去拿馒头:“南蛮王着急了,可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我想大概是因为,”上官硕踏步进来,“北落动用了北疆的兵力,开始有所动作了。” 艾金和辛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卫延风上前一步:“太子可看了密函?” “看过了,”上官硕皱眉,“姚止山的手段你很清楚,他都快马加鞭送了急函来,想是局面已经不在掌控中。” 辛蕊不明白:“可是北落是跟他一起的呀,难道他们没有商量?” 上官硕在他们的餐桌前坐下来:“愿望是好的,只是有时避免不了事与愿违。” 紫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替他盛粥,最后还是退回去了。 “什么事事与愿违?”辛蕊问。 上官硕笑了笑,“比如北落本欲借人之手让姚止山有危机感,不想被借之人却自有心思,如今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姚止山就不止有危机感了。” “我知道啦!”辛蕊故意看了紫嫣一眼,“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对不对?” 上官硕也跟着看了紫嫣一眼,轻声答了一个字:“对。” *** 是谁点拨海绵宝宝的? 我来了~~~ Captain:Areyoureadykids? Kids:AyeAyeCaptain. Captain:Ican'thearyou. Kids:AyeAyeCaptain! Captain:OHHHHHHH,Wholivesinapineappleunderthesea? Kids:SpongeBobSquarePants! Captain:Absorbentandyellowandpourousishe! Kids:SpongeBobSquarePants! Captain:Ifnauticalnonsensebesomethingyouwish, Kids:SpongeBobSquarePants! Captain:Thendroponthedeckandfloplikeafish! Kids:SpongeBobSquarePants! Captain:Ready? CaptainandKids:SpongeBobSquarePants,SpongeBobSquarePants, SpongeBobSquarePants! Captain:SpongeBobSquarePaaaaannttss!!!HAHAHAHA!!!! [2013-10-14 第十五章【北落出逃】]   东宫昨夜进了刺客,上官尧与冒充之人竟都被人劫走了! 天一亮,整个皇宫里就笼罩在紧张气氛中,太子被皇帝连夜叫去了骄阳殿,至今没有出来,艾金公主在殿外长跪不起,皇帝竟然也没派人叫她起来。 辛蕊在金子阁踱来踱去,卫延风拉住她:“太子殿下说过让你放心的,不记得了?” “记得又如何,”辛蕊叹气,“说放心就能真的不担心了?昨夜你们明明都发现了那人踪迹,为何还放任他劫走上官尧?艾金肯定伤心死了!” “不放他走,这条线就断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当然不能抓他。”卫延风解释道。 上官硕仍旧坐在桌边喝茶:“这主意就是艾金提出来的,她与阿尧必定有某种默契。” 辛蕊纳闷:“面都没见,哪来的默契?” 卫延风叹气:“就因为没见面,想到一起去了才叫默契。” 晌午太子回来了,一脸疲色,辛蕊迎上去:“艾金呢?” “父皇叫她进去问话了。” “会上刑吗?”辛蕊急急地问。 太子没有回答她,于是辛蕊更急了。 上官硕及时稳住了她:“皇上不可能对公主上刑,你放心。” “那他把她叫进去干什么?” “自然有皇上非问不可的话。” 卫延风替太子倒了一杯茶:“可是止山回来了?” 正在说话的上官硕和辛蕊一起望过来。 太子点头:“正是。” “那么昨夜潜入东宫之人,是北落?” 太子有些疲惫地回答:“没错,姚止山竟然为了北落威胁父皇,难怪父皇会勃然大怒。” 辛蕊好奇道:“北落?她为什么要来劫走小尧哥哥?” “她要劫的,不是你的小尧哥哥,”卫延风摇头,“那人之所以假扮阿尧,想来就是为了引北落来,那就难怪止山会如此沉不住气。” 上官尧并没有反抗,非但没有反抗,还颇为顺从地跟着黑衣人出来了,他们来到一座破旧的寺庙,庙门一关,阳光就都被挡在了门外。 一片漆黑。 上官尧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小庙竟然隔光效果这样好。 黑衣人扯开脸上的布,上官尧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居然是北落! 另一人显然也认识北落,斜斜地靠在案头看着她:“你舍得来了?” 北落本来还在两人间犹豫,那人话一出她立即一巴掌扇过去。 那人竟也不闪躲,硬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解气了?” 北落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想看看你。”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心里只有他,是你自愿帮我,如今为何反悔?” 那人看着她,缓缓地笑起来。 上官尧看见这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得如此瘆人,也有些发怵。 “反悔?我从未反悔,当初北疆唾手可得的天下,我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放弃,今日又怎会为了权位置你于不顾?” “那你此举是何用意?” 那人摸了摸鼻子:“有些事不尝试一下,始终不甘心。” 北落安静地等他继续说。 “我想跟你打个赌。” 上官尧觉得有趣,料想此赌必与姚止山有关。 果然,那人接着道:“若是姚止山肯为了你违背云国皇帝旨意,弃南蛮乱局于不顾前来找你,我就继续帮你,若……” “我不会跟你赌的。”北落平静地打断他。 “你怕会输?” 北落淡淡的笑了笑:“你必定想说,若是他不来,我就要给你一次机会。” 那人并不否认。 “可我并不想给你这次机会,”北落十分淡定,“不管他会怎么选,不管我与这天下谁更重要,在我心里,只有他一个,永远都是。” “难道你不想知道结果?是不想,还是不敢?” “你必输无疑,”北落背过身,“他一定会来的,这对你来说是个必输之赌,我们之间的事你太不了解,所以才会试图离间。” “既然如此笃定他会来,为何不敢跟我赌?” 北落解开上官尧的哑穴,递了个小瓶子给他,然后回答那人的话:“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因为我不再需要你的帮助。” 上官尧吃了她递来的解药,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问:“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承认他不是我,所以才下药试图非辨出谁是真的我?” 北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那人叹了口气。 “不必叹气,我从没有在你身上花过心思,因此必定分辨不出,也摸不透你的性子,这很正常。” 上官尧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她看着上官尧,“你走吧,我与艾金辛蕊都算有缘,为了谁都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上官尧哈哈大笑:“若是我不想来,你以为凭这点雕虫小技也能困住我?北落,你确实只在姚止山身上花心思,不过我想提醒你,以姚止山的性子,你潜入东宫劫人之举,可不是找人算帐这么简单。” 北落愣了愣。 “如果他以为你是背着他出逃了,”上官尧朝她眨眼,“你猜他会怎么做?” [2013-10-15 第十六章【敌为我用】]   姚止山当然会追出来,北落拔腿就跑,上官尧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那人道:“怎么,你不去追?” 那人闲靠在案头:“为何要追?” 上官尧点头托腮:“也是,追也没用,人家情投意合,出走也是情趣,兄台忙活半天,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倒是好气魄。” “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吗?”那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你和你们家那位故意装作没法子将你我分辨出来,是想将计就计?” 上官尧看着他:“你没有理由帮我。” “确实没有。”那人点头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劝服我帮你?或者说,帮云国?” “云国如今与北疆交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似乎是你帮我们最大的理由。” 那人哂笑:“我连北疆王的尊荣都能不要,你觉得我还会为这个帮你们?”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上官尧在台阶上坐下来:“说起来你和家兄的抱负是一样的,世袭的爵位,唾手可得的江山,对你们而言如同草芥,可从最开始到现在,又并没有真正做到逃离,你们的顾及是一样的。” 那人看着他。 他缓缓说出口:“纵无王位可坐,心中却有天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那人站直了身子,“北疆与云国结盟,也是为了保得一时太平。” 上官尧却摇头:“可云国和北疆结盟,为的却是一世太平。” “你们的皇帝有心和平?不是为了日后攻打他国争取时间?” “非但我们的皇帝有心和平,”上官硕正色道:“我们的储君,东宫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否则不会置自身安全于不顾,亲自去往北疆,帮助你们平息内战。” 那人思量了一会儿,最后问:“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他们商量大计之时,金子阁十分安静。 紫嫣靠在床沿上打盹,艾金和辛蕊睡得正香,上官硕坐在靠门的位置,一动不动看着睡着的紫嫣。 她身体和心情都大不如前了,从前艾金为控制她体内南蛮蛊毒,让她服食过不少相克毒药,虽与蛊毒相克,到底对身子也有损伤,南蛮王最后那一剂毒药将她身子彻底弄垮了,虽一直用参汤吊着,被损的元气还是无法立刻复原。 绿萝的死她醒来之后再没提起,她似乎不记得南蛮发生的事了,辛蕊和艾金各有顾忌,也没有跟她好好解释,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在无人处默默伤心过。总是流眼泪可怎么好?心情抑郁对身子复原可没有好处。 这件事过去之后,一定要把她带出宫去,呼吸一下自有的空气,啊,或许南蛮还是非去不可,心结不解,她就会总是郁郁寡欢。 紫嫣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担忧的眼,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听见了辛蕊伸懒腰时发出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去撩开帘子:“公主醒了?” 辛蕊朝她伸手,她就朝她俯下去。 “这么灼热的目光,”辛蕊拉住她的脖子,“怎么能不醒啊,紫嫣你老实告诉我,上官硕一定要留在这里守夜,是不是为了你?” 紫嫣挣开她的手,去把她扶起来:“小声点儿,别吵醒了那位。” 艾金闻声睁开眼:“这样灼热的目光,我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紫嫣顿时红了脸。 上官硕见紫嫣伸手去撩帘子,就主动站起来出去了,这时听见屋里有笑声,不由得也微微笑起来,心想就算事情完结,她也不一定愿意跟自己出宫吧?她舍不得艾金和辛蕊。 可若是她不肯走,自己是否又会为了她继续留下来? 紫嫣替辛蕊穿上小衣:“卫大人还留在东宫,也不知道那位姚大人想干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让卫大人回来。” 辛蕊打了个哈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艾金伸了个懒腰:“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自己的事不去想,专为别人瞎操心。” “她不想,”辛蕊去闹艾金,“那你替她想嘛,她服侍了你这么多年,总要替她寻个好去处啊!” “什么才是好去处?”艾金皱着眉拨开辛蕊的手,“她如此崇拜子卿哥,又这么喜欢你,让她跟你去大将军府得了,你若舍不得她做下人,让子卿哥收房就好了。” 辛蕊鼓起腮帮子:“你——” 门口突然传来“啵啵啵”的敲门声。 紫嫣直起身子问:“谁?” 上官硕在门外道:“子卿回来了,动作快些。” 三个姑娘很快洗漱完毕出来,卫延风一脸疲色,神情却很严肃。 紫嫣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刚想开口脚下就一软,幸好辛蕊扶得及时,上官硕已经替她发问:“姚止山说什么了?” 卫延风闭上眼:“南蛮暴动了。” [2013-10-16 第十七章【南蛮暴动】]   南蛮一直蠢蠢欲动,这次姚止山出走,无疑触动了他们某根敏感的神经,大战一触即发。 北落找到艾金的时候,姚止山正和皇帝在骄阳殿议事,同在里头的还有辛蕊的卫延风,艾金见她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也料到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安慰她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你不必惊慌。” 其实北落担心的是什么呢?她与云国毫无关系,此次南蛮暴动谁胜谁负,说穿了对她并没有太大影响,云国若负,南蛮也必有很大损伤,她北疆说不定还有机会趁乱扩充疆土,可如果这样的局面是因为自己一时头脑发热造成的,姚止山该多么恨她呢? 她如何承受得起他强烈的恨意? 辛蕊拉拉她的手:“你不必担心,他若有过一丝一毫怪你的心思,又怎么会不顾一切追随你回来。” “若是他为此担当了祸国殃民的罪名,”北落苦笑,“我大约只好去一头碰死了。” “你若真一头碰死了,”辛蕊朝她眨眼睛,“那可真是要祸国殃民了。” 北落愣了愣。 艾金道:“小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北落,你认识姚止山那么多年,他是那种头脑发热置天下于不顾的人?” “太子哥哥早就有所准备了,”辛蕊拍手,“皇帝爹爹也同意啊,所以你的姚止山这次故意出走,引发南蛮暴动,是我们有心之举。” 北落明白了:“故意的?” 艾金拍拍她的手:“主要还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 “姚止山的性子多么稳重,不到胜券在握绝不肯轻易出手,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胜券在握了?”艾金笑笑,“所以你这次跑得太及时了,他就需要有个人推一推。” 北落看她:“我看你是想早点了解这件事了,跟上官尧夫妻团聚吧?” 艾金笑起来:“只要事不关姚止山,你比谁都聪明。” 卫大将军连夜率领云国十万大军抵达与南蛮交界处驻守,皇帝很快传旨,与南蛮开战,卫延风没过多久就带着东宫的密探潜入了南蛮境内。 艾金不住安慰辛蕊:“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他都没事,这一次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每一次上战场,他身上都留了好多伤,”辛蕊愁眉苦脸地趴在软榻上,“这次大将军要镇守大军,就算子卿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能去救,你说父皇和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分开行事呢?” “事关国本,”艾金也跟着坐下来,“他们自有考虑。” “能有什么考虑,”辛蕊嘟嘴,“都是为了什么苍生啊什么天下,谁能真的为子卿想了。” 艾金忍不住逗她:“这可真是女生外向啊,还没嫁给他呢这就为他责怪父皇和太子了?” “那你呢?”辛蕊反问回去:“小尧哥哥现在还不是驸马,你还不是一样为了他连父皇和太子哥哥都可以不要?” 提到上官尧,艾金就不做声了,她心里很清楚,他暂时不会有危险,甚至私心里还希望他在外再逗留久一些,等前线传来捷报,父皇也就不会派兵去增援,而如果传来的并不是捷报,满朝文武又有谁比他还要合适领兵前去?不回来他也就能更安全。 可卫大将军年过半百依然披挂上阵,卫延风已经一身战伤却也毫不犹豫。 上官尧一生抱负,也就是保家卫国,忠孝两全而已。 辛蕊见她沉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她担心,整个人腻上去闹她:“你别怪我啦,小尧哥哥怎么会有事嘛,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耽搁了呀。” “怎么会怪你,”艾金去抚她头发,“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只是在想,若是他能早些回来,也能帮帮父皇,不至于让子卿哥孤身前去南蛮。” “现在情况这么特殊,”辛蕊道:“各种削弱南蛮势力的机会都不能放过,那个冒充他的人选在这时候来,肯定也与此事有关,说不定小尧哥哥已经想了好法子,跟子卿一样,这也是为国尽忠。” 艾金舒展了眉头:“你这是在安慰我?小蕊,进皇宫之后,你是不是觉得很多事都不一样了?这样的环境下,谁都必须要长大。” 辛蕊手指绕着头发玩:“说起进宫,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去福瑞楼看我爹爹呢?” “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考虑,”艾金也躺下来,“别急,时机还未成熟。” [2013-10-17 第十八章【出现转机】]   南蛮大军被堵在了与云国交界的地方,卫大将军坐镇,南蛮战场经验最丰富的大将也不敢贸然领兵与之交手,这为卫延风的行动争取到了关键的时间。 顺着凤藻宫的线索,他追随那只信鸽一直走到了南蛮王宫外,南蛮与云国不同,宫门并没有重兵把守,可这里随便一个粗使宫女所用之毒,也能放倒一个普通军队,卫延风并不敢轻敌,所以在宫门外踌躇了三天。 信鸽每日都飞进飞出,卫延风用三天的时间进行了排查和跟踪,终于摸到了它飞往的大概位置,嘱咐同行的隐卫各自埋伏,他躲过来往的侍女轻松地跳进那座院子,发现这里养了不少信鸽,从外表看上去,几乎全都一样。 显而易见除了派去云国打探消息的密探之外还有和其他地方交换消息的信鸽,卫延风仔细检查了一遍,突然在其中一只信鸽身上发现了什么,他凑过去看,几乎同时,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你是谁?” 卫延风看着眼前这张脸,总觉得十分熟悉,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却完全没有印象了,那女子也在看他:“你是云国人?” 穿着一身入乡随俗的南蛮服,卫延风想不出要承认的理由。 “我不是。” 那女子笑了笑,又重新开口:“你是云国人。” 同样一句话,语气变成了肯定。 卫延风不去看她眼睛,语气也很平静:“对我用媚术,是没有用的。” 女子这才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心里有人?” 这可以承认。 “我心里有人。” “既然心中有人,”那女子在鸽笼旁的秋千架上坐下,“那就守着她好好过日子,何必孤身前来,何必多管闲事?” “闲事?”卫延风冷笑,“你南蛮以如此下作手段欲使天下大乱,到时候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父母妻子分离,这还会是闲事?” 那女子并不动容:“这是南蛮王的事,我只负责养信鸽,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你这叫助纣为虐。” “就像你不顾一切也要来我这一样,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完成的事,我心中没有万里河山,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既还会为人所用留在这养信鸽,想必也有想守护之人,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不可能不懂,”卫延风仔细留心她的表情,“云国前一阵子发生了一件大事,处斩了一个南蛮的奸细,你可曾听说?” “你是说绿萝?”女子并没有太大反应,“败事有余,死不足惜。” 卫延风啧啧称奇:“你们南蛮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人的?她虽事情败露,可至死都未曾泄露半点消息,怎么算也是忠臣,何以落得‘死不足惜’四字?” “要正确估量自己的能力,否则自己枉送性命,也连累大局,不是死不足惜是什么?” “你可知道绿萝为何愿在云国皇宫潜伏这么多年?” “这个我没有必要知道。”她淡淡地笑了笑,手指不自觉绕着发丝转了两圈。 卫延风看着她的动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心里迅速有了盘算。 “你只是在这里养鸽子而已?” “这个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卫延风笑了笑:“其实你猜对了,我就是云国人,那你可知我为何前来?” “这个你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女子依然语气淡淡,“我没有打算追究,你走吧。” 卫延风当然不可能走:“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来,我却知道你为何不走。” 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卫延风试探着开口,“是想查出一位亲人的下落。” 那女子虽还是没有开口,卫延风却注意到,她的背都僵直了。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卫延风接着道:“你之所以对绿萝如此冷酷,是因为你知道,她与你毫无关系。” 女子抬起头看他:“你是想说绿萝是我姐姐?这是不可能的。” “绿萝当然不可能是你姐姐,”卫延风正色道:“可是她的存在也是为了制衡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你的姐姐。”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像他们用你姐姐把你困在这里替他们传递消息是同样的道理,你姐姐也被他们以同样的手段威胁,但是她以为绿萝是你。” “这不可能,他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并不是多此一举,”卫延风沉下脸,“你的存在对他们还有更大的用处,不可能将你轻易送去云国。”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卫延风正色看她,“你想守护的那个人,在绿萝被处斩前,就中了南蛮毒性最强的毒。” [2013-10-18 第十九章【铤而走险】]   “我凭什么要相信呢?”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那女子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笃定开口:“你是卫延风。” 这下卫延风倒是真的吃惊起来,并不因为她这么快就看穿自己身份,而是因为“卫延风”三个字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居然名震到了南蛮。 “你知道我?” 那女子笑起来:“如雷贯耳。” 卫延风也笑笑:“照理卫某不该有这样大的名气才是。” “你是云国东宫太子的人,”那女子道:“而且风采卓越,差点当了驸马,南蛮宫上下女眷倒是都想一睹你的风采。” 卫延风:“……” “话说回来,成亲当日被喊停,发现公主被调了包,你什么感觉?” 卫延风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相信?你的姐姐如今和我的妻子在一起,都在云国皇宫里。” “你的妻子——”她突然目光凌厉:“你是说,我姐姐在云国皇宫?” “不放那么远,如何能让你们相互牵制?”卫延风冷笑,“若论起沉潜算计,你们姐妹如何能是南蛮王的对手?” “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我们姐妹受南蛮王蛊毒所害,根本无法摆脱掉,每月都要等待他们派人来送解药才能安稳度过。” “难道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终生受人摆布?” 那女子浅浅一笑:“那倒并不会,我潜心研究多年,如今只差一味药引便能研制出解药,到时就能去云国找姐姐了。” 差的那一味药引,是南蛮王的胡须。 卫延风没有想到,南蛮王会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形象。 要想从他身上获得一根胡须,确实不是容易事,可为了能说动那女子,毁掉南蛮王的情报中转站,必须铤而走险一回。 他暗叹一口气,蒙好面放轻脚步朝里走,南蛮王寝殿一股奇异幽香,他并不敢大意,唯恐也是毒物,细心屏气凝神。 南蛮之地,蛊毒泛滥,听闻早年间是苗疆女子为杜绝丈夫变心研制出的毒物,卫延风对此本就十分不以为然,谁知几十上百年辗转,听说南蛮王生性多疑,后宫中所有嫔妃体内各植入了不同蛊毒,以此杜绝她们对王不忠,如今还成了南蛮王为扩张领土,控制人的下作手段。 若不是对你真心实意,控制得了身体,也控制不了心。 如此,何必?何苦?何用? “是谁?” 卫延风闻声僵硬地站住脚,以他的龟息术和悄无声息的脚步,居然还会被人发现,更奇怪的是,这声音听上去,居然是个女童。 他转过身,索性直接撩帘子进去看。 南蛮王并不在寝床上,那里坐着个*的小女孩,看上去刚刚承欢,眼睛哭肿了,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酡红。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句。 卫延风挪开眼神:“你先把衣服穿好。” 那小女孩果真听话把衣裳披上,执着的问:“你是谁?” 卫延风这才看她:“你又是谁?” [2013-10-19 第二十章【美人心计】]   “我?”小女孩朝他眨巴眼睛,“我就是我啊,你还没说你是谁。” 卫延风不愿在谁先回答的问题上做过多牵扯,很快伸手制住她,封住几处*,轻松用被褥裹了她带到了信鸽处,那女子见他回来起身来迎,不想他居然抱了人来,“你将什么人掳来我这?” “南蛮王寝殿发现的,”卫延风将手里的人放在榻上,“她是南蛮王的姬妾?” 那女子将被褥打开,扫了一眼被中人,“此人并不是南蛮王姬妾,你是在南蛮王寝殿发现她的?” “是。” 那女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掌将被褥中的小女孩斩晕,对卫延风道:“一会儿我解开她*,等她醒了,说什么你就听,总之她做什么你都配合她。”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先看看她醒了之后会怎么做。” 不多久那小女孩就醒来了,一副惊惶不堪的样子,卫延风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南蛮王的寝殿?” 那小女孩呻吟了一声:“我渴……” 卫延风就倒了杯水过去,那小女孩无限娇弱的样子,根本无力端杯,卫延风只好将她扶起来,举杯喂她。 “谢谢你。” “不必客气,”卫延风十分温柔,“你为何会在南蛮王寝殿?是否被人掳来?” 那小女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公子……小蛮独自一人漂泊多年,如今落在南蛮王之手,备受欺凌……” 刚开始卫延风还能仔细听她的话,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小女孩眼神仿佛能勾魂,他发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耳边的声音也越发模糊飘渺,他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只好凭借超人定力闭上眼大喝了一声。 很快他就感觉到有人封住了他的几处*,后背有热力袭来,体内真气很快流走全身,他睁开眼,那小女孩已被养鸽女子放倒。 “这是什么妖术?”他低沉着声音问。 “南蛮王为了探听各国消息,旗下网罗了许多江湖异士,不是邪门歪道就是善用药毒之人,若我所料不错,这女子恐怕就是早年叛逃出教的五毒教前圣姑。” 卫延风奇道:“既然已叛离出教,为何还会为南蛮王所用?” 女子冷哼一声:“南蛮王手段下作,定是又用蛊毒控制了她什么人,以此相威胁。” 这就难怪了,卫延风又看了那小女孩几眼,突然上前解开了她哑穴:“南蛮王抓了你什么人?” 那小女孩立即目露防备之色。 “你行事手段像足了五毒教前圣姑,”卫延风道:“可你年纪与她不符,你是她什么人?” 小女孩想了想,居然问他:“你是云国人吗?” 卫延风与养鸽女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是云国人。” 小女孩立即双眼放光:“南蛮王只说让我在寝殿里抓住一个女子,我没想到会是你去,你是云国什么人?能进皇宫吗?” 卫延风心里明白了,南蛮王将她置于寝殿内,许是为了惩治去盗他胡须的养鸽女子。 他沉思这片刻,小女孩又问了一遍:“你能进云国皇宫吗?见过皇后吗?” 卫延风闻言立刻上前钳住她下颚:“你说什么?皇后?” [2013-10-20 第二十一章【启程还朝】(上)]   养鸽女子和小女孩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卫延风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最后她们出来的时候,鸽子都已经回笼,他起身去把鸽笼关好,那小女孩才叫他:“卫驸马,你能带我进云国皇宫对吗?” “对,”他转过身子面对她,“我能带你进云国皇宫。” 养鸽女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大早,小女孩就收拾好了包袱来找卫延风,卫延风带着她出来,发现院子里的鸽笼都空了,他笑道:“看来今夜不必再收拾了。” 养鸽女子看着他:“的确不必再收拾了,你来的那天说的话,我都相信。” “是吗?” 她点头:“其实我才是真的绿萝。” 卫延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小女孩奔过去拉住她的手:“绿萝姐姐,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云国吗?” 绿萝点头:“你去找阿娘,我去找姐姐。” 一路都很顺利,卫延风几乎不用为两个女孩子操心,她们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并且没有影响赶路的速度,他带来的隐卫都一直在身后不远处跟着,那小女孩沿路问这问那,他也一直好脾气的回答。 “皇后身子还好吧?” 卫延风想了想,“我不是很方便入后宫,不过每日都会有太医进宫请平安脉,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上经常去看她吗?” “这……据我所知并没有。” 那小女孩笑起来:“我就知道她一定使了什么法子让你们皇上不想去看她。” “还有这种法子?” “她想就一定有。” 就这样说了一路,绿萝一直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等到出了南蛮境内她才嘱咐那小女孩:“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口音不对,若是路上引起别人注意就麻烦了。” 小女孩很听她的话,当真就不再开口了。 卫延风朝隐士比划了一个手势,绿萝只听到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声,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她小声道:“城外驻扎的云国大军其实只是幌子对不对?” “何出此言?” “我看此行南蛮,你才是主力。” 卫延风轻笑:“承蒙姑娘看得起。” 绿萝见他并不买账也没有介意,只是问:“我听说你的妻子擅使毒?” “云国善毒善药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所以小小南蛮蛊毒,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那也不尽然,我们这次来也花了些心思。” 绿萝点头:“所以你们的大军根本不需要在南蛮边界驻守,直接进攻,南蛮胜算并不大。” “不是不大,”卫延风道:“是根本没有可能。” 他话音刚落,绿萝就听到了战号声。 卫大将军开始率兵进攻了。 那小女孩问:“你们的大军之所以迟迟不肯进攻,就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 卫延风并不否认。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找我们的?” 卫延风看着她皱起眉头:“来之前并没有想象到,你……居然会和南蛮王在一起。” “在一起?”小女孩不屑地摇头,“我哪里跟他在一起了,不过是他好色,我采阳,各取所需而已。” 南蛮风气如此,卫延风虽不赞同,但也勉强能够理解。 倒是绿萝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以后不可以了。” 小女孩咧嘴一笑:“好啊,他长得那么难看,我才不要再采他的阳!” “别人的也不可以!” “……知道了。” 入夜,卫延风找了一家旅馆,两个女孩子一间房,卫延风的房间就在她们隔壁,就着微弱的烛光写完短函,隐士过来取走,没过多久,另一隐士送来一封信,他拆开来,仔细看过之后烧毁。 [2013-10-22 第二十二章【启程还朝】(下)]   金国舅又走了,走之前特意给卫延风送的那封信,他看过之后立刻就烧毁了,辛蕊和艾金收到消息的时候十分惊诧。 “为何舅舅给子卿哥信,有话反倒不跟我们说?”艾金皱眉思索,“是否信中所提内容与南蛮有关?” 辛蕊惊诧过后很快自己就想通了:“国舅信中提及,有可能是我们女孩子不方便看的,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内容,那我们就不要想了。” 艾金的好奇心可不是辛蕊一两句话能消除的,她找到上官硕直接问:“你可知道南蛮五毒教?” 上官硕本来是朝辛蕊和……紫嫣的方向站着,闻言侧了侧身看向艾金:“为何突然问道五毒教?” “小蕊说得对,舅舅不想让我们知道信中内容很有可能是我们不方便知道,又直接想法子把信送到了子卿哥手上,想来此次事关南蛮,我想来想去,只有五毒教中采阳之术了。” “不错,”上官硕挥了挥袖子,“事关五毒教,国舅是想提醒他,多留个心眼。” 艾金摇头:“绝不是那么简单,我听说……五毒教前圣姑在十六年前叛离出教了?” 上官硕这才正视她:“你知道多少?” “并不多,”艾金眼睛眯起来,“这么巧事情也是发生在十六年前,我只想知道,她的叛教与我母妃的死,是否有关。” 她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上官硕的身子僵硬了一会儿,然后他立刻对她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我们并无证据,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你想到了什么?” 上官硕推开门:“我去一趟东宫。” 上官硕到东宫的时候,侍卫说太子殿下正在和二公子说话,请他立即进去,他反应过来,放轻脚步踏进去。 果然是上官尧回来了。 太子见他进来,眉头仍未松开:“阿硕,这次事情有点麻烦。” 身为云国的太子,哥舒璟天身上并没有一般达官显贵家公子身上常有的毛病,皇帝锻炼他的方式也很独特,在不毛之地生存下来,经过寒冬酷暑的冶炼,有了生死边缘的徘徊,再多几次超乎常人想象的危难,他再回到云国,几乎已经不知道什么事对他而言是麻烦,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上官硕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看他有过眼下的不安。 他说有点麻烦,想来就不是“有点”那么简单了。 上官尧道:“我亲自去了一趟北疆,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十日后,若是中宫生变危及皇位,他们会及时出兵援助。” “这是最后一步,”太子蹙眉,“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能够证明我们的猜想,得不到证实,它就永远只是猜想而已,父皇之所以这么多年按兵不动,无非也就是担心冤枉忠良,或者打草惊蛇。” “臣斗胆问殿下一句,”上官硕突然抬头看着太子,“殿下心中所虑,有几分把握?” 太子并无犹豫:“八成把握。”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太子抬头和他对视。 上官尧耐心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终于点头:“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子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阿尧回来了,金子阁的安全就交给他吧,”上官硕道:“我去接应子卿。” 上官尧这么久未见到艾金,自然是归心似箭,太子体恤他们夫妻分别多时,也就挥挥手让他去了。 艾金从上官硕出金子阁,就一直坐立不安,辛蕊吃了一只鸭腿之后踱步过来弯腰看她:“你怎么啦?我都不担心子卿,你怎么还担心起来了?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担心子卿哥……”艾金垂下头,“就是总感觉有些奇怪,一颗心上上下下的……” “那就是想小尧哥哥了,”辛蕊笑嘻嘻的,“能让你心上心下,那必须是他啊。” 艾金一愣,心跳的更快了,她从椅子上弹起来,推开辛蕊往外冲,堪堪只冲到门口,就看到迎面而来,她思念多日的人。 上官尧终于回来了! 他也疾步往这边过来,艾金被他抓了手腕觉得有些疼,可这疼太幸福了,她直接扑进了他怀里:“阿尧……” 上官尧也有些激动,拍着艾金后背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着:“我回来了!” 辛蕊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眶有些泛红,上官尧及时松开了艾金,伸手在辛蕊头上拍了拍:“你还好吗?” 被拍了脑袋的人两手紧握着点点头:“我很好,我和姐姐都好。”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你回来了那我的子卿是不是也要回来了”,她虽然并没有问出来,可上官尧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放心,我收到的消息,子卿已经得手,马上就要回来了。” 辛蕊眼睛都亮了:“那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吗?” 艾金拉着她进屋:“当然已经在路上了,你忘了父皇昨日派人来给我们看的折子?卫大将军已经开始攻打南蛮了,这就说明子卿的任务已经完成,莫说不能延误战机必须争分夺秒,就是他想你的心那也必须是归心似箭啊,别担心,快了。” 确实是快了,卫延风带着两个女子,不好意思将速度提到最快,但他归心似箭的心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好在他所带女子,一个出身五毒教,一个轻功了得,又都看出他的急切,还都各自有所惦记,也自觉加快了速度。 倒是卫延风对绿萝的轻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一直都藏在深宫,应该是善用毒药才是。” 绿萝用眼神警告那小女孩不许再朝茶棚里其他客人的茶壶里下药,然后扭头对卫延风笑了笑:“我的院子里养了那么多只鸽子,未调教好前,随时可能飞走,我必须确保每一只鸽子都在我掌控之中,所花的心思和功夫绝不比你带兵打仗少,现在还觉得我的轻功让你惊讶吗?” 卫延风喝了一口茶,“巾帼不让须眉,好教人佩服。” 绿萝笑了笑,“你的公主就绝不会懂得这些,因为她有当皇帝的爹爹还有你,所以不需要懂,莫说女人强势优秀,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姐姐若知道,”卫延风放下茶杯,“绝不会舍得让你学这些。” [2013-10-24 第二十三章 以假乱真]   艾金和辛蕊并排坐着,费力地看眼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紫嫣站在一边忍不住问:“哪位是真正的上官大人?” 右手边那个轻笑了一声,艾金的眼神立刻看向左手边那个,被她目光灼热的男子笑了笑:“是我。” 辛蕊好奇地问右手边那个轻笑的男子:“你不是和小尧哥哥是朋友了吗?为什么还要假扮他?” “我不是还要假扮他,”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伸手将里面的类似于银针的东西拿出来,缓缓地在自己右耳耳际处划了一下。“是让你们知道,只要有心,想假扮一个人的法子不是没有。” 艾金眼珠子转了转:“你的意思是……” 上官尧接口:“没错,北城深谙易容之道,当然能看出来,皇后肌理与常人有异,从这条线索往下追,一定能查到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这下辛蕊也明白了:“皇帝爹也知道?他答应你们去查皇后?” “你如何得知?”上官尧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北城要近距离观察才能知道皇后肌理是否与常人有异,这就需要皇帝爹帮忙,他不下旨赏东西,北城又怎么能有机会去凤藻宫?当然就更不能肯定,现在这个皇后是假的了。” 上官尧点头:“不错。” 辛蕊欢快起来:“既然皇帝爹已经默认你去确定皇后是否有异了,想必我的子卿也找到了该找的人,要回来了吧!” 艾金侧脸看她:“不是早就告诉你他在路上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辛蕊嘟嘴,“你那是安慰我的!” “……还真不是。” 被辛蕊如此惦记的人,现在也在思念她,绿萝许是看出他归心似箭,带着那小姑娘竟也没耽误工夫,到黄昏时分卫延风才想起来,还没有找地方吃饭,绿萝并不介意:“如今战乱,哪里还能讲究那么许多,一会儿买几个馒头就可以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卫延风,突然问:“你们会杀皇后吗?” 卫延风对她笑了笑:“会或不会也只是某个人一念之间的事,你若心中有想守护的人,首先不会去在意自己的生死,然后也不会去担心谁会要了她性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小姑娘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不明白哎!” “……” 绿萝一边吃馒头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候笑起来,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好了,别说话了,赶紧吃,早些赶过去,我们也好早些安心。” 卫延风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这么听绿萝的话,他甚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她是绿萝,而自己居然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 南蛮之地女人大多擅长蛊毒,如此反常的事情,似乎只有中了蛊才能解释了。 但是卫延风知道,自己并没有。 绿萝看着小姑娘的神色,非常的温柔,卫延风眼睛眯起来,他想起来,辛蕊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艾金,甚至……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 无关年龄,无关其他,只是纯粹的感情而已。 一路赶回云国,卫延风先去东宫将事情始末禀告了太子,太子命人安顿好了绿萝和那个小姑娘,然后体恤地命他替自己去探望艾金,等他真的站在金子阁前时,倒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了,辛蕊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如果是尖叫一声扑过来,那还好,若是哭起来就麻烦了,他揉了揉眉心,终于迈开脚步踏进去。 辛蕊并没有尖叫一声扑过来,也没有哭,卫延风进去的时候她仿佛有心电感应般正好抬头望过去,看见是他进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地把头扭开,过了一会儿又揉揉眼睛望过来,这下才跳起来:“子卿你回来啦!” 卫延风笑了。 简单告诉辛蕊事情始末,艾金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等卫延风说完,她抬起头就问:“这件事要告诉紫嫣吗?” 此时上官尧正好推门进来,三个人一起望过去,他看着卫延风道:“皇上召见两位公主。” 辛蕊还在纳闷,皇帝爹要见她们姐妹,他看着卫延风干什么,马上卫延风就回头对她们道:“皇上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事无巨细全都如实禀告。” 艾金点头,拉着辛蕊回寝殿去换衣裳。 皇帝召见确实是有话问她们,可是艾金没想到,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你们母妃的事,知道多少了?” 他问的是“你们母妃”,“你们”……这意思是,他承认了辛蕊的身份? 辛蕊谨记卫延风的嘱咐,很快回答:“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皇帝轻笑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 这回是艾金接话:“还有,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但是根据种种迹象,当年对母妃下手的人,正是皇后。” “对!”辛蕊急急接口,“而且,我们追查到,当时父皇您并没有保护她。” 艾金补充:“所以,真正想要母妃死的,其实并不是皇后,而是父皇您。” 皇帝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辛蕊的膝盖都已经跪麻了,悄悄拉了拉艾金的袖子,艾金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跪着。 等了许久才听到皇帝开口,“你们找来的人可以辨别皇后真伪?” 辛蕊抢答:“可以的可以啊!皇帝爹你要让北城去辨认吗?” 艾金沉默地跪在一边看着皇帝的脸色,慢慢的笑起来。 皇帝封赏皇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可是封赏的东西一直没送往凤藻宫去,东宫收到消息十分沉默,金子阁也难得没有动静,过了好几日才终于有太监奉旨去了凤藻宫。 北城当然在其列,他也没有耽误功夫,很快就回来了,辛蕊坐在门槛上翘首盼着呢,他刚踏进金子阁她就跳起来了:“是不是假的?” 这里都是自己人,北城也就坦诚点头:“手法非常高妙,但的确是易容。” 辛蕊跳起来抚掌,“我就说吧,能生下太子哥哥这么好的人,他母后怎么可能会是坏人?肯定是人假扮的!” 艾金担心的不是皇后的真假问题,堂堂云国皇后竟然被人假扮多年,这件事传出去简直是有损国体!当然这也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竟然能有人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境内偷梁换柱且多年未被人发现,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能驱使如此能人来此隐藏几十年,恐怕目的不仅仅是害死一个后妃而已。 卫延风就在艾金的担心下赶回来了,绿萝带着那小姑娘被安顿在大将军府,卫延风片刻没耽误就进宫了,他先赶去东宫见过了太子,将此行所发生的事简要汇报过了,太子才让他去金子阁。 金子阁的人当然不知道他们今日就能感到,因为都没料到,所以都没准备,当卫延风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艾金都大吃了一惊,就更不用说辛蕊了。 可怜卫延风一路奔波,连茶尚未来得及喝一口就赶过来,进门就看见他的小姑娘从满脸担忧的模式瞬间切换成不敢置信的表情,最后眼圈一红,泪流满面地扑进他怀里了。 接住小姑娘已经有些勉强了,还听到她一点儿也不淑女的嚎啕大哭,卫延风心都碎了,软声安慰着:“哭什么?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如此非常时刻,当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互诉衷肠,卫延风只安慰了一小会儿,就开始说正事了,他转达了东宫的意思,又当着紫嫣的面说了绿萝的事,紫嫣立刻就变了脸色,这时候正好过来的上官兄弟见到这场面,一个快步上前向艾金了解了事态,一个……脸色铁青地看着紫嫣,不上前也不说句话。 辛蕊缓过来了就振作起来缓和气氛,问卫延风:“所以现在这个假皇后是南蛮王派来的卧底吗?她是五毒教之前的圣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紫嫣苍白着脸追问:“绿萝……她来找我了?” 卫延风简单解释道:“南蛮王气数已尽,绿萝来之前说服了一个小姑娘,她应该有办法说服咱们宫里这位皇后,若是能不用一兵一卒说服假皇后平息宫廷内乱,会省去许多麻烦。” 太子在皇后问题上一直没有直接出面,虽无生育之恩,到底也有养育之情,皇帝体恤,命太子负责边疆布防事宜,皇后之事则由圣驾亲自审问。 辛蕊自从卫延风回来就一直兴奋地围着他问这问那,卫延风将绿萝及她带着的小姑娘移交给了上官兄弟,紫嫣和绿萝在上官府的厢房里谈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抱头痛哭,上官硕皱着眉旁观,看着看着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忍不住把紫嫣揽进怀里,这次紫嫣没有拒绝,她哭倒在上官硕怀里,似乎要将十多年的委屈都哭尽。 绿萝和姐姐相认之后情绪好了很多,在那小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姑娘顿时眼睛都亮了,她蹬蹬地跑到上官硕面前去问:“我娘在哪里?” 上官硕大惊:“假皇后是你娘?” 皇宫里此刻气氛有些僵持,皇后被架了镣铐跪在殿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北城撕下来,神情非常轻蔑地看着皇帝:“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何以忍到今日才抓?” 皇帝并不出声。 艾金和辛蕊站在一旁,辛蕊悄悄问艾金:“绿萝他们什么时候来?” “嘘!”艾金拍了拍辛蕊的手。 皇后披头散发地瘫在地上,“皇上今日若只是为当年的金妃平反,我倒是还有话要说。” 艾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犯妇你还有何话说?我母妃当年在你蓄意陷害下才受如此迫害,你还有何脸面在我姐妹面前提当年旧事?” “若你父皇真如他所言那么爱你母妃,又怎么会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皇后不屑地问:“金妃当年并非死于我手,她是为你父皇死的。” 辛蕊“呸”了一声,“你们真真假假,两个皇后都视我母妃为眼中钉,当初父皇为平衡前朝关系没办法只得对真皇后冤枉我母妃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后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你清清楚楚!” 皇后道:“金妃身份特殊,当初皇后对她有所忌惮也有道理,本来她若安于后宫不干涉朝政,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怪就怪她多事,撞到我解决皇后,她本出身南蛮,自然不能告发此事,可她已撞破我大事,我就不能容她!” “你这毒妇!”辛蕊上前踢了她一脚,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我娘放你一马,你却要她姓名,现在还好意思振振有词!我杀了你!” “小蕊且慢!”艾金匆匆上前阻拦,“解药还在她手里!” 辛蕊一愣:“什么解药?” 皇帝终于开口,“当年事发,太子还小,虽然朕极力将他推置关外,可他毕竟年幼,母亲的关怀无人能替,朕知道他得知你并非他生母情况下还一再迟疑,就是还念及你的养育之恩,为了朕的儿子,今日才特意不当着他面处理你的事,也是想给你留个颜面,他对你尚且顾及母子之情,难道你就如此冷漠,非要取他性命?” 皇后淡淡开口:“你父子情深,自当感同身受,我女儿也在他们手里,我没办法。” 辛蕊这才明白过来:“太子哥哥中毒了?” 艾金拉住她的手,“放心,子卿自有办法。” 辛蕊望向卫延风,他正朝皇帝道:“启禀皇上,臣此行前往南蛮,带回了两名女子,与此事密切相关,太子殿下临行前已单独见过,命臣向皇上请旨,若皇……皇后有心悔改,还望皇上能念在多年……之情饶她性命。”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太监通传声响起:“上官硕、上官尧求见!” 上官尧从进大殿开始就一直抓着他身边那姑娘的手腕,辛蕊看得直皱眉,推搡着艾金:“你不生气啊?” 艾金警告她:“安静点!” 于是辛蕊沉默着、臭着脸看着他们。 上官硕向皇帝禀告道:“启禀皇上,臣兄弟二人已将犯妇之女带到,请皇上圣断!” 皇后闻言立即回头,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那小姑娘也拼命挣扎着想要奔过去,上官尧收到皇帝放行的眼神才松手。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用南蛮话飞快地交流着。 上官尧此时才收手站到一旁,艾金侧头去看他,他也正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微笑起来。 小姑娘叽叽呱呱说了好久,皇后伸手在她脸上慈爱地摸了又摸,最后才抬头对皇帝道:“我出于无奈,不得不向太子下毒,他从我第一次下手就已经有所察觉,但他从未揭穿过我,南蛮王忌惮他确实是有道理的,他是个好孩子,也会是个好君王。” 皇帝问道:“这么说,太子并未中毒?” “我奉命对太子下毒,他虽有所察觉但也次次服下,可这么多年也并未有明显症状,”皇后叹气,“看来他这些年在外闯荡有所奇遇,应该不畏此毒。” 皇帝不言。 卫延风此刻道:“臣此次前往南蛮,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二女带回,未免太过轻易,臣唯恐南蛮王另有安排,趁我朝肃清内乱之际发兵进攻。” 皇后拉着女儿的手仰望龙椅上的君主:“我死不足惜,但小女年幼无辜,还望皇上网开一面……” 皇帝打断她:“朕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要你女儿的命,只是此时不宜放你们离开皇宫,不说你们是否会暗通南蛮王,此刻两兵交战,你们回去并不安全。” 众人皆一愣,卫延风很快下跪请旨:“臣请旨前去支援太子!” 上官硕、上官尧也随即下跪请旨,皇帝却摇头:“众爱卿一片忠心,朕十分欣慰,不过此次太子计划周全,定当凯旋而归,那南蛮王虽筹划多年,朕也早有防范,此事交由太子去办即可。” “那此二女……” “子卿好生看管,待太子归来再做定夺。” “臣遵旨。” ** 一直到夜里就寝时辛蕊还拉着艾金问:“太子哥哥真的会打胜仗回来吗?” 艾金也有些担心,但她仍然尽力安慰辛蕊:“一定会的,太子从小心思缜密,这些年又屡遭奇遇,想必是有十足把握才会领兵出征的。” 辛蕊的担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安慰了就安心睡去了,艾金辗转反侧却总也睡不着,天刚亮太子大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艾金叫醒辛蕊,两姐妹匆匆洗漱过后就往骄阳殿赶,在殿外遇见了卫延风和上官尧,上官尧告诉她们:“大哥接到太子密信,去处理后续了,皇上命他将皇后……我是说假皇后和那小姑娘一起带走了。” 卫延风冷冷道:“南蛮王手段下作待人苛刻,全无人君之贤,又无仁慈之心,南蛮民众早已对他怨声载道,此番太子领兵与南蛮军交手,优待俘虏宽待战俘,颇得民心,看来总算能安稳下来了。” 艾金催促道:“我们还是先去见父皇吧,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父皇一起说。” 他们踏入大殿时,皇帝脸上尽是疲色,尽管如此,还是掩藏不了眉宇间的欣喜之色,他微笑示意卫延风上前去接奏折。 卫延风看过之后传给上官尧和艾金看,辛蕊懒得去凑热闹就围在卫延风身边左问问右问问,皇帝看着笑而不语。 事实就是太子联合在南蛮隐藏多年的卧底一起,很轻松地拿下了这场战役的胜利,如今太子坐镇南蛮,与早有密约的南蛮皇室宗亲敬王一同收拾了南蛮王及其死士,如今敬王登基,太子正代表云国与他缔结停战盟约。 总的来说,就是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皇帝颇为欣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只等太子班师回朝,就能给你们定好日子大婚了。” [2014-01-18 第二十四章 终成眷属]   天上的神仙不通人意,于是有了那么多悲欢离合,可地上的天子能洞悉人心,尔虞我诈的皇宫沉闷太久,太需要一场喜事来调节气氛,而为了苍生辛苦奔波的年轻人,也需要倾心的爱人来彼此温暖。 辛蕊的封号是在太子回朝前两月被册封的,辛老爹和金国舅老泪纵横,感叹有生之年终于等到这一日。 大将军府和上官府即将迎娶公主,自然非常忙碌,公主房的准备时间并不充裕,准驸马都要亲自监工,唯恐耽误了婚期,相比较来说,两个公主就显得特别淡定,艾金甚至还抽了点时间在学花卉,辛蕊在她修剪花枝的时候就在一旁上蹿下跳,闹得御花园十分热闹。 辛蕊那时候和卫延风在即将礼成时被生生喊停,但那次心中还带着怕人拆穿身份的恐惧感,并没有太认真的去体会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如今认回生父,又得到了养父和舅舅的祝福,还能和姐姐同一天出嫁,心情难免激动。 艾金对她的反应表示很不解“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你当初从福瑞楼到宫里来不是适应得也挺好的吗?那时候你是一个人都不怕,如今嫁去大将军府还有子卿哥陪你,你还怕什么?” 话是有道理,但是辛蕊还是觉得有点怕,怕的是什么,又说不清楚,辛老爹来金子阁看她的时候发现了她明显的不安,于是问道:“小蕊这是待嫁恐惧症?” 此时金国舅正在欣赏艾金的盆栽,闻言回头笑道:“若真是待嫁恐惧症,那就好办了,直接去向皇上说,将婚礼提前就可以了。” 辛蕊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不行啊不行啊,我不想现在就出嫁好吗?” 艾金笑到不行,“我看她就是不习惯大婚前不能见面的这个礼数,太久没见到子卿哥闹的。” “其实也不完全是拘于礼数,”辛老爹道:“我前几日去大将军府看过,大婚将近,公主房里建成不久,通风需要时间,陈设摆放也需要时间,子卿分身乏术。” 金国舅补充:“他是太想娶小蕊了,就怕因为准备不急耽误了婚期。” 艾金摆弄着金剪刀继续剪花,“没想到子卿哥也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阿尧那慢性子肯定被上官大人天天修理吧?” 辛老爹为表一视同仁当然也去了上官府,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洞房花烛夜此等乐事,再慢的性子都要着急吧?上官大人还夸赞他从来没有如此勤快过。” 辛蕊大笑起来。 终于等到大婚这日,两位公主在金子阁等到辛蕊直呼肚子饿了还没有人来迎亲,爆竹声响了一次又一次,艾金依旧不动声色,辛蕊吃饱了又等得饿了,最后爆竹声再次响起,明显比之前几次都要更响亮一些,新娘子都没有盖上盖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郎步步走近,喜娘慌忙替两个新娘子盖上了喜帕。 坐着轿子颠了许久,终于感觉落地了,辛蕊迫不及待地踏出轿门,一出来就感觉手被人握住了,用不着看了,自然是卫延风。 艾金沉稳得多,等到喜娘拉开轿帘她才缓缓踏出来,比起她的沉稳,新郎官就显得心急许多了,他一把抓住艾金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拉着往外走的。 两对新人踏入了大殿,宫人已经在叫了:“公主驸马一拜天地!叩谢天恩赐金玉良缘!” 新郎松开了新娘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结缔红绳,四个人一起转身面向殿外跪下去,诚恳叩头。 宫人很快又喊了:“公主驸马二拜高堂!叩谢皇上赐美满姻缘!” 皇家一下子出两桩大喜事,皇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次再没有人来喊“且慢”,虽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也是一模一样的妆容和服饰,卫延风和上官尧却片刻不犹豫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妻子,在宫人“夫妻对拜”声中完成了大礼。 有时候一桩婚事,一份姻缘来得就是如此简单,对的那个人也许就是如此从天而降,虽然修成正果的道路曲折又崎岖,可只要你认定了这个人,终有一日他会排除万难走到你身边,陪伴你走过这一生一世。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天上掉下个驸马爷》从最开始承载我的期待和希望以及朋友们的宽容,到后来我的不确定和失望还有大家的不离不弃,终于走到了今天,我终于把它完结了,因为它并不是我自己心里最初以为的那个样子,我也就不去期待它能符合所有朋友的想象,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把它写完了。 其实最开始我写这个故事,是个穿越的小短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把它写成长篇了,既然完结了,我就把最开始那个小短篇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吧,大家笑一笑也就完了,友情提示这篇小短文里……有作者乱入,噗。 《天上掉下个驸马爷》短篇版: 楔子 作为一枚有着远大抱负的女屌丝,能穿越成为金枝玉叶是我十八年来最大的梦想,没想到就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居然梦想成真了…… 一、一秒钟变公主 我站在一群娘娘身后,迎接那个打了胜仗回来的不知道什么亲王时,还有些犯困,看来一秒钟变公主这种事也有利有弊啊,赖床再不是跟我妈撒个娇就能成的事儿了,对了,我穿来这儿这么久,还没见到过我亲妈呢。 不久就有鼓声响起,我估摸着那位凯旋归来的亲王大约进皇城了,于是侧着头问小莲:“还有多久才能用早膳?” 小莲掩嘴笑,就是不回答我。 说实话我还挺想见见大军归来那雄壮的场面,只可惜我现在的皇帝爹老婆太多,乌压压站了一片,以我这身高,站在这么后头,就只能看到一片相同的后脑勺,哎。 昏昏沉沉站了好一会儿,我都差点儿睡着了,突然旁边的小莲把我使劲往前一推,我一个激灵彻底被吓醒,皇帝老爹的声音传过来:“云嘉来见过荣亲王!” 我和对面这个帅哥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实在没发现他五官哪里和我相似,可是这么多公主只有我被点名出来跟他见面,应该是我一母同胞吧? “王…兄?” 我此话一出,一片娘娘中突然有一个哀嚎一声,扑通一下跪在了皇帝老爹面前:“云嘉公主年纪尚轻,还望皇上恕罪!” 然后我傻了眼地看着一群娘娘接连扑通扑通跪在皇帝面前:“看在端敬皇后的份上,求皇上开恩!” 这什么情况?我就喊了一声王兄,怎么就需要恕罪了? 我有些状况外,这时候那位荣亲王趁众人不注意凑到我耳边问:“认了端敬皇后作义母就真当自己是公主?” 这这这,感情我还不是真公主啊?难得穿越一回还是个假公主,我可真是比小燕子还冤。 他很快拉着我跪下,再度小声开口:“不管你认谁当母亲,木头,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二、这个驸马不一般 有了众人求情这个良好基础,皇帝就比较好下台了,他咳嗽了一声:“云嘉今年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如今荣亲王大胜而归,正好喜上加喜!” 那位刚刚第一个下跪替我求情的娘娘立即笑靥嫣嫣朝我挤眉弄眼,然后娇滴滴地对皇帝说:“皇上,三日之后正是吉日,不如……” 我身边的帅哥立即响亮谢恩:“臣荣延谢皇上隆恩!” 太草率了!简直太草率了!我被赐了婚还稀里糊涂的,叫来小莲问:“我是端敬皇后的养女?那我干妈…我义母呢?” “端敬皇后去年已经……”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我这位干妈已经翘辫子了,求她帮忙根本不可能,此路不通。 “那荣亲王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皇…父皇的儿子?” 小莲偷笑:“公主您又在说笑了。” 我说笑你个头啊! 转来转去转了半天,我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只好小手一挥:“小莲,你去把荣亲王叫过来!” 哎,王爷怎么能随便进公主寝殿? 于是我只好等,大婚那天礼仪繁琐,好不容易我进了洞房,一把掀开盖头,然后…… 正好对上荣延这个混蛋的眼。 谁来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啊啊!他不是应该在外面招待宾客的吗? 我慌忙起身往床的一侧后退,“呵呵,那什么,你不用特意进来看我…还是招待宾客要紧…” 根本没给我逃脱的机会,驸马已经邪魅一笑地压过来:“我的木头,你还想躲去哪儿?从前你躲进皇宫又如何?今日还不是在我荣延身侧?” “你……” “认命吧木头,这一生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 三、公主有疾,不宜见客 我今天上午第六次试图从窗口翻出去,结果被站在窗外的驸马大人直接提溜回来,我坐在地上苦大仇深地仰视他:“你凭什么限制我人身自由?!” 精壮帅气的驸马大人用充满戏谑的眼神俯视我;“我的木头,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这一生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奶奶个熊!老娘说不定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回二十一世纪去了,你还能追到几百年后去?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朝他招招手,他蹲下来,我凑近他的耳朵:“其实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我……” 驸马大人不等我说完就站起来,“来人呐!” 我立马去抱大腿:“你要相信我啊!” 我的亲亲夫君大人把我抱起来,对领命进来的小莲吩咐:“从今日起,公主不再见客,有人问起就回公主有疾。” “我没病啊啊啊!”我不停挣扎,“荣延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 他已经把我放在床上,整张脸都朝我压下来:“公主不宜见客,什么理由最合适呢?不如……” “不如什么?” “生个孩子吧。” 驸马大人英勇神武,第二天我扶着腰下床时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女不吃眼前亏,他好像特别喜欢我挣扎,我越挣扎他越来劲。 我十分忧愁,如果真的不幸怀孕,那穿回去是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啊,还是挺着大肚子回去啊? 逃跑计划一再被打破,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迎来了一个好机会!驸马大人可以不许我见客但不能阻止皇帝干爹传召啊! “云嘉身体不适?朕听闻荣亲王府一直闭门谢客,荣亲王,端敬皇后膝下可就这一个公主,你得好好对她。” 我的驸马大人立即跪下:“回皇上,云嘉闭门谢客并非有疾,而是……”他看了我一眼:“而是有喜了!” 四、世子不如柿子甜 太医立即被请上来,我还等着看驸马大人被扣下欺君之罪这顶大帽子的笑话呢,谁知道那白胡子老头朝我有权有势的干爹喜剧地一跪:“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云嘉公主已有一月身孕!” 我…摔! 我成亲还没一个月呢,就有了一个月身孕?会不会被浸猪笼啊啊啊啊!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腹黑驸马! “朕记得你们成亲还不足一月,何以就有了一月身孕?”我干爹智商还是不错的。 “回禀皇上,”驸马大人轻勾嘴角,“微臣有罪。” 听完我亲爱的驸马大人所谓“大婚前夕情难自已干柴遇见了烈火”这般声情并茂的演讲,那位我才赞叹过智商不错的皇帝干爹立马用“我懂的”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颇为感叹的说:“荣亲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我…再摔! “臣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驸马大人倒是得寸进尺。 到底是当人干爹的人,财大气粗得很:“爱卿但说无妨。” “荣亲王府世子之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皇帝干爹也没有接口,现场异常沉默。 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世子之位怎么了? 只见驸马大人诚恳磕下头去:“虽然承俊尚还年幼,可他毕竟是老王爷唯一的血脉,臣恳请皇上下旨册封他为荣亲王世子。” 皇帝干爹颇为感叹:“话虽如此,可云嘉毕竟是端敬皇后义女,如今的荣亲王福晋,她的儿子才是世子首选啊!” 这…感情我的驸马大人还有别的儿子?这还当着我的面儿呢,就想把世子名分给别的女人的儿子?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父皇!云嘉有话想说。” “驸马方才提议…” 干爹和驸马一起望向我,我抬起头:“还请父皇应允。”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个叫承俊的小男娃要知道我帮了他这么大一忙,以后发达了不会忘了我吧? 这么一想,我就忘记这次借着进宫出王府是想逃跑来着了。 直到驸马伸手把我从马车上扶下来我才后悔莫及。 不过把我扶下来之后,驸马好像也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想不想出去逛逛?” ……太想了好么?! 穿过来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吃到过这么亲民的小吃啊!看着饱满的糖葫芦,我刚准备欢呼就听到驸马大人在旁开口:“为什么答应把世子之位让出去?” 我咬了一口糖葫芦;“当然是因为,世子不如柿子甜啊!” 驸马大人瞠目结舌。 我朝他抛了个媚眼:“一会儿请我吃柿饼!” 五、我是他的小木头 这次逛庙会是很不错的经历,我玩疯了,到了晚上回王府的时候就不胜疲惫,驸马大人背了我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寝室,我尖叫一声往床上一扑,正准备头一歪就入睡时,驸马大人拉住了我的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木头?” 我摇摇头,鬼知道你为什么要喊我作木头,你和这具身体往日的恩爱缠绵我也没法子知道啊。 他笑了笑:“你当然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回来那日叫你木头,你没有问我为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从前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也知道,你父王临终把王府和承俊托付给我,你认为我要娶你是因为这样接管王府更名正言顺。” 耶?这是什么情况? 我父王?我亲爹还真是个王爷啊? “从前你是王爷最心爱的女儿,后来你又是端敬皇后最宠爱的义女,云嘉公主,我往日叫你云嘉你都要提醒我要加上‘公主’二字,平日就算遇见也只肯叫我一声荣亲王,何以那日会叫我王兄?” 额,原来我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来走的是冷艳高贵的路线,不小心被我给屌丝化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驸马大人继续说故事:“直到你嫁进王府来,各种奇怪的言行,还有你那日和我的私语,我终于相信,你不是她。” 妈妈咪呀!你总算是相信我了!我饱含热泪握住他的手:“你很好!懂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有前途!” 他反握住我的手:“所以这世子之位我才坚持要给云嘉公主亲兄长之子承俊,这王府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荣亲王之位本就是他的,我知道你也不会在意这虚名,果然,你果然不负我所望!木头,你愿意一直当我的木头吗?” 这是…被求婚了? 哦不不不,我们已经婚了,不过!被求爱的感觉好爽啊哈哈哈哈哈,真想仰天长啸,I’mthekingoftheworld!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驸马爷啊哈哈哈哈哈,我一把把他往床上一推,他撑起上半身来问我:“你干什么?” “不想欺君就要努力真让我有娃啊!” 最好是生个女儿,再钓上那小世子,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哇! ——THEEND 感谢大家一路相随! [2014-01-18 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停更三个月,这篇文的完结耽误了太长时间,如果还有朋友记得过来看一看,为了感谢这份不离不弃,我把之前写的一个以我亲身经历加以润色和改编,也是《天上掉下个驸马爷》这个故事里成亲时引用的“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这个风俗的来源,更是至今为止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故事,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祝大家新年好心情,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世注定事莫错姻缘。 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一顾倾人城 苏洛第一次到凤凰去是报的团,那时刚和顾宸分手,倒也没有传说中那样撕心裂肺,只可惜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潇洒坦然,到底是心里不痛快,从来不晕车的她这次居然晕车了!旅行社的车还没开多久她就喊着“师傅停车”,跌跌撞撞下车来,蹲在路边就开始吐,她心里还想着,真丢人啊!如果顾宸在,肯定抱着手站在一旁笑话她身体素质真差。 好不容易重新爬上车,导游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关心的送来凉水,苏洛连连道谢,漱漱口还真觉得舒爽许多,邻座的男子突然递过来一瓶风油精,苏洛接过来,抬头问:“喝了这个就能好?” 那男子咧嘴笑起来:“据说是可以吃的,只是味道实在太冲,我还没试过,要不你试试告诉我是不是比涂抹更有效?” 苏洛脸红了,她当然不能说“我从小被我后妈照顾得太好以至于没有生活常识你可千万别笑话我”,好在那男子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主动换了话题:“你一个人?” 苏洛点头,那男子又笑了:“那么刚好,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俩搭个伴儿吧。” 行车途中下着徐徐小雨,苏洛矫情的觉得,这给她失恋的伤感更添了一丝江南特有的柔情调调。一路上导游给大家介绍了很多当地的民俗,例如见了漂亮姑娘不可以叫小姐要叫点炮,见了帅小伙子要叫点菜,苏洛暗自感叹,好家伙,一下就把她心目中的凤凰从超雅脱俗的形象拉近了现实生活。 到达凤凰是下午了,小雨微收,阳光明媚,旅行社的行程安排得紧,刚到就开始游览了,大伙挥汗如雨地爬上南方长城,苏洛因为晕车有些不适,说好搭伴儿的那男子友好的拍拍她的肩:“还不舒服吗?” 苏洛点点头又摇摇头:“是还有些不舒服,不过恰好契合了历史长河与现代文明相错,文学诗意与眼前实景交替给我带来的眩晕感,有种奇异的和谐。” 那男子没有理会她的感叹,从登山包里拿出一盒压缩饼干:“你该饿了,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苏洛黑线,要不要这么快就看出我吃货的本质啊? 吃完饼干苏洛跟着那男子往上爬,阶梯又高又陡,苏洛这回出来得匆忙,也没想仔细,踩着双六厘米的高跟就爬山来了,那男子时不时的伸手来拉她一把,饶是这样她没爬多久也开始气喘吁吁,那男子停下来:“要不就在这看看吧,不然一会儿你也下不去。” 苏洛当然说好。 旅行社安排的行程一共有三天,苏洛到的当天晚上就被苏东和蒋慧荣堵在酒店门口,她哀嚎一声,“我不过就是想豪迈一回失次恋你们都要抓我回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蒋慧荣泪眼婆娑:“洛洛,都是妈妈不好……” 苏洛一不怕骂,她忍得,二不怕打,因为没人忍心,就怕她后妈流眼泪,于是立即缴械:“好了好了我跟你们回去还不行么?” 她坐上回家的车上还在想,还没来得及问那位搭伴儿的小伙子名字呢,就放他鸽子了。 二顾倾人国 苏洛回家后第二天就和苏东大吵一架,起因是她执意要自己出去找工作。 苏东不止一次地说,苏家家大业大,自家的公司还来不及经营,怎么还跑出去工作呢?蒋慧荣也惆怅,我老蒋还没骂过一回,活没干好被老板骂了我得多心疼?苏洛不以为然,豪气的拍胸脯,我苏洛是没吃过苦,可我吃得起! 苏东摇头,人心险恶,她从小被保护的那么好,受点委屈都是小事,就是怕多几个顾宸这样的人凑上来,她这么单纯的孩子,经得起几次在心口上动刀子? 蒋慧荣很显然和苏东有同样的忧虑,她拉着苏洛的手:“孩子,妈妈不求你在事业上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你平平顺顺的。” 苏洛难得的没有顺从她,只是轻言细语的劝:“妈妈,我也没想过要干出一番多大的成就来,只是不想一辈子背负苏东的女儿这个大帽子,这样将来有人要娶我,您和爸爸是不是还要担心,他是爱我的女儿呢,还是图咱们家的财产呢?” 蒋慧荣还想说什么,苏洛已经再度开口:“顾宸这样的人,我不想再遇到第二个。” 于是只能让她去应聘。 后来苏洛顺利工作,忙起来根本没心思去想那次偶然的邂逅,直到公司拿下一个大案子,老板答应大家轮流放一个星期假,轮到她时才想起来,凤凰还没正经玩过呢!她笑起来,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碰到一个“刚好搭伴儿”的陌生人呢? 事实上,这次没有遇到一个“刚好搭伴儿”的陌生人,而是遇到了“刚好搭伴儿”的老熟人! 苏洛有了上次报团的经历,想着旅行社安排的路线毕竟有限,何不自己去呢?这两年替老板订飞机票火车票也订出了经验,网上其实挺方便的。 可惜苏洛通常只是在公司订票,真正跟着老板出去拿实体票登机上火车的并不是她,她站在售票厅,捏着身份证的手开始冒汗了都没找到领票的地方,这时有人从身后拍拍她的肩,她转过头去,眼睛瞪得老圆:“你……” 那人咧开嘴笑起来的弧度真是熟悉,他的牙齿真白啊,苏洛不禁感叹。 “又遇到你了,我来猜猜,去旅行?” 苏洛点头,反问一句:“你呢?” 那人摸摸鼻子:“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呢,上回在凤凰,我晚上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赶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没顾得上通知你,”他摊摊手:“我也没有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 苏洛笑得弯了腰,那人傻眼了:“你笑什么?” 苏洛指着自己鼻子:“我还一直以为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那人反应极快:“你是说你那天晚上也走了?” 苏洛伸出手:“那么咱们俩扯平了,你好,我叫苏洛。” 那人愣了愣,苏洛朝他眨眨眼,他笑起来,把手伸出去握住她的:“你好,我叫萧人仰。” 苏洛觉得自己笑点太低,她又弯下腰去,萧人仰问:“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儿?” 苏洛眼泪都笑出来:“人仰马翻之后是该萧条了,你名字取得真好。” 说完就后悔,没有人会乐意别人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苏洛的“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萧人仰自己也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解读,还真有点道理!” 苏洛止住笑,萧人仰问:“你去哪儿?买票了吗?” 苏洛这下哭都哭不出来了,红着脸把原委告诉他,他一击掌:“巧了!我正要去领票呢,我带你去?” 从自动取票机里取出票,苏洛连连感叹科技为人类服务,萧人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你也是去凤凰?你又去凤凰?” 苏洛听出门道:“怎么怎么?你也去凤凰?” 两个人在几年前的旅行社初遇搭伴儿,又同时放了对方鸽子,没想到几年后在火车站重逢,又巧得故地重游,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萧人仰和苏洛邻座的乘客换了位置,两个人一路聊过来,苏洛告诉他,自己第一次去凤凰是为了散心,萧人仰难得的皱起眉头,调整好姿势开始听故事。 故事其实并不新鲜,苏洛家境优越,从小受到全方位良好教育,没参加高考就被保送到了A大,好不容易摆脱家里的束缚,在那里邂逅了美丽的初恋。 顾宸算是比较典型的凤凰男潜力股,农村出身,成绩优异,苏洛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场论题为“梦想和现实哪个更重要”的辩论会上。苏洛是正方“梦想更重要”的三辩,顾宸是辩方“现实更重要”的三辩,两个人隔着舞台遥相对望。 苏洛循规蹈矩,一再强调梦想是现实的领航者,表示赢得目标的高远才能执着向前,既能执着向前就定能走向成功。 顾宸反驳的理由相当给力,他说梦想和现实是有距离的,我举个例子,我梦想中的女朋友是正方三辩的样子,但是现实生活中,她并不是。 观众一片哗然,苏洛也红了脸,结果大家一起起哄,苏洛想了想,在第二轮发言的时候率先发难,有了梦想现实就不会遥远,比如说刚刚辩方三辩提出的问题,我现在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就印证了有梦想肯拼搏就能取得成功? 观众再一次哗然,顾宸笑起来,这一场辩论会最终以正方获胜的意外结局而告终,苏洛赢了辩论却输了她的心。 说起来也算是郎才女貌,顾宸是金融系当之无愧的系草兼学霸,苏洛学中文,从前并不爱出风头,和顾宸在一起之后,单纯的觉得如果自己不够优秀又怎么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于是努力的写文发表,两个人齐头并进,一时为A大人人羡慕的明星情侣。 只可惜,当初的辩论虽然梦想战胜了现实,可真正的生活却给了苏洛迎头一棒。 苏洛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去世了,苏东在她四岁那年娶了现在的妻子蒋慧荣,蒋慧荣这后妈当得不比亲妈差,只除了一点。亲妈可以打,蒋慧荣不敢打,亲妈可以骂,蒋慧荣舍不得骂,苏洛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这样疼爱自己,她没有求证过,蒋慧荣却待她比苏东更好。 苏东一直反对苏洛在学校谈恋爱,苏洛好几次差点露出马脚都是蒋慧荣替她瞒了过去。直到快毕业的时候,苏东赞助了学校实验室,被邀请去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苏洛和顾宸一时被传为佳话,想不被他知道也难。 当晚苏东就大发雷霆,苏洛倔强的站在那里不低头不妥协,声声说着我就是爱他。 苏东恨其不争,口不择言:“你以为你很优秀?人家凭什么看上你?还不是凭老子的钱!” 苏洛伤了自尊心,不顾蒋慧荣拉扯,掰开她的手就往外跑,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走到学校,忘了带钱包和手机,她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许久才等来顾宸,顾宸颇为心疼,好不容易把她劝回去。 谁知第二个星期,苏东甩来一叠照片,苏洛于是看见了她那晚等回顾宸前,他和谁在一起。 苏洛后来总觉得自己傻,顾宸其实并没有花多大功夫来瞒她,她却毫不察觉,苏东甚至告诉她,是蒋慧荣找到顾宸,给了他一笔钱,求他回学校来把苏洛劝回家。 在此之前,他早已和那个女孩子在外面同居了。 连找他求证的勇气都没有,时间总能给人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苏洛想过最坏的结局,也许那个女孩子为了供顾宸读书吃了很多苦,也许他们在家乡就已经有婚约,也许顾宸不忍心抛弃她。可事实是,连那次一见倾心的辩论会都是精心策划的骗局,顾宸抽完整支烟,冷静地告诉她,他们不合适。 苏洛泪眼婆娑的抬头问,那你和我在一起图什么呢?我妈妈给了你多少钱?你是不是不太清楚我们家的家底?你连钱都还没拿多少啊,为什么不再骗骗我呢? 萧人仰看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连忙说:“打住,打住,说故事而已,何必激动。” 苏洛于是又笑起来,我就是傻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人家说不定早都忘了,我何必还在这里怅然若失。 说故事说累了,苏洛不知不觉靠着萧人仰的肩睡着,萧人仰的目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最终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到站了才将她轻轻推醒,萧人仰带着她找到旅店,安顿好行李,苏洛睡醒了来了精神,提议去看夜景,萧人仰告诉她,这时候去看表演正合适。 他们来到一座露天大剧院看表演。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拍卖国画,所得资金充以构建凤凰旅游。苏洛和萧人仰笑称,真想举手过过瘾,平时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呢。玩笑归玩笑,被拍卖的国画主题引发了她的无限遐思,她不断对他说,你看看凤凰,她以古城闻名,没有超雅脱俗的气质,倒有几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采,她也没有舍我其谁的强势,倒颇具牡丹不惧强权,迎难而上,绚烂开放的勇气,再加上梅花“经雪而香”的意志与竹的气节,她就以这样一个奇特的方式在今天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挺立着,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而心向往之。 萧人仰笑,是不是你们学文的都这样多愁善感,苏洛“呀”了一声,故意开玩笑:“你连我是学文的都看出来啦?” 萧人仰别开头,苏洛没顾上他正在变化的情绪,全身心投入看《猜新娘》里的哭嫁,回旅店的时候她还颇为感叹,这大山里的年轻姑娘和小伙们只能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表演来传承他们的文化,然而却与真实的风俗相去甚远,而这样封闭的环境也只会让他们与外面的世界一步步隔得更远。又一个民族文化开始断层,终有一日将不复存在,她问萧人仰:“我是来得太早,还是太晚呢?” 萧人仰似乎难以面对她清澈的笑容,轻声开口:“上次遇见你就该带你来看那节目的,你说新娘子是因为舍不得家中父母还是不知道嫁过去之后即将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哭?” 苏洛想了想,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古时女子连自己所嫁何人都不知道,更难谈选择,她对萧人仰展颜一笑:“我知道啦,不过是一次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第二天萧人仰带着苏洛逛古城,古城里有很多商贩,苏洛逛了一圈之后发现,十块钱的首饰如果你讲价得法两元就能搞定。他们踏上古城用条石砌成的岩板街,坐上游船时,看到碧绿的江水从古老的城墙下蜿蜒而过,叠翠的南华山麓倒映江心,江中游船数点,山间暮鼓晨钟兼鸣,吊脚楼青烟袅袅,江边的浣纱姑娘们笑声琅琅,偶尔跟划船的阿公,哦不,苏洛吐吐舌头,是阿哥,好吧,偶尔和划船的阿哥聊天唱歌时,打心眼里觉得不虚此行。 萧人仰一路话都不多,下午爬山时苏洛有些吃不消,因为山路太陡的缘故,即使有壮丽的瀑布,就算有一线天的奇景,这山路还是让她走得叫苦不迭。中途乘船的时候发现这船不是人工划的,马达声达达,苏洛大呼破坏意境,对此萧人仰深有同感。终于进苗寨时两个人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这时山中更兼细雨,苏洛笑言,给他们的山中行平添了几分诗意。 凤凰的夜景很美,星光点点,这时候苏洛兴致起来了,穿着苗服留念,可惜,那里租出的苗服是假的,贩卖的银饰也是假的,周围的建筑好些也都是故意做旧的,苏洛兴致阑珊的把苗服脱下来:“当文化碰上经济,当历史遭遇包装,当风俗变成演绎,我们身处的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 萧人仰拉住她的手:“我们愿意感受的心是真的。” 苏洛这几天玩的很尽兴,萧人仰在返程的前一天晚上突然叫住她:“苏洛,对不起,我骗了你。” 殊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苏洛坐在烧烤摊的凳子上,边吃东西边问他,你骗我什么了,难道你不叫萧人仰?说着自己都笑起来。 他只是摇头,想了想才告诉她,你的妈妈并不是亲妈妈对不对? 苏洛一口咬下去,被辣椒油辣的够呛,她抬起头,看着他傻笑。 萧人仰苦笑,你可别以为这是一场苦心经营策划多年的大骗局啊,咱也不是演还珠呢,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亲妈,也就是你现在的妈,她和我爸离婚之后嫁给你爸,我爸带着我去了意大利,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联系,前两年我学成回国,想着来看看她,当时你正好失踪,她急得什么似的,我闲来无聊就报了一个旅行团,没想到会遇见你。 苏洛的眼泪都被辣出来。 萧人仰有些急了,你可别哭啊,我保证不是跟你那前男友似的,连初遇都是策划的,我没想骗你来着。 苏洛反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为什么你那天晚上也走了?还是根本就是你通知我爸妈来的?她说完嘲讽地摇头,不对,应该是我爸你妈才对。 萧人仰开了一罐啤酒,来的时候你说故事给我听,现在要回去了,要不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苏洛情绪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还挺老实的坐在那儿。 萧人仰仰头喝了一口,我爸妈的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我妈当时为了争取我的抚养权也闹得挺厉害的,后来还是我奶奶去给她下跪她才放的手。 蒋慧荣经不住老人家一跪和苦苦哀求,忍痛放了手,于是将一腔母爱全都给了苏洛,苏洛举起酒杯朝他敬敬,看来还是我对不住你。 萧人仰摇头,上一辈的事怎么说得清。 第一次见面纯属偶然,只是苏东和蒋慧荣来接苏洛回去时,正好被萧人仰看见了而已。 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一个莫不相识的女孩就这样拥有了原本属于他的母爱,他一气之下飞回意大利,蒋慧荣在家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苏东看不过去,亲自飞去意大利向他解释。 苏洛鄙视自己,失恋多大的事,自己居然沉浸其中连妈妈伤心难过都没发觉,真是自私。 萧人仰告诉苏洛,她的故事他其实都知道,顾宸的话说得很明白,当他跟着苏东找到他的时候,他刚点燃一根烟,告诉他们他刚刚已经和苏洛说清楚,他们并不合适。 两个人相爱多么简单,难的是相处。苏洛很善良,但这善良并没到能包容他身后整个村子的希望和一生的责任,他对她的爱也没到能够为她放弃家中订婚的妻子,承受整个村子的指责的地步。苏东感叹,门当户对很重要。 顾宸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教会苏洛面对现实。 苏东之后恳求萧人仰不要责怪蒋慧荣,萧人仰花了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事,近些日子来和母亲走得亲近些,而苏洛却独立起来,越来越少回家。 最后萧人仰说,我不是故意骗你。 苏洛自嘲,是啊,谁让我总不回家。 萧人仰愣了半晌,最后讷讷开口:“你说咱们俩要是在一块儿,算不算*?” 苏洛一口酒喷出来,萧人仰哈哈大笑。 回去之后苏洛工作之余回家的次数渐渐变多,有时候还能碰上萧人仰去蹭饭,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这天萧人仰约她出去吃饭,临近下班她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顾宸约她。 人生哪有那么多刻意经营,辩论会的事情他并没有存心欺骗,苏洛很冷静的点头,如果她不再第二轮辩论时自己表态,什么样的经营都会付与空谈。 顾宸乡下的奶奶病重,从小和他定了娃娃亲的陈美来找他想办法,恰好碰上拿着钱来招安的蒋慧荣,一切就是这么刚刚好。 苏洛再次点头表示相信,和他相处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为人,不在气头上的时候还是能想明白的。 现在他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收入还不错,把陈美接到城里来,替她付学费让她念书,终于和她说明白,恋爱婚姻是自由的。 他终于做到以自由之身,男儿本色的姿态站到她面前,我只是爱你,并不贪图你身后的庞大集团。 苏洛终于摇头,你曾经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来告诉我,只有爱是不能厮守终身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爱你。 顾宸惊愕,“据我所知,你这些年并没有找人……” 苏洛笑起来,你还真是有心,只可惜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她朝门口挥挥手,萧人仰走近,两个男人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相遇,惊愕的握手,苏洛笑靥嫣嫣的介绍,这是萧人仰,我前阵子才知道你们见过,那么我介绍一个新身份吧,我的男朋友。 这下连萧人仰都错愕,苏洛学着他的习惯拍拍他的肩,你不是跟我告白来着,现在我答应你。 顾宸失望而去。 萧人仰坐下来,我可没愚蠢到真的以为你要做我女朋友。 苏洛惬意的啄了一口热咖啡,那当然,你上次不也是逗我玩儿的? 萧人仰望天,顾宸那小子也太容易放弃了。 苏洛笑着摇头,他当然知道我只是推辞,只是,我既然下定决心推辞,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也就不是那么重要。 过去和现在是不同的时态,正如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永远没办法从头再来,三人都深谙此道,话已至此,何必多说? 萧人仰吃完整份意面才擦擦嘴对她说,听说凤凰要重修了,趁着她现在还是原貌,有没有兴趣再去看看? 苏洛当机立断请年假,两个人当晚就出发。 山还是同样的山,水还是同样的水,身边的人还是同一个,苏洛觉得,心境怎么就是不一样了呢,萧人仰这次地图都不带,问她最想去看哪儿。 苏洛想了想,沱江吧。 太阳太大,苏洛到底大小姐脾气,刚到就闹着要喝水,萧人仰到处去找小摊,苏洛坐在石墩上等他,等来等去没等到。 苏洛开始不耐烦了,掏出电话来找他,熟悉的铃声就在耳边,她抬起头,萧人仰已经俯下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次我是认真的,我咨询过了,咱俩在一块儿不算*。 他背光站着的,苏洛看不清他的脸,她伸手挡住耀眼的阳光,笑嘻嘻的开口:“一瓶水就想把我收买?” 萧人仰靠着她坐下来数给她听,第一次来凤凰,我说咱俩搭个伴儿,你点头,第二次来凤凰,我说咱们俩当朋友,你也点了头,这第三次来凤凰,我只不过想在朋友前面加一个字而已。 苏洛笑,那我只好也点头了。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在阳光的沐浴下,同时展开一个弧度相同的笑容。 相传古时新娘出嫁有个习俗,轿夫会抬着轿子晃悠三次,以提醒新娘,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苏洛在凤凰对萧人仰点了三次头,便从此收拾好心情,将整颗心全部给他。 ——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